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1 / 1)

錦庭嬌 青銅穗 4310 字 6個月前

麼可能會輕易被嚇走?必然還會有下回的。

隻不過眼下先不必理會這層。

丫鬟們立刻前去準備。

裴姨娘這裡抬袖印了下眼眶,也滿含激動地去提飯。

她雖然不知道沈羲為什麼突然之間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可是這變化無疑是好的!二房裡如今隻有她這個主心骨,隻要她站起來了,日後她們難道還會繼續再被人指著鼻子欺負麼?

沈羲抬頭略略打量了一圈四麵,見到窗前書案筆墨已然備好,隨即走過去鋪了紙。

抬頭醞釀的工夫,她望見拐角欄下的一蓬蔥翠芭蕉,腦子裡卻又禁不住地嗡地一響——

芭蕉?

這時節怎麼會有芭蕉?

她死的時候明明是隆冬,溫嬋和她身上都穿著最暖和的皮裘子,哪裡會有什麼蔥翠芭蕉!

可眼下她們個個穿的都是春衫,按照這天色來看,至少已是二三月,這怎麼可能!她借屍還混理應是立即就會尋到新的身體進駐,怎麼會一夜之間從隆冬跨到陽春?

“我究竟昏睡了多久!”

她猛地轉身,看向正在給她鋪被的珍珠。

珍珠被她嚇了一跳,屏息想了半日才出聲道:“都三日了,昨日姑娘曾醒過的。”

三日!三日間季節就能有這麼大的變化?

“眼下是什麼年月?”沈羲覺得自己的嗓子都顫起來了。

“現如今是昭慶二年呀!”珍珠愈發奇怪了,“姑娘怎麼了?”

昭慶二年,昭慶二年!她印象中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年號!她可也算是飽讀詩書的,不要說大秦沒有這個年號,就是她所讀的史書裡也沒有!這個年號是哪裡冒出來的?

沈羲背脊有了冷汗,人也有些發軟!

“那現在是什麼國號?你們可知道大秦?!”她努力尋找回自己的意識。

珍珠略略頓了下,凝重地道:“大秦已經亡國十二年了,十二年前先帝起義推翻了大秦,將赫連族人趕出朝堂建立大周,讓我們所有拓跋人從此不用被赫連族人壓迫控製,這是街口茶館裡每日裡必有的說書,老爺在世也常跟姑娘說曆史的,這些,姑娘您都忘了?”

珍珠說到末尾的時候是小心翼翼的,這樣的沈羲讓她覺得很不安,她隱約覺得她有些不妥。

沈羲臉色愈發變白,白到不能看。

大秦已經亡國了?

赫連族人被趕出朝廷了?現如今當政的乃是拓跋人?!她居然還混到了拓跋人的身上?

大秦皇帝英明神沈勇,怎麼可能會做亡國君?!

就是他同意,他朝上以張家人為首的那幫臣子也絕不會同意!

她明明記得父親說過大秦國運昌隆強盛萬年的,怎麼說亡國就亡國了?

“姑娘,”另一個叫做元貝的丫鬟走上前,充滿擔憂地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您去歇歇吧?”

沈羲閉了閉眼,將手抽出來,背朝向她們。

這消息給她的衝擊太大了。

她很想說這是假的,都是騙人的,她們必定是胡亂編造了些消息來糊弄她!可是眼前院子裡的芭蕉,她們身上不符想象中季節的春衫,還有先前沈歆口裡對赫連人的毫不遮掩的蔑視,這一切都告訴她這是真的!

她的命運出了問題,她的靈混不是簡單地找到了另一個主人,而是錯開了時間在延續!

大秦不在了,那張家呢?

溫嬋呢?

她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一條命,現在她們卻告訴她說大秦亡國了!她根本已不是生活在她死前的那個時代!那現在她怎麼去複仇?怎麼去讓溫嬋償命?她該上哪裡去找她?!

她心眼沒有那麼寬廣,這筆帳如果不算,她哪怕再活一世也不會安樂!

“姑娘!您怎麼了?”

丫鬟們的擔憂愈發明顯。

沈羲抬起頭來,疲憊地看著她們。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讓她擁有前世的記憶而又不能讓她報仇,那她這麼活著有什麼意義?

彆跟也說什麼過去了就過去了的鬼話!如果壞人害人得不到懲治,那麼要人倫道德乾什麼?!

就算已經阻止不了姓溫的,她也必須要手刃她!要讓她血債血償!

“我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她喃喃道,眼眶模糊了,“我夢見我死在永定十年。”

“那隻是個夢!不是真的。”丫鬟們鬆了口氣,皆都圍過來安慰她,“大秦早就亡了,赫連人都被趕出中原了,現在是咱們拓跋人的天下,您不用怕。”

沈羲心裡滿是酸楚。

赫連人全被趕出中原了!這裡頭也有他們張家的人麼?那可都是她的家人和族人……

她穩了穩心緒,望著她們再道:“那麼大秦永定十年,離如今有多久了?”

她死的時候,年號就是永定十年。

即便是被老天愚弄了,她也要弄清楚她死了之後張家又怎麼樣了?父親母親是否還有健在的可能?如是遭了不測,那他們的墳塋在哪裡?

珍珠算了算,說道:“永定十年,距今恰恰五十年。”

五十年?

陷入絕望的沈羲倏地抬頭,居然才五十年!

五十年的時間,曆史不會斷層太遠的!

“那你們知不知道永定年間的張閣老家?他們怎麼樣了?!”

