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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將軍 樓雨晴 4626 字 5個月前

所雕鏤之七星運轉深邃而絕妙,他認出,這是把稀世名劍,吳越五大名劍之一--純鈞。

“寶劍贈英雄!足見皇上對將軍的期許重托啊!”贈寶劍、封為護國首將,不正是要這頂天立地的英雄漢,以手中名劍,護衛國家社稷之安寧嗎?

衛少央輕輕一顫,收劍回鞘,靜默著。

皇上厚恩,他自是懂得,不巧的是,他身邊亦有把吳越名劍--湛盧。

那把劍,通體湛墨,看似無奇,卻是削鐵如泥;看來不帶殺氣,卻又無堅不摧,浩然沉毅。相傳,那是把仁道之劍,君有道,劍在側,國興旺。

是那把劍,陪伴著他從沒沒無聞的小小兵卒,到今日赫赫威凜的將軍之位,多少次生死關頭,他含著一口氣,身邊伴著的隻有這把湛盧劍;多少個寒寂歲月,他不以為苦,握著手中的劍,他便有熬下去的力量;多少年兵戎生涯,顛沛流離,用一身的傷,一身的血,隻為了那句話--寶劍贈英雄。

為了證明,她慧眼識英雄;為了不負,她贈劍的期許。

這是多年來,支撐著他唯一、且不變的信念,以生命去護著,有她的國土。

不負她。

這是他,唯一能回報的。

若有朝一日能再相見,他唯一想問的,隻是這麼一句--

小姐,今日的衛少央,可有令你失望?

“將軍?將軍!”連聲的呼喚,將他恍惚遊離的思緒喚回,這才聽進管家的請示。“這些該如何處置?”

雖說將軍府戒令森嚴,但放置這些價值連城之物,著實也太招搖了些,何況將軍向來不愛奢華,對府裡的擺設佈置也是一切從簡,這些年來,將軍唯一執著的,應該是植了滿園的梅樹吧!

在老管家看來,將軍在臘月隆冬時,流連於滿園梅樹下,癡眷忘情的模樣,遙勝於收藏奇珍古玩千萬倍。

衛少央聽進了,看著滿室奇珍,而其中又以珠釵玉飾居多,他暗暗苦笑。

皇上就這麼積極暗示他,這將軍府缺了個女主人的事實嗎?泰半的綾羅綢緞、珠釵玉佩,都是用來妝點佳人,他一介男兒哪用得上啊。

走上前去,他在一隻錦盒前停住,執起盒中之物。微風吹來,通體瑩透的玉飾發出清泠聲響,幽沈如流泉。

玉玲瓏嗎?

他聽過這種傳說,真正通曉靈性的玉器所發出的聲音,會是世上最清婉動人的旋律,那是心意相通的男女,才能聽見的玲瓏之音。

玉玲瓏分雌玉、雄玉,拆合各半,其下的吉祥結綴著溫潤珍珠,垂下淡紫色的流蘇。

他%e8%83%b8口仿佛觸動了什麼。“純鈞劍、玉玲瓏留下,其餘的,能變賣就換成賑銀米糧,送去徐州賑災。”

純鈞劍失不得,當中意含付予的護國重托,一如廳門上,皇上揮毫禦賜之匾額--“赤膽忠心”;而玉玲瓏--他甩甩頭,打住思緒。

徐州已乾旱三年,不知餓死多少人,與其留下這些無用之物,倒不如賑濟災民,能救多少是多少。

早料著主子會這般處置,老管家亦未表現過多意外之情,頷首承應:“是!小的會盡速辦妥。關於近日不少朝中大臣送來拜帖,並邀您過府一敘,說是要擺宴恭賀將軍大捷歸來,不知將軍如何處置?”

人皆現實,哪個人飛黃騰達,人群就往哪兒靠攏巴結,尤其這幾日,將軍府的門檻都快被那些人給踏平了。

俊朗雙眉蹙了蹙。“全數婉轉辭謝。”

“是!”

