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1 / 1)

癡將軍 樓雨晴 4624 字 5個月前

?為了仕途前程,這點小小的犧牲算什麼?

“爹,你這麼急著把我找回來做什麼?我和朋友飲酒看戲,正在興頭上呢……”遠遠地,一名年輕男子走來,邊走邊嘀咕抱怨。

“放肆!還不快見過衛將軍——”杜尚書一喝,使了個眼色,那杜家公子醒悟過來,連連行禮。

“啊!不知衛將軍親臨寒舍——映宛,還不快過來!”男子突然朝他後頭喊話,他正推拒翎兒斟來的酒杯,順勢拾眼一瞥——

那女子低斂著眼眉,長髮如瀑般散落肩,半掩住麗容,看似倉促間被拉離寢房,衣裳單薄得禁不住寒風吹拂。

男子探手將她扯到眼前,動作稱不上濃情蜜意,她一陣踉蹌,撞上桌角——

哐啷!

酒杯掉落桌麵,撞擊出清脆聲響,沒人來得及看清怎麼一回事,她已落入一堵寬大的懷抱。

好暖。

她怔了怔,回過神來,仰眸對上一雙俯視著她的深瞳。

耳邊,傳來濁重的喘熄、%e8%83%b8口如擂般的跳動,她甚至能感受,激越的血液流竄——他的手在抖!

她蹙了蹙眉,不解。“你?”

衛少央張了張口,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響。

她一站穩,端莊地攏了攏衣襟,退離到夫婿身後,安靜佇立。

是了,她是名門千金,永遠雍容得宜——

“瞧瞧你這是什麼模樣,有貴客來也不曉得打扮打扮,豈不失禮於衛將軍?”杜尚書之子——她的夫婿正低聲數落著,而後恭謹致歉。“衛將軍,賤內不懂禮數,切莫見怪。”

賤內,他說。

這年頭都是這樣的,女子地位輕賤,在夫家永遠隻能當個沒有聲音的陪襯,襯著夫婿的風光得誌。

女子皆是如此,他不該意外,女子皆是如此——

但,該死的!她不該是如此,她的夫婿,不該是世俗男子!

她該擁有最好的,被珍視疼寵,視為今生唯一的摯愛,心頭的一塊肉——

他忽然一股憤怒湧上心頭。“她病了!你們沒發現嗎?”

話一沖出口,杜尚書錯愕,杜天麟錯愕,連梅映宛都錯愕不已地望向他。

他知道不該,這話不適宜由他來說,但他無法控製自己,他知道她病了,打從方才扶住她,觸到她過高的體溫時便發現了,她的氣色不佳,單薄身軀就像他寢房前栽種的那株白梅,朵朵在枝頭飄搖欲墜,化為春泥。

他心口揪緊得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坐。”她看起來,像是快要站不住了,將她安置好,塞來銀箸,問:“用過晚膳了嗎?大夫呢?有沒有看過?誰幫你煎藥?婢女怎沒在身邊照料?是風寒還是什麼原因?有弄清楚嗎?還是我另外再請個大夫?宮裡的禦醫我有認識幾個,要不要我——”

梅映宛蹙眉,不自在地旋動細腕,他這才留意到自己還抓著人家的手不放。

“對不住——”他連忙收手退開。

“不敢勞煩衛將軍費心。”梅映宛微微蹙眉,聲音仍是淡淡的,但能隱約瞧出她眉心之間壓抑的不悅。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孟浪了,於情於理都超乎為客之道,但——他管不住自己,席間,總為她添水、布菜,關注著她最細微的需求,雙眼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喝點熱湯,逼逼汗。”親自舀了八分滿,放到她左手邊,殷勤、留神地照料著。

杜尚書與兒子交換了一記眼神,心高氣傲的杜天麟無法容忍,%e8%83%b8口一把怒意就要爆發,卻在父親一個眼神示意下,硬是咽了回去。

梅映宛不是笨蛋,彌漫於席間的緊繃氣氛,她不會感受不到。這男人未免太放肆,她知道他是高官,在朝中有舉足輕重的權力,可以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但那又如何?位高權重就可以狂妄傲慢?那火一般狂熱的眼神緊鎖在她身上,毫不顧忌她已為人婦的身分。

這簡直就是無禮了!

