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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下“佳人”才對。

聞傳鬆與聞秀蘭,表麵是兄妹,實則是一對“青梅竹馬的小情人”。

聞傳鬆並非聞秀蘭親兄長。

當年,聞秀蘭的母親徐娘子許是體質不易受孕的緣故,嫁入聞家後數年無所出,卻死活也不許丈夫納妾,硬是不知從哪抱養了一名男嬰,這名男嬰正是聞傳鬆。

在聞傳鬆長至三歲時,徐娘子忽然生下了聞秀蘭。

而聞傳鬆原是嶽刺吏外室所生,因外室被他正妻戕害,嶽刺吏俱內,不敢阻攔於正妻,又不忍小兒落於正妻之手,隻得安排仆從偷偷送予人家收養,自己暗中關照。

這也是為何區區一介武學學子,卻能到刺吏府擔護衛總領的原因。

也正是因了這個原因,聞家處收養聞傳鬆後,商路越走越順,如有神助。

徐娘子是個機敏的,猜想到是與聞傳鬆的身世有關,便多了心眼留意,果然叫她探得其中原由。

她暗自得意,不僅因此更有底氣阻撓丈夫納妾,且在生下聞秀蘭後,為攀緊嶽刺吏這樽大佛,直接予聞秀蘭告知聞傳鬆身世,有意無意地讓二人以青梅竹馬的相處模式一同長大。

而聞傳鬆,也早就在徐氏的精心安排下,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二人鎮日相伴,端的是兩小無猜。年歲漸長,情竇漸生,少年郎與小娘子早就如膠似漆,隻差捅破那一扇窗戶紙。

聞傳鬆當初入武學,想來除開個人誌向外,怕也難說不是嶽刺吏的授意,畢竟以他的權力,便是聞傳鬆隻取了個武進士,他也能借機給自己的兒子在軍中安排份好差事。

所以,聞傳鬆會放棄武舉留在平陽。不消說,定是被聞秀蘭所磨。聞秀蘭生怕其去了盛京後,在嶽刺吏的幫助下發跡,再瞧不上她一個平陽的商賈之女。

她慣是會做樣子的,尤其是在聞傳鬆麵前。

陶知影曾於向府撞見過一次。

彼時聞秀蘭慣常維持著假腥腥的熱情,隔三差五的總要來找陶知影說話,那日聞傳鬆於刺吏府下值後趕來接她,聞秀蘭見得聞傳鬆後,便有些魂不守舍,連帷帽也忘拿便辭行了。

陶知影拿著帷帽追出去時,隻見二人不知為何,還未出向府便開始小聲爭執,隻見得聞秀蘭聲聲嬌泣,抹眼垂淚,我見猶憐,聞傳鬆見狀心急,竟也不管周遭是否有人,便扯了聞秀蘭入懷輕聲安撫,還親了親她的唇角;聞秀蘭見狀大驚,忙推開聞傳鬆,便見陶知影一臉愕然地立於廊下…

自那時起,再見聞氏兄妹,陶知影心下便覺萬分複雜。

聞秀蘭幾番尋她,欲作解釋,都被陶知影躲開了,聞秀蘭一度驚懼非常,害怕陶知影泄露這樁秘辛。

聞傳鬆不忍她日日鬱鬱寡歡,竟是親自找了陶知影,男子不似女子,沒有百轉千回的心思,他非常坦誠地將二人的事告知了陶知影,包括他的身世,末了隻說聞秀蘭懼於世情,不敢公諸,隻等嶽刺吏將他認回後,他再以嶽姓迎娶聞秀蘭,故懇求陶知影對此事暫作不知,以寬聞秀蘭之心。

不料,聞秀蘭於不久後被忠武侯世子沈同晏納入府為妾。聽得聞傳鬆數次遞信,甚至屢屢親到忠武侯府以兄長之名未見,聞秀蘭竟是萬分決絕,連一麵都不肯再見。

第11章

飯畢,聞秀蘭故作熱絡地要與江陵來的表姐敘話,卻被聞氏以他二人一路勞頓,需早些安置的借口給打發了。

她實在有些怕自己侄女再說些不合時宜的話。

聞秀蘭望著自上車後便怔愣不語的聞傳鬆,想起陶知影的姿容,以及他剛剛居然還為了陶氏姐弟截了自己的話,心中不由暗暗嫉恨,斟酌了幾番正欲開口,犢車突然停了下來,仆從隨即在外低聲解釋:“郎君,小娘子,前方有貴人車馬,官府清障。”

