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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332 字 6個月前

問。

舜音有一句答一句:“還在休養。”

“嗯。”劉氏隨手折了一根花枝,仿佛這些珍貴花木在她手中不過是路邊的野草閒花,毫無價值,忽又問,“此番你遭遇此事,軍司該擔心極了。”

舜音一直留意著她唇形,稍稍掀眼,看了看她臉色,有意順著她的話說:“是,我也是怕他擔心,才沒等總管府去接,擅作主張就自己回來了,還請總管夫人莫怪。”

劉氏手一頓:“哦?是你自己急著回來的?”

“是。”

劉氏忽而笑了:“那倒是你黏著他了。”

舜音頭垂得更低,看起來猶如羞赧:“一直記著總管夫人教誨。”

劉氏會意:“你是說讓你牢牢抓著軍司?”說完又笑,“此一時彼一時,雖要抓牢,可也不能全心撲在他一人身上,是讓你抓牢他,可不是他抓牢你,哪能弄反了?”

舜音溫聲:“是,記住了。”臉上並無波瀾,隻心頭略緊。

短短幾句,竟如交鋒。

忽有一名侍從小步走入,向劉氏稟報:“人都已到齊。”

劉氏又隨手丟開一根花枝,拍了拍手說:“走吧。”

舜音收斂心神,側身讓她先行,跟隨在後出園。

出了小園,往外直行,霎時綠意花色全無,隻一路矮樹帶翠,延伸至一處小廳外。

廳門邊已然站著不少人,都是婦人女子,個個衣著鄭重,顯然都是被召來的。

舜音粗粗一掃,大部分都見過,其中大部分人上次還特地去軍司府中拜見過她。

陸正念也在,隻不過站得靠後,在邊角處,正朝她這裡看。

看來到的都是涼州官員的家眷。

眾人齊齊向劉氏見禮,又向舜音屈身。

劉氏笑得謙和:“此番總管壽辰,諸事都要準備,就麻煩你們前來幫忙了。”

先前見過的司戶參軍之妻也在,是個活絡人,搶話獻殷勤:“能為總管夫人分憂是應該的。”

劉氏這才回頭,看向舜音:“你此時回來得正好,趕上總管壽辰在即,這陣子忙碌,就有勞你們留在總管府中多幫忙了。”

舜音愣了愣,留在總管府?隨即迅速反應,垂頭說:“隻怕我不識禮數,辦不好。”

劉氏道:“隻不過是準備壽禮答禮那些輕便事,交給下人如何能放心?隻你們,能讓我放心。何況總管倚重軍司,你可不能不在。”

司戶參軍之妻又多獻一回殷勤,笑說:“軍司夫人能記述見聞,是大才,有她帶著我們,才真是幫得上忙。”

劉氏仿若一錘定音:“放心好了,我已差人去知會軍司了。”

舜音垂眸,抿唇無言,這麼多人,並不是隻留她一人,便連推拒也難,看來今日召她來此,就是要將她留在此處了。

第七十章

天色已暮, 一行快馬馳回了軍司府。

穆長洲當先下了馬,大步走入府門,手中握著的長弓都沒來得及放下。

昌風快步追來接了弓, 又給他卸下腰間佩刀,一邊小心看他臉色, 見他臉色如常, 卻眉眼低壓, 嘴角緊抿,分明沉然不快,便知他一定是收到總管府的消息了。

“夫人何時去的?”穆長洲問。

昌風忙答:“過午之後。”

他又問:“總管府還有無其他命令?”

昌風道:“隻差人去送換洗衣物,勝雨已然去了。”

說話間, 勝雨已帶著兩個侍女返回,入了門,垂首見禮。

穆長洲看去一眼:“見到夫人了?”