他究竟有沒有一點作客的自覺?有沒有將她的夫婿放在眼裡?她不是青樓歌妓,不是他能狎玩輕慢的對象!

雖然,他從頭至尾,都沒有絲毫輕佻逾矩的行為,但那雙眼神——太過炙熱的眼神,就是教她打心底感到被冒犯。

刻意避開他的目光,視線移向他處,滿桌的杯盤狼藉、絕色歌妓隨侍在側,她的心更冷了。除了尋花問柳,飲酒作樂外,這些高官還會什麼?

“相公,妾身有些不舒服,可否容我先行退下?”梅映宛先行告罪,這奢靡之處她再無法多待片刻。

“去去去!”杜天麟揮了揮手。再任衛少央熱烈凝視他的妻子下去,他可也難保自己火爆的脾性壓不壓得住了。

她籲了口氣,連忙起身退席。

“小姐!”乍然瞥見她單薄的身軀,衛少央滿心滿眼再容不下其他,探手扯落身上的狐裘,往她身上攬。“天冷,別受寒了。”

“將軍好意,心領便是,我不能接受。”說著便要扯下——

“別!”他伸手按住,製止她,眼神竟流露出些許卑微。“算我求你,可以嗎?”她身子已然不適,不能再受寒加重病情了。

這狐裘很暖,某年隆冬他鎮守邊關,那場仗打得很苦,加上嚴寒惡劣的天候,僵持不下的戰事已教將士個個吃不消,而後,京城派人送來久、衣,皇帝恩澤鼓舞了士氣,他們打了場漂亮的勝仗,狐裘就是那時隨冬衣送到他手中的,還帶上了皇帝禦筆信函,因此,這賞賜對他而言意義重大,是皇上憐恤他保衛家國的辛勞。

它代表的,是一分溫暖,一分情義,她懂嗎?

兩人僵持不下,相顧無言了半晌——

有一刻,她幾乎以為自己在他眼裡看到了一絲無措、脆弱的乞求……

乞求?這字眼才剛浮現腦海,立刻教她給拂去。

不過是個不懂禮教的武夫,大剌剌地瞅著主人的妻室瞧,野蠻又粗鄙的俗人,怎可能有如此軟弱的情緒,是她多心了。

“請放開我。”她聲音沉了,眼神更冷。

衛少央連忙鬆手。“我沒惡意。你——好好休息。”

“不勞衛將軍費神。”

她,應是厭惡極了他吧!

由她的眼神中,他看出來了。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目光仍然無法收回,回席後,波瀾狂湧的心思依然無法壓抑、平息。

太明顯了,瞎子都瞧得分明。

杜尚書暗暗思忖,小心開了口:“衛將軍,關於您剛剛說的長江工程之事……”

“嗯……”一字半句也塞不進腦子,盯視著酒杯,雙手隱隱發顫。

出人意表地,執壺斟了滿杯,一飲而盡。

辣,熱辣辣的嗆意,佔據了喉間,狠狠灌入%e8%83%b8腔、心肺——但是,抑不住,抑不住那狂撼震顫、心悸疼痛……

他醉了。

杜尚書打蛇隨棍上,留了他一宿。

此刻,書房之內——

“什麼?!爹,你在開我玩笑吧!”杜天麟跳起來,朝著父親咆哮。

這太可笑了,居然要他將妻子送上門去陪寢,那他成了什麼?龜公嗎?討好權貴也不是這麼個討好法!

