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身體裡。
她不吃飽穿暖,如何過好這一生?
裴姨娘看著隻剩下油光的碗盤,眼裡淚花隱現,垂頭收拾著,手腳愈發麻利起來。
回府這大半個月裡,沈羲從來沒有如此安安靜靜溫溫雅雅地吃過一頓飯。
從前沈祟信與胡氏在時,沈羲是二房裡唯一的小主子,有他們夫婦護著,即使是沈梁也不能與之相比,吃的用的即便胡氏不發話下去,底下又有哪個不是捧著巴結著?
如今出去三年回來,便如同天地掉了個個兒,府裡除去二房還有長房三房,各人卯著勁地掉頭獻殷勤,誰還在乎一個失寵的二姑娘。
備好的吃食份量不減,貨色自然是比不得彆處。
她們心知肚明,沈羲卻始終不服,每每飯時不是咒罵下人,便是賭氣不吃,再要麼摔碗砸盤。
沈若浦原本就對二房有成見,是以當初才將她以守孝的名義打發去杏兒溝住了三年,見她這般,怎麼會歡喜得起來?再加上被咒罵的下人暗地裡再一使壞,話傳到沈若浦耳裡,自然也就是一環接一環,日漸不耐煩起來了。
今日她能把瓷枕保住,又能有這樣好的精神,哪怕日後沈歆還要刁難,想來日子也絕壞不過從前去。
沈羲無暇顧及她們,這裡漱了口,又連吃了兩碗茶。
茶水進口比想象中更為苦澀,但她眉頭微微一皺,便咽了下去。
☆、第006章 高下落差
裴姨娘看著麵前隻剩下油光的碗盤,眼裡淚花隱現,垂頭收拾著,手腳愈發麻利起來。
回府這大半個月裡,沈羲從來沒有如此安靜溫雅地吃過一頓飯。
從前沈祟信與胡氏在時,沈羲是眾人捧著的二小姐,如今出去三年回來,便如同天地掉了個個兒,府裡除去二房還有長房三房,各人卯著勁地掉頭獻殷勤,誰還在乎一個失寵的二姑娘。
備好的吃食份量不減,貨色自然是比不得彆處。
她們心知肚明,沈羲卻始終不服,每每飯時不是咒罵下人,便是賭氣不吃,再要麼摔碗砸盤。
沈若浦原本就對二房有心結,是以當初才將她以守孝的名義打發去杏兒溝住了三年,見她這般,怎麼會歡喜得起來?
再加上被咒罵的下人暗地裡再一使壞,話傳到沈若浦耳裡,自然也就是一環接一環,日漸不耐煩起來了。
今日她能把瓷枕保住,又能有這樣好的精神,哪怕日後沈歆還要刁難,日子也絕壞不過從前去。
沈羲漱了口,又連吃了兩碗茶。
茶水進口比想象中更為苦澀,但她眉頭微微一皺,便咽了下去。
現實擺在眼前,也容不得她不重做計較了。
接下來自是要報仇。
但究竟如何報,這問題卻又成了攔路虎。
畢竟她溫嬋已經身居高位,而她卻落拓無依,如今連整個赫連族都已被驅逐,她真真是連一個可求助的人都沒有!
但她前世的傷痕還在心口滴血,劉嬤嬤的話也猶在耳邊,她卻是無論如何也得朝這條路上走的。
而如今她不是張盈,無論未來如何,她也得先把沈羲的人生過好才能籌謀其它。
沈府以外什麼情況她都還沒摸清楚,一味的急,有什麼用呢?
她望著外頭蔥綠芭蕉出神,一旁的珍珠卻也看得發起了呆。
原先的二姑娘雖然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可是年幼時到底吃了些虧,何曾又有過今日這般渾似%e8%83%b8有成竹的氣質?
這氣質,倒不像是侍郎府失怙的孤女,反像是見慣了大世麵的作派。
難道她這一病,竟把她幼時落下的遺憾給補回來了?
珍珠不敢問出來,但是仍然抑不住這份欣喜,給沈羲遞了紈扇,便麻利地去了簾櫳下做針線。
姑娘能振作起來,她們也越發有乾勁了!
她們都是二房的人,自然都盼著能在沈家直起腰板來。
雨已停了,雲層裡正好灑下一縷金光,照在廊外空地上。
廊下多出不少亂糟糟的泥腳印,元貝在潑水洗地,裴姨娘則在外院門口扶先前沈歆進出時踢翻的花盆,爬在牆頭的蔦蘿垂在她頭頂,給一身慘淡的她平添了一絲俏麗。
沈羲出了會兒神,忽然扭頭望著珍珠:“我昏迷這幾日,府裡又怎樣?有沒有彆的人來過?”
珍珠微頓,隨即把針線籃子挪過來坐下,一麵繡著花一麵回道:“倒也還好,隻要大姑娘不過來,彆的人也是不會來尋咱們晦氣的。
“大姑娘自打姑娘您從佛堂出來後,則直到今日才在咱們這兒露麵。”
沈羲望著在布片上翻飛的她的雙手,眸色裡也似有流雲輕舞。
這是個即使穿著粗布衣,也能把自己拾掇得跟臉上雪白皮膚一樣乾淨的丫頭,左眉裡藏著顆米粒大小的紅痣,使她看起來清秀之間又略帶嫵%e5%aa%9a。
沈羲再細細打量她,發現她手下的百合花,繡得也如她的著裝一樣齊整美觀。
但她最可愛之處,卻還要數她對沈羲的毫不設防。
“大姑娘闖進來要瓷枕,難道大太太不知道嗎?”
