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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將軍 樓雨晴 4586 字 5個月前

地打斷他。“你是誰家的僕人了,堂堂大將軍,喊得這麼卑微!”連愛都愛得卑微,簡直氣煞人!

衛少央抿緊唇,不搭腔。

“你知不知道這傢夥假傳軍令,造成三萬精兵全軍覆沒,卻不敢承擔,將責任推託給你?還有布兵圖,我就不信憑他那貪生怕死的孬樣有本事弄到手,想居誰的功?我甚至懷疑他在你藥中下毒,想來個死無對證!這樣你還要管他死活嗎?”嶽紅綃愈說愈氣,大大喝了口水,順下一口氣.“現在你醒了,我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杜天麟這樣說嗎?他靜靜聽完,反應卻不若嶽紅緝那般激動。“他說的沒錯。”

“噗——”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她嗆得猛咳。“咳、咳、咳咳!衛少央,你在說什麼鬼話!昏迷太久,腦袋不清楚了嗎?”

“孤雁山一役,是我輕率,錯下判斷,過失我承擔,回京自會向皇上請罪。布兵圖既然在他身上,誰都不能說他冒了誰的功:至於我所中的毒——有人親眼看見他下毒了嗎?如果沒有,又怎能要他認這個罪?”

“你、你——”一字一句,他說得清晰,卻將她給氣炸了心肺。“反正你執意護他就是了!”

“我說的是事實。”

去、去他的事實!

他是什麼樣的人,她會不清楚嗎?又不是第一天帶兵打仗,他會打這種險仗?縱然能得勝,也得拿八成將士們的命去換,贏了戰爭,他也是個失敗的主帥。這種話不是他說的嗎?

她怒極攻心,口下擇言喊了出來:“你到底還要為梅映宛做到什麼樣的地步!沒玩掉這條命不甘心嗎?”

衛少央神情一僵,別開眼。

“你究竟要到何時才會清醒?她已是別人的妻子,也快要是別人的娘親了,你做得再多,她也不會成為你的,更不會回頭來愛你!你聽懂了嗎?她、不,愛、你!一輩子都不會!”為了教他絕了念頭,她不惜撂下重話。

“小姐……就是小姐。”無論為人妻、為人母,還是什麼,她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敬之愛之的小姐,他沒想過別的,真的沒有。

望進他幽深黑眸,她驀然間有了絕望的領悟。

有一種情感,從一開始就超脫了得與失,隻願她安好。

有一種情感,被擺在最聖潔的角落,從不當那是愛情,但卻隻為她哭、隻為她笑,隻為她生、隻為她死,隻為她癡、隻為她狂,今生一切隻為她……如果這叫愛情,那麼他確實愛她,愛得甚至不願用愛情來辱沒了她,那種超越愛情的愛情,才最教人驚心動魄。

梅映宛啊梅映宛,你怎會以為,他放得下你呢?他根本——根本就是癡執不悔到底了!

她錯了,梅映宛也錯了,不是她不想努力,而是他的心沒有她努力的空間。

他太在乎她了,於他而言,梅映宛勝過他的命,所以他不要命都會保護好她。

這樣的男人——嶽紅綃歎息了,這樣的男人,她還能再期待什麼呢?

【正文】癡將軍 第七章

幾乎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人,醒來之後該做些什麼?

嶽紅綃雖然不很清楚,但也明白絕對不是談軍務、指揮仗要怎麼打、兵力如何部署……

“敵方此處兵力較弱,由此進襲可減少傷亡,事半功倍。曹先鋒,你就帶著三千兵馬,往——”

忍到極限,她抽掉地形圖,怒瞪著他。

衛少央困惑回視。“紅綃,你做什麼?”

做什麼?他居然還問她做什麼?!也不看看他現在是什麼鬼樣子,一張臉慘白到沒有血色了,她真的沒見過話這麼多、又這麼逞強的病人。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養傷嗎?不操死自己不甘休是不是?”

衛少央淺歎。“紅綃,我是大軍統帥。”運籌指揮,領導全域,是他該做的事。

“你——”算了!太瞭解這男人的固執脾氣,她捧來藥碗遞去。“先喝了!”

衛少央三兩口飲盡,又繼續討論軍務。

直到將領們魚貫走出帥帳,他靠向床柱,單手按住傷處,虛弱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真會被你氣死。”嶽紅綃低噥,扶著他躺下。

“你還沒走?”他抬眼,氣息輕弱不穩。

“沒力氣說話就不要說。”她口氣凶巴巴的,但換藥、處理傷口的動作卻輕柔到不能再輕柔。

她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底,低道:“這些日子勞你費心了,多謝。”

“幹麼跟我說這種客套話?”

“紅綃,我還不起……”她要的不是感激,可她盼的那些,他怎麼給?

她的情感太過真摯,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接受,深知一輩子都回報不了,那對她是一種褻瀆。

她動作頓了頓,聲音微僵。“我又沒要你還。”

處理好傷口,她轉身逃避,一時之間還不知如何麵對他如此坦然的拒絕,在知道他心裡滿滿都是另一個女人之後。

這場戰爭,在月餘後終結,我軍取得全麵的勝利,不過,這自然是以衛少央不分日夜,勞神交瘁換來的成果。

身在戰場,他連一夜都不曾好好睡上,傷勢稍有好轉,便撐著身上戰場,隻因那一戰打得過於刻苦,他必須親自上陣指揮。而這樣負傷上陣,教營中弟兄們對他是既敬服又心疼,全軍士氣大振,那一戰打得漂亮,也奠下勝利基石。

從不能好好養傷的後果,使得他身上那幾乎致命的傷勢拖了月餘,仍未痊癒,比起某個成日吃飽睡好玩軍妓的廢物,卻還得在功過簿上記他一筆取得敵方布兵圖的大功,嶽紅綃內心真是不服到幾欲嘔血,卻又無可奈何。那確實是往後兩軍交戰的一大助益,功不可沒。

她又怎會不知衛少央的心思,他想用這方式,保杜天麟不死。

大軍凱旋而歸,皇上在大殿之上論功行賞,自是有杜天麟一份,賞賜少不了,還讓他撈了個太尉之職。

至於衛少央,朝中官員看法褒貶各半,孤雁山一役,急功躁進,錯下決策,全軍慘敗,是過;負傷上陣,巧妙用兵,取得全勝,是功,究竟該賞?抑或該罰?

