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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365 字 6個月前

一坐。

他自衣襟間摸出一隻扁圓的小盒,是傷藥,垂眼看著她:“傷如何了?”

根本沒等她回答,他已伸手過來,挑開她衣襟。

左肩頓時露了出來,舜音手攏一下,語氣略急:“我這幾日都上過藥了。”

那片左肩已消腫,看來是好好上了藥,幾日下來淤血散儘,隻剩了一小片青紫。穆長洲看了一遍,手指掀開圓盒,低聲說:“音娘萬事不靠人,我總得禮數周全。”

舜音頓時掀眼看他,就知道他早把封無疾的話給聽去了。

驀地肩上一痛,他手已推了上來。

舜音皺眉,傷勢雖比之前好了許多,但他力道太重了,還是疼。

那隻手在她肩頭一下一下地重揉,常年拉弓的手,早已不再有文人的細膩,掌心指腹微糙,每一下過去,都似要在她肩上帶出一陣輕顫。他另一隻手按在她背後,仿佛不讓她逃一般。

又是一下,她吃痛,人往前一傾,一下撞到他身上,側臉正貼在他腰腹間,隻覺貼到一片緊實,立時身一頓,呼吸又快又急。

他也頓住了,似低了頭,聲音就在她頭頂:“最後這點,揉開就好了。”

舜音右耳裡被他聲音撞入,沉甸甸的,抿住唇不做聲。

穆長洲低著頭,看著她靠在自己身上,耳邊到頸後都一片紅,手上不覺放輕,那片肩頭滑膩,被他的手推揉過去,變成一片豔紅。

遠遠的傳來了說話聲,封無疾在問:“我阿姊呢?”

勝雨回:“應在房中。”

舜音才趕忙坐正,低聲說:“好了,真好了。”

穆長洲竟笑了一聲,手仍又揉了一遍,才終於從她肩頭拿開。

封無疾就在後院門口,好一會兒,才看到他阿姊快步出來,一手還拉著衣裳,奇怪問:“阿姊這麼早回房了?”

舜音眼神四下一看,遮掩說:“沒什麼,我還沒問你,你跑去找閻會真做什麼?”

封無疾低聲道:“阿姊也知道,當初我們在長安,多少也受過彆人白眼,這種外人要鑽空子的事我可不讓。”

舜音不想回憶那些,蹙眉說:“說那些做什麼。”

封無疾“哼”一聲:“也就那混賬番頭我懶得理,就她,根本不是我對手。”

第四十七章

關外人馬全回, 戰事徹底平定,涼州城中已然恢複了原樣,隻大街之上熱鬨未停。

到了次日, 更為熱鬨,連軍司府裡都能聽見城中的喧鬨聲。

臨近傍晚, 舜音對著妝奩銅鏡, 一手揭開衣領, 看了看左肩。

已經不疼了,力道重也有力道重的好處,隻是太重了,肩頭到現在都殘留著他手上力道, 撫過時還微麻。

外麵,勝雨在隔著門高聲喚:“夫人,該出門了!”

舜音趕緊整理好衣裳,起身出去。

今日城中有慶賀戰勝的慶典,她本不想湊熱鬨, 隻是為了帶封無疾出去走動, 才打算出門。

一出去,她習慣般先看了眼主屋。

勝雨看見她眼神, 稟報說:“今日慶典由官署安排, 軍司已被官署請去宴飲,臨走前特地留了話,說照舊會等著夫人的。”

“……”舜音瞬間想起昨日他說連見她麵都難了,這話留得也太故意了。

封無疾正在府門外等候著,很快看到他阿姊出來, 忙迎上去。

舜音走近時說:“今日可彆再與人較勁了。”是說他去找閻會真的事。

封無疾昨日回來就已被她說過一次,都無奈她怎麼對人家要鑽空子也不心急, 撇了撇嘴:“知道了。”

天將擦黑,城中大街正當喧騰,四下燈火明亮,亮若白晝。

穆長洲身上袍衫整肅,信步自官署中走出,身後跟著胡孛兒和張君奉,還有一串的官員,皆是趕來向他道賀的。

“軍司威名振赫,今日慶典也是為你所辦,理應留下多飲幾杯。”有官員挽留說。

穆長洲向來不喜官場逢迎,卻又對這些遊刃有餘,伸手牽了自己的馬韁,話說得不冷不熱:“此戰不是我一人之功,豈能我獨賀?諸位請便,我先行返回了。”

官員們都道他是謙虛,這是在說將士們也勞苦功高啊,隻好抬手禮送。

穆長洲翻身上了馬,朝張君奉和胡孛兒遞去一眼。

二人會意,反身留下,替他與這些官員繼續宴飲,互相對了個眼色——

軍司近來好似很惦念府上,一無事就回去了。

穆長洲扯馬返回,身後緊跟著幾個弓衛隨行。

本已往僻靜道路而去,他想了想,忽而擺手,遣退了弓衛,馬韁一扯,轉向往大街上而去。

大街之上人滿為患,道路兩側都是圍觀典禮的百姓。

封無疾尋了個人稍少的地方站定,小心護著舜音,湊近說:“阿姊若覺不適,回去也行,也不是非得看這些。”

舜音抬手捂了一下右耳,每逢這種嘈雜環境總有些不舒服,但還能忍耐,輕聲回:“你難得來一趟,多看兩眼,隻當多了解一些這裡情形,也未嘗不好。”

封無疾這才扭頭去看大街。

街上樂音陣陣,一隊胡人牽著駱駝而來,上麵坐著好幾個樂人,有的吹奏胡笳,有的擊打小鼓。

胡樂歡快悠揚,後方緊跟而來一群旋轉舞動的胡姬,抬手晃脖,裙擺翻飛。

近處又有胡人在噴煙戲蛇,不時惹出陣陣驚呼。

樂聲、笑聲、吵鬨聲,拍手叫好聲,混成一片,到處都是走動的人,放眼望去儘是胡衣,說話都夾雜許多胡音。

封無疾回頭,皺著眉小聲說:“雖說是絲路要道,胡漢混雜,可漢衣者少之又少,都很難看出還是國中之地了。”

舜音看見他口型,立即搖頭。

封無疾閉了嘴,自然知道這種話不能亂說。

身側似有人走近,舜音餘光瞥見一道身著胡衣的女子身影,扭頭看去,意外道:“閻姑娘?”

