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幾次擾到他們無法安心繼續。
他凝眉道:“那校場比試還沒完麼?”
蘇言走上來:“本來快完了,不過,拔得頭籌的宋小姐又點了沈姑娘上台,這會兒剛比過琴試。”
聽到宋姣尋到了沈羲,賀蘭諄驀地凝了雙眉。那韓家可不是好惹的,不知沈羲怎麼會惹上她?
蕭淮卻定立未動,緊接著也起身往外走來。
沈羲和宋姣這裡剛剛比過琴試第二輪。
第二輪沒有什麼勝負,聽寫都是基本功,沈羲強不到哪裡,宋姣也弱不到哪裡。
這一輪下來,宋姣倒是又已經恢複鎮定。
最後一輪由鄭太後出題。所有人目光又仰望到了北麵。
鄭太後略想,目光從沈羲臉上劃過。
再想了想,又看向沈若浦,然後提筆寫了個龍字,舉起來道:“誰先彈出一首帶龍字的曲目,誰便是勝者。”
如此簡單的題目,倒是令大家都愣了一愣。
隨即又有人暗自點頭,這種情況下,太後肯定不會掃宋嬌的麵子,這麼做,看來是想放水讓她贏了。
但溫嬋往太後看過去,眉頭卻不覺皺了起來。
還未等她有所表示,宋姣手下一曲《龍翔操》隨即便已經奏響!
再看沈羲這邊,她雙手交握著,卻始終沒有要動的意思,直到宋姣一曲奏畢,她也還是端坐在那裡。
眾人又看不懂了,她這是認輸了?
鄭太後眉眼深深,說道:“沈羲如何不動?”
沈羲隨即起身,衝座上皇帝深施了個禮說道:“回太後娘娘的話,回皇上的話,自幼家父即教導臣女,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因而君上為真龍天子,臣女為君之子民,豈能以龍為曲樂戲之?
“這一輪,沈羲甘願冒違旨之罪而拜下風。”
鄭太後是一國之太後,且還是垂簾聽政的執政太後。
她不是眼界隻有內宅四方天地的尋常婦人,更不是眼裡隻有爭寵鬥權的尋常宮妃,她既以龍出題,又怎麼能當真以字麵意思去領會?
再者,沈若甫搶了韓頓的功,讓他們白忙活一場,難道他們心裡對沈若浦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拜宋姣所賜,今日還有的是她出風頭的機會,她怎可能明知是個坑還往下跳?
☆、第168章 下點彩頭
她這裡話畢,鄭太後目色就深沉起來
而小皇帝則有些錯愕地回頭看了眼她,隨後又轉頭去看右首的韓頓——朝上的風雲詭譎,於一個剛滿十歲的孩子來說委實有些難度了。
韓頓沒說話,倒是饒有興趣地看了眼沈若浦。
沈若浦整個人是懵的,他知道沈羲這麼做是何道理,他也算是個老官油子,這些厲害他沒有不知道的,可是沈羲又怎麼會洞察得這麼透徹?
而她所借口說是沈崇信教導她的,這同時又替沈家表明了一片忠君之心——她哪來這麼一手官場周旋的手段?
不是他說,滿朝文武裡,能像她這麼敏銳機警的官員也並不太多!
她今日,真是都快讓他不敢相認了……
滿場無數道倒吸冷氣聲響起。
宋姣臉色發白,剛剛才浮到臉上的那層得意已然不見!
她從來沒想過鄭太後這題目考的不是琴技,而是綱常禮儀!
而讓她出題也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她便等於是跳入了自己挖的坑裡!
她看向韓頓,韓頓冷眼睃過來。
不過他也隻是看了眼她,便就轉向了沈羲。那神色莫測,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等半瞬,他與皇帝說了幾句什麼。
小皇帝神情一鬆,便道:“沈愛卿治家有方,今日不但挺身救朕,府裡的小姐也明理如斯,傳旨,賞沈羲珍珠一斛,綾羅十匹!”
太監們立時詔告四方。
沈羲從容謝恩,這邊廂宋姣窘在那裡,已有些無地自容。
韓頓為顯%e8%83%b8襟,這個時候當然沒有為難沈羲之理,而隻能提議皇帝行賞,可卻把她這個親表妹給晾在了那裡。
她心裡發酸,當著眾人,卻還隻儘量穩住不能失態。
賀蘭諄立在角落負手望著這幕,對表現得無懈可擊的沈羲又起了些探究。
大周閨秀底蘊遠不及大秦許多,宋姣這樣的能與韓家本家小姐齊名的閨秀,幾乎已經可以勝過天下**分女子。
而他以為沈羲能擁有那份臨危不亂的膽識已然不錯,加上還會被劉淩請去鑒玉已是了不得,她居然在學識上都有過人之處!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沈羲兩眼裝不下那麼多人,謝完恩起身,便就又轉向了宋姣。
看清她的斤兩後她倒是不急著下去了。既然被激到了台上,那若不撈回點本來又怎麼對得起自己?
她揚唇道:“宋小姐,時候不早了,不知我們還要不要再比下去?”
宋姣生來傲氣重,原本叫她上來就是為的讓她丟臉的,沒想到自己竟初戰就已告敗,心裡本已窩火。
再聽到她這話,臉上更是掛不住。
她這意思豈不是在揶揄她是個輸家?
