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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啟渢說了些吉慶的應景話,又表示他父親公務繁忙不能親來,這兩樣禮物聊表芹獻,末了道:“那座銀獅是贈與五公子的,那座水晶燈是贈與八姑娘的。”說著話又命小廝呈上一個托盤,親自接過,端到姐弟倆麵前,“我這裡還有兩瓶未開封的古溂水,一並做禮送與二位。”

蕭岑瞪大眼:“古溂水?!”跟著忙道,“我用不著,都給我姐好了。”蕭岑作為世家子弟,對古溂水也有所耳聞,但從來也沒用過。

衛啟渢倒也不勉強,轉而將托盤端到了蕭槿麵前。

蕭槿望著托盤裡的兩個玻璃小瓶,倒是想起來,衛啟渢確實愛備著這個。

古溂水是薔薇水的波斯文對音,是一種多見於宮廷的名貴香水,皇帝後妃沐浴的時候,喜歡在香湯裡加一些古溂水。

衛啟渢也愛在沐浴時候用,但每次隻倒幾滴,因為他不喜歡濃香。有一次他跳進浴桶之後發現忘記拿古溂水了,適逢他跟蕭槿剛因溫錦合氣一場,便故意差遣蕭槿,讓她去給他取來。

蕭槿當時就兌了一瓶辣椒水趕了過去,結果一進浴房,迎頭就瞧見衛啟渢裹得嚴嚴實實地靠在桶壁上,隻露個腦袋出來,似乎唯恐她趁機偷看他一樣。蕭槿諷刺他幾句,抬手就把一整瓶辣椒水倒進了他正泡著的香湯裡。

蕭槿至今都記得當時那酸爽。

蕭槿命丫頭將那兩瓶古溂水收起,跟衛啟渢道了謝,便重新坐下吃麵。

臨近晚夕,賓客漸散。

蕭槿酬酢一整日,也在屋內悶了一整日,此刻終於可以出去透口氣。她獨個兒跑到園子裡,找了個亭子坐下吹風。

少頃,她見暝色四合,正琢磨著要不要回去用飯,就見一道人影遠遠而來,待走得近了,發現是衛莊。

“我說怎各處尋你不見,原是跑這裡躲閒來了,”衛莊拾級而上,步入亭中,先跟蕭槿說了一番慶賀的話,跟著掏出一樣物什遞給她,“送你的賀禮。”

蕭槿接過一看,發現是個一寸見方的小錦盒。她的手小,但那小盒子拿在手裡,她手掌一翻就能握住。

比去年的糖葫蘆還小。是她莊表哥的風格。

蕭槿正想打開看看裡麵裝的是不是一顆山楂,然而衛莊忽然出聲道:“晚間回屋再看。”

蕭槿一愣:“為何?”

衛莊神色有些古怪:“此間不是看的地方。”

蕭槿好奇道:“看東西還分地方?表哥究竟送了什麼?”

“現在說了不就沒趣兒了,回去自己看,”衛莊一拍她腦袋,“記得,不要提前打開,夜裡點了燈再仔細看——對了,我聽聞那衛家二公子送了你一座半人高的水晶燈?”

“嗯,表哥問這個作甚?”

衛莊思量一回,搖頭道:“無事。時辰不早了,快回去用飯吧。”言罷,作辭轉身。

蕭槿卻是忽然想起一事忘記問衛莊了,當下起身,一麵喚他一麵往前疾走。

然而她步子太快,今日穿的湘裙又不利落,一不留神,陡然絆倒,跌坐在地。

衛莊回頭間瞧見這一幕,趕忙跑上前來扶她,但他剛攙起她一些,她就微微蹙眉。衛莊問她怎麼了,蕭槿低頭看向自己的腳踝:“好像是腳扭了。”

她正想說找兩個丫頭來將她攙回去好了,就忽見衛莊身子一矮,一個公主抱將她抱了起來。

☆、第二十一章

蕭槿驚愕之下懵了片刻,回神後忙道:“表哥快放我下來!”

