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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349 字 6個月前

孫姨娘如今即便有分管之權,也沒見沈若浦對她格外好上哪一點,可見不是因為獨寵她。

獨獨權力到了她手裡沈若浦便如此,想來是對她的能力沒有信心。

在他這個公公眼裡,她這個拓跋貴族出身的三媳,竟比不上死了的二媳!

她鎖眉扶額,心意一點點浮躁。

餘光忽然望見不遠處炕上坐著,正偷偷撩著丫鬟發簾的沈渠,不由又針刺了似的直身喝斥起來:“賤人蹄子!沒見爺們兒正習著字麼,整這些勾當,可見是個不要臉的騷狐狸精!”

她抬手拿起隻杯子甩過去,杯子落在地上,摔成幾片。

丫鬟嚇得連忙跪地磕頭,沈渠也立刻垂頭拎起筆,裝模作樣練起字來。

隻是寫了兩筆又偷看一下地上丫鬟,心思竟沒有一刻完全落在筆下。

門外大丫鬟紫薇聞言走進來:“怎麼了?”

“把這賤蹄子拖出去,讓餘嬤嬤好好賞她幾板子!”

紀氏餘怒未消,怒斥道。

紫薇連忙跟著厲聲罵了丫鬟幾句,領著她走了。

綠萍進來沏了茶給紀氏消火,又順勢切了盤蜜瓜給沈渠。

端著盤子的白皙素手一伸過來,沈渠又不免多看了幾眼。

紀氏滿心眼裡全是火:“你們沈家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綠萍沒想也沾了身灰,暗地裡瞪了眼沈渠後腦勺,默不作聲出門來。

到了廊下,正遇見有小丫鬟遠遠地過來道:“綠萍姐姐,梨香院的珍珠在外頭,說是她們院子要作清理,請太太拔幾個人過去。”

綠萍一腔鬱悶正不知該衝誰發泄,再一聽是梨香院,便將她劈頭蓋臉罵起來:“沒見太太正陪著二爺習字嗎?哪有那麼多功夫理那些破事!

“收拾個屋子都要太太派人,她們院裡都是太太小姐麼?出去幾年回來倒長臉了,你也是沒眼力見,怎麼什麼事都接茬!”

她這裡罵得聲音不小,一是心裡著實惱著沈渠而借口發泄,二則是實在也鼓不起那勇氣去回紀氏,借此讓紀氏聽聽怎麼回事便罷。

哪料得珍珠這會兒就站在院門下,院門距此不過十餘丈,竟是把這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頓時她隻覺寒意裹身,渾身發顫,氣得竟是連氣息都吐不順暢了!

她們院裡統共就三個下人,這也叫做出去幾年回來長了臉?!

倘若他們把人手給足了她們,他們又何曾會為這點事來煩她?眼下倒成了他們的不是了!

當下也不等那丫鬟來回話,轉身便就回了梨香院。

☆、第025章 登門造訪

沈羲卻還立在廊下與裴姨娘說話,見她紅著眼眶飛奔回來也不由都愣住。

珍珠抹著眼淚道:“這未免太欺負人了,擱在從前,她們三房要做什麼,咱們老爺太太可是從未說過二話。

“都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就是上門投靠的親戚,也沒有這麼落拓的,早知道,咱們倒還不如留在杏兒溝自在!”

裴姨娘輕斥她:“胡說什麼?姑娘大了,不回府來,難道一輩子困在那山溝溝裡不成?”

說完她凝眉看了眼沈羲,又憂慮地鎖緊雙眉。

眼下這模樣,又怎能不讓人歎氣?

外人隻道沈家二房雖然隻剩下弱女幼子,但起碼也是官戶之後,走出去也是體體麵麵的。

可哪裡知道如今也就剩下個空殼子,哪裡想得到她們在自己家中竟動輒艱難,隨便做點事情便得受閒氣?

“不如咱們去尋尋孫姨娘?”珍珠穩住情緒,又說道。

沈羲想也未想地搖了搖頭。

不是她瞧不起孫姨娘,而是昨日在老太爺書房,看得出來沈歆與孫姨娘關係不錯,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姨娘,統共也隻生下個女兒,論身份哪能和黃氏沈歆相比?

眼下她巴結她們還來不及,在明知道二房不受寵的情況下,又豈會幫她們說話,而忍長房不快?

就是去尋她,也必然要碰釘子。

“那我還是去叫上元貝和劉嬤嬤,自己慢慢騰罷。”珍珠擦去殘淚。

這也不成。

院子雖不大,可真要清理起來那也夠她們受的。

況且她前世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彆的方麵還行,唯獨這起居上卻少不了人服侍。加上她又是個假冒的,沒了她們在,指不定什麼時候便露餡了。

沈羲掃了眼她,思忖片刻,說道:“咱們手頭不是還有十來兩碎銀麼?你這就取點錢,托二門下哪個家丁出去買兩盒好些的點心回來。”

珍珠沒問她買點心做什麼,反倒是疑惑:“如何要托家丁?奴婢自己去不就成了麼?”