來的是閻會真。如昨日一樣,她隻帶了一兩個隨從,像是剛從不遠處擠過來的,一隻手還在撫著衣擺。

封無疾一轉頭看到了她,頓時站直,防備一般,但隨即就見舜音朝他看來,想起了她的交代,隻好忍住了,一雙眼在閻會真身上掃來掃去。

閻會真瞥他一眼,開口說:“我是特地來找夫人的,可否借一步說話?”

四周太吵,舜音隻能讀她口型,轉頭見一旁有個巷口,朝她示意,先走了過去。

閻會真又瞥一眼封無疾,跟入了巷口。

封無疾隻能走過去攔在巷口,背朝裡,臉朝外,替她們隔開雜人。

巷中燈火暗了許多,也沒人經過,正好說話。

舜音問:“找我有事?”

閻會真瞅著封無疾背影,口氣不好:“西州快馬寄來了封信,要交給軍司,我昨日原本想親手送到軍司手上,但有些人口出狂言,竟讓我去找他,我偏不遂他願,今日既又碰上,乾脆就交由夫人好了。”

她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封信,遞了過來。

舜音接了,看一眼巷口站著的弟弟,低聲說:“昨日是他之過。”

封無疾在巷口聽見,不自在地晃了一下`身,沒回頭。

閻會真悶聲道:“還有些話,我乾脆就與夫人直言好了。”

舜音看著她:“什麼話?”

閻會真猶豫一下才開口,聲更悶了:“想必夫人也聽過我們閻氏一族敬重文人,我少時曾見過軍司中了進士返回涼州的模樣,才仰慕他至今,這也沒什麼不可說的。”

舜音眼神微動,沒料到她會毫不避諱說這些:“這又何必告訴我?”

閻會真鼓鼓腮:“你是軍司夫人,何況……”她想說何況軍司對你又不一般,早在圍場時就看出來了,他眼裡話裡都隻留意她一人似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昨日被封無疾那一番話弄得她頭悶心惱,此刻才一股腦倒了出來,說完她就轉身:“我走了。”走到巷口,打封無疾身邊經過,她特地又“哼”一聲,才出去了。

舜音捏著信,跟著走出巷子。

封無疾眼看著閻會真走遠的身影,壓著聲與她說:“少時算什麼,少時你還親口說過與穆二哥不是一路人呢!”

舜音冷不丁被他提起這茬,又想起閻會真的話,竟覺微妙,自己不覺得他當初文人模樣有多好,卻恰恰是彆人的心頭好,拎拎神,低聲說:“你去送一下她。”

封無疾皺眉,有些不情願:“不必了吧?”

舜音催:“快去,昨日你已失禮,這回可莫再失禮了。”

封無疾無奈,想想一人做事一人當,也沒什麼好回避的,還是朝著閻會真離去的方向追去了。

勝雨領著隨從跟了過來。

舜音看一眼信,也不知是什麼事,已無心再看什麼慶典,朝馬車處走:“回去吧。”

很快回了府上,終於甩開了一街喧囂。

舜音下了車,直往後院走,進了院門,看到主屋裡燈火亮著,快步過去。

門開著,她走進去,看了一圈,卻沒見到人。

剛要轉身出去,一眼看見挺拔如鬆的身影緩步邁入了房中,彼此先後隻相差了一步。

不是穆長洲是誰。

“你……”她有些詫異,“正好回來?”

穆長洲看著她:“跟著你回來的。”

舜音問:“什麼時候跟的?”

“你出了那個巷子,與無疾說話的時候。”

舜音才知他竟去了大街上,都怪一路太吵,回來時竟不曾留意。

突然反應過來,她一下看過去,他耳力好又識得唇形,那不是當時說的話都被他聽去了?

穆長洲本是特地去街上找她的,一路在半明半暗的街邊穿行而過,隔著人群,剛好看見她從巷子裡出來,緊跟著就看到了封無疾與她說話的口型。

他挑眉故意問:“怎麼?”

舜音眼神動一下,將手裡的信遞過去,打岔說:“沒怎麼,我來送東西的。”

穆長洲接了,拆開迅速看了一遍,又合上,似乎並不關心。

舜音忍不住問:“說了什麼?”

穆長洲看她一眼,才說:“西州都督來信提醒,總管府派人送信去了邊遠幾州,看似撫慰,實有拉攏之意,也許是為了防範我。他提議我主動與之聯結,以免日後再遭壓製。”

舜音蹙眉,忽然想起閻氏曾說過他一向關照最遠的伊、西、庭三州,又不解:“你已聯結他了,還要如何與他聯結?”

穆長洲將那封信折了折,隨手扔去桌上:“西州都督是回鶻人,想得直接,他說的是更親密穩固的聯結。”

舜音動著心思,本沒想透,但想起安排來送信的人是閻會真,突然就明白了:“原來如此。”

親密又穩固的聯結,那就是聯姻了。

穆長洲盯著她:“音娘想說的隻有這個?”

舜音心想這是在問她意見不成,抿一下唇,緩緩說:“我能說什麼?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