衛莊往上一擎,抱她抱得反而更穩了些,轉身就朝著涼亭折返。

蕭槿臉頰漲紅,赧然不已,再三要求衛莊將她放下。衛莊卻隻是道:“你如今無法行路,等我先將你放到那邊石凳上,然後找個婆子把你背回去。”

蕭槿張了張嘴,無可反駁,抿唇收聲。衛莊小心地將她放到石凳上後,交代她不要亂跑,回身欲去喚人時,蕭槿叫住了他:“我適才想問問,表哥要不要古溂水?衛家二少今日送了我兩瓶。”

衛莊回首流眸:“你方才就是想問我這個才摔倒的?”

蕭槿點了點頭。

衛莊倏忽一笑:“怎麼想起要送我的?”

蕭槿老實道:“因為我用不完,母親她們又說讓我自己留著用,都不收……所以想問問表哥要不要。”

衛莊麵上的笑一斂,回身就走。

蕭槿被婆子背回去之後,敷了傷處,又上了藥,待到就寢時,忽然想起還沒看衛莊給的禮物,當下叫丫頭將那錦盒取了來。

那錦盒拿在手上輕若無物,蕭槿禁不住想,難道他是在逗她,這裡麵其實是空的?

她緩緩掀開盒蓋。

一枚木質戒指呈現眼前。

昏暗的光線下,蕭槿看到那戒指上有個米粒大小的凸起,但看不清楚具體是什麼。

她好奇心起,命丫頭將燭台湊到她跟前。

但費勁看了半晌,還是看不清。

蕭槿歎氣,覺得可能是因為光線不夠亮。她想起衛啟渢送的那座水晶燈尚未及入庫,便命人將之抬來點亮。

當燈盞內支釘上的燈芯全部被點燃,蕭槿身前燈火熒煌,幾如白晝。

蕭槿將那枚戒指湊到水晶燈跟前,眯眼端詳半晌,隱約覺得,那個突起依稀是個人形。

這是……微雕?

蕭槿又盯著看了一回,直看得眼睛發酸,最後終於放棄了。

那突起實在雕得太小了,彆說衛啟渢那幾十斤的水晶燈,她覺得用放大鏡都不一定能看清。

不過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衛莊當時不讓她打開了,那會兒天色暗,估計連戒指上的突起都注意不到。

蕭槿揣著一肚子疑問,等到翌日去西跨院找衛莊時,順手帶上了那個戒指,詢問那戒指上雕的到底是什麼。

衛莊先問過了她的腳傷,聽說已好了大半,這才答道:“我讓匠人依著你的樣子雕了一個女娃娃。”

蕭槿經衛莊提醒,又跑到外頭借著天光仔細瞧了瞧,倒是看出些眉目來,但隨即又奇道:“這女娃娃在乾什麼?”

衛莊垂眸呷了一口花茶:“她坐在石台上,懷裡躺著一隻睡著的貓。”

“一隻貓?”蕭槿認真辨認一番,微微蹙眉,“那這貓是不是大了點?”

“大貓。”

蕭槿看了半晌也沒看出所以然來,歎道:“好吧,太小了,實在看不清……表哥這禮物挺新奇的,不過……雕這個是不是很貴?”

衛莊搖手道:“幾乎沒花錢。我父親是那鋪子裡的老主顧,我就磨著那東家讓他無償給我雕一個,隻是這材質用的是黃楊木,我就意思意思,給了他五分銀子。”

黃楊木堅韌細密,屬名貴木料,最宜製作精雕細刻的小物件。製作微雕確實也不能用粗糙低劣的質料。

蕭槿低頭看了看手心裡精巧的木戒,不可思議道:“表哥真是拿五分銀子買的?”

