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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396 字 6個月前

“五軍營裡上折子的那些人,也都查過了,都是原先先帝手下的部將。

“小的著人仔細打探過,委實沒發現跟蕭世子有什麼關聯。

“倒是這些人裡,跟六部官員都有七拐八彎的一些姻親關係。”

他話一停下來,殿裡就很安靜了。

案上一隻小銅盒子被小皇帝攥在手裡,盒蓋上的雲紋在指下異常地淩亂。

蕭淮到得學舍,心思還縈繞在先前太監回稟的話上。

再想想小皇帝後來幾圈的發狠,唇角也不由得揚起來。

“去訂山海居的位子。”他邊跨門邊與侍官說。

這些日子忙,也未曾帶沈羲出去逛逛。

韓頓於韓凝之事自顧無暇,又且還迫切地朝梁修施壓,反倒令他腳步從容了不少。

今兒十五,夜裡必定月色不錯,可安度之。

“緩緩……”

剛進門檻他便見到才打了花苞的桃樹下坐著個人,白衣墨發,即使是背朝這邊閒閒坐著,也令他一眼認出正是賀蘭諄!

他手裡不知拿著本什麼冊子在翻著,而沈羲立在假山石下,與丫鬟們正數落貓兒們的樁樁劣跡。

聽到聲音兩個人都抬眼看過來。

“你回來了!”沈羲放下貓,笑著走過來。

賀蘭諄則依舊坐在那裡,看了眼他之後繼續翻看手裡冊子,一點身為情敵應該避嫌的自覺都沒有。

蕭淮有些惱怒。

“你在做什麼?”他平靜地問沈羲。

“唉,彆提了,秋菊把課本給啃壞了,我正數落它呢。”新來的黃貓崽子取名叫秋菊。

沈羲挽著他,還不忘怒指了指收起爪子趴在那裡做無辜狀的那廝。

蕭淮聞言往賀蘭諄手裡那冊子看去,果然書頁已經被貓撓得七零八落。

他寡淡地哦了一聲,在賀蘭諄對麵坐下來,目光似跨過春夏兩季,卷著秋風直勾勾地往他刮過去。

“賀蘭大人莫非還懂補書?”

“不會補,看看不行?”賀蘭諄愛理不理。

蕭淮接了沈羲遞來的茶冷笑:“豬鼻子插蔥!”

沈羲暗地裡瞪了他一下,他渾然未理。

賀蘭諄撩眼看過來:“你要是眼紅,也插兩根蔥試試?”

蕭淮冷笑不語,但轉瞬又怒瞪過去,他這是反諷他是豬?!

他拂開沈羲的手,咬咬牙道:“我記得承運殿最近事務不少,賀蘭大人還有閒心跑來這裡閒聊,莫非是快砸飯碗了?”

賀蘭諄不慌不忙:“的確不及世子日理萬機。口口聲聲這婚事多麼要緊,卻至今連個親都成不了。”

蕭淮臉色略顯陰寒。

略頓,他看一看沈羲,柔聲道:“緩緩,你去準備出發,我在這兒等你。”

沈羲暗瞪著他沒動,當她不知道這是在支開她呢!

但是在外她也不失了他麵子,也就笑笑地點頭,又道:“賀蘭要是沒事兒,要不一塊兒吃飯去吧?”

其實認識賀蘭諄這麼久了,她並不覺得他是那種不擇手段賣友求榮的小人,蕭淮所說的當年他出賣他的事情,她總覺得或有隱情。

他也沒有親兄弟,如果因為一件誤會而使一段兄弟情誼破滅,她會覺得很可惜。

“緩緩,彆鬨。”蕭淮略帶警告地睨她。

他都諷他是豬了,他還要請他吃飯?美得他!

賀蘭諄掃了他一眼,也揚唇道:“今日胃口不好。霍究約了我去碼頭喝酒,改日再聚。”

沈羲無奈,隻得回房。

蕭淮等她背影沒入角門那頭,才望向賀蘭諄:“你來做什麼?莫不是想撬我牆角?”

賀蘭諄依舊翻著書:“太小看我了!我可打算把整麵牆都搬走。”

蕭淮大怒:“姓徐的!”

賀蘭諄抖開扇子:“隻管叫,這裡到處是她的眼線呢。”

蕭淮簡直後槽牙都要咬碎!

怒目看了會兒他,他忽然又恢複些神色,說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不解。”

賀蘭諄沒有表示。

他便涼涼地睃過去,務自往下說起:“你不是總標榜自己清高嗎?

“她一個女孩子都時刻不忘自己張家後人的身份,不曾忘記她是個赫連人,你這個前朝大將軍,就甘心窩在燕王府當一輩子屬官?

“你就沒點誌向?”

賀蘭諄定眼望著手裡葉子,目光垂下的瞬間隱約有些泛冷。

“你今天話倒是不少。”他扭頭看他,不同於方才的散漫,此刻他神色平靜端凝。

☆、第401章 為何放棄

侍衛們自發守住各處角落,摒出一處安靜之地。

蕭淮依舊涼涼望著他。

他扶著杯子道:“打從你告訴我你是徐靖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這麼多年都從來沒有發現過你與常人有何不同。

“最後我得出結論,這都是因為你原來裝得太好。

“我跟你同榻而眠那麼些年,居然從來不知道你心裡藏著個深愛了十多年的未婚妻,更沒有見過你對前朝還有赫連人有什麼特彆感情。

“你對於所有一切都看似平淡,除去你對爭奪承運殿掌宮身份時的渴望。

“於是我暗暗好奇,你不做這掌宮,同樣也會有不弱的職位身份,更甚至,這個時候已經被他推入了朝堂。

“那麼當年你為什麼要出賣我,以此來博取他的信任,隻為得到這掌宮職位?”

