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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

一片嘈雜聲中,他隻能聽到對方匆忙說了句什麼,具體內容卻沒聽清。

不出意外應該是道歉。

方逾拾停下腳步,扶著吧台循聲向後望去。

他一米八多,在海城算身高優越的男性,此刻看著一片烏泱泱的七彩頭頂,隻能發現一道比他還高挑的寬厚肩背。

那個頭肩比……

方逾拾眯了眯眼,腰靠在台子邊緣,點了支煙掐在指尖。

黃金比例啊。

“先生?”吧台的調酒師看他遲遲未點,還以為是不懂德文,“需要我給您推薦嗎?”

“不用了。”方逾拾不精通德文,但對於這種酒名或多或少也熟知,隨手點了杯度數頗高的調製酒,連著小費一起放下,“一杯,謝謝。”

調酒師從小費就能看出他的消費水平,遞上他點的單後,笑得更為誠懇:“您需要陪酒嗎?”

“等會兒再說吧。”方逾拾衝他揚唇一笑,“還有點事,二樓見。”

調酒師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客人端著杯子和煙朝二樓走了。

他眨眨眼,才發現這人背著的一把電吉他。

大概隻有那種長相的人才能完全壓住這種酷炫風的吉他,讓人隻顧得上關注他的臉。

“打擾了。”一道略低沉的男聲在不久後傳來,“麻煩您調一杯沒有酒精的飲品。”

調酒師回神一看,難得失語。

今晚真是顛覆人的認知,還以為男富二代都是群油頭滿麵全靠衣裝的氛圍感帥哥,沒想到裡麵還真有能打到娛樂圈的臉。

他發現這人的機車服,立即明白過來,調了杯果汁推過去:“先生,慢用。”

“謝謝。”男人冷淡謝了聲,把小費放下。

調酒師接過一看,有意跟他多攀談兩句,調笑道:“我今晚隻收到了兩份這個數額的小費,您或許可以跟二樓的吉他手認識一下。”

男人興致缺缺,餘光都沒向二樓掃:“不用。”

調酒師還想在說什麼,對方的同伴就從人群中擠了進來。

“梁寄沐你還喝呢?不怕等會兒上廁所?”

梁寄沐抿了口果汁潤嗓子:“今晚這還是第一杯。”

“行吧。”唐傾聳肩,“等會兒跑完正式場,下來拚酒嗎?”

俱樂部的開業以娛樂為主,除了第一場比賽是正式排名,後麵都是炫技的娛樂賽,不禁煙酒,不怕死就上。

梁寄沐垂下眸子,沒應答。

唐傾什麼時候見過來這種地方鬼混還死氣沉沉的梁寄沐?

當即給他胳膊兩拳:“哥們!彆emo了!權當放縱一下心情,以後的追妻路繼續加油努力!”

梁寄沐:“……你能彆吼那麼大聲嗎?”

太丟人了。

唐傾笑嘻嘻道:“拚嘛拚嘛,骰子都準備好了,有你的一份。”

“行吧。”梁寄沐徹底選擇擺爛,煩躁地拉開領口,“等會兒給我空個單人椅。走了,去後台準備。”

唐傾吹了聲口哨。

路過露天舞池的時候,用手肘戳了戳身邊這人:“梁寄沐,你看上麵!”

梁寄沐不經意順著看了眼。

唐傾說:“我操!那個拿吉他的,穿的是背心嗎?好腰啊!”

梁寄沐心思不在這上麵,根本就沒對焦,敷衍地收回目光:“哦。”

唐傾說:“真的很細!身材超好,屁股也翹。”

“謹記你的性取向。”梁寄沐潑他冷水,“人家受眾不是你。”

唐傾:“我就讚美兩句。我懂的,受眾是你。”

“也不是我。”梁寄沐輕佻地揚起眉毛,散漫道,“我隻要一個。”

唐傾抱拳道:“行吧,男德標杆。”

……

與此同時,二樓的舞台上。

方逾拾第一次跟主唱見麵,相聊甚歡。

“我大學時候就挺喜歡您的。”方逾拾說得真情實感,“沒想到還有同台的機會。”

“榮幸榮幸!”經過幾次簡單的合奏排練,主唱相逢恨晚地跟他勾肩搭背,“你這個吉他水平可以的啊,怎麼不混樂隊?”