皇上凝思片刻,兩相斟酌之後,認為功過相抵之後,功仍大於過,該賞。

可,賞些什麼才好呢?該賞的都賞過了,官位之高也已無可加封,他似乎什麼也不缺……

“這朕可得好好想想,愛卿若有所求,隨時可來向朕討這個賞。”當下,保留了賞賜之權,待日後有更適合之物,再行封賞,並且體恤他勞苦功高,允了他一月之假不必上朝,在府中靜養。

明眼人誰瞧不出來呢?皇上用了點技巧隱過揚功,硬是模糊了過失,不捨得罰他,還拐了個大彎封賞,偏寵得很明顯。

這令杜天麟極不痛快。

即使是取得布兵圖的大功,皇上仍是一陣封賞便打發過去,朝官、百姓們說的談的、誇的贊的仍是衛少央,光芒永遠落在一人身上!

他不願承認,自己確實不如衛少央,無論他怎麼做,永遠沒有超越的一日。

人人當衛少央是英雄,可在他看來,這人比誰都齷齪,背地裡和他的妻子偷來暗去,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否則他會這麼好心為他承擔過失,賞他個功勞?

身為男人,誰能忍受這個?他是不愛這個妻子,可也不代表他願意當王八!

賣妻的恥辱、戰場的狼狽……衛少央見過他太多不堪的一麵,他的存在對自己而言,猶如芒刺在背,一日不除,心頭便不舒坦……

沐浴過後,衛少央回到寢房。

這陣子潛心靜養之下,傷勢已好轉許多,再加上皇上一再賞賜珍貴的補藥讓他調養身子,要想不好轉都難。

入了秋的天候微涼,他披上外衣,瞧見桌上擺放的食籃,他掀開一看,裡頭擺的是幾個荷葉粽。

他並沒吩咐任何人準備,現下其實也不餓,但他還是伸手取來,一口、一口品嘗,原因無他,這些熟悉的物品,勾起那段遙遠而酸楚的回憶。

他已經好多年沒吃荷葉粽了,如此熟悉的味道,連裡頭用的食材都一模一樣,是太過渴望,因而產生了妄想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最後一口荷葉粽入腹,眼尾餘光不經意瞥見荷葉內的淺淺刻痕——

暗箭傷人,慎防。

誰?會是誰有意傷他?又是誰善意向他示警?

他神色一凜,開了房門,連聲喚來管家,問道:“我房裡的荷葉粽,是誰送來的?”

“咦?有嗎?老奴沒看見任何人靠近您的寢房啊,有這東西嗎?”想了想,又道:“或許是廚娘研究新菜式,教將軍嘗嘗鮮吧!”

衛少央垂眸。“那沒事了,你下去吧。”

關了房門,回到桌前,他凝視著桌麵持續發愣。

拆開後的荷葉粽,每個都刻上同樣的字痕,絕不會是府內的廚娘。

小姐——真是她嗎?不是他胡思亂想?但將軍府守備甚嚴,她又是如何送到他房中的呢?

若示警之人真是她,那麼有意加害於他的人,便沒其他可能了。

杜天麟,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一日,衛少央離開府中,去探視幾名在戰事中不幸身故的將領遺孀,有些才新婚不久、有些稚兒仍嗷嗷待哺、有些高堂手足無人關照……他能做的不多,隻能給予生活上的照應,確認他們生計無虞,不致挨冷受凍。

那些都是追隨著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他們的家人,他不能不顧。

就在天色將晚,他欲回府的途中,一名女子拐出了暗巷,像是後頭追了豺狼虎豹似地沒命奔逃,直撲撞進他懷裡,教他閃避不及。

“姑娘?”他連忙穩住對方飄搖欲墜的身子。

女子似乎極驚慌,死摟住他的腰身不放,他放在她雙肩的手頓時不知該推開還是任她抱著。

順著她的視線瞧去,暗巷內的男子瞧見她尋著救兵,便怕事地逃了,他心下了然。“遇上壞人了嗎?”

女子在他懷中點了下頭,抖瑟著。“他……想非禮我……”

“別怕,沒事了。”他輕拍纖背,莊重而不失禮地拉開她,可她不放。

“他……萬一……他再回來……”

衛少央不適應與女子如此親密,可她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隻得連聲安撫。“你先放手,我不會棄你而去。”

“真、真的嗎?”眼眶凝著淚,在他的保證下,略略遲疑地鬆開手。

“天色已晚,姑娘隻身一人,實在不妥。”

“我、我……”我了半天,也沒個下文。

衛少央心想,她或有難言之隱,於是道..“姑娘家住何處?我送你回去。”

“啊!謝、謝謝——”

這一路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交談,於是他知道,這名喚翠兒的女子,幼年時便沒了爹,靠著孀居的娘親一手拉拔大,母女倆相依為命,感情甚好,她靠著針線活的微薄收入,支撐母女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