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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將軍 樓雨晴 4634 字 5個月前

口不提,但若不是為眼前這女人,他會落得今日地步嗎?

“你會的。”梅映宛仰首,眸色堅定。“如果你明白,他有多希望我能在他身邊,你就會。”

嶽紅綃沉寂了.

她確實比誰都清楚,衛少央最渴望見到的人,是她,即使到今日性命垂危,也不曾有一刻怨怪過……

也許,這是他的最後一晚了,她還忍心罔顧他的希求嗎?她至少——也要讓他走得快慰些。

“跟我來吧!”嶽紅綃領著她,走入帥帳。

目光一觸及那傷重垂危的身軀,溫熱的水氣湧上眼眶,她緩步上前,輕輕撫觸冰冷失溫的麵容,氣息弱得幾乎探不著。

“你怎會傷成這樣?”她低喃,心房疼痛。

“還不是為了救你那沒用的丈夫!他真是八輩子前欠你的,要這樣拚死拚活地還!”深知這傻到極點的男人,無論清醒昏迷都不會對她說這些,嶽紅綃忍無可忍,代他埋怨兩句。

傻啊……連她都想這麼罵他!

她寧願當寡婦,也不要他這般為她,他不懂嗎?

明明,都已經要他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別再顧念著她了,他為何不聽?

飽滿的水氣跌出眼眶,落到他慘無血色的麵容上,她目光不曾稍移。“他現在……狀況如何?”

“身中劇毒,每隔一個時辰得少量飲下解毒湯藥,還不知能否化去毒性。軍醫說,若能挨過今晚尚有一線希望,否則……”事實上,是根本熬不過。

梅映宛閉了下眼。“我懂了。把他交給我吧!”

嶽紅綃沒應聲。

瞧出她的防備,又道:“你可以不必防我,他能這樣待我,我又怎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我隻是……想好好陪著他,熬過這一關。”

嶽紅綃什麼也沒表示,審視了她半晌後靜靜轉身,無聲允了她的請求。

“你放心,他是苦命出身的孩子,什麼困境沒遭受過?他挨得過來的。”身後傳來這樣一句話,嶽紅綃步伐頓了頓,沒回頭,大步離去。

她,一點都不像她那個混帳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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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營內,寂靜無聲。

梅映宛捧起剛送進來的解毒湯藥,些許、些許留心喂入,確定湯藥流進喉間,她拿起擱在藥碗旁的布巾輕拭唇角藥漬,不一會兒,鮮血流出唇際,緊接著大量自口中狂湧而出,染紅了帕子,她怎麼拭也拭不盡,怎麼止也止不住。

嶽紅綃說,他自從莫名中毒後,湯藥便怎麼也喂不進去了,總是嘔血……隻是他還有多少血可嘔?

她拭著、拭著,心痛莫名,緊緊抱住他,鮮血染上他,也染了她一身。“衛,你別這樣……”

昏迷之中的身軀,因這聲悽楚的呼喚,微微一顫。

“你聽得見的,是不?”她張臂,更加摟緊了他。“我在這裡,在這裡陪著你。”

麵容貼上他冰冷的頰,在他耳畔輕喃:“你說,我不要你死,你就不會死;你說,無論我要你做什麼,你都會為我辦到……衛,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喝藥,我要你好好活著,你辦得到嗎?”

指尖微微抽[dòng],她感受到了,稍稍鬆開他,鮮血不再狂湧,她輕輕拭淨他臉上、唇際的血漬,喚人再去熬一碗湯藥來。

送來的人,是嶽紅綃,她始終潛在暗處防範著,隻要梅映宛一有不軌行止便能立時阻止,然而至今她所看到的,卻是一名為情人憂傷憔悴的女子,每回湯藥送上來,總是以身試藥……

梅映宛走不開,昏迷中的衛少央,仍不自覺追隨著那道柔淺音律,五指眷戀纏握,不捨得放開,嶽紅綃將藥捧到她麵前,讓她能單手喂藥。

“多謝。”給了她感激的一眼,依舊先嘗上一口,片刻後才對著靠在她肩上的衛少央耳畔輕聲道:“衛,喝藥好不?別再讓我擔心了。”

一匙,又一匙,這回,他飲了進去,沒再嘔血。

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嶽紅綃收拾空碗,沒立刻離去,研究了她半晌,問道:“為什麼?”

梅映宛知她指的是試藥一事,苦笑道:“若下毒之人真是我的丈夫,那麼他首先毒害的人,便是他的妻子與未出世的孩兒,也算天理報應了。若不是,就當償他的情,我虧欠他甚多。”

嶽紅綃不發一語,她亦不再多言,全心看顧著衛少央,連她幾時離去都不曉得。

每隔一個時辰,她悉心喂藥,若他飲得進去,體內毒性便可化解.

每當他又嘔血,她便不停地在他耳邊說話、溫柔撫慰,告訴他,她就在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隻要他睜開眼睛就能看到,隻要他睜開眼。

折騰了一日夜,脈息稍稍回穩。

掌心平貼%e8%83%b8口,感受到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跳動,梅映宛放下高懸的心,躺臥在他身側,指尖來來回回,一次又一次溫柔而眷戀地撫觸俊顏,眼、眉、鼻、唇……雖然蒼白,卻仍是如此撼動芳心地好看。

“從不敢、也不能如此放肆地瞧著你,衛,你是我見過最俊的男子呢!要是你肯敞開心房,這世間將會有多少女子為你傾心著迷、抵死癡狂?可惜,我沒那福分了……”指尖一頓,她移近身,小心翼翼避開傷口,輕輕枕靠在他肩上。

“你的心意我明白,如果能夠由得我選擇,我會牢牢抱緊你,霸佔你一世的深情,但是我沒得選擇。衛,我真的好抱歉、好抱歉,我不是不要你,真的不是……”淚水靜靜滑落頰腮,濡濕了與她相貼的頸際。

整整折騰了一日夜,天色濛濛亮起。

有了點血色的麵容不再蒼白,相偎一夜的體溫,暖了他的身,脈象也漸趨穩定,她安下心來,是時候該離開了。

她坐起,身子離了床板,感覺交握的指掌抽緊,糾纏著不肯放,她走不開,那原本安穩沉睡的容顏眉心緊蹙,似在抗議什麼。

“別這樣,衛,你抓痛我了。”她輕聲道。“我必須走,你別教我為難,好嗎?”

