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1 / 1)

各地的征兵處一時也是人滿為患,青年壯丁們激憤難忍,皆欲泣血枕戈,誓要將敵寇挫骨揚灰,哪怕一片熱血悉灑疆場,也要護大齊安—邦,守大齊百姓安寧!

而擁立三皇子為儲君的呼聲也是日益高漲,部分早就有心倒戈的五皇子黨紛紛易主;而有些本在搖擺中的朝臣,也紛紛站到了三皇子一邊。

五皇子齊瑞正歪於主殿書房內閉目養神。

此番若非他磨著潘皇後稱病,頻召五皇子妃入宮侍疾,硬是攪了一番立儲之事,保不齊這一遭,就要給齊修得逞了。

此次齊修造勢極大,就連樞密史鄭頌和參政知事賈開濟都暗裡投了齊修。最近,他籠絡多年的禦史中丞賀益也隱有蠢蠢欲動之勢,老賊胃口極大,他需要儘快取得謝氏全副家底,來收買人心。

想起江陵謝氏的通敵案仍未落罪,心頭有些鬱躁,忽聽得廊下傳來忙亂的腳步聲,他擰眉睜眼正欲發作,見一仆從疾步走來跪在門外,雙手高高捧起一封信函。

“殿下,有急報傳來!”

齊瑞眉頭一跳,迅速上前接過,雙眼急掃密函。

半晌,跪於門外的仆從突然被他當%e8%83%b8狠踹一腳,慘叫一聲暈死在了廊下。

齊瑞猶不解氣,又連續掀翻了房內一應桌椅,發出極大聲響,桌上的物器拉拉雜雜散落一地。

明州市舶司的轉運使彭旁被監門官許賜查出曾私自給商船發放公憑,且私扣朝廷由高麗、占城、真臘為軍中博買,做製造軍器之用的牛皮與筋角,用於私賣獲利後中飽私囊。

嘉憲帝震怒,當即下旨命大理寺直接將其收監,禦史台速速斷刑治獄。

齊瑞一身暴戾,眸中狠厲之色越發濃烈。

這彭旁不過也是個利韁名鎖之輩,平時也沒少得過好處,此番竟生出膽子查彭旁,可見不過是見利思義,受人指使罷了。

此人不作他想,定是齊修!

大慈園,夾芳亭。

春風拂曉木,蘋葉軟,杏花明。

沈同晏低頭綴飲,眼角卻不動聲色地跟著點茶之人的手遊移。小娘子纖纖素手,腕白肌紅,細圓無節。

從炙烤茶餅研沫、過篩取細,到攪拌擊沸,七注七擊間,動作皆輕柔流暢,手法顯見十分嫻熟。

待得咬盞掛杯後,取了茶膏輕點,於湯紋水脈中幻出一幅竹林月影圖,恍若水中丹青,%e4%b9%b3白的雲頭緩緩從茶沫中升騰起來,久久不化。

陶知影取好木托放上茶盞,輕輕推至沈同晏麵前,做了個“請”的姿勢。

沈同晏捧起茶盞品了一口,噙笑評讚道:“香甘重滑。陶小娘子好手藝,若逢鬥茶,定可贏得好名次。”

陶知影謙笑:“世子過譽。”

上一世為了她的高門夢,什麼鼓瑟吹笙、賞畫對弈之流的雅事未曾費心鑽研。

沈同晏卻隻彎唇淡笑不語,修長的手指閒閒地扣著台麵。

望著他一幅上位者的姿態,陶知影摁下心頭閒氣,繼續道:“予安院一事,不知世子與三皇子殿下是否還滿意?”

沈同晏姿態不變,眼皮微撩道:“陶小娘子仁善聰慧,我等自該投桃報李。謝氏之案已查清,乃為對家蓄謀陷害,相信不久後便可脫罪。隻是…今日某還有一事,想與陶小娘子商議一番。”

“世子請講。”

“此番若非陶小娘子仗義相救,江陵謝氏恐難逃一劫。想來為了滿門性命,謝氏定然願意獻出全副家產…不知陶小娘子可願搭台…與我等分一杯羹。”

陶知影垂眸沉%e5%90%9f。

她雖恨煞謝氏於上一世間接害死陶孟扶,但一方麵,她於商業上需要繼續與謝氏合作;另一方麵,林哥兒與茹姐兒顯見已是兩情相悅,陶謝兩家聯姻隻是時間問題,如果抽空了謝氏…

斟酌片刻,陶知影恭敬回道:“不瞞世子,民女與謝氏共商數年,委實不好行此背義之事。”

沈同晏隻摩挲著黑釉茶盞,狀似漫不驚心道:“陶小娘子到底是為著生意,還是…為了那獄中的謝家三郎?”