“業餘愛好而已。”方逾拾指尖挑了挑琴弦,“比不上專業人士。”

“太謙虛了,這已經夠好了。”主唱唏噓道,“聽我朋友說,你電子琴更好?”

“不太準確。”方逾拾笑了聲,“我的小提琴才是最好的。”

主唱啞然幾秒,無奈說:“你凡爾賽呢?”

吉他已經這麼好了,還有兩個更好的,這人真是……

優秀得讓人無話可說。

“還好吧。”方逾拾是真沒覺得有什麼,“哥,到點了。”

開幕式的時間精確到秒,鐘聲一響,他們就該辦正事兒了。

主唱點點頭,起身看了他兩眼,忽然伸出手,在他下唇上抹了一把。

方逾拾不喜歡突然動手動腳的行為,皺了下眉,後退一步:“怎麼了?”

“啊,對不起。”主唱跟一群直男朋友玩習慣了,沒想到他動靜這麼大,尷尬道,“我隻是覺得,這樣更野一點。”

方逾拾側目看了眼鏡子。

口紅被擦得暈染出來,比之前的精致美,更適合今晚這種亂到極致的瘋狂。

他原諒了對方的冒犯:“好,謝謝。”

主唱搓搓拇指:“你這口紅質量不錯,搓都搓不掉。”

“那就放著吧。”方逾拾戲謔道,“反正彆人也看不見。”

台下觀眾確實不會注意手指之類的細節。

他們最大的關注點就在賽場上的摩托車,和樂隊成員的臉上。

電子朋克的衝擊力是巨大的,碩大的擴音器震動著所有人的耳膜。

舞台的聚光燈打在中央,霓虹射燈不停掃過人們的神情,鏡頭總是偏愛顏值高的人,幾番輪轉,不停定格在方逾拾臉上。

方逾拾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血脈賁張的刺激感了。

站在人群的尖叫聲裡,什麼都不想,完全地感受多巴胺分泌。

血液中的多巴胺濃度在朝著頂峰攀升,迸裂的瞬間,他忽然想起,梁寄沐說要教他人腦中多巴胺的貪婪,還沒有實現。

濃濃的不甘和煩悶蓋過了多巴胺對大腦肆意的侵占,方逾拾手下用力,在一瞬間,將所有的鼓聲鳴唱淹沒在琴弦的顫唞下。

堅韌的弦擦過指腹,火辣辣的疼痛和人群的尖叫一起充斥在精神世界中。

那一聲吉他的宣泄和賽場上無數摩托發動機的嗡響重疊,他將帶著黑色護腕的手搭在麥克風的架子上,視線懶懶望著賽場,不去在意人群中的尖叫到底有幾分是給他,又有幾分是給場上的選手。

漆黑的夜空下,不少摩托車為了騷進人的視野,噴了夜光的漆和標,以瘋狂的邁速奔馳在賽場上,比抬頭看到的黑幕更精彩。

他們的開場演奏已經結束,有些人心不在下麵,隻希望他們能繼續。

但方逾拾和主唱對視後,齊齊摘下吉他,來到了最前方的看台。

演出是要收費的,情緒和藝術也需要明碼標價。

主唱點了支煙:“你覺得哪輛會贏?我賭那個紅色的鈴木。”

方逾拾問:“因為他現在跑第一嗎?”