咬牙想了下,便說道:“為什麼不比?我還想請教請教沈姑娘的精湛書法呢!”
說罷便就已經走到左首書案後,挑了枝狼毫,往沈羲看過來。
她雖僥幸贏了琴試,也不過是因為她輕敵而已,書法是她強項,她豈可能再輸她?
沈羲點點頭。
音律上她強在功底知識,技藝上略差苦練此項的溫嬋一籌,這琴試已經勝出,便就再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這書畫二字,豈不是到了她本家?
但她卻未曾立時行動,隻揚唇笑道:“若是要再比,咱們就得下點彩頭了,否則也沒有意思。不知姑娘依也不依?”
宋姣身後可是堂堂韓家,眼下既是韓頓沒說她什麼,她又豈會在這當口短了氣勢?
憑她要的是什麼,難道她還給不起不成?再說了,輸的還不定是誰呢!
她沉臉道:“那就請諸位作證好了!”
沈羲點點頭,不動聲色走到高台右首的書案後,信手拿起一枝煙墨,不緊不慢地磨起墨來。
眾人聽說這局下了彩頭,更是來了勁!
門下賀蘭諄凝眉環起%e8%83%b8,隻望著沈羲。
她的字他是見過的,當日那樣情況下,她隨手寫出的一筆字已然讓人拍案叫絕,不過在試場上,她能否讓人驚豔?
他負手走到北麵,在小皇帝右首找了處空座坐下來。
一道巍峨身影從他跟前經過,竟是蕭淮已帶著侍衛們到了小皇帝右首空著的位置上坐下。
賀蘭諄玩味地看了他兩眼,不緊不慢抖開扇子。
台下這裡宋姣已經吃過敗仗,這次學小心了,沈羲在磨墨她便鋪紙,沈羲挑筆她便沾墨,沈羲落筆她也跟著沾墨落筆。
一會兒等她默完一首《蜀客%e5%90%9f》,扭頭一看沈羲還在不緊不慢地寫著,便瞟她一眼,示意宮人掛上牌子。
書法上她先前已經連贏過好多輪了,這次她又選的是最拿手的行草。
沈家底蘊她不是不知道的,沈若浦及子弟都沒有誰的書畫特彆出色。
她沈羲自幼養在深閨,且還聽說在莊子裡磨耗過三年,贏她一局琴試便已不錯,這書畫二局上她休想占得到她半點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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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姑娘果然是高手!這字豪氣乾雲,剛勁有力,看來是穩居勝座了!”
有人完全不加掩飾地表達著讚賞。
宋姣隻覺七竅舒暢,憋著的火氣瞬間消散出來!
她分明也看到韓頓眼裡有著一絲讚許之色,再看小皇帝右首空位上竟然也已經坐了有人!心裡微動,轉身望著沈羲,愈發盼著她早些拿出結果,當著蕭淮的麵辯出個真章來!
沈羲管他們怎麼鬨騰,直到把全幅都寫完了才停筆站開。
宮人也是在宮裡混過許久的,上來取字的時候目光落在紙上,便不由怔了怔。
回頭看了眼沈羲,這才放慢手速,小心翼翼拈著兩角掛上左麵豎牌。
這字一掛上來,全場就逐漸安靜了。
所有人目光落在這字幅上,定定地似已無法移開!
他們雖然談不上什麼詩書行家,可終究大部分也都是讀書人。
成天握著筆杆子,字好字不好還是能看出來的!
沈羲寫的也是幅行草,可是通篇看下來布局完美,筆觸流暢,行雲流水,飄逸靈動,遠處的人或許看不清楚,但就近的人看在眼裡,卻覺神混都隨著這筆觸而自由遊舞起來!
相較於宋姣那幅,她這一幅無論是格局還是氣韻又或是功底皆為高出一籌還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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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誰能想到?
宋姣自己也算個行家,看到這幅字時她心下就咯登一沉!
這筆字又豈隻能以個好字足以概括?
常言道見字如見人,這幅字高潔清靈,似山澗瀑布不染塵埃,又似天上浮雲舒展自由,且還不說筆力,光是這股神韻便已足夠將她的鋒芒給比了下去!
她倏地往北麵上席看去,隻見包括韓頓在內,小皇帝以及眾臣全都已經掩飾不住驚色!
其餘包括賀蘭諄以及就近的高官們,再還有溫嬋這一席上的人,全都似已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連輕易喜怒不形於色的蕭淮,此刻眼眸也格外深沉,視線指向從容立在左首的沈羲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羲除去看了兩眼鄭太後,便隻有意無意往座席上溫嬋看過去。
溫嬋端坐著,雙手交握著,指甲卻險些將手心掐破!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慌神的感覺了,可是沈羲的字卻讓她心驚肉跳!
讓她驚跳的不是字跡本身,而是她整個人!
她渾身上下舉手投足間都讓她覺得有些眼熟,眼熟到讓她一旦分心就讓她誤以為張盈就站在眼前的錯覺!
她六十多年裡,所見過的不懼任何場合的同齡女子便隻有張盈!
哪怕是五十年過去,張盈的字她已經記不得了,但她遠遠地立在那裡,卻與昔年立在萬千人當中眾星捧月的她毫無二樣!
難道她會是鬼嗎?
她甚至有了這樣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