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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423 字 6個月前

愛上我,便放手讓你去愛你所愛。

“至少,你因為他而綻放的所有光彩,我也可以從旁欣賞。

“所以你又何必執著我的感受?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許我甘之如飴呢?至少我思念你的時候心裡是無比充實的。

“老天爺在我的心死寂了二十年之後又重新見到你,這對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驚喜與安慰。

“我的失落,我的痛苦,我的心悅,我的悲傷,還有能夠從旁看著你安穩幸福過完這一生的榮幸,所有所有,都令我餘生不會再寂寞。

“沒有你在的那二十來年的無邊寂寞,才是真正紮心的刀。所以,我雖然傷感,卻絕沒有不甘。”

他側首揚唇,從上至下無一處不灑脫,不風流。

沈羲垂眸望著他扶著杯子的五指,屏息之後忽然又笑了一笑。

年少時總被她捉住灌輸著各種大道理的呆呆的徐靖,如今這樣沉穩睿智了。

可他變得這樣好,卻是被這些年歲月蹉跎成的。

她顫聲握住茶壺:“喝茶吧。”

到底沒能舉起來。

“徐小七……對不起。”她望著前空喃喃地道。

如果世上顏色隻有黑或白,世上事隻有是與非就好了。

那麼情字什麼的,也就不會這般擾人了。

他聞聲沒動。

而後伸出手,拉著她往堅實%e8%83%b8膛裡帶。

“如果真覺得對不起我,那就讓我抱抱。”

清越的嗓音陡然變得嘶啞,他下巴抵在她頭頂,眼裡布滿血絲。

四肢血液像失了控,全往心口湧。

從未有過的舉動,從未有過的近距離。

沒有不甘心,是真的,可是那些圍繞著伊人而存在的七情六欲,又哪裡真有那麼容易被理智克服?

他的寵溺與深情全部都還在,不曾隨歲月流逝消去一分半毫,反倒如同深埋地下的酒,年歲越久而越醇。

他兩世以來最慘烈的戰場,是在她麵前。

“丫頭,你記著,你欠了我兩世的情。

“今日得你這個擁抱,餘生我就把我的情放下了,隻是百年後我上天入地也會去找你,你若再撇下我,便試試看!”

自以為完美的偽裝轟然崩裂,要說不沉穩,他從何而來的沉穩?

在割心之痛麵前,也不過是個張牙舞爪的莽夫而已。

他在她發頂落下輕%e5%90%bb,而後利落地把她放開。

笑道:“從現在開始,小七沒有遺憾了。

“回去以後你好好的,準備做世子妃。

“你將會是大周天下迄今為止最風光的新娘,縱然不能娶你,我也會儘我所能讓我的阿盈得到最好。”

☆、第463章 少年之誼

沈羲猛力地吸著鼻子點頭。

他雙手捧起她的臉,拇指揩她的眼淚:“忘記你我那樁婚約,專心過好餘生。放心,我也會好好的。

“張徐兩家隻有你我了,你從來不是糾結瑣事的人,若是我們總被兒女情長所擾,而忘了存世的意義,也對不起列祖列宗。”

他指著四麵院牆:“你看看,張家祖業還在,很快就會在你手下重新煥發光彩。未來說不定我也有可能把徐家祖宅弄回來。

“彆忘了我們的靈混來自哪裡,我們還有比兒女情長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還有許許多多同族同胞等著我們救贖。

“——既然出身貴族,就要有身為貴族應有的%e8%83%b8懷與抱負,如此方不負我們的根本。”

沈羲深吸氣,點點頭。

他目光又投回到她身上,說道:“所以不用擔心我,我多活出來的二十餘年閱曆,足以令我平衡好這些。

“我已經跟王爺說好了,到時我會做你們的司儀官,把你親手交給他。然後等你們婚期過了,咱們再來說餘下的事情。”

“你任司儀官?”沈羲難免有些訝然。

“不相信我能做好?”他微笑。

“不是……”

是不忍。

“那就行了!”他伸出大手揉她的頭發,望著天邊輕歎:“其實這大半年來我已經放下很多了,也想過跟你說明白,但始終又沒有勇氣。

“丫頭,謝謝你讓我把話都說出來,心裡舒服多了!然後也謝謝你讓我抱你——

“說起來你小時候才剛學走路的時候我也抱過你,不過那時候你就跟個肉團子沒有區彆。

“走起路來跌跌撞撞地,一不小心就絆倒了。

“那會兒我母親帶著我來張家找你母親嘮嗑,又嫌我在跟前礙眼,就讓我帶著你去玩兒。

“於是我就得老跟在你屁股後頭撿你這肉球。”

“我怎麼不知道?”想起小時候的糗狀,沈羲忍不住破涕為笑。

“你才一歲多點,怎麼會知道?”賀蘭諄笑著,眉眼裡全是柔光,“你那會兒可淘氣了。

“我跟你大哥下棋,不由分說闖過來把棋子當糖吃,嚇得我們倆!

“然後又頂著沒長全的牙口把你大哥辛辛苦苦寫完的功課撕碎。

“你父親責罵他,覺得他是在找借口,他百口莫辯,然後氣得把你偷偷抱到徐家來,說要送給我做妹妹!”