陶知影聞言微怔了下,隻覺此人過分促狹,不欲搭理他的調侃,隻轉頭欣賞湖景,明晃晃地假裝並未聽到。

沈同晏的笑容放大,勾人的桃花眼尾也愈發高高翹起。

第10章

大慈園後不久,聞得沈同晏離開了江陵,謝頤也隨之出獄。畢竟是一貫甘衣好食的富家郎君,自牢獄中走過一遭,出獄時已有些形銷骨立之態。

陶知影不耐與謝家眾人打交道,隻遣了陶知林前去探望,對謝氏送來的一應厚重謝禮卻皆照單全收。

入得四月,春光漸遠,天時已見晝長夜短之勢。

立夏之季,陶知影突然接到舅母聞氏寄來的書信。

聞氏於信中說道,自己由仆從處聽得陶知林曾前到訪聞宅,遭向寬無禮驅逐,她心中甚感愧疚難安,已斥責於向寬,並經幾番打聽才探得陶氏姐弟住所;此遭特意自平陽遣信而來,除向他二人致歉外,亦邀陶氏姐弟至平陽向宅一敘,字裡行間,懇切之意溢於言表。

恰逢陶知林春假將滿,略斟酌一番後,陶知影便擬了回信,告過伯父,去信囑於謝頤商船之事後,帶上秋照與胞弟乘了船去往平陽。

上一世,陶氏姐弟到了平陽後,雖然向寬還是日常對他們惡聲惡氣,且不聞不問,但舅母聞氏是個宅心仁厚的,因著自己膝下無子女,對陶知影姐弟二人倒是赤心相待,細心照拂,可以說是視如已出了。故而,姐弟倆在平陽的生活也算不得艱苦。

哪怕單單為了舅母上世的矜恤,她也該親去一趟平陽,探望舅母,順便將前番陶知林欲贈予的疾方捎上。

地居東南沃土的平陽因尚武之風極盛,且出過諸多武狀元,一向被譽為大齊的“武狀元之鄉”。

待見得群山相環,雲煙相滋,曠野無窮的美景後不久,陶知影一行人便抵達了平陽。

初夏的晨時,河麵雖還籠著薄薄的微霧,但逢曖風習習,可見是個響晴天。

聞氏帶著仆從早等在了泊頭。

這是個麵目娟秀且柔淨瘦弱的婦人,束了一條防風的青綢抹額,因常年受頭疾所侵,眉頭慣性地微蹙。

見得陶知影幾人下了船,聞氏忙疾步迎了上去。

陶知影欠身行禮:“舅母。”

聞氏溫和的應過,又輕輕捉了陶知影的手,細細端詳了她一番,隨之柔聲笑道:“影姐兒姿容頗似婆母。”

外祖母於氏是川蜀女兒,年輕時也是享譽一方的美人,聽聞隻因年少時眼高於頂,對夫婿人選挑挑揀揀數年,錯過了最佳年紀,禁不住家中催促,才草草嫁來平陽聞家為妾。

而陶知影,在承了外祖母美貌之餘,上一世卻也沒少因這張臉受向寬譏諷。

陶知影笑笑,轉頭介紹陶知林:“舅母,這是林哥兒。”

陶知林恭敬執禮:“見過舅母。”

聞氏頷首應下,又赫然道:“前次實在是對不住林哥兒,隻怪我那日臥病在院中,未能知曉前院之事,倒叫你們舅父做出那般失禮之舉。今日,他——”

“舅父生意繁忙,我們省得的。”陶知影擺出明事理的模樣,輕聲接了句。

今日若向寬親自來接了,她才該覺得奇怪。

陶知林也忙拱手道:“那日乃是知林唐突,未提前去信予二位長輩,貿然登門…舅母萬莫掛礙才是。”