丫鬟們麵麵相覷,皆都搖起了頭,“五十年前奴婢們都還沒出生呢。”

二老爺一直在外赴任,她們都是跟著姑娘一起回府的,不在京師,很多事情知道的也不多。

但是沈羲的目光太淩厲了,逼得她們幾乎喘不過氣!

幾個人絞著手指頭靜默了會兒,元貝才終於怯怯地從裴姨娘身後走出來,囁嚅著道:“不如去找咱們院裡的劉嬤嬤問問吧?五十年前劉嬤嬤都十多歲了,而且一直呆在京師,她應該知道的。”

☆、第005章 她還沒死!

“劉嬤嬤?”沈羲道。

元貝忙說道:“就是從前在咱們抿香院當差的!雖然她沒跟著去杏兒溝,但是一直在沈府裡當著差,近日也調過來了。”

“那還等什麼?快去把她叫過來!”沈羲站起來。

很快頭發幾乎全白的劉嬤嬤被請了進來。

果然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嬤嬤了。\思\兔\在\線\閱\讀\

珍珠重複了沈羲剛才的問題。劉嬤嬤茫然思索了下,便說道:“奴婢記不大清了。”

沈羲情急之下走過去:“張閣老諱名張解,祖籍徽州,出身世族,隆安二十三年中的解元!曆任廣西知府大理寺少卿,同定三年入閣,兼任邢部尚書!夫人肖氏乃是太師肖第的長女,永定皇後乃是張夫人長兄之女!這麼有名的人家,你怎麼會不記得?再仔細想想!”

劉嬤嬤訥了訥,垂頭再想了下,驀地一拍額頭,說道:“想起來了!原來姑娘說的是永定年間的皇親張閣老。這個奴婢倒是還記得些的。

“張家當年聲名顯赫,隻不過後來下場也慘。當年先帝攻破帝都之後,張家誓死守衛赫連皇帝,護著大秦皇子逃到南方,但後來還是捉到了,一家老小十幾口全部被斬首,還有數不清的家奴,聽說那鮮血把整個刑場都給染紅了。”

沈羲眼前發黑,心口似是有隻利爪緊揪著一般鬆不開來。

死了……所有人!

她捂著%e8%83%b8膛,臨死前那股窒息的感覺又來了。

那是她的家人!全都死了!

“不過,”說到這裡劉嬤嬤又遲疑道,“張家有個姑太太卻還在世。”

“姑太太?”沈羲艱澀地吐出聲音。

“沒錯。”劉嬤嬤點頭,“就是張閣老的千金,不過聽說不是親生的,而是收養的。現如今她老人家乃是韓府的老封君,她的孫兒,那可不得了!乃是當朝韓閣老,提到韓閣老,誰的心頭不曾震上一震?韓老夫人如今也是大周最為尊貴的命婦!”

沈羲渾身血液倏地沸騰了,她極力忍住渾身顫唞:“你說的韓老夫人,是張閣老張解收養的女兒?”

“正是!”

劉嬤嬤翻起古來條條是道,並沒有在意她的反應有什麼太過異常,“奴婢就是因為韓閣老名望極高的緣故,這才記得清楚的。聽說這韓老夫人原來隻是張家的遠親,後來不知怎麼張閣老就收了為養女,還把她許配給了當時也做著大官的韓家。

“雖然那會兒出身拓跋族的韓家還是低於張家一等,可在大秦也是頂呱呱的,以老夫人當時的身份,嫁入韓家也算美滿,可見張家委實對這位養女不錯。老夫人一生富貴順遂,後來赫連人被驅趕,卻也因為韓閣老的緣故,使她太太平平。如今但凡提到韓家,便沒有不敬著老夫人的。”

溫嬋!

沈羲腦海裡蹦出這兩個字,而後便緊握起拳頭,呲牙顫唞了。

她握拳是因為姓溫的果然在她死後利用張家達到了目的!而她顫唞的則是,還好時間還不算太晚,一切或許都還來得及!

張閣老並沒有彆的遠親接進府裡,也並沒有彆的人會收作養女,這個儘享富貴尊榮的韓老夫人,就是當初親手殺死她、並且奪取了她一切的溫嬋!雖然不知道她最終為什麼沒有嫁給徐靖,而是嫁進了韓家,但她篤定這就是她!

忠誠仁慈的張家落得全數覆滅的下場,而竅取了張家權和利的溫嬋卻又成了世人眼裡的尊貴無上的老封君,這多麼諷刺!

但蒼天總算有眼,到底還是給了她時間讓她與溫嬋重逢,讓她能夠親自向她討還她欠她的所有。

她啪地將掌中的筆折斷,攥進手心裡:“裴姨娘怎麼還沒有回來?”

裴姨娘踏著她的話尾到了廊下:“回來了!今兒下雨,廚院裡慢了些。”

一屋人頓時從先前的沉默與沉悶裡回神,隨著門開時泄進來的雨後春色,逐漸恢複生氣,個個臉上漾著鮮活,擺的擺桌子,布的布碗筷,不過片刻,已經有菜香彌漫開了。

端起碗來的沈羲已經神色平靜,與方才悲憤莫名的樣子判若兩人。

吃的東西不算頂好,銀絲麵是稠的,入口粘乎發澀,鹽漬鴨掌也是有些鹹過頭,春卷更是硬得硌牙。但眼下又豈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如今她隻是沈家不受寵的二小姐,彆說吃食,在某些人眼裡,隻怕光是存在就是錯誤的。

溫嬋至少有一句話說對了,前世裡她生得高貴,人間齟齬雖見得多,卻半點苦頭沒曾吃過。

想來老天爺也覺得不公平,故意將她混魄放在這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