他的話平而緩,但又字字抓心。

夕陽映得賀蘭諄的目光已十分深黯。

他定坐片刻,垂頭抿茶:“把同榻而眠四個字去掉,彆忘了你我已經恩斷義絕,我不接受藕斷絲連。”

蕭淮臉色轉寒。

他冷笑:“岔開話題也沒有!如果不是因為那天夜裡打的那一架,我都不知道你武功居然這麼厲害。

“所以,這麼多年你隱藏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你留在承運殿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是什麼使你把對她的情意都克製住了,甘心連搶都不搶就這樣放棄?”

賀蘭諄指尖摩挲著杯口,半垂眼角隻剩漠然。

“難道你不知道,我不搶是為了怕她為難?”

“這隻是其一。”蕭淮道,“你從六歲開始就跟著王爺,你爭奪這掌宮之位的時候她也根本還沒出現。

“在她出現之前,你的誌向是什麼?”

先前還略帶輕浮的氣氛此刻逐漸變得凝滯,賀蘭諄像是在出神。

而蕭淮望著他,春風揚起枝條與衣袂,唯有他們倆身軀如定住。

“你們在說什麼?”

身後廡廊下陡然響起熟悉的清音。

蕭淮環著的雙臂一鬆,下意識回了頭。

披好披風的沈羲凝眉走過來,狐疑而略帶責備的望著他。

她怎麼好像看到他在威懾賀蘭諄?而賀蘭諄在他的瞪視下隻能沉默以對?

“沒說什麼……”

看到她臉色,蕭淮機敏地扯了扯嘴角。

沈羲臉上寫滿了不信。

而賀蘭諄揚唇,深深看了眼蕭淮之後,與她歎道:“無妨,反正都習慣了。”

蕭淮甩了兩句眼刀過去。

沈羲朝他輕瞪,又溫聲看向賀蘭諄:“彆理他,他就是脾氣臭了點。”

賀蘭諄散漫坐著,看向蕭淮,似笑非笑地轉著手裡杯子。

……⊙思⊙兔⊙網⊙

蕭淮第一萬次想要活活掐死賀蘭諄。

居然敢當著他的麵跟沈羲告狀?!

直到出門上車,他臉上的寒冰還厚得連鑿也鑿不開。

“來吃糖。”沈羲遞了盤子給他。

他翻轉身:“我脾氣臭,你彆煩我。”

沈羲覷他,放了盤子,自己坐旁邊翻書。

他在榻上翻來覆去滾了兩轉,最後又自己坐起來,瞪她道:“糖呢?”

沈羲笑嘻嘻把盤子遞過去:“不氣了?”

蕭淮沒說話,靠在車壁上,直勾勾地望她。

忽然伸手將她拉過來,抱在懷裡,自眉眼開始往下,到她雙?唇,以目光細細地將她研磨。

“你們赫連人,真真是世上至毒之人!”一個將他哄得死死的,另一個將他氣得死死的。他前世到底造的什麼孽……

沈羲聞言臉色一寒。

他卻及時地把臉俯下去,封住了她的嘴。

全程動作溫柔得不像話,與方才的色厲內荏判若兩人。

自上回他在書房裡險些失態,之後這幾個月即便親密也隻是點到為止。

沈羲逐漸沉淪,一腔氣不知去了哪裡,最後隻好往他背上敲了一拳頭算數。

……

賀蘭諄離了栗子胡同,直接去往積水潭碼頭。

京師碼頭有著不同於城內的繁華熱鬨,比起城內的曲高和寡,這裡的氣氛顯得平民許多。

霍究已經在畫舫裡聽起了曲,核桃仁一顆接一顆地往嘴裡塞。

“怎麼才來?”他執壺給他斟了酒,一麵跟船頭夥計打招呼上菜。

簾櫳下抱琵琶的歌姬目光原本一直落在他臉上,賀蘭諄一到,她眼底閃過驚豔,隨即又陷入另一股癡迷。

霍究拋了錠銀子過去,正中她膝上,琵琶聲被嚇斷,她慌亂地垂下頭,臉上騰地升起兩朵紅霞。

“去船頭唱,不要再進來。”

司監大人的聲音一慣冰冷,歌姬連忙地帶著侍女出去了。

賀蘭諄把他斟滿的酒一口喝了,而後顧自又倒起來。

霍究望著他,等他兩杯下肚,才捏著顆核桃仁說道:“受什麼刺激了?”

“又不是我付賬,為什麼要受刺激才能喝。”賀蘭諄又倒起第三杯。

霍究垂頭略想,點點頭:“倒也是。”說完又道:“但我還是覺得,你剛才是去見沈羲了。”

賀蘭諄將手搭在壺柄上,喝過酒的雙眸於怔然中清亮又深幽。

“這麼明顯麼?”他喃喃道,“我還以為我掩飾得很好。原來你們都看出來了。”

霍究皺眉:“既然在自欺欺人,為什麼要放棄?”

賀蘭諄抬眼望著窗外夜空,並沒有說話。

窗外明月照在河麵,映出一幕淩亂的波光。

遠處畫舫上的嬉鬨聲不絕於聲,歌姬仍在船頭安份地奏著樂曲。

岸上漢子們的吆喝與與姑娘們的嬉鬨,聽上去充滿了俗世的味道。

“你好像每次都故意找這樣的地方跟我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