沈羲不動聲色地套著她想知道的。
她想知道的,首先便是沈家各房的現況。
她如今已回不去了,日後沈家便是她的宗族,她得頂著沈家女的身份過完此生。
原主身前身後的恩怨情仇,幸福或者抱憾,忽然也變成了她的,她賴不掉也賴無可賴。
她還得帶著二房在沈家翻身。
隻有她們翻了身,才有走出沈家大門,朝溫嬋血刃的機會。
拂香院是長房位於東跨院的居處。也是作為宗子宗婦的他們,享受的全府格局最好的院子。
沈歆寒臉繞過正房,穿過翠竹夾徑的甬道,從西南角上的寶瓶門回到暖玉齋。
沿途的丫鬟婆子屏聲靜氣,直到房門口的湘妃簾傳來嘩啦啦聲響,才敢把頭抬起來。
沈歆進了房,又過了簾櫳,到了裡間東牆下置著的五蝠臨門紅木大妝台前坐定。
看到銅鏡裡自己的怒容,塗滿了蔻丹的手掌一拂,她便把麵前兩柄犀角梳掃到了地上。
隨後跟進來的秋蟾與冬螢立時停在簾櫳下,如同多設出來的兩架木樁子。
沈歆在鏡子裡瞪眼剜著她們,又拿起剪刀來將麵前的紈扇剪成了碎片。
若沈羲是這扇子就好了!
她是沈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沈若浦寄予厚望的嫡長孫女,而沈羲是從小隻知道仗著父母親疼愛耀武揚威的窩囊廢!
她如今連個撐腰的都沒有,但今日卻把她給鎮住了,她在她麵前,竟輸得一敗塗地!
因為深知她沒有城府,所以她連偽裝也索性去除,直接闖去梨香院逼迫,結果卻被她欺得如喪家之犬,落荒而逃。
她從沒有吃過這等虧,受過這等侮辱!
她沈大小姐,在外的口碑雖不說數一數二,卻也稱得上矜貴體麵。
而方才被沈羲那麼一逼,不知該有多少人暗地裡將她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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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上房有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緊緊地攥著拳心,粉白的臉上雖未顯猙獰,但眼裡的怒火卻掩飾不住。
她咽不下這口氣,若是讓她沈羲給拿捏住了,往後她這大姑娘還有什麼臉麵見人?
對鏡咬了咬牙,她將拳鬆了,站了起來。
秋蟾冬螢立時把背繃得更緊。
隔在她們之間的湘妃簾被打得驚跳起來,沈歆已走到她們麵前:“去看看梨香院現在何如?”
秋蟾立時出了門去。
桃樹下站著的總角丫鬟搭簾望天,也被這陡來的聲音嚇得立刻轉了身,待秋蟾出來傳話,她凝神略頓,便立刻小跑著出了門外。
妝台上下的碎屑才將收拾起,那小丫鬟即又小跑著回了來:“回姑娘的話,二姑娘那邊大門閉著,說是正在養病。裴姨娘她們不見人影,想是在屋裡呆著呢。”
秋蟾回頭望著沈歆。
沈歆冷笑著,半寸來長的指尖掐進手心裡,臉色又寒了寒。
剛才抱著壇子那副恨不能與她同歸於儘的樣子,可不像有病。眼下發了狠不算,倒還要來扮可憐裝無辜麼?
她抬腿走出簾櫳,定了定說道:“去上房!”
上房便是沈若浦的住處萬榮堂。
沈家是久居京師的拓跋族人,近三代也屢有在朝為官者,隻不過到老太爺沈若浦這代才算爬到個相對風光的位置,六年前升上了刑部左侍郎。自夫人吳氏十年前過世,他便沒再續弦,如今身邊隻有兩位姨娘,一位周姨娘負責房裡事務,一位孫姨娘則協助三太太紀氏管著中饋。
沈家雖不算官宦世家,但定居京師近百年,也算根基不淺。如今家務已交到三房手上,沈若浦仍是一家之主,他的起居仍在正院。
案上線香不知何時已焚儘成灰,沈羲該知道的,從珍珠斷斷續續的回應裡都已知道個八九分。
而這時候,正在院子裡做著清掃的元貝忽然也推門進來:“姑娘,老太爺那邊來人傳話,請您眼下就過上房去。”
元貝臉上浮現著因走得過快而呈現的紅暈,氣息也微喘著。
“可有說是什麼事?”
珍珠看了眼沈羲,站起來問道。
元貝望著她:“我可不敢問,姐姐也知道她們那些個勢利的,便是我問了她們也不會說,但是方才我在門外卻聽說大姑娘往上房去了,到如今還沒出來——”她說話的時候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前傾,顯露出幾分心裡的擔憂。
十二三歲的女娃子,到底藏不住情緒。
沈羲撫著紈扇上的流蘇,眼裡即滑過絲了然。
隻要扯上沈歆,便沒有什麼不能解釋了。按理說她此刻正應該躺在床上養病,沈若浦就是再有急事尋她,也不會隻著人硬梆梆地傳喚,若不是沈歆去到萬榮堂吹了耳邊風,一個好不容易爬到侍郎位上的老官油子,怎麼可能會連這點體麵都不顧?
“知道了。”
她拂拂衣襟,站起來。
既到了這地步,管它龍潭虎%e7%a9%b4,她都是要闖一闖的。
“姑娘且慢!”珍珠連忙拉住她,叮囑道:“到底咱們不敢跟大姑娘比,瓷枕保住了也就罷了,不管老太爺說什麼,您可千萬彆跟他頂嘴,老太太原先最疼大姑娘,大太太又是老太爺的外甥女,眼下咱們又這處境,您無論如何彆與她硬碰硬!”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