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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344 字 6個月前

壽,這背後目的怎麼會簡單?

劉湘嵐是吏部尚書,她們此去,自然是想替沈祟義謀求回調之機會了。

沈祟義若調回來,影響最大的可是她紀氏……

“去把她追回來!”

她執著扇子站起來。

沈羲剛走出拐角,青梅便已經頂著副笑臉追上了她。

“姑娘走得好快,我方才剛回屋裡,太太就醒了,聽說姑娘來過,忙讓奴婢請您回去坐坐呢。”

沈羲笑道:“這可怎麼好?我是正打算去拂香院的。”

“進屋吃杯茶,也耽誤不了姑娘多少工夫。”青梅極力勸說。

沈羲便就慢吞吞回頭瞅了眼珍珠:“那你先拿著回去,元貝跟著我便成。”

珍珠微頓,倏然聽懂了她的話外之音,立刻拎著花了一兩多銀子買來的點心頜首回了梨香院。

點心拎到擷香院,自是給紀氏買的,紀氏再怎麼說也是當家主母,權力在手,這點子上爭也沒法爭。

既是求她辦事,帶點伴手禮去,多少給彼此留點餘地,總歸比空著雙手上門討方便的要好。

可沒想紀氏對送上門來的她竟然不見,等人走了,非得回頭又巴巴地追上來求著人回去,這下沈羲被動化成了主動,自然這點心也可省下來不必再送了。

珍珠對自家姑娘的敬仰之情已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想起自己先前那點氣竟都受不了,與原先的沈羲又有何分彆?不過是憑著腔熱血給自己添麻煩罷了。

哪裡及得如今她這樣不顯山不露水地達成目的?

她這裡一麵慚愧難當地回屋,一麵又愈發驚駭著沈羲的變化,一顆心浮浮沉沉,在%e8%83%b8膛裡翻來覆去。

沈羲看她走了,這便也與青梅折回了來路。

到了紀氏房門下,才要掀簾,屋裡卻先走出個十三四歲的錦衣少年來,隻見他身量稍高,身段也有著身為官宦子弟的豐實,墨發下一張銀盆臉,挺鼻豐唇,隻可惜一雙眼睛略微有些後吊,平白多了幾分輕佻之氣。

元貝見著忙後退半步行禮:“二爺。”

沈渠負手從沈羲臉上掃過又落到她臉上,兩眼骨碌碌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兒,才又慢騰騰離開。

原來這就是紀氏的長子沈渠!

沈羲睃了眼他背影,抬步進了屋。

這裡一抬頭,就見迎麵一張湘繡富貴花開大屏風,屏風左右兩廂他都設有桌幾,但明顯隻是擺設。

左首一隻半人高的青花大梅瓶,插著一大枝桃花,右首則是一對尺長的西洋琺琅獅虎,幾上一隻大座鐘,也不是等閒貨色,至少不會比她費儘力氣要保住的瓷枕要便宜就是了。

隨著青梅入到屏風後,便就剩下滿眼的富麗堂皇。

沈羲見的世麵也算多了,也沒見過誰家裡整的這麼張揚。

除去被當成倉庫擺放著數不清古董的博古架,貼著赤金貼片兒的各色家具,案上玉雕的白菜與蘭花,整個兒看起來隻剩富貴二字,卻連半分她所熟悉的讀書人家的清雅也無。

撩開東邊簾櫳下的珠簾,沈羲便望見炕上坐著的年輕婦人。

如這屋子一樣,她渾身也收拾得極華麗,鵝蛋臉兒,豐嘴唇,與先前的沈渠頗有幾分相似,隻除了她臉上並沒有那雙微吊的眼尾。

沈羲心裡有數,矮身一福:“三嬸。”

紀氏隻覺今日這副進退有度溫文有禮的樣子與她素日頗為不符,望了她半日,才扯開殷紅雙?唇作了回應,指著炕下錦墩兒讓她坐:“病都好了麼?”

“多謝嬸母惦記,都好了。”沈羲回應著。

紀氏身子未動,隨眼又溜到她身上。

看她依舊穩穩當當從容自如,捏著扇子穗兒的手指頭便逐漸動得緩慢起來。

上次見她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模樣,那股浮躁勁兒看得她打心底裡生厭,可如今這——

這眉眼開闊眼神清亮,又落落大方,看著比自己教出來的沈嫣還要更有教養與氣質的樣子,雖然也談不上讓人多麼喜歡,可終歸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加之她相貌本就生的極好,這氣質一變,竟生生有了脫胎換骨之感。

紫薇來上茶,她接茶輕啜半口,對著窗外靜默起來。

八成是裝出來的。

不過是不是裝的,她總有辦法讓她現出原形。

可她靜默到手裡茶都涼了,丫鬟們都有些緊張了,坐在繡墩兒上的沈羲卻還是泰然坐在那裡!仿佛在她印象裡,她紀氏天生就是這麼不愛說話,她早已司空見慣似的。

又或者,她根本就沒當這裡還有她這麼個人!

紀氏皺眉看她片刻,將碗蓋啪嗒蓋上茶碗,驚破這一屋子靜謐:“昨兒夜裡老太爺屋裡那麼大動靜,也不見你出來,還道你猶病著。沒想到卻是歆姐兒上你屋裡去了,這麼說來,你們姐妹倒是又和好了?”

