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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柔聲對楚楚說:“外太公自己有枕頭,不要楚楚的。”

林白青心裡挺愧疚的。

楚春亭心思深, 又脾氣燥,常年肝火旺盛, 所以才會差不多的年齡,看起來卻比同齡的柳連枝要老的多得多。

他的骨質在幾年前她著手幫忙補過, 氣血也幫忙補了上來, 老爺子的精氣神沒有問題,但長期肝火太旺以致他不長肉, 筋巴巴的瘦。

而這種瘦巴巴的老頭子, 萬一哪天一口痰噎著, 人就沒了。

用蠶砂,要再附以柏子替他裝個枕頭,清心醒腦,於他的身體會好得多。

可他幫林白青做了那麼多事情,她卻一直沒有想到過。

竟然還是才一歲多的楚楚,率先想到外太公需要一隻蠶砂枕頭。

林白青將女兒抱了起來,先說了一下楚青圖養蠶攢砂,以及楚楚每天往家裡悄悄帶蠶砂的事,然後才說:“我現在才明白,她悄悄攢砂,是看您每天著急上火的,火氣太大,要送給您降火氣,清心明目的。”

這老爺子是個大開大合的性格,他肝火旺,氣性也大。

但他是個外發型的性格,他會把自己的開心,生氣,一切的情緒都外露出來。

所以這輩子,他把兒子折磨的差點死掉,但他自己的心理上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兒子也跟他反目成仇了。

但是楚楚,一個才一歲出頭的小嬰兒,卻能惦記著垂垂老矣的他?

……

楚春亭應聲止步,兩道壽星眉彎垂著,湊頭去看楚楚。

楚楚以為外太公要跟自己玩碰額頭親親的小遊戲,立刻把自己的小腦袋湊了過來,猛的一碰,嘴裡還說:“boom……boom,boom!”

老爺子不期孩子的力氣會那麼大,被個小家夥一頭撞的眼冒金星,踉蹌了兩步,自己站定,兩目慈祥的望著這小丫頭,好半天才說:“這不是報應,這是老天的不公平。”

林白青和楚青圖皆是一愣。

也皆想不通,好端端的,這老爺子為啥要對著孩子說報應,老天不公。

就聽楚春聽一聲歎,又說:“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自古好人不長命,這是顧明該得的,但老天不開眼,卻要叫我這個夜叉來享這無上之福。”

今天Pete和Polk去了深海博物館,但晚上會來楚家吃飯。

顧培和正在軍醫院盯臨床實驗的沈慶儀都會回來。

楚青集還會把小雅帶回來跟老爺子團聚。

而一生行善的顧明膝下凋零,他一生都沒能盼得來的侄子們,今天團圓在他的死對頭,一生作惡的楚春亭家,好人早死,惡人卻兒孫滿堂。

還真是老天不公。

這要是原來的林白青,想起師父,高低得譏諷楚春亭幾句。

但最近正好遇上橋本家的事,她突然就對很多事情改變看法了。

她說:“您怎麼能叫夜叉呢,我師父一生行善,以德報怨,是活菩薩,您雖然脾氣暴躁,口惡,但講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怎麼也得是個阿修羅,而真正的惡人,得是橋本那種,佛口蛇心,殺人不用刀的。”

這話一出來,楚青圖先笑了笑,來了句:“青青這比喻不錯。”

楚春亭卻愣了一下。

阿修羅,易怒好鬥,驍勇善戰,是佛教護法神天龍八部之一。

他一介凡夫俗子,在孫女眼中向來是卑鄙無恥的化身。

他不期她竟會用阿修羅來比喻自己。

不過再細一咂摸,還真是,他的爆脾氣,可不堪稱修羅。

今兒來的人多,石大媽還從酒樓請了幾個幫手,正在廚房熱火朝天。

司機小王一進門就忙著斟茶擺點心,但楚青圖不慣使喚人,把他打發了。

楚春亭跟顧明一樣,天生愛小女孩兒。

心思也夠細膩的。

應該是為了討好小雅,他還專門外帶了一些麥當勞,肯德基一類的快餐回來,搞了很多兒童小玩具,給小雅也專門布置了一間屋子,家具,床鋪擺飾都跟小雅在M國的差不多,估計也是怕孩子想家,刻意布置的。

此時楚青集還沒來,既楚楚來,他就不去等小雅了。

而是談起了關於橋本製業的事來。

老爺子的性格一生從未變過,睚眥必報,殺伐果斷。

“算他命大,上回叫他跑掉了,但既然他還要來送死,我要不成全他,會不會他要笑話我楚春亭婦人之仁?”楚春亭說著,挑眉看大兒子:“你說呢?”

……

關於橋本製業準備在港城召開中醫高峰論壇的事,在顧培講過的第二天林白青就跟楚春亭談過了,顧培也跟Pete和Polk倆講過。

正好最近幾天,諸如《南方周報》,《經濟觀察報》等幾家商業報紙上在大肆刊登[中醫是封建迷信]、[中醫是安慰劑]一類的報道。

Pete和Polk就不必說了,也許曾經對中醫無感,但現在,Pete腿上的白骨已經生了新肉,甚至不必輪椅,可以拄拐走路了。

而Polk,電療針灸幫他緩解了戒斷反應,馬銜鐵針讓他的三叉神經再沒有發作過,他還正在治療性功能減退,中醫是否無用,他們最有發言權了。

顧培也給他們看過橋本十一截針,他和林白青從那間彆墅裡突圍的錄像。

同是華夏子孫,他們雖然不是那麼的認同大陸,但也特彆生氣。

倆人也都說好了,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們的,吩咐他們就好。

正好他們的頭痛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治療期,倆人也都是請了長假的嘛,今天晚上回來,也是準備聽聽林白青的意見,看她要怎麼應對。

