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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338 字 6個月前

一舉高中的大才。”

舜音心想怎麼不知道,還見過呢。

緊跟著劉氏就道:“不過軍司不愛提年少往事了,便不提了。”

舜音又往後瞥一眼,穆長洲站在那兒並未接話,倒像還在看她。

約莫過了三盞茶的時間,這番拜謝才算結束。

其實隻是一通閒話,還隻是劉氏在說。

臨走,劉氏又叫住舜音,自座邊取了一個扁長的木匣,連同那冊書一同塞入她手中,低聲說了幾句。

舜音往右側身,儘量靠近才聽清她說的是:“你們這些世家女子都太矜貴了,不如多看看我送的書,回頭好好學學,才能拴牢軍司。”

說完劉氏又笑一聲,擺擺手,不等她道謝就離座走了。

舜音捧著那隻木匣和書,回頭看一眼穆長洲,什麼叫栓牢他……

穆長洲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轉身出去。

她緊跟出去,那冊帶來的書又塞回了袖中。

一路返回如同去時一樣,各自無話。

舜音坐在車裡暗忖,他應當會問這事才對。

果然,回到軍司府門前,她剛自車中下來,便被穆長洲打馬攔了一下。

“音娘何時有了這些文事愛好?”他開口問。

那日胡孛兒說她帶著手稿,穆長洲並未在意,今日才知竟然真有,但剛才回憶了一路,少時從未見她喜好過這些。

舜音抿抿唇:“七年未見,穆二哥都變了這麼多,我自然也不是當初模樣了。”她心裡補一句:何況你我當初也算不得彼此了解。

穆長洲目光落在她堆雲似的烏發上,又看了看她平靜的臉:“確實不是當初模樣了。”

舜音沒聽清,抬頭看他一眼。

穆長洲在馬上坐正,朝後方招一下手。

出門來迎的昌風立即上前。

他吩咐說:“我即刻前往官署一趟,今日就算了,以後每逢巡遊公乾,知會夫人同行。”

昌風看看舜音,垂頭稱是。

舜音立時眉目舒展,站在一旁很乖巧。

穆長洲要走,忽然掃了一眼她手上木匣:“裡麵大概不是什麼好東西,勸你彆看了,想必你也用不著。”說完一振韁繩,策馬走了。

隨行兵卒緊跟而去。

舜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他這是聽到了什麼不成,忽然說這些……隨即馬上轉頭,快步進府,直去後院。

一路腳步越走越快,直至進入房中,合上房門,她匆匆坐去案邊,放下木匣和書,將自己收好的折本取出。

抽出最新的一冊翻開,是她那晚寫下的“會寧關”三個字。她卷袖研墨,一邊閉眼回憶當日入關時見到的情形:守軍幾何,防範如何……再睜眼,取筆蘸墨,飛快落筆。

很快紙上多出幾行字,卻又是再尋常不過的描述,沒有半個字提到守軍與防範。她停筆,輕輕舒出口氣,想起弟弟封無疾。

自長安出發前夕,封無疾曾將聖人的任命詔書悄悄給她看過。當時看見裡麵一句“眼明耳闊,觀八方以寧州郡”,她便留了心思,料想聖人安排他做秦州司兵參軍,是要讓他借軍職觀察搜集邊防情形。

而秦州正對著的最大邊防要地,便是河西地界。所以這要觀的八方裡,首要就是涼州。

封無疾當時一路都因婚事生著氣,心思沒放在上麵,想必被她點醒後就該反應過來了。

雖不明白聖人為何需作如此安排,但這對封家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是破局的希望。

舜音擱下筆,拿過另外幾冊折本,封麵已然陳舊。她隨手翻開一冊,裡麵有不少地名,有的地名下麵寫滿,有的下麵隻寫了幾句,是多年前她留的痕跡了。

她確實不好文事,反而因著父親的影響,樂於觀察兵事:防務、軍情、部署、輜重……少時總與族兄弟們待在一起,也是因為他們願意與她討論這些。

早年孩童玩耍,從未當真,年少才嘗試搜集記錄。那時穆長洲早已高中離京,自然不會知道。

隻不過很快家逢巨變,她獨居道觀,六年未能踏出長安一步,也再沒做過這些。

那本《封氏聞見記》不過是個幌子,本以為今日去總管府要費些功夫提出,才好獲得四處觀望的便利。沒想到總管夫人竟很希望她與穆長洲時時黏著,直接給了她接近軍務的機會。

舜音想到此處,唇邊牽出笑,一邊伸手打開了那隻木匣,裡麵果然是劉氏給的一冊書。

一翻開,隻看見上麵交疊重合的男女身體,極儘纏綿,她眼皮一跳,連忙合住,臉已燙了起來,才知道這書裡講的是什麼。

緊跟著就想起穆長洲臨走時的那句話,舜音臉上更燙,自言自語一句:“確實用不著。”說完一把拿起來,起身走去櫃旁,直接塞去了最底下。

第七章

陽春已到極致,涼州卻仍是春意蕭瑟,府中也隻有零星綠意。

一大早,勝雨手中提著一串碎玉片子做成的風鈴,懸在舜音居住的東屋門上,碰出一陣鐺鐺脆響。

舜音站在門邊,聽著這清晰的聲音,點頭說:“可以了。”

勝雨垂手問:“夫人為何要懸這個?”