聞傳鬆撩開車簾望了幾眼後說道:“是三皇子殿下。”

聞秀蘭有些好奇,平陽城非貴人集聚之地,這次居然有天家兒郎光降,怪不得官府要清障。

她也不由撩起了車簾,望了過去。

隻見一輛兩駕的朱輪華蓋輿車被前呼後擁地緩緩駛來,車內坐著的人因隔著步障,看不太清晰。

行於輿車後方的郎君卻猛然砸入她眼中。

郎君氣韻風流,姿態閒雅,跨著一匹雕鞍彩轡的白馬,身著繡近色暗紋的銀鼠色交領襴衫,頭戴束發玉冠,眼銜風流,顧盼生輝,顯見是富貴逼人。

聞秀蘭有些看癡了。

聞傳鬆見她瞬也不瞬地盯著那位郎君,隻當她從未見過貴人,便道:“這位應是忠武侯府的沈世子。”

聞秀蘭頓了頓,狀似順口問道:“兄長怎如此清楚?”

聞傳鬆不甚在意地回道:“他們下榻在刺吏府。”

正巧這時,沈同晏騎馬經過,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竟像是含笑睨了她一眼。

聞秀蘭頓時像被火燙了一般,連忙放下簾子,心如鼓仗,羞紅了臉。

向寬一直住在鋪子裡,聞氏派人去請了幾遭,他都未著過家,擺明了這姐弟二人不走,他就不會回家。

陶知影當然不甚在意,向寬不在,他們姐弟二人還省得受他的閒氣。

祭拜過祖父母,她很快把疾方給了聞氏,並打算趁陶知林未複課,去他在武學中的起居舍看上一眼,為他添些日常用物,便準備返回江陵了。

聞秀蘭仍是如上一世一般,扮出一份萬般熱情的模樣,總是到向宅尋她敘話,顯得二人親昵至極。

而上一世的陶知影也很積極地回應她的親近,隻因自己當時年幼,又是自己初來乍到,且寄居人下,總是希望能有個閨伴的。

這一世,雖她曾告誡自己放下上一世的仇恨,隻管過好自己的日子。但麵對這個曾經的仇人,她實在熱絡不起來,於是一直有意遠著她。

而且她心中亦清楚,聞秀蘭這般癡纏於她,並非真為了毫無血緣的表姐妹情,而是想探他們姐弟的底,最重要的是,是否也覬覦向家的財產,畢竟在血緣上來說,陶家姐弟與向家可是比他們聞家近得多。

為著這些,聞秀蘭也不可能當個知趣的人,仍舊恬著臉日日上門,陶知影不勝其擾,乾脆早早帶著陶知林與秋照出門。

又一次得知陶知影已出門後,聞秀蘭羞惱地咬緊了牙,卻礙於姨母不好發作,隻勉強堆起笑狀似失望地離了向宅。

尤其是聽得陶知影給了姨母一張疾方,且姨母的頭疾已有好轉,她心中更是焦灼不安,生怕姨母與姨丈因此感念陶知影。雖她已知姨丈對陶家姐弟憎惡,但姨丈向來愛重姨母,難保不會就此生了要和緩關係的心,如此…向家的財產恐怕就沒聞家什麼份了。

想起陶知影的容色,以及那日聞傳鬆眼中的驚豔,她不由心中又生苦恨。一時暗罵陶知影皮相惑人,一時擔心聞傳鬆被陶知影皮相所惑…

突然,她腦中浮起沈同晏的臉。

若是,她能嫁予那樣俊美尊貴的郎君,入得侯府,哪怕是當個妾…也好。

畢竟聞傳鬆不過是嶽刺史府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能否真有認祖歸宗的一日,還是個問題。○思○兔○在○線○閱○讀○

陶知影正在一家商鋪中給陶知林挑選製衣的緞匹,夏日將至,他又是正在長身體的年紀,去歲的夏裳已短了一寸有餘,再加上在武學中成日耍槍弄棒的,一不小心就要割破外裳;男兒家又不懂得拈針引線,隻好多給他備著一些。