沈羲聽聞微頓,而後才又忽然想起來。

大秦禮教甚嚴,女子無事要儘量不出門,是因為赫連族人本就奉儒教為國學,遵巡周禮。

而拓跋族人世居北方,一部人的祖先還原在北方草原上遊牧過,他們祟尚武力,因此禮教規矩上卻沒有那麼嚴格。

在大秦幾百年統治下,在中原土地繁衍數代,雖是也融合了不少,但大多數拓跋官員府中,對女子的管束是相對放鬆的。

所以如今的大周,雖承襲了世代的等級製度,也提倡女子端莊婉約是為高貴,但在民風上卻寬鬆許多。

這自然也是許多赫連貴族們不願與拓跋人聯姻的另一個原因,他們認為拓跋人粗鄙隨意,不如他們血統高貴。

珍珠拿了錢出門去,裴姨娘也伴著沈羲回房來。

“倘若辦不成,便也就算了,我與梁哥兒住在後頭也不是不行,何必這般勞神勞力。”

沈羲坐在妝台前看著鏡子裡陌生的自己,說道:“你住得下,不代表他們這做法就是對的。

“而且不是你們覺得那罩房裡也不錯,我這院子就不用拾掇。

“眼下我或許沒有辦法搬回抿香院,但不管住哪裡,都得活出個精氣神來,人家想埋汰咱們,咱們就真讓他們給埋汰了麼?”

裴姨娘無言以對,不過望著渾身上下透著自信與堅定的她,卻隱約覺得精神漸起。

“姑娘這兩日,當真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她忍不住上前接過犀角梳,替她梳起頭發來。

沈羲撫著眉眼五官,微歎一氣,沒有作聲。

於她們來說,她這皮囊下的自己是陌生了,可於她自己來說,看到如今這副形容,卻更為陌生。

那具她用了整整十六年的身軀已經化成灰,鏡子裡的麵孔已不是原來的她。

這裡不過半柱香的功夫,珍珠就拎著三盒點心回來了。

沈羲讚賞地看了她兩眼。

點心是在京師老字號“昌裕興”買的,而且還是那裡的招牌糕點,從前她就挺愛吃,沒想到如今都改朝換代了,這店麵和瑞豐行錢莊一樣還在。

也不知道來日她出門上街之後,整個京師城還有多少是記憶中的景象?

而位於玉璣坊的張府,如今還剩下幾分輪廓?

“姑娘上次就說過好久沒吃這家的點心了,奴婢就在心裡記著。”珍珠被誇了,雙頰紅起來。

沈羲把點心重新裝好,笑了笑,卻示意她和元貝拎著點心跟她出門。

沈府東西兩跨院,原先是抿香院所在西跨院最為熱鬨,可自打二房出事,西跨院也冷清下來,相反是長房三房同在的東跨院這邊熱鬨非凡了。

出到二門內天井的時候,沈羲特意往西南角上的抿香院望了望,透過穿堂與廡廊望過去,院子已經上了大鎖,外表看著雖是新淨,但終歸透著股滄桑落寞的氣息。

她至今不知道沈祟信夫婦究竟死因為何,究竟什麼原因使得沈若浦會連血脈親情都不顧,忍心看他們姐弟過著連下人都敢給臉色的生活?

退一萬步說,二房就算再不肖,人都死了,也該了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何況若真有欺宗滅祖之舉,他沈若浦何不將他們姐弟也趕出宗族?

可見,沈若浦對二房,應該是不完全隻剩厭惡的。

到了擷香院,沈羲看看匾上幾個字,跨步進了門。

這裡早有丫鬟見到她們,遲疑著走過來了。

“我來給三嬸請安,煩請去通報一聲。”

她給珍珠使了個眼色,珍珠愣了下立刻會意,自荷包裡取了塊買點心剩下的碎銀遞過去。

從前的沈羲當然沒有讓她這麼做過,若她還會這招,也可免去許多苦頭了。

可從未知曉該如何做這種事的她,那模樣神情,偏生就做得如行雲流水,既不顯拘促,還讓人覺出一股坦蕩爽利之氣。

丫鬟也從沒見過這位愣木頭似的的二姑娘居然還會遞錢行方便,頓時呆了呆。

“三嬸可在?”

沈羲揚唇又補一句,她便就連忙將碎銀給收了回來,道了句“姑娘稍候”,便就一溜煙進去了。

☆、第026章 欲擒故縱

她堂堂二姑娘前來嬸母屋裡串門,卻還得留在門下等通報,若放在從前,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存在。

珍珠元貝們偷覷一眼她,見她麵無不悅,忽也心定下來。

少頃,那進去的丫鬟便就轉出來,為難地道:“我們太太正養神,姑娘不如改日再來。”

珍珠元貝皆有些喪氣。

沈羲略頓,而後道:“也好,正好昨兒晚上大姐姐送詩集過來給我的時候,說她過兩日便要去赴什麼劉夫人的壽宴,反正我也隻是路過,既如此,我便去她房裡先坐坐。”

說完,她就當真轉了身,往外走去。

這丫鬟卻倏地皺了眉,沈歆什麼時候跟她那麼要好了,還大晚上地給她送詩集?

她是紀氏身邊的二等丫鬟,紀氏什麼心思她大致是有數的。

這裡瞧著沈羲走了,她便立刻轉身,朝院裡奔去。

紀氏這裡看著沈渠寫了幾行字,心裡才漸漸好些,聽青梅匆匆掀簾進來把門口事情一說,也不由把身子直了起來。

“劉夫人?哪個劉夫人?”

青梅道:“奴婢近來隻聽說劉閣老的夫人要做壽,這事京師隻怕都知道。”

紀氏移開目光望向窗外:“長房要去劉府賀壽?”

朝中閣老府辦壽宴,沈家自然是得有人情往來的,可這份情麵卻是由沈若浦出麵去行。

若是論子弟們單獨走人情,從前沈崇信在的時候或許還有幾分可能,如今長房與三房卻沒有這份體麵。

他們長房居然要去劉府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