☆、第027章 太不甘心

“是大姐姐心寬,不計較我,反倒還來看我。我便是鐵石心腸,也給捂暖了。”

沈羲對她的忽然出聲也不覺意外,衝她笑了笑,也端起了茶。

茶具是吉星高照粉彩高蓋碗,依舊延續著她富麗堂皇的風格。

不過茶卻是今春的瓜片,雖然算不得什麼頂級,卻著實是她這幾日吃到的最好的茶了。

紀氏斜眼著她,拿回扇子在手:“可我怎麼聽說昨兒下晌,歆姐兒還上老太爺屋裡告你打她來著?”

“三嬸明察秋毫,自知告我的是大姐姐的丫鬟,並不是大姐姐。後來還是大伯母親自過來解圍,還著大姐姐送我回房的。”

說到這裡沈羲把笑容斂了斂,歎了口氣道:“不過說來說去,到底還是因我而起,這點我還是很慚愧的。”

紀氏見她字字句句都向著黃氏母女,心裡冷笑,一麵鄙棄著,一麵卻又有些煩躁。

黃氏現如今連二房都開始收買起來了麼?

她莫非是打定了主意不走了?不,沈祟義不在京師,她是留不住多久的。

可是萬一沈祟義又真被她奔走成功弄回來了呢?

她拿到這中饋權才不過三年,這三年裡還有個孫姨娘從旁瞅著跟著,這權力在手裡還沒捂熱,難道就要交出去嗎?

她掐著扇穗兒,險些就把皮肉也給掐破。

“你先前跟青梅說,歆姐兒過幾日要上哪兒去赴宴來著?”

“劉夫人的壽宴。”沈羲道。

其實到如今為止她也沒能確切弄清楚這劉夫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但這不重要,既然黃氏母女這般鍥而不舍,那麼已然能證明她們想回京的心情迫在眉睫。

三房與長房雖然沒聽說鬨出過什麼風波,但他們矛盾擺在那裡,隻要沈祟義調回京師,中饋大權就得交還黃氏。

雖然世上把權力錢財視如糞土的也有大把,但就憑黃氏那副德性,倘若還當著家,他們三房也少不了在她手下受氣。

何況掌著中饋,總有點油水可撈。

紀氏放著好好主母不做,怎麼可能會盼著黃氏回來接管家務?

所以她提到沈歆去赴劉家壽宴是有用意的。

不抬出劉夫人這尊佛,她今日就是拉一車點心來,紀氏不想見她,她也還是進不了這道門。

而紀氏著青梅來追她回來,使她心下也就更加篤定。

紀氏雖然早就猜到了答案,可聽到她這麼斬釘截鐵地回答,一顆心還是往下沉了沉。

黃氏母女算計沈羲的瓷枕時,自然是防著外人的。

拂香院的人不會往外說,梨香院的人往外說了也沒人會信,也無處可說。→思→兔→在→線→閱→讀→

所以三房裡就是聽到了沈歆去沈羲房裡鬨騰的風聲,也猜不到竟是沈歆屢次在算計二房瓷枕。

但黃氏留京用意卻不難猜。

沈羲這麼說,她便信了十成十。

“歆姐兒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在二房麵前,是用不著拐彎抹角的,反正他們姐弟一個傻一個幼,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沈羲卻恰在這時喲地一聲站起來,仿似壓根沒聽到她問話似的,望著案上漏刻說道:“都這早晚了!

“回府這麼久,也沒來及拾掇拾掇院子,我該回去忙乎去了。三嬸事忙,我改日再來給三嬸請安。”

說著她便要往外走去。

紀氏哪肯就此打住?忙喚住她道:“你急什麼,吃了茶再走也不遲。”

沈羲為難地:“三嬸也知道,我屋裡人少,不去看著她們做,實在怕不成。”

紀氏氣悶。

先前珍珠來求她撥人的事她自然知道,眼下這節骨眼兒上她偏跟她鬨一出,若不是對她以往的印象太深刻,真讓人懷疑她是故意的!

她緩緩呼了口氣,說道:“紫薇去傳個話給史瑞家的,讓她挑幾個體壯勤快的婆子去梨香院。”

紫薇看了眼沈羲,應聲離去。

沈羲笑著道:“三嬸可幫了我大忙了。”

又道:“不知三嬸還有什麼吩咐?”

紀氏隻覺她這笑容格外刺眼,卻不能不忍耐住,重複道:“歆姐兒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說的可多了。”沈羲端茶又吃了口,說道:“說她送來的詩集是頂好的,還說讓梁哥兒好生讀書,又說等不日大伯回京,便請他專門指點梁哥兒的學習。

“此外還有許多,我倒是記不得那麼清楚了。”

紀氏隻覺後槽牙被蟲齧咬似的發癢。

她支著額頭閉了閉眼,吐起氣來。

沈歆都已經盤算得這麼詳細了?都計劃到沈祟義回京之後的事了?

她固然對沈羲的話抱有疑慮,沈歆那丫頭她雖然得見的日子不如沈羲這麼長久,可是也看得出來那不是個好相與的。

外人都說大姑娘知書識禮溫和謙讓,可黃氏什麼性子她不清楚嗎?

有那樣的母親,沈歆又能謙遜到哪裡去?

尤其沈歆又與沈羲才發生過矛盾不久。

她會與沈羲這麼親近,並且說這麼多也就更不合情理了。

可仔細想起來,拋去沈歆何以會親近沈羲這層不提,沈羲所說的這些卻未必不是事實。

黃氏不就是在為沈祟義奔走嗎?她們既是奔這個去的,那這些話又有什麼不對?

如果把劉閣老這邊攻下,沈祟義確是很容易就能調回京的不是麼!

憑沈羲的腦子與二房如今的狀況,她們是不可能會知道,或者說關心長房有什麼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