“黃楊木雖貴,但這麼小一個戒指也使不了多少料,上麵雕的人也小,五分銀子足夠了。這戒指主要是雕刻上頭費些神。”

蕭槿其實覺得即便真是拿五分銀子買來的,對於衛莊來說也是大大的破費,因而又找到了些被衛莊請吃麵時候的心情。

衛莊見她惴惴,歎息道:“我送你,你便收著。我還指望年底院試時你來接送我。”

蕭槿恍然,原是看在有求於她的份上送的。她跟衛莊道了謝,試著戴上那戒指,發現大了一圈。

“我特意讓他們做的大一些,”衛莊抬頭看向她,“這樣你能多戴幾年。你若是現在就想戴,那就當心些,不要掉了。”

蕭槿按按眉心,莊表哥果然考慮周到,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讓她拿這枚戒指傳家。

她臨走時,衛莊又叮囑她這幾日不要到處亂跑,腳傷痊愈之前不必過來西跨院這邊。⊿思⊿兔⊿在⊿線⊿閱⊿讀⊿

蕭槿倒是藉由他這話想起了昨日那個公主抱,麵上紅了紅。

與她的窘迫相比,衛莊當時簡直恍若沒事人一樣,神色落落坦然,大概真是將她當個小姑娘了。

衛莊送走蕭槿之後,轉回頭去收拾東西。衛啟渢快要離開了,他也該準備起來了。

他正思量著都要帶些什麼,天福忽而進來說,三姑娘找他,如今正在花廳等著。

衛莊問何事,天福搖頭道:“小的不知,三姑娘隻說是要緊事,請您覿麵去談。”

衛莊眸光微動,提步而出。

蕭枎正坐著出神,聽見動靜,回頭就見衛莊長身立於門口。

“表哥,”蕭枎含笑上前,“表哥眼下可有空暇?”

“有話直說。”

蕭枎麵上笑容一僵,見左右無旁人,低聲道:“表哥可知道我被扣了半年月錢的事?我如今每日隻能……”

“又想借錢?”

蕭枎被他直截了當戳中心事,倍覺尷尬,低頭絞帕子:“我……我這回隻借五兩。”

衛莊想了想,點頭道:“也成。”

蕭枎嘴角的笑尚未化開,就聽衛莊繼續道:“一日八分利,借幾日算幾日,立借據為證。若三姑娘將來膽敢不還,我就再去四老爺四夫人跟前要賬。”

蕭枎一愣,一日八分利?!怎麼不直接去搶!

她正要惱,但看在銀子的麵上,壓下火氣,抬手理理水鬢,扶扶珠釵,盈盈抬眼,水眸含波:“都是親戚,表哥何必說這些外氣話……”

衛莊瞧見她這舉動,才留意到她今日穿得考究,不是家常打扮,麵上也施朱傅粉,妝容精致。

蕭枎本就自恃貌美,見他抬眼打量她,覺得八成有戲,囅然笑道:“表哥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不要笑了,你臉上的粉掉下來了,”衛莊淡淡道,“下回省著點塗,說不得一盒粉能撐半年使。”言罷,扭頭就走。

蕭枎覺得自己跑來跟衛莊低頭已是委屈了,如今被他這般羞辱,氣得發抖,忍無可忍,衝著衛莊背影怒道:“不借便罷了,何至於這般寒磣人!我來找你是看得起你,你倒真狂起來了!”

衛莊忽然止步回頭,冷笑道:“我知你心高氣傲,你是不是想嫁權門世家?”

蕭枎不肯承認,瞪眼道:“你管不著!”

“你放心,真正有頭有臉的世家是不會要你這樣的媳婦的,配庶子都嫌膈應。再說你的長相,你這種姿容隻算中等,容貌氣度遠勝你的多的是。你若是不知收斂,將來嫁個舉人都難。”衛莊冷冷言罷,拂袖而去。

蕭枎雙目噴火,幾乎要在衛莊身上燒出個窟窿來。

她還就不信了,她怎麼就不能嫁高門了!

衛啟渢啟程那日,蕭家眾人都來相送。

蕭榆要拉著蕭槿過去湊個熱鬨,但被蕭槿一口回絕。蕭榆不死心,再三相勸。兩人正僵持間,溫錦領著一眾仆婦往前頭去。

溫錦瞧見蕭槿二人,回身上前,婷婷嫋嫋地行了禮,笑道:“這些時日多有叨擾,我略備了些薄禮,已往貴府各位姑娘住處送畢。表哥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