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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371 字 6個月前

”他眉頭微凝著,目光幽幽地,卻看不出生氣的意味。

霍究摸摸鼻子,低頭斟酒:“我隻是覺得……”

“但是,我從前也有過這麼無拘無束的時候。”就在霍究打算就此岔開話題的時候,他忽然又幽幽地漫出道氣來。

“我過過鐘鳴鼎食的生活,跟大多數世家子弟一樣有些討人厭的潔癖,也曾自命清高的不屑接近三教九流。”

霍究凝眉,望著他道:“你如今好像正是如此。”

賀蘭諄搖搖頭,拂著袖口夾了一筷蝦尾,優雅姿態似與生俱來:“但有段時間我不是。

“我曾經也跟一幫臭漢子們在一起,聽他們無所顧忌地說葷話,在他們討論屯營附近哪個姑娘漂亮時,也曾好奇地跟著他們去窺看。”

☆、第402章 他的模樣(我乃大羅金仙靈獸蛋+3)

執著酒杯的霍究定住了。

那牙箸上的蝦尾也已經定住。

“可是無論在他們心目中多麼驚為天人的女孩子,我都覺得索然無味。”

賀蘭諄望著筷尖,終於將它們架在碗上。

“而且每一次看過之後,我都會忍不住寫一封長長的信給她。

“然而我也不知道該寫什麼,也不敢告訴她我去看了彆的姑娘,更不敢告訴她我的思念,所以隻能絮絮叨叨地寫些無聊的日常。

“她也不在乎,同樣絮絮叨叨地跟我說京師裡新開了幾家什麼鋪子,哪家鋪子的燒餅做的比原來那家好吃。

“哪家賣胭脂的老板是個懼內的,哪天她又在路上撞見了國子監裡那位長得奇美的年輕先生。

“她總是說,徐小七,你真囉嗦。然而她自己比我還囉嗦。

“後來我才知道,她的囉嗦才是真的沒走心。”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接著道:“我也曾經努力地擺脫錦衣玉食世家公子的劣根性,想變得殺伐決斷豪氣衝天,令她仰望。

“也曾為了與她能有共鳴與她並駕齊驅,而拾起書本修身養性,但是等這一切都具備了,我還是錯過了。”

他抬起頭來,雙眼幽深如潭:“我不爭不搶,大約是因為,我知道注定已經錯過。”

今日裡他們似是約好了,齊齊問起他這個話題,令他已回避不得。

霍究如已石化。

“我從來沒聽你說過這些。”他眉眼裡有困惑。

賀蘭諄抬眼望著船頭歌姬,不置可否。轉而他身子微微後靠,懶懶再道:“於我而言,世上最痛苦遺憾之事,莫過於你努力變成了她希望的樣子,而她還是一眼就愛上了彆人。

“有些事情,真的跟時間長短無關。”

他現在的樣子,都是她曾經所喜歡過的人的樣子。

他終於變成了她想要的模樣,但她看著他的時候目光仍然平靜。

他多麼想再倒退回那一個時刻。

如果他知道她將麵臨厄運,如果他知道這厄運將改變他和她的一生,他一定會寸步不離守住她。

而哪怕她如今對他有些微之於蕭淮那樣的愛戀,他也決不會放棄。

骨子裡,對待深愛的人,他也有著與蕭淮一樣的自私霸道。

他並沒有那麼清心寡欲,雲淡風清。

所謂的無欲淡定,不過是因為他已經錯過了她。

河風吹進船艙,酒菜之香與不知外頭的脂粉香相互混合,形成一股濁稠的味道。

他的話似有剜心之能,但神態偏又自在隨意。像漫不經心劃出來的一劍,於淡漠中更為冷絕。

霍究迷惑地看了他半晌,最終啞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幸好你腦子清醒。要不然,你們倆鬥得你死我活,我也挺尷尬的。”

然而他並沒有再深究下去。

每個人都有秘密,不觸碰對方的心事,是他們從小到大無言的約定。

賀蘭諄端起杯子,並不再喝,卻在指間把玩著。這樣散漫的姿態,真真如已出塵。

半晌,他忽然扭頭看他:“為什麼突然找我喝酒?”

“哦,”霍究收回四散的神思,放下杯子,“跟你相反,我喝酒是因為心情還不錯。

“雖然有點打擊你,但還是想告訴你,我最近好像也有點羨慕寄寒兩口子。”

賀蘭諄臉色果然已有些臭。

霍究十指交叉擱在腹上,大拇指翹翹,又說道:“當然還有件事。我查到點鐵鷹宗那大幫主一點蹤跡。”

賀蘭諄看過來。

“據我推測,此人很可能是個赫連人。”霍究凝眉望著船頭,神情比往常更為嚴肅。

“鐵鷹宗成立已經有七年,在京師江湖揚名卻是近三四年間的事。

“之前那幾年他們的活動幾乎全為暗中操作,並且,目標也十分奇怪。”

他務自往下說:“首先那幾年他們查的都是韓家的事,甚至是韓家那位奪了封號的老太太的過去,近幾年又轉為查探前朝安親王府。

“基於安親王府最後結局也帶著幾分詭異,所以這個鐵鷹宗,同樣也顯出幾分神秘。”

賀蘭諄望著遠處河麵的船筏,說道:“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你認為他們是赫連人?”