勝雨回:“沒有,夫人應是已經開始忙於準備壽辰了。”

穆長洲長身立在原地,一言不發。

四下寂靜無聲, 沒人敢多言, 紛紛垂頭。

過了許久,他才動了腳步, 靴尖似要往外, 又回身大步往裡,聲沉如鐘:“去將張君奉喚來。”

張君奉近來一直負責盯著總管府,忽來此舉,不可能沒有緣由……

當天宵禁之前,便有不少官員家中差人送來了換洗衣物。

按照劉氏的說法, 隻是留他們家眷在此幫忙,並不是什麼大事, 甚至為總管府效力,還是身為下屬家眷理所應為之事,各家自然積極又儘心。

舜音入了總管府安排的住處,看到一隻墨錦包袱擺在案頭,裡麵齊齊整整地收攏著自己的衣物,才知軍司府也差人來過。

定是勝雨來過了。

她手搭著包袱,看向窗戶,外麵天色已暗,穆長洲一定已經收到消息了。

也不知他會怎麼想……

頭一晚,過得不好不壞,來的女眷們幾乎是各自待在各自的客房中過了一晚。

舜音整整一夜懷著心思,睡得極淺,本也沒什麼睡意,以至於次日一早就醒了。

醒了就立即起了身,她自行收拾好,開門出去,剛好一旁房門拉開,陸正念走了出來。

“夫人。”陸正念身上襦裙素淡,向她屈了屈膝。

舜音問:“你住隔壁?”

陸正念走近,怯怯說:“昨日來時覺得這裡偏,便住了,沒想到夫人也住這麼偏。”

舜音隨口“嗯”一聲,撥了一下肩上搭的披帛,其實是特意的,在這總管府中隻想越偏越好。

陸正念才兩句就沒話說了,正乾站著,忽然扭頭看向她身後,慌張道:“小、小心。”

舜音左肩忽被一撞,身一晃,往右邊跌去,所幸及時伸手扶住了門前廊柱,才沒摔倒。

陸正念嚇一跳,趕緊過來攙扶:“夫人沒事吧?”

身後“哐”一聲脆響,舜音站穩,回頭看去。

來了兩個侍女,一人手中端著隻闊口銅盆,裡麵盛著熱水,是送來給她們梳洗用的,此刻已然潑灑了一地,其中一隻盆砸在了地上,侍女跪倒,一疊聲地告罪。

“方才不慎,軍司夫人恕罪……”

舜音收手入袖,這兩人剛好從她左側而來,才沒留意到動靜:“沒事,去換水來吧。”

兩名侍女匆忙去換水了。

舜音看了看身上披帛,沾了灑出的水,汙了些許,對陸正念道:“方才多謝,小事而已,我去換衣。”

陸正念乖順地鬆開手,讓她回房。

很快換了個侍女過來,重新送來了熱水,在房中又向舜音告罪。

舜音沒說什麼,在這總管府裡渾身都需謹慎,自不必追究,梳洗完,重新挑了件薄藍無紋的披帛披上。

隻這陣功夫,其他女眷都已出動,外麵有了女子們的說笑聲,也聽不清說什麼,一路遠去了。

舜音出了門,便知眾人是已去幫忙了,一邊沿著木廊往外走,一邊觀察沿途各處。

以往隻覺這座總管府大,如今身在其中待著才真正覺出繁複迂回,光園子就不止一處,院落屋舍無數,亭台樓閣更是自不必說,細觀當真已不下於一座宮苑了。

不多時,又聽見隱隱約約的笑語,已到一間廳門外。

兩個侍從立在門邊,向她見禮:“軍司夫人請進,諸位夫人已在裡麵幫忙備禮了。”│思│兔│在│線│閱│讀│

舜音走入,廳中開闊,高豎櫃架,陳設案台,放置著綾羅綢緞、字畫古物。

倒像是個收藏之處。

當中橫置一張長條大桌,女眷們已列坐在一處,手上分著女紅物事,似準備繡些什麼,好幾人翻著幾名侍女送入的紋樣,嘴裡閒聊——

“昨日剛來,總管夫人本要好生宴請我等,聽說要照顧總管,隻好免了。”