“不,那個車手我認識。”主唱笑道,“職業級彆,很厲害的,沒想到他會來這個場子虐菜。”

“不見得。”方逾拾將額前淺藍灰色的頭發全撩到後麵,抬手的時候,露出了一半腰,“我賭那輛黑色寶馬。”

現在位列第二的寶馬,是全場唯一一輛沒有多餘裝飾的賽車。

黑色的車身隻有尾部一道鮮紅的標。

夠悶騷。

方逾拾下意識偏愛這輛。

主唱剛想說什麼,就見那輛黑色的寶馬在拐彎處,以一個幾乎和地麵平行的角度,壓著地麵和紅色鈴木擦了過去。

震耳的轟鳴和尾煙劃破了空氣,看不出車的弧度究竟是極限操作還是打滑。

他猛地瞪大雙眼,上前一步,手指撐在欄杆上,仿佛抓住了那個瘋狂的賽車手。

“我操!”

“我靠我靠!絕對超過50°了!”

身後人群忽然嘈雜了起來。

有懂行的人說:“60°壓彎。”

這個角度及以上的壓彎,挑戰的不是人的極限,是車的極限。

方逾拾對摩托不是很了解,也不常看摩托車的比賽。

但他清楚這個角度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稍有失誤,這個不要命的選手就要被拖去ICU住幾晚。◆思◆兔◆網◆

主唱也咂舌:“……好吧,我承認,你的眼光更好。”

玩摩托車的人對第一總有執拗的向往,但到這種不要命程度的,還真不多。

方逾拾緊張地咬住唇,唇色比塗了口紅更要鮮豔,心跳的速度比剛才聚光燈下隻快不慢,還多出幾分被掐住的窒息感。

直到那輛車逐漸恢複正常角度,以絕對的碾壓速度衝破終點。

“我操!!太他媽刺激了!”

“這人是真的會玩吧?專業級彆的?”

“牛逼啊我靠,誰認識?介紹一下?”

人群歡呼之際,方逾拾的神經卻像忽然被斷了電流,倏然鬆下來,長出一口氣。

瘋。

太瘋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偏愛極限運動了。

在這種生死一線的時候,當事人應該比旁觀者更能體會到全身都在顫栗感覺。

這是享受生命完全掌握在自己和運氣手裡的賭徒。

方逾拾撐到目送那位寶馬車的選手離場,才頭暈目眩的鬆開扶手。

“我下去喝一杯。”

主唱的心情也沒能恢複:“要一起嗎?”

“好啊。”方逾拾送了他支煙,“不過我喝的酒比較烈。”

主唱也不逞強:“那我少喝兩口。”

方逾拾笑笑:“隨你。”

度數很高的酒往往燒嗓子。

方逾拾人在外麵,知道節製,一開始並沒有點那列最刺激的。

他拍了張照給林北謙。

【F>10:如果我今天喝醉了,林醫生可以來接我嗎?】

林北謙過了會兒才回。

【林北謙:不接。】

【林北謙:不是每天都有一個梁總給我打錢。】

方逾拾愣了一下。

汲取了酒精的胃像是被什麼抓住,狠狠擰了一把,疼得人後腦勺發麻。

“方逾拾。”主唱忽然出聲,“你的酒好像上錯了。”

方逾拾垂眸看去,才發現自己手裡的酒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菜單上含酒精度數的top1。

他張了張口:“好像,沒上錯。”

因為自己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點在了那杯酒的名字上。

現在為時尚早,方逾拾還有把酒扔掉的選擇。

可是他抬了抬手,最終,用五指托住玻璃壁,將滿滿一杯一口飲儘。

主唱都看愣了:“你……”

一陣喧囂,把他後麵的關心蓋了過去。

方逾拾接著五杯下肚,終於用酒精蓋過了胃部綿密的疼痛。

他視線沒了剛來的清明,倦怠地靠在台子上,耳根發紅,寬大的領口把鎖骨完□□露,引來不少人的注視。

主唱皺了皺眉,替他遮住一部分視線:“你醉了。”

“沒有。”方逾拾搖搖頭,“我喝酒上臉。”

他的酒量是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