將軍府門檻過高,攀望不上嗎?不,或許說,是他們的將軍生性剛直,不擅官場逢迎那套路子。

如此心性,清如明鏡自然是好,隻是啊……官場詭譎,那正直性兒,真容得了他生存嗎?老管家不由得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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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衛少央上完早朝回府,稍事梳洗,喝口茶水便又進了書齋,翻閱近日六部上呈的各大事件。

“你這人真是閑不下來。”清脆女音由窗口傳來,他抬眸望去。

女子咬著梨,手肘擱在曲起的左膝上,斜坐窗臺之上,以木簪隨意綰上的長髮,落下幾綹迎風飄揚,別有一番灑脫韻致。

“安南將軍,請有點三品官該有的樣子好嗎?別讓人覺得咱們武將都是粗人。”這嶽紅綃絕對是我朝開國以來最傳奇的女子,第一個官拜三品的女將軍,第一個帶兵打仗、有謀略、有膽識的女將軍,多年下來,隨著他出生入死,豪情俠義不遜男子,簡直就是木蘭再世。

“呿!”嶽紅綃一個躍身,俐落地跳下窗臺。“你以為我稀罕?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這兒還留不住我呢!”

“就算不理會官銜,好歹也顧一下女子儀態。今年二十四了吧?老姑娘一個了,看你還怎麼嫁得出去。”連年來的大小戰事,把她的青春都給耽擱了,成日混在男人堆裡比豪爽,以當今世俗標準,有幾個男人敢要?

就算有,怕是她也看不上眼。

“怎麼?良心發現,終於肯娶我了?”丟開梨核,嶽紅綃俯近他,笑嘻嘻地問。

衛少央眉都沒給她挑一下,伸出一指將她湊來的臉龐推開,鎮定自若地接續手邊事務。

這話她三天兩頭就會拿出來調笑一番,他已聽得很習慣了。

打十八歲跟在他身邊,嶽紅綃什麼苦都吃過,並不因為女子身分而有所寬待,他欣賞她,單單純純隻是同袍間的互敬互重,對她,絲毫無法勾起男女間的幽晦情愫。

嶽紅綃悶悶地退開,輕斥了聲:“木頭都比你解風情。”

他動作頓了頓,抬眸正視她。“紅綃。”

“幹、幹麼?”突然那麼認真地凝視她,恁是平日再大而化之的嶽紅綃,也在心儀戀慕了多年的男子的目光下,微微害羞起來。

“好好為自己覓段良緣吧,我知道營隊中幾名少將對你有心,再蹉跎下去,年華都要老去了。”

他、他明知道她為誰而蹉跎,還說這話!嶽紅綃氣惱,脫口追問:“你真要攀那株皇室名花?她嬌貴得隻消用一成力道就會被你捏碎,捧著怕摔了、含著怕融了,你是要娶來供著當菩薩娘娘嗎?她與你不配!”

“我沒要娶九公主。”

不娶九公主?

她鬆下一口氣,沒要娶就好,除了皇帝老子她搶不過之外,其餘的,她不認為這世上還有誰比她嶽紅綃更適合他。

他們一同出生入死,多年來並肩作戰的情誼、無可替代的過命交情,沒人比她更懂他。他是孤兒,孑然一身,她也是,她能撫慰他的滄桑,最終他若不娶她,還能娶誰呢?

他歎息,婉轉暗示:“紅綃,我們是戰友,是兄妹,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即使不娶公主,也不會。

她的心意,他懂得,旁人也都看得分明,隻是誰也沒說破。他若能回報早就回報了,不會等到今日。

“你心裡,在等著誰嗎?”她反問。

他在等誰?“不,沒有。”極迅速地,他脫口而出。他不曾盼過,也不曾等過。

“那不就得了!”他身邊一直沒有人,如果不是在她出現之前,那麼陪他走到最後的那個人,必會是她。

不等他再說什麼,她轉移話題,探頭看了看。“嘖,輔國大將軍,真風光啊!要真一一赴約,你得一路吃到年尾。嘖,我看看,杜尚書、郭侍郎、張廷尉、曹禦史……連王丞相都有!你麵子真大啊。”

她翻閱桌上的拜帖,逐一念出。

衛少央視線定在其中一處,似在沉思什麼。“工部杜尚書嗎……”

多年相處,默契可不是說假的,嶽紅綃察覺他神色有異,輕問:“怎麼了嗎?”

