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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將軍 樓雨晴 4596 字 5個月前

蕩心性,陪在她身邊的時候多了,與她說話時調子也柔了。

%e8%83%b8口泛著幾近疼痛的喜悅。是的,他感到喜悅,為她而喜悅,她懷了心愛夫婿的孩子,感受著孕育生命的喜樂,心裡頭想必是歡欣而滿足的……

這是她等了好久的幸福,終於教她給盼著了,他想,往後她會過得很好,無須他操心了,難怪她要說,兩不相欠,不必再記掛著她——

他懂得人言可畏,今後隻能是陌路,他會將這份關懷小心藏在心底,永不教人瞧見。

隻是,陌路。

梅映宛得知懷有身孕,是在被宋貴強擄去之前。

新婚時,夫婿戀著她的美貌,疼寵有加時,她沒受孕。杜家上下滿心期盼時,這肚皮也無任何動靜,這十年來,她早已對這樁婚姻心灰意冷,隻想平靜無爭地度過往後的日子,卻意外發現自己竟懷了身孕。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喜、該悲?她曾經很渴望當母親,然而夫婿的種種行止,早已教她寒了心、絕了念,在這最不堪的情況下懷上孩子,究竟是命運的慈悲還是耍弄?她已分不清……

我可以照顧你!

如果你不想留在杜家,就點個頭好不好?

思及那名男子堅毅而傻氣的誓諾,她眸光泛淚,心房湧起酸楚的疼痛。

若當時她點了個頭,他真的會不惜拚上今日得來不易的地位,將她納入羽翼之下護衛,她知道他一定會的,這男人就是這股子傻勁惹人心憐。

她不是不心動的,隻是——當掌心觸及肚腹,心湖蕩起的淺淺漣漪被壓抑下來,暖熱的心逐漸冷卻。

她不能。

命運開了她這麼大的玩笑,她已經走不得、也無力掙脫了。

回到杜家,沒有任何一個人為她的平安歸來露出一絲歡欣,多可悲?

她平靜地宣佈懷了身孕,丈夫第一個反應,竟是暴跳如雷,逼問:“是衛少央的野種?!”

“不,是你的.”

“騙鬼!妨嫁進來十年都沒有消息,不過和衛少央睡了一晚就有了,我這陣子根本沒碰你,孩子怎麼可能是我的!”杜天麟氣極,強拉了她要去將孩子打掉。

她甩開臂膀,甚至沒有太多表情,矜冷道:“我說孩子是杜家的,信不信由你。孩子已三月有餘,在見到衛少央之前,你可以找大夫來,診脈便知。”

杜天麟將信將疑,請來大夫診脈,這才坦然接受。

這是杜家的第一個孫子,公公相當看重,管束杜天麟收收玩心,多陪著她。也或許是初為人父,夫婿看來,輕狂性子當真收斂些了。

就這樣了吧!她告訴自己。日子平順地過,看著孩子長大,終此一生便已足矣,她已不敢再多做奢想。

這時,邊關戰事又起,衛少央在早朝時,主動請纓上陣。

皇上有些猶豫,隻因前些時日聽說他早年戰場留下的舊疾復發,原是有意要他安心靜養,不舍他操勞奔波,隆恩厚愛由此可見。

隻是,他當下鏗鏘有力地回以數句:“征戰沙場本是武將歸宿,臣一日是武將,就當以國之安危為職誌,絕無養尊處貴之理。”

“衛愛卿,你這是……”皇上本有惜才之心,不忍他抱病上戰場,以免傷了身子,他這一說,不允他領兵上陣倒不行了。

“罷了、罷了!朕就命你領兵十萬,三日後啟程前往雁門關,不得有誤!”

出乎意料的是,杜尚書竟在此時,舉薦杜天麟,說他自小熟讀兵書,精通文韜武略,可助衛將軍一臂主力……

見鬼了!杜天麟懂什麼文韜武略?他隻知道這公子哥兒玩女人很行!

再說,梅映宛才剛懷有身孕,他不陪在妻子身邊,到邊關那種危險地方做什麼?戰場無情,要真發生什麼事,他可沒把握保他周全。

偏偏,皇上就是允了,雖然隻是小小的參謀一職,也夠他頭疼半天了……

要命,杜天麟要有個什麼閃失,他該如何向小姐交代?

整軍出發的那一日,長安城百姓在街上圍成長長的人牆,送他出城。他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一眼便瞧見人群中的梅映宛。

她,是來為丈夫送行的吧?

視線往後移,瞧了眼誌得意滿的杜天麟,再回首時,目光與那雙盈滿掛念與憂慮的瞳眸對上。

別擔心,我以性命承諾,將丈夫完好無缺地交還給你!

他以眼神回應。

她不言不語,隻是隔著人群遙望,直至那馬背上的身影消失在城門外,久久、久久不曾移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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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外患犯境,時有所聞,近代以來,未曾稍止南侵企圖,百姓不勝其擾,生活難以安穩,隻能靠著一次又一次的和親、納貢,取得短暫和平。

直到近幾年來,出了個衛少央,驍勇善戰,用兵如神,連連得勝,大大小小無數戰役中,從未吃過敗仗,也因而得來“不敗將軍”美名,教邊境那些個敵軍,一聽由衛將軍領兵便聞風喪膽,士氣低弱。

除了懂得調兵遺將、運籌帷幄之外,衛少央之所以能如此受人敬重,是因為軍務之外,他從不以職銜壓人,吃的、穿的、用的,全與底下兵士無異,最艱難的苦戰,他永遠身先士卒,他尊重每一個生命,能救的絕不犧牲一兵一卒……

他總說,主帥不是讓士兵保護,而是要保護每個聽命於他的人,將士們將命交到他手上,他就有責任確保每一條性命絕不枉送,設法以最少的傷亡取得勝利。

是這樣的寬厚襟懷,贏來每一顆誓死效忠的心,手下將士個個無下打心底敬他、服他,甘心追隨他出生入死。

也是這樣的士氣,換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記錄。然而,這樣眾誌一心的氣氛,卻在這一回破壞了……

“真他奶奶的熊,他是什麼東西!不過就小小的參謀,拽屁啊!”