“爹不是開玩笑,方才那情形,你也看見了,連翎兒他都看不上眼,卻對映宛那樣殷勤,他意思已經表示得很明白了,要討好他,得拿映宛來換。反正你也沒怎麼喜愛她,不是老抱怨這個千金閨秀不懂婉%e5%aa%9a風情,無趣得緊嗎?”

“我再不喜歡她,還是明媒正娶來的!”要真這樣做,他臉往哪兒擱?心高氣傲的杜天麟咽不下那口氣。

“兒子,見識要放遠一點,大丈夫何患無妻,這事關乎你未來的前程,還有爹這頂官帽,要能侍候得他高興,將來有他提拔,還擔保不了咱們父子倆前程似錦嗎?”長江工程都說出口,這可不是下馬威嗎?若不順著他,難保這一嚴辦起來,連官帽都保不住!否則杜尚書又豈願出此下策?の思の兔の網の

“爹說得倒輕鬆,這樣失貞汙穢的妻子,我還能要嗎?”打小便是天之驕子,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他已經被寵壞了,別人睡過的女人,再要隻會辱沒了自己。

“好了,我知道你的委屈,這事兒過後,爹答應讓你納妾,你想要誰過門都成,這總行了吧?”

“爹,這可是你R說的!”杜天麟捺下不悅,算是接受了父親的補償。

哼,衛少央,你等著瞧!

今日的羞辱他記下了,早晚要加倍討回來!

達成協議的父子倆,卻沒留意到門外靜佇艮久的纖影。她麵無表情,冰冷的、寒漠的身影,與沁涼夜色融合。

她沒驚動任何人,悄悄地來,又無聲地離去。

***bbs.fmx***bbs.fmx***bbs.fmx***

頭好昏。

酒氣在%e8%83%b8腹間翻騰,他今晚喝了不少,但還不至於爛醉如泥,他有多少酒量自己明白,至少這一刻,他腦子還是清楚的。

太清楚了,清楚到狂天撼地的心緒,依然主宰著他每一分思維。

他呼吸急促,閉上眼。

多少年戎馬生涯,生死關前,他不曾懼怕,衝鋒陷陣,浴血殺敵時,他不曾慌亂,千軍萬馬,大敵壓境,他鎮定沉著,指揮若定……然而,此刻,他竟因為那張不曾預期再度見著的容顏,身軀不爭氣地微微顫唞。

她不記得他了,從她淡漠無緒的冰冷眼神裡,他便知曉。他不知,他該怎麼將那句等了十年的話,對她說出口——

一陣細微聲響由門外傳來,多年兵戎生涯下,已習於高度警覺的衛少央抬眸望去。“誰?”

回應他的,是輕淺細微的喘熄聲。

他撐起身子,踩著略略不穩的步調上前查看,門外之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小姐!”他訝喊,連忙張手接住她虛軟的身軀,無法思考太多,一個使勁便將她抱進房。

“別——碰我。”她咬牙,想反抗,然而吐出這句話,已是費盡她所有的力氣。

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對她下藥,多可悲,這就是她的夫婿,為了富貴榮華,可以將妻子送上門任人玷辱。

她覺得好悲哀。

如果不是回房後,驚覺還披在身上的狐裘,不欲與那男人有絲毫牽扯,上了書房想請夫婿代為歸還,她也不會聽到那些教人心寒的對話吧?

“你最好給我乖乖聽話!從也罷,不從也罷,總之今晚你得好好侍候衛將軍,別節外生枝。咱們杜家垮了,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想起丈夫軟硬兼施的脅迫,與眼前俯身凝視她的男子重疊。

這就是男人,這就是達官顯貴的嘴臉,多麼地醜陋,多麼地教人作嘔!

“滾——”她費盡了力,掙不開他的臂膀,使勁咬上他的手臂。

“小姐?”將她安置在床上,衛少央眉心連蹙也沒蹙一下,任由她去咬,靜默而憂慮地凝視著她。

她看起來好嚴重,究竟是什麼病?看起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