交纏著她的五指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她滿心酸楚,不捨得他苦苦掙紮,執起他的手,嫩頰憐惜地偎蹭著掌背。“來生好嗎?你答應我,這一世要活得比我更好,那麼來生就算你不來尋我,我也會去尋你,償還這一世我所欠你的。”

傾身,柔柔吮住蒼白唇辦。“與你相約,一%e5%90%bb為誓。來生,我等你。”

他鬆了手,梅映宛忍淚退離,一旋身,對上嶽紅綃沉默的凝注目光。

“我走了,好好照顧他。”

“等等!”嶽紅綃喚住她。“我安排個地方讓你歇息。”

一路風塵僕僕趕來,又不眠不休折騰了一日夜,她此時氣色看來極差,想起她還有孕在身,嶽紅綃擔心她隨時會昏厥,萬一她有什麼不測,衛少央會砍死她。

她搖頭辭謝。“不了,我立刻便回長安,軍營之地,女子不宜久留。”

“你不等他醒來?”

她仍是搖頭,笑中揉入一縷淒傷。“別讓他知道我來過。”

她要他這輩子忘得徹徹底底,心中不再有她。

“為什麼?你可以留下的。”她明明,對衛少央亦是有情。

一手貼上腹間,她澀然道:“我怎麼留?”

“他又不在意。”依那傻子足以為她而死的癡狂勁兒,根本不會在乎她是嫁了人還是有了孩子。

“我知道他不在意,可我在意。”太多現實要考量,杜家丟不起這個臉,腹中胎兒斬不斷牽連,堂堂大將軍成為笑柄,世人不會見容她的作為……太多太多,她怎能負累於他?如果沒有她,他可以得到更美好的一切,擁有非凡成就,活得傲視群倫。

看清這一切,她從來都沒有任性的權利。

羅敷有夫,縱是有情,又能奈何?

“你這人……真怪。”怪得和某個傻子好像,難怪這兩人對味兒。

梅映宛直視她,似在打量什麼。

被瞧得渾身不對勁,嶽紅綃反問:“你看什麼?”

“妨,很喜歡他吧?”她神情了然,一語道出。“你得承認,他實在是個教女人心折,很難不動心的男子。”

“那又、又怎樣?”嶽紅綃微惱,頂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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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誤會,我沒有惡意。”她回眸,往床板方向再三留連,才又道:“我想請求你,替我好好看著他,好嗎?別再讓他為我犧牲什麼了,如果有個人,能夠全心全意愛他,給他一份完整的幸福,我會由衷感激她。”

這梅映宛……也很有心呐!

“我、我試試。”

“嗯,謝謝你。”這樣,她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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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少央在三日後醒來。

指尖微微抽[dòng],發現被一抹暖意裹覆住,他心房一緊,視線往上移——

沉睡中的嶽紅綃被驚動,睜開眼對上他的目光。“啊,你醒了——”

他眸光一黯,神情掩不住失落。“一直都是你在這裡照顧我?”

“呃,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她轉身去倒茶水,否則在他太清澈的目光下,她無法昧著良心欺騙他。

“不,沒什麼。”夢嗎?耳畔的深情呢喃,隻是生死邊緣之間,太過渴望所產生的虛幻夢境?

他黯然垂眸,抬手撫上頸畔,這兒,仿佛還感受得到那抹溫熱濕意。

她說,不求今生,盼來生。

那今生的他怎麼辦?他不知道。

她說,她不是不要他,是不能要。

為什麼不能?他怎麼也想不透,好想問她,卻發不出聲音,著急地追著那道縹緲音律——

她還說,她不捨得他走。

所以他明明撐得好累、好苦,卻邁不開步伐,被她破碎傷痛的聲音牽絆住,走不開,寧願繼續承受那一波波鑿心蝕骨的痛楚煎熬。

是她要他睜開眼看看她的,他以為,隻要挨過了痛,就能撥開迷霧,好好將她看個清楚、問個明白,卻在清醒後,麵對另一次的失望。

不是她。

或者說,從來就沒有她。

見他好似掉了魂,神情惆悵,嶽紅綃好不忍心,幾乎就要脫口說出實情了——告訴他,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女人為他而來,告訴他,她守著他,一如他守著她的心意,他的一腔癡狂沒有白費……

然而,思及梅映宛離去時的殷殷叮嚀,到了喉間的話又咽回。

她要他放下她,重新開始啊,怎能辜負她的用心良苦?

嶽紅綃命令自己狠下心來,無視他的黯然神傷。“你才剛醒來,有沒有哪裡不適?我去喚軍醫來——”

“杜天麟呢?他沒事吧?”

“你才剛醒來,就急著問那個害你差點連命都送掉的傢夥有沒有事?”她收住腳步,回身瞪他。

“他若有個閃失,我對小姐無法交代——”

“小你個鬼!”急性子的嶽紅綃,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