“總管夫人太客氣,何須如此。”

“待這場大壽喜慶一番,總管的頭疾說不定能不藥自愈呢……”

眾人說笑著,一派喜氣。

待看到舜音走近,司戶參軍之妻馬上帶頭讓座:“軍司夫人來了,快請,這是總管夫人吩咐獻給總管的壽禮,第一針該由您來。”

舜音根本不會刺繡,自小便沒碰過這些,接觸的都是兵事,真坐下繡了豈非要露短,淡笑一下:“我做這些細致活不夠好,還是去做些彆的,你們請。”

說罷不等她們挽留,自行走開。

廳中邊角處站著陸正念,顯然也是剛到,可能是跟其他人都不熟,沒去幫忙做繡活。

舜音走過去,見她麵前一方案台,上麵擺著一摞一摞的卷軸,旁邊還有好幾隻木匣,也不知是不是準備用作壽宴後的回禮。

陸正念問:“夫人不去那邊準備壽禮嗎?”

舜音待在此處,心思就沒停下過轉動,隨手拿起一隻卷軸:“嗯。”

抽開係帶,展開,才發現這卷軸裡是畫像,畫的是總管,很細致,形如真人,端坐之態,莊重威嚴。

舜音看了一遍,卷起收好,又拿起一幅解了展開,裡麵畫的是總管與夫人劉氏並坐之像,二人皆端正在座,入眼更是威儀煊赫。

陸正念湊近來看:“原來是畫像?”

舜音心思動了動,覺出怪異,卻沒說什麼,伸手接連展開其他卷軸,仍然都是總管與劉氏的畫像,有獨人的,有一起的,每幅畫模樣略有差異,大概是這些年以來府上畫工所作,積攢下來的。

幾乎花了兩刻,全都展開看了一遍,確實每一張都是畫像。

舜音心中愈發怪異,麵上不動聲色,將看過的一幅一幅卷好,放回去,忽而拿到一幅總管與劉氏並坐的畫像,拿起細看。

畫工精細,細看甚至能看出總管額間臉上的紋路比現在少一些,大概是前幾年所作,去看落款,果然是三年前。

但舜音細看的不是總管,而是這畫中的劉氏——她穿著寶藍胡衣,領口白底繡紋,脖上掛了一圈項鏈,鏈繩上穿了幾顆細小的白玉珠,不足為道,卻還裹以金飾,正中墜著的是一塊圓玉。

畫中的顏色甚至與真玉絲毫不差,圓玉碧而透,光是在紙上也能看出是上好的玉石,襯得畫中人除了威嚴,還容光煥發。

門邊一名侍從大約是看到了她在看畫,提醒道:“軍司夫人,總管夫人交代了,若是選出了好的畫像就放於一旁,好留用。”

舜音回神,目光自那項鏈上收回,故意遞去一旁給陸正念看:“這幅如何?”

陸正念見她發問,仔細看了兩眼,剛好看她手指托著畫,指尖正搭在那碧玉墜處,目光便也被引去項鏈上了,總算找到了話一般回:“挺好的,連玉都如此逼真。”

舜音淡淡說:“那把這幅留著。”一邊將畫卷起,一邊仔細將那塊玉與鏈繩上的金飾又看一遍,順著她話道,“是逼真,好似剛才在哪隻匣子裡還看到一樣的了。”

陸正念卻搖頭,小聲道:“總管夫人平日不愛玉石,愛胡衣金飾,這應是總管的玉。總管的玉不會隨便拿出來,而且夫人有所不知,總管府的玉都是獨有的,通常是於闐美玉隻選一塊,其餘邊料全都碾碎衝入河中,不會還有一樣的了。”

舜音手指輕頓,又立即係好了卷軸:“那是我看錯了,還好沒惹出笑話。”

畫原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