這是一家三層的商鋪,除了一樓的布匹外,二樓與三樓還分彆賣著首飾與胭粉。

正選著布料,忽聽身側一名婦人輕輕“呸”了一聲道:“真是晦氣,怎麼大白天的也能碰見這起子娼婦。”

陶知影聞言,順著她嫌惡的視線望去,見是幾名身著桃色長褙的娘子正從樓間走下來,她們的妝容雖略有些豔麗,神色間卻並無輕佻之色,且皆是腰肢柔軟,體如輕風的樣子,想來應是哪處樓館中專事歌舞的伶人。隻是也屬賤籍,良家婦人自然也是有理由萬分輕賤。

陶知影的視線定在了最末尾之人身上。

那女伶烏雲繚繞,美目清皎,如章台楊柳般,一幅儀靜體閒之態,雖身處鶯燕之中,卻無端顯露出一股清貴之姿。

待她自身旁走過,陶知影下意識喚了一聲:“秦婉薑?”

女伶駐步側首,澄澈的雙眸好奇地望著她,略帶猶疑道:“小娘子可是在喚奴?”

陶知影也有些遲疑,欠身向她行了禮道:“唐突娘子了。隻因娘子與我一位舊人頗為相似,不知娘子可方便告知名諱?”

對方友好地笑道:“奴賤名逐晚,乃是飛虹樓中舞伶。”

陶知影怔了怔,正欲再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得走至門口的幾名優伶回頭喚,逐晚應了聲,歉意地朝陶知影笑笑,行了禮便隨著同伴出了鋪子。

正巧陶知林也從裁縫子處度了身量回來,陶知影不理會對側婦人掃視的眼光,速速選完緞匹,定了款式,便上了車回向府。

車中,秋照疑惑地問道:“小娘子,你莫不是真的認識那舞伶罷?”

陶知影沉%e5%90%9f道:“約莫是…認識的。”

秦婉薑,是上一世肖培之的正妻。

上世,陶知影因著朝廷欲重新啟用伯父之事,入京向為伯父奔走的舊僚道謝,卻於機緣巧合之下撞見了肖培之,肖培之對她一見傾心,她也很敏銳地抓住了機會,借口探望聞秀蘭,繼續留在了盛京,在與肖培之的百般糾纏中,陶知影也深深被肖培之的貴家公子哥氣度吸引,受他甜言蜜語攻勢,隻等著入安平伯府嫁他為妻。

孰料肖培之卻是與秦侍郎府中的七小娘子秦婉薑早有婚約,且在與陶知影相好之餘,與秦七娘子過了大定。

陶知影愕然之餘又心亂如麻,勉強定了定神後,委婉地試探肖培之,不料肖培不以為意,不僅很爽快地證實了消息為真,且認真承諾她,自己與秦七娘子成婚後,會儘快納她入府。

陶知影在那瞬間被他言辭中的理所當然刺得心口陣陣發苦,隻覺難堪到了極點,才明白過來自己有多天真;以為鑽營心機,讓這高門中的顯貴公子喜愛上自己,便能順利得嫁高門。卻原來對方從未考慮過要以正妻之位娶她,憑她再是姿容動人、溫雅柔順,作儘各種姿態,她的身份始終是不夠看的,對他來說,隻堪為妾。

陶知影心灰意懶,她羞辱萬分地回了平陽,接受了聞氏為她安排的相看,正準備定下人選時,在忠武侯府中的聞秀蘭突然給她來了一封信,信中說肖培之與秦七娘子雖已完婚,但兩人非常不和,隻因秦婉薑是秦府遺失在民間的女兒,且非良家子,乃是賤籍女子。許是因著這個原因,成親不足一月便有肖培之輕視秦婉薑,二人頻頻分房的傳言流出。

信中還提到,肖培之私下找過聞秀蘭,向她詢問陶知影的去向,聞秀蘭在信中著重描述了肖培之自離了陶知影後魂不守舍的樣子,仿佛對她情根深重,難以自抑。

末了,聞秀蘭於信尾又暗示陶知影,給她支招說可以先入伯府為妾,待生下長子後,憑肖培之對她的情意,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