“不,沒事。”看完拜帖,他拉開書房的門喚來管家,低聲詢問、交談數語,而後,隻見他說--

“回復杜尚書,就說,衛某依時赴約!”

【正文】癡將軍 第二章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網 友 整 理 上 傳

三日後,尚書府邸。

衛少央依約前來,雖名為洗塵宴,卻是大肆鋪張,醇酒佳餚,觥籌交錯,不過是工部尚書,卻已在府中養了一班舞伶歌妓,極盡奢華。

席間,衛少央滴酒未沾,像是不曾置身於其中,清醒地淡看這一切。

豪門中的驕奢[yín]靡,他看過太多太多,饑寒交迫的那些日子,他總是能聽聞那些高牆朱門內的尋歡作樂。

“衛將軍,我敬您——”為了討好這當朝貴人,杜尚書可說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逢迎獻%e5%aa%9a。若能攀上他,那往後仕途便可平步青雲了。

衛少央斟了半杯香茗,以茶代酒。

除了茶水,這一整夜,他什麼都沒碰。

而這些,杜尚書自是看在眼裡。

美人侍候,他婉拒。

百年佳釀,他謝絕。

名貴珍藏,他推辭。

早聽聞這衛少央品德高潔,酒、色、財、氣,所有會令人迷失本性的東西,他一概不碰。

但他不信,不信他當真無欲無求。隻要是人,就有弱點和欲求,隻是他在乎的事物,至今尚無人知曉。

這世上,沒有收買下了的人,端看你付不付得出代價!

“杜尚書,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談談長江水患的問題。”清炯瞳眸直視著他,杜尚書心頭暗暗一跳。

“唉!喝酒時談這些沉重公事做什麼呢,來來來,我敬您一杯,別逕是喝茶呀,茶哪有醇酒美人帶勁兒。翎兒,別彈琴了,沒見衛將軍酒杯空著嗎?過來斟酒敬衛將軍一杯!那個香荷,不是要你去請少爺、少夫人出來嗎?衛將軍都來那麼久了,怎麼還沒見到人?”

“少夫人身子不適……”

“什麼?我是怎麼交代的?就算隻剩一口氣也得給我爬出來招呼貴客,衛將軍是何等人物,豈容你們怠慢!”

“杜尚書不必費心,我不是來飲酒作樂的——”衛少央試著想說什麼。

“不費心、不費心!”一麵陪著笑,一轉身,板著臉訓斥:“站著發什麼愣,還不快去!”

“杜——”婢女已領命而去,而稍早前撥弄琴弦的那雙纖美柔荑已為他斟了滿杯水酒。

“衛將軍,翎兒敬您——”這女子,國色天香,顧盼間嫵%e5%aa%9a生姿,投足間暗香襲人,那雲袖翩翮、水眸含情,教人光瞧便要醉了……

她還是清白之身,不曾伺候過男人,但若物件是眼前這英朗偉岸的男子,她願意……

杜尚書一麵悄悄審視衛少央的反應。

翎兒在府裡養的這班歌妓中,才貌堪稱一絕,早先曾是名動京城的青樓名伶,還是個清倌,砸下萬把銀錢將她買回,連唯一的獨生愛子垂涎美貌已久都碰不得,本想過些時候收為寵妾,但若是衛少央看上眼,他忍著皮痛肉痛心痛,也會將翎兒雙手奉上!

莫說寵妾,就算是髮妻,他都能送上去陪他睡!

誰教人家權傾朝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