兩位外甥一番貼心慰藉,對於向寬之事,聞氏也再不好多說,隻吩咐了仆從接過行李,引著他們上了犢車,往向宅駛去。◆思◆兔◆在◆線◆閱◆讀◆

聞秀蘭目不轉睛地望著正從犢車上下來的娉婷美人,見得她耀如春華,膚如冰雪,姿如秋水,不由望了眼與自己同立於簷下的兄長,見他也正盯著前方的陶知影,眼中似有驚豔之色,聞秀蘭瞬間捏緊了手中的巾帕。

見到聞氏領著陶知影幾人往宅子門口走來,聞秀蘭心中暗暗咬牙,臉上卻立即堆出親熱的笑與聞傳鬆一同迎了上去,柔柔地向聞氏行禮:“姨母。”

聞氏奇道:“怎你二人今日來了?”

陶知影心中嗤笑,怎麼會不來?

聞秀蘭可是受她娘親徐氏精心“教導”過;聞氏與向寬膝下無子,待他二人終老後,不出意外的話,向家的一應財產田屋可都該是要留給聞家子孫的,單指著這個,聞秀蘭平時可沒少來向府討好賣乖,這一次居然冒出向寬的兩名外甥,聞家自然是如臨大敵,急急地派二人前來作探。

聞秀蘭乖巧羞怯地低下頭:“我前些日子為姨母與姨丈納了幾對鞋底子,想著今日天兒好,兄長也湊巧休值,便拉了兄長一同前來,又聽得今日有客人要來,想著姨丈不在家,無人迎客,恐怠慢了客人,我二人便在此代為相迎。”

“如此說來,你們四人倒是有緣了。”

聞氏拍拍她的手,對聞秀蘭兩兄妹道:“來,他們姐弟是你們姨丈在江陵的一對外甥,影姐兒與林哥兒。我在路上問過他們二人生辰了,影姐兒月份上是略大於蘭姐兒的。”

又轉頭笑著對陶知影兩姐弟介紹道:“這是我母家的一對侄兒女,他們兩兄妹分彆喚作鬆哥兒與蘭姐兒。”

四人各自行禮,打過招呼。

安置好行李後,正值晌食,一行人便入了飯廳。

席間,聞秀蘭故作好奇地問道:“二位表姐弟既是姨丈的外甥,姨丈今日卻為何不親留在家中招待?”

本就不熱絡的席間氣氛瞬間滯上了一滯。

聞氏一時尷尬,正思襯著如何解釋時,陶知影卻狀若未聞地誇了道菜色,聞氏連忙接話,一同避過了這個問題。

許是不甘心被忽略,聞秀蘭竟又故作無意地開口道:“聽聞林哥兒曾來過家中,卻不知何故,竟被姨丈當場趕將了出去。”

她故作囁嚅道:“想來姨丈前番並非有意,且姨丈畢竟是長輩,還望二位表姐弟莫往心裡去才是。”

陶知影暗歎,果然也還是那個聞秀蘭,蠢笨至斯,隻會耍些不夠看的小聰明,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得以嫁入忠武侯府…

不過…

陶知影沉眸,這個僅有些許小聰明的聞秀蘭,卻能在上一世害了她的命。

聞氏擰了眉,心有不悅,正欲開口斥責,聞傳鬆見狀不對,連忙擠出一絲笑,轉頭與陶知林攀談道:“聽聞陶表弟在平陽入武學,不知跟的是哪一位都頭?”

陶知林爽朗笑答:“跟的乃是江遠江都頭。”

說罷,他略一思索又道:“方才在車中曾聽舅母提起,聞表哥原也是平陽武學學子,且頗受都頭稱讚,想來若參與武舉,必可得好名次;卻不知緣何棄了武舉之路?現又在何處高就?”

聞傳鬆略僵,神色中帶了些些黯然,勉笑道:“讓陶表弟見笑,愚兄無甚大誌,隻求能長伴家人左右。當初因顧慮家人均在平陽,我實在不忍拋下父母幼妹入京,這才棄了武舉之路。幸得友人舉薦,現於嶽刺吏府中任護衛總領。”

陶知影掃了一眼聞秀蘭,果然見她桃腮泛緋,低頭擰著手中巾帕,一副嬌羞的模樣。

陶知影心下冷笑,聞傳鬆哪裡是不忍拋下家人,分明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