“那你呢?”她好奇。

“我當然覺得好啦!”他將胳膊擱在欄杆上,揚唇道:“隻不過後來我母親見你突然出現在家裡,一問之下嚇了個半死。

“她慌不迭地把你抱了回去,回來又把我給狠罰了一頓。

“當然,你大哥更慘。

“後來我們倆就成日納悶著,這個肉團子怎麼就那麼磨人呢?”

沈羲捂著臉笑個不停:“怪不得我大哥從小到大就愛損我!”

“何止這些?你那些事,簡直罄竹難書!”

賀蘭諄背靠廊柱屈腿坐著,微笑望著她,眼裡有安然,也有釋然。

的確,能這樣坦然地相處著又有什麼不好?

他們的婚約已經是上一世的事情,如果不是恰好同出現在京師,也許這一生他們終生都不會有相見之日。

難道那樣她就也不嫁人了麼?也不能愛上彆人了麼?

說到底,哪裡有什麼誰對不起誰。

“我真想念他們。”她幽幽道。

他揉揉她的頭發,沒說話。

天邊飛來一群飛鳥,嘰嘰喳喳在樹梢上方盤旋,不知是不是在尋找地方築巢。

“天色不早,去西湖樓吃晚飯可好?”

他心裡有說不出來的空爽,揚唇問她。

沈羲想了下,皺皺鼻子:“我能吃他們家的冰飲嗎?”

“姑娘家要少吃——”

“又來!”她笑道:“怎麼還改不了這羅嗦的毛病!”

他無奈,笑睨她:“那走吧。”

反正以後要頭疼她的人是昭陽宮裡的那個,不是他了。

踏出大門的時候已是黃昏,陽光將重雲映出層層疊疊的金邊。

跨上馬後他又回頭望了望,這宅子曆經幾百年,又加上這十餘年的空置,早已如靜坐在暮色裡的耄耋老人。

對張家他有著與徐家同樣多的記憶,那些年少年男女的相伴相守,歡笑憂愁,早已經刻成了一本書,藏在心下。

還心痛嗎?當然也會。

但又怎敵得過重拾少年之誼的愉悅。

蘇言給盤膝坐在書案後理政的蕭淮帶來了西湖樓的消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書案後有長時間的靜默。

連帶著屋裡侍候的侍官們也屏息不動。

但良久之後,懸空的筆尖卻又穩穩地落到紙上。

寫出流利一行字來的同時,也傳來他略帶抱怨的一句:“交代他們掌櫃的,在她吃的裡少添點冰。回頭她若肚子疼,他們那酒樓也就彆辦了!”

侍官猛地一凜:“遵命!”

沈羲的冰飲沒吃儘興,賀蘭諄一看掌櫃的那臉色便心知肚明。

也不戳破,吃完飯便送她回了府。

這裡剛回到王府門口,身後侍衛就追上來:“大人,先前發現世子妃彆院外有人盯梢!”

他眉頭略動,回過頭來。

“正是。”侍衛壓低了聲音:“原先還以為是世子的人,但世子的人不會這般鬼祟。

“而此人似乎是在大人進門之前就在了,直到大人出來,他們才撤去。

“屬下私下跟蹤了一段,發現其人去了西城門內一家道觀。但隨後道觀裡並沒有異常動靜,屬下怕打草驚蛇,因此沒有進去。”

賀蘭諄神色沉凝,忽想起沈羲之前讓戚九傳給他的話來。

方才隻顧著敘舊,竟忘了問問她究竟。

心思微轉,便說道:“找個人盯著,回頭我再去看看。”

侍衛點頭,不動聲色與他進了王府。

沈羲在垂花門下站了站,對著層雲漸開的月色癡望了會兒,才又抬腳進門。

吉日在五月十八,催妝的人馬自十六日起便到來了。

王府自這日起大開筵席。

到了十八這日,她隻聽耳邊鬨鬨哄哄的全是人聲,前來宣禮的侍官禮官來了一撥又一撥。

她的心也跟著跳個不停,兩世都沒有想過成親的時候會這麼緊張,沒到傍晚,汗就已濕透手心了。

“王府迎親的隊伍已經到半路了。太太讓奴婢們進來準備!”

正與沈嫣說著話,珍珠匆匆進來稟道,而後全福夫人們與侍官們也全都進了來。

☆、第464章 純情而已

來接親的是霍究領著靳宵杜嘉等一眾世家子弟,拓跋人與赫連人的婚俗不同,王族的禮數更為繁瑣。

沈羲對這一切深感陌生,自然不敢掉以輕心,不過好在賀蘭諄已於昨日下晌著人送來紙箋,提點她一些該注意的事項,心裡也不至於全無章程。

所有的喧鬨在她踏入世子妃的駕輦時有了短暫止歇。

鹿鳴坊裡鑼鼓開道,淨水潑街,一路紅妝走向皇城東麵的燕王府。

沿途不知多少人圍觀,歡笑聲透過鼓樂間隙傳進寬敞輦室。

這是大周迄今最為盛大的貴族婚禮,包括宗室在內。

喜輦到達端禮門,迎親的司儀官率著一眾王府與禮部官員在此迎候。

喜帕因是大紅薄紗製成,因此並不多麼阻礙視物。

輦內先聽禮部先宣讀第一道聖旨,讚唱燕王府功德。

然後至門內,新婦下轎,身著紫繡掌宮禮服的賀蘭諄抬步上前,與喜帕之下的她凝視刹那,而後揚唇撩起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