舜音說:“這在長安叫占風鐸,可以用來占風向。”

勝雨隻當她是為了緩解思鄉之情,可又覺得這位置不妥:“還是替夫人懸去簷下吧,這裡風吹不到,又是在門上,開關門都有聲響,有人靠近也容易碰上。”

舜音心想那不正好,不然還懸它做什麼,口中道:“無妨,就這樣。”

她說著話,眼睛往主屋那兒看,忽見主屋門開,走出了那道頎長身影,立即轉身回到房內。

很快瞥見勝雨在門前見禮,大約是他經過時停了一下,隨後沒了動靜,人應該是去外院了。舜音忙又走去門口,外麵果然不見穆長洲身影了。

她暗自擰眉,好幾天了,他莫不是把那日說好的事給忘了?

還沒想完,昌風自外院匆匆走來,到了門前垂首道:“請夫人準備,軍司今日外出,已出府門等候了。”

舜音頓時心頭一鬆,端莊點頭:“知道了。”

昌風複命去了。

勝雨聽出她要出門,便要進房伺候她準備。

舜音已然回頭,一手取了帷帽便往外走,其實早準備好了,腳步太快,連帶門上的占風鐸都被她衣袖拂得一響。

走出府門,穆長洲果然在門前等著,正束著護臂,轉頭看她:“來得真快。”

舜音將帷帽戴好,淡淡回:“怕來晚了耽誤公事。”

穆長洲似笑非笑地點頭,往階下走:“那走吧。”

階下還站著牽馬等候的胡孛兒和張君奉,眼睛都在看她。二人身後跟著接應時的那一行持弓兵卒,想必都是穆長洲的親兵近衛。

胡孛兒抬手朝她略略見了一禮,指著階下一匹騮色高馬,大嗓門地道:“聽說夫人也要去?那可隻能騎馬了啊!”

舜音走過去,看一眼那馬,轉頭問穆長洲:“這是給我備的?”

穆長洲翻身坐上自己的黑馬,點頭。

舜音理一下衣袖衣擺,抓韁踩蹬,輕鬆坐上了馬背,馬立時小跑,帶著她搶先往前。

胡孛兒眼都睜大一圈,直直瞅著她騎馬出去的身影,這麼熟練?

一旁的張君奉也不禁看了過去。

穆長洲接了昌風遞來的橫刀掛在腰間的蹀躞帶上,又一手接了長弓,打馬往前,經過他們身前時說:“那是前兵部尚書之女,會騎馬有什麼可驚奇的。”

二人總算不看了,立即上馬跟上他。

舜音隨馬往前小跑了一段就勒停了,回頭看一眼,穆長洲已打馬過來。

她握著韁繩打量,看他身上青黑錦袍凜凜,腰佩橫刀,臂挽長弓,甚至比那晚剛重逢時的模樣還要英武勃發,晃一下眼說:“還是第一次見穆二哥這般裝束。”

穆長洲上下打量她,一笑:“我也是第一次見音娘這樣。”說完催馬往前,當先領路。

舜音又看他一眼,心想笑什麼啊,打馬跟在他後麵。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後方隔了一小段,胡孛兒歪頭跟張君奉耳語:“佐史聽到沒?他們叫對方……”

張君奉看著前方,也覺意外。

“嘖,才幾天啊。”胡孛兒驚奇,“我還道新婚夫婦都講那什麼相敬如賓,他們竟如此親昵了,倒像是……”

“熟人?”張君奉接一句。

“可不是!”

隊伍縱成一線,沒有走城中大街,而是擇僻靜道路出了城門。

許久之後,穆長洲回頭看一眼,發現舜音打馬跟在他左後方,離了大概幾步遠。

他突然發現她總是有意無意地走在左側,將右側留給自己,回頭振一下韁繩,向左而行。

舜音沒留意他眼神,她的目光從出發時就沒閒過,自城中僻靜街道、出城時的城頭,到出城後的這一片山野荒原,回頭才發現穆長洲已打馬在自己左側,眼看著就要成並列而行。

她鬆了鬆馬韁,放慢速度,待他往前一段後又悄然行往左邊,讓他走右側。

穆長洲往後一瞥就注意到了,提一下嘴角,在總管府裡也這樣,她是對左側有什麼執念不成?

似有馬蹄聲在接近,舜音本以為聽錯了,轉頭找了一圈,才發現右前方遠遠奔來了一行十幾人的兵卒,個個甲胄在身、腰掛橫刀。

眾人近前,齊齊向穆長洲見禮。

穆長洲勒停馬:“今日巡視了幾遍?”

幾遍?舜音隔著垂紗打量那群人,沒想到涼州的防衛這麼嚴密,連城外都巡視頻繁。

為首的將官報:“今早至此已有三遍。”

穆長洲點頭。

十幾人行禮告退,調轉馬頭繼續往前巡視。

舜音看他們走了,朝他們來的方向望,遠處山峰連綿,其下似有營地,難怪他們會從那裡過來。

“這裡皆是公事,應當沒你想要的見聞。”穆長洲的聲音忽而響起。

舜音往右看,發現他在前側回頭看著自己,想了想說:“公事你們忙,我隻隨便看看山川風物罷了。”

張君奉在後麵道:“還當是胡番頭胡言,不想夫人還真有手稿呢。”

他聲音不高,舜音離他遠又背對他,仍看著前方,沒搭理。

張君奉隻當又被無視了,乾脆閉了嘴。

穆長洲不禁看一眼舜音。

她忽然轉眼看他:“後麵去哪兒?”仿佛剛才無事發生。

穆長洲懷疑她可能根本沒聽見張君奉的話,回答說:“繼續往前。”

舜音還以為會去那片營地,沒想到去不了,手指一下:“我見那裡有片殘垣,想去看一眼再走。”

右前方確實有一段殘垣,穆長洲掃了一眼說:“儘快,看了就走。”

舜音點頭,打馬往前,到那處殘垣後下了馬。

穆長洲朝後方兩名弓衛擺手,示意他們去護衛她安全,在道上暫停等待,忽而掃一圈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