“居然叫我替他倒酒?老子這雙手砍了多少顆敵人的頭,就是沒替人倒過酒!”

“要飲酒作樂不會滾回長安去?這裡是戰場,不是他少爺的溫柔鄉!”

“軍妓又怎地?不是人嗎?又要我們侍候得他高興,又不把咱們當人看。”

衛少央揉揉疼痛的額際。

他已接收到不少來自手下的抱怨,這杜天轔究竟是怎麼得罪人的?就連紅帳裡的那些姑娘,都對他頗有微詞,這實在是……

他早料到了,向來養尊處優、被人侍候慣了的杜天麟,不可能拋掉公子哥兒的驕矜氣焰,但這些將士們都是在戰場上搏命殺敵的,哪能容忍這樣的頤指氣使?

將士們看在他的麵子上,尚能忍氣,不與他一般見識,但他也不能任這情形再持續下去,以免影響軍心士氣,於是找了一日,將杜天麟叫來,訓誡了一頓,要他收斂些。

他看得出來,杜天麟極不滿,雖沒當場爆發出來,但口氣極不馴。

在軍營中,他是主帥,光是他今日藐視軍紀,衝撞主帥的行止,就夠他罰個軍棍三十了,否則將帥滅儀何存?

然而,思及梅映宛,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嶽紅綃看不過去,埋怨道:“你太容忍他了!他根本沒把你這個主帥看在眼裡。”

衛少央苦笑。

不然還能如何呢?這人是梅映宛的丈夫,他動不得,也傷不得。他答應過,要將她的丈夫毫髮無傷送回到她身邊,他不能失信於她,不能……做出令她傷心的事。

為了她,還有什麼不能忍呢?

這仗一打,便僵持了月餘。

隻因衛少央每一道命令都下得謹慎,不做無謂的傷亡與犧牲,因此非必要時,他不打太冒險的仗。

然而,看在杜天麟眼裡卻極度不以為然,覺得他太婆娘,不夠狠、不夠霸氣,怎能成就大業?不就打仗嘛,哪裡沒死人?多死幾個人換得勝利,劃算得很!

也因為觀念相左,兩人常起爭執,底下的人看不慣杜天麟屢屢犯上,早已忍無可忍,偏偏將軍就是不準他們出手教訓,才會任那姓杜的氣焰一日比一日更囂張。¤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一日,兩人又在軍帳中僵持不下。

“出兵啊!這一仗贏得那麼漂亮,把敵軍打得落花流水,那些殘兵殘將此時根本沒力氣再反擊,正是最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下令乘勝追擊?”杜天麟拍著桌子,朝主帥之位咆哮大吼。

衛少央皺了皺眉。“注意你的態度。”

杜天麟低噥幾聲,在心底暗咒:將軍又怎樣?不過是個替皇帝殺人的工具,得意什麼!

“你沒觀察地形嗎?敵軍退至孤雁山,是因為此處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我方若貿然進襲,有九成士兵都回不來,這後果你有把握承擔嗎?”最重要的是,這明顯是誘敵之計,他怎能讓手下去送死?

“難道就這麼僵著、耗著?”

“這我會想出良策來。”一個將傷亡減至最低,取得勝利的良策。

那得多久?他已經在這裡耗得夠久了!他想打勝仗,他想光榮回朝,他想壓過衛少央,比他更風光,然後將過往的恥辱、還有在這裡受到的輕蔑全都還報回去……他沒有辦法等下去了!

“說到底,就是貪生怕死!”杜天麟衝口而出。

他底下的人,沒有一個怕死,但死也要死得其所。

衛少央懶得與他多做解釋。“總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杜天麟氣極,卻又拿他沒辦法,誰教人家地位比他高。

他忍著怒,挾帶著滿%e8%83%b8火氣沖出帥營,與正要進來的嶽紅綃擦肩撞了下。

她搖了下頭。“這杜參謀真是愈來愈放肆了,你還打算再縱容他下去?”

衛少央揉揉疲憊的眉心,顯然也極無可奈何。“不然呢?”

他現在隻求杜天麟能安分些,別闖出禍事讓他收拾,他就很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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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少央徹夜未眠,反復研究孤雁山的地形,整整一日夜。

入夜後,他隻身前往,實地勘驗,並探查敵情。

而另一頭的杜天麟,愈想愈不服氣。憑什麼他將軍一句話,他們就得乖乖聽命?他就不信他沒辦法做得比衛少央好!

若不是衛少央處處壓製他,防他建功、怕他出頭,這仗早打勝了。

一腔不滿忍到了極限,入夜後,他悄悄潛入帥帳,偷來孤雁山的地形圖,擬軍令,夜襲孤雁山。

各路將領不為所動。

杜參謀算什麼東西!他們隻聽衛將軍的!

然而,他手上握有蓋了帥印的軍令,他們半信半疑,若是衛將軍下的命令,他們自是誓死效忠。

三更天剛過,衛少央回到軍營,立刻察覺不對勁,喚來嶽紅綃問明詳情,他臉色遽變,低咒了聲,沒來得及換下夜行衣,便又匆匆出了軍營。

這杜天麟果真惹出禍事來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