“當然不。”霍究深深望著手裡酒杯,說道:“雖然說基於溫氏是燕京張家的養女,與安親王同樣出自於赫連族,但是憑這點就認點他們大幫主就是赫連人仍然證據不足。

“令我有深深懷疑的,是我在他們幫會暗室裡發現了一張遺棄的輿圖。

“而這副輿圖,顯然是一張路線圖。”

說到這裡他已經自懷裡拿出一張紙,平鋪在桌麵上。

“這是京師輿圖。但卻不是如今的京師,自上頭標示的府名,結合兩朝來看,應該是前朝無疑。

“這上麵的路線是自鐘鳴坊張家到相國寺,再自相國寺到南城門,又自南城門到安親王府。

“我雖然看不懂是什麼,但想來已足夠證明此人與大秦有極密切的關係。”

賀蘭諄凝望著那輿圖,淡淡道:“你居然還進了他們暗室?”

“不瞞你說,最近我就忙著這事兒。”霍究聳肩。

“從他們的行徑看來,並沒有打算發揚光大揚名立萬的意思。

“而他們之所以會浮出水麵,我估摸著乃是四年前沈崇信夫婦那事鬨出來後,淩雲閣在京師四處搜捕的結果。

“他們藏不住,索性就成立了這麼個幫派。

“這些年來隻是偶爾出來接接生意維持生計,這次會接穆氏的活兒,也是如此。”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賀蘭諄問他。

“我記得,王爺十三年前自衛家回來,再沒有沾手過三族之事。而且這件事也已經過去了。”

“自然是有關係的。”

霍究道:“前些日子,我接了個犯人,是前軍都督府送來的一個犯事軍官,上刑之前他拿了這個東西給我,想避免重刑。”

他攤開的掌心之間躺著塊圓角長方形玉牌,上頭遍布著刻紋,雖然繁複難辯,但上方四個篆字以及位於中心的飛虎圖紋仍然能夠清晰辨認出。

“‘翼虎上符’。”他將這虎符放到他手裡,“前秦時期兵部虎符,下符由五軍都督府執掌,但這枚是拓刻的。”

☆、第403章 是個雛兒

“但即便是假的,卻也說明真的仍然在世。 ”霍究道,“我拿去史館比對過了,這上頭刻紋與真符一般無二。

“如果沒有真符對著,絕刻不到這麼逼真。幾十萬的赫連人,死的隻是血統最純的那些,剩餘萬萬人仍然活在大周統治下。

“你說,如果有人知道大秦的虎符仍然在世,就憑淩雲閣對待赫連人的殘忍,這些人會不會被聚集起來為人利用?”

賀蘭諄抬眼看他,目光卻有些失焦,像是看著某片空氣。

“而假如這符剛好掌握在這鐵鷹宗大幫主手上,他們存在的動機,難道與王府不相乾?”の思の兔の網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霍究聲音不重,卻每個字都在擊打著人的耳膜。

船頭琴聲錚錚,卻仿佛隨著流水逝去。

“那軍官呢?”他直起身道。

“他渾然不知情。”霍究搖頭,“這符是他撿的。”

賀蘭諄點點頭,半日道:“可曾稟告王爺?”

“未曾。”霍究抿酒搖頭,“查到鐵鷹宗那位大幫主之後再上稟顯然更省事。”

賀蘭諄靜默,也抿起酒來。

“我不去……”

這裡吃著酒菜,這時候船頭忽然傳來女子的抗拒聲。

兩人這才發現那琴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而先前奏曲的歌姬這時候正被一男人糾纏。

“怎麼回事。”賀蘭諄偏頭望著侍官。

侍官出去一轉回來,那歌姬與那男子也跟著進來了。

男子道:“二位大人,這是小女。

“因著今夜裡隻接了二位大人五隻曲子的生意,這會兒已交差了,她卻不肯去趕下一撥,因此小的多說了幾句,驚擾了大人,還望恕罪。”

碼頭上混飯吃的背景往往不那麼簡單。這些所謂的父女大多不是真正的父女,不過是將人家女孩子打小買過來乾些侍弄人的營生。

但他卻看得出來身著常服的他們是官紳?

霍究漠然地望著他們。

賀蘭諄視線卻無意識地自歌姬腰間拂過。

那歌姬紅著眼眶上前,說道:“爹爹說的雖是無錯,但那下一撥客人卻是這運河上的地頭蛇,很是粗暴無禮,妾身不想去,也不敢去。”

“你怎麼能不去呢?”這男子急道,“我都已經收了他們錢了!”

“爹爹也太見錢眼開……”

父女倆竟當場吵了起來。

“你收了對方多少錢?”霍究斜眼睨過去。

男人涎臉比出一隻手掌:“五兩銀子!”

“滾!”霍究丟出錠十兩銀子過去,斥了他出門。

歌姬千恩萬謝,抱著琵琶又儘心地彈起來。

賀蘭諄涼涼睃著對麵:“真是個雛兒。”

被睃到的霍究凝眉。

“當然不會是你。”賀蘭諄輕哂,目光更冷地望著船頭歌姬,“她腰裡彆著匕首,怎麼可能是個會怕河邊地頭蛇的尋常女子?!”

話沒說完他手裡酒杯便已經擲過去!

霍究目光倏地一寒,未及起身,底下這船突然就搖動起來!

而這時候船頭傳來撲通一響,那歌姬挨了賀蘭諄一著,已經悶哼著墜下水去了!

“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