楚青圖亦然,覺得既然女兒是東家,自己來幫她打工,就該聽她的。

而顧培,這麼多年了,自打結婚,他就永遠站在妻子身後,非到關鍵時刻是不會站出來的,像空氣一樣不被人察覺,但也是林白青最不可或缺的助手。

不過楚春亭可就不一樣了。

孫女的事情,不讓他管他都要插手,更何況她還請教了他。

而他和楚青圖之間的隔閡,就在於性格的南轅北轍。

楚青圖做為父親,都願意聽女兒的吩咐,配合他,但楚春亭不行。

上次橋本十一來,被老爺子差點弄到過敏而亡,還在路上瘋狂飆車,最後被切破喉管抬上飛機的事楚青圖也聽過,隻能說,聽來驚心動魄。

而現在,又跟橋本狹路相逢了,聽老爺子的語氣,他非要弄死橋本不可了。

楚青圖是個善良的人,而且是個不喜歡惹事的人。

此刻,老父親一臉狂妄,挑釁的看著他,他斟酌片刻,給出了自己的意見:“父親,商業競爭可以,弄出人命來不太好吧?”

楚春亭仿佛要的就是他這句,朝著孫女勾唇了然一笑,又對兒子說:“我就知道你善良,高尚,正直,喜歡以德報怨,不喜歡來陰的,但是青圖,你十月臨盆的女兒被人欺負,暗算,差點掉了命,你可以大度,可以原諒,我楚春亭的孫女不行,誰碰她一根汗毛都不行,老匹夫我一生做惡,不多橋本一條命!”

正好這時在玩金拱門小玩具的楚楚抬起頭來。

楚春亭指著孫女,再看楚青圖:“那回要不是我盯著,你很可能都沒有機會見到她,你哪還有機會疼愛她?我要橋本的命天經地義,因為他的命早就該是我的,如今活著,也不過暫住人間。”

這老爺子的厲害之處就在於。

彆人做壞事遮遮掩掩,但他做壞事向來光明正大。

他膽大狂妄到想要殺人害命,那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但經他自己的一番論調陳述,聽者不覺得他有錯,反而,好像橋本十一現在活著是他的恩賜,被他弄死才是合情合理。

楚青圖總歸覺得不對,忍無可忍,還是說:“您一生雖然行事乖張,但從未造過殺孽,您自己也在講報應,都這把年紀了,凡事有我們年輕人,您就彆攙和了吧。”

“殺孽?”楚春亭嗓門一提,反問兒子:“你知不知道橋本祖上在我們東海造過多少殺孽,如果上蒼真講報應,富士山早炸了,你老子我,也早就入土為安了,我活著就是老天不公,既老天不公,我又為何不能殺橋本?”

當年靈丹堂的老東家顧耆就是被姓橋本的害死的。

殺人是造孽嗎,會有報應嗎?

如果有,為什麼如今的橋本家是ri係第二大中成藥企業,能富可敵國。

而且人家子孫滿堂,家族勢力龐大。

但是大善人顧明呢,膝下零丁,連個後都沒留下。

這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

老爺子挑眉盯著兒子,直到他彆過眼,這才滿意了。

他似乎很樂意於在孫女麵前打擊兒子。

當然了,他也是想讓孫女自己冷眼來看,人這一生,是該像顧明,楚青圖一樣以德抱怨,還是該像他一樣快意恩仇,睚眥必報。

終於,看到孫女低頭笑了一下,老爺子也勾唇笑了起來。

他就知道,他這孫女表麵看著柔柔弱弱,但比兒子有魄力,跟他才是一類人。

當然了,要怎麼對付橋本,要怎麼送他上路,那是楚春亭自己的事情,他也隻跟兒子孫女通個氣,是不會讓他們知道,也不會經他們之手的。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楚春亭自認自己十惡不赦,這輩子壞事做儘,也就缺條人命了。

那就正好,把橋本十一列在自己的功勞簿上吧。

……

話說,林白青為了照料楚楚,並沒有坐著,而是站在西屋的門口,在盯著坐在台階上玩的女兒。

突然,楚楚揚著鼻子一嗅一嗅的,林白青也聞到一股特彆好聞的,山茶花似的味道,其中還夾雜著白種人特有的人種體味,她莫名的熟悉。

她才聞著,隻覺得一陣風拂過,有兩隻手已經從身後襲來了。

林白青可是會功夫的,下意識的反擊,左手伸向來人的右手,拽胳膊的同時腿已經伸出去了,她身後的人想偷襲她不成,被她強勢拽到麵前,腿還沒來得及站穩,她的腿一個反絞,對方的致命傷咽喉,可以反抗的兩隻手,兩條胳膊,已經被她牢牢掌握,無法逃脫了。

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女孩,皮膚像凝脂一般吹彈可破,頭發不是純黑色的,而是泛著隱隱的紅,但又有一雙特彆漂亮的,大大的藍眼睛。

“mulan?”女孩說:“是我呀,Yean。”

“小雅?”林白青把女孩拉了起來:“你都長這麼大了?”

上次見麵時小雅才九歲,還是個可可愛愛的小女孩兒,但現在她已經12歲了,大概是得益於混血的緣故,她的身高竟然跟林白青差不多高了。

小楚楚還是頭一回見外國人,而且是那麼漂亮的一個小姨媽,她也很喜歡,還沒等小雅看到她,好奇的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