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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男人,嗓門大,一聲驚的樓上的韓建國和徐勝都聽見了。

楚春亭可是東海名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關於他中風的事很多人也都知道,正好在走廊迎上,韓建國說:“小同誌,楚春亭楚老真的能站起來了?”

穆成揚笑著說:“站起來不算啥,他現在可以扔掉拐杖走路了。”

看他背著藥箱,韓建國明白了:“楚春亭是你治的。”

“不不,是我們東家。”穆成揚說著,進了辦公室。

韓建國和徐勝一起追進了辦公室,問:“你們東家,誰?”

……

另一邊,柳連枝在聽到楚春亭三個字時,脈仿如彈弓一般在瞬間繃緊,不過她表麵若無其事,還問林白青:“是不是有人找你,你要不要去看看?”

真相早晚要說,瘡疤早晚要揭。

而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林白青咬了咬牙,說:“柳教授,有件事我想我需要告訴您,就是當年沈慶儀跟您講的那個對象,他的名字是假的,他其實是楚春亭的兒子楚青圖。”

柳連枝一愣,旋即狂喜:“我的慶儀回來了,對嗎,是她告訴你的?”

但她立刻又說:“什麼叫楚春亭兒子,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喃喃著,柳連枝呼吸猛然一滯,唇周青紫,脈像也在一瞬間變了。

楚青圖她或許不了解,但楚春亭她可太了解了。

那是追了一輩子,在不停的給她使絆子,為難她,坑她的人,是個惡人。

她女兒居然跟楚春亭的兒子在一起過?

當聽到這個消息時,她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楚春亭於她懷恨在心,夥同兒子害了她的女兒。

那麼,她的女兒是不是已經死了?

當這個念頭冒出來時,她等不到解釋,於那一瞬間就會崩潰掉。

這也是為什麼林白青要緊緊扣著她的脈像。

中醫學上講有十大怪異脈像,比如蝦遊脈,轉豆脈,解索脈,每一種脈像,都是瀕死之人的,也是無解之症的,這些脈林白青基本全捉過。

但還有一種脈,她隻聽顧明講過,卻從來沒有捉到過。

它叫彈石脈。

顧名思議,脈會在瞬間繃成一條弦,其力大到,一旦鬆開,可以彈石!

這也是心臟病突發,猝死的前兆,惹不及時搶救,人必死。

林白青大喊:“師哥,有病人,快來!”

穆成揚剛坐下歇口氣,聽到喊聲拔步起身,推門進來了:“怎麼了?”

林白青說:“病人心臟病突發,針我已經灸上了,你來紮十宣放血,我喂藥。”

穆成揚看林白青要捏蠟丸,驚了:“這是49年的蘇合香丸吧,我記得應該就剩這一顆了,師父有回犯了心臟病都舍不得吃,你確定現在要用它?”

說時遲,林白青撬開柳連枝緊咬的牙關,已經把藥喂進去了。

見人還不醒,摸著手腳全涼了,穆成揚有點被嚇到,磕磕巴巴說:“師妹,要不我打120,咱送人上醫院吧.”又說:“這人已經不行了,通知家屬吧。”

雖然他也是醫生,見過的病人不少,但到了九十年代,中醫一行自我矮化,隻治未病,急病基本都會去醫院,中醫們臨床搶救的經驗也很少。

今兒開張第一天,才試營業,直接掛個病人,這張還開不開了?

穆成揚手裡掬著柳連枝的腳還在放血,但雙腿如篩糠,鬥大的汗珠了叭叭往下掉著,見林白青來紮湧泉,又說:“真的不行了,你摸她的腳,涼透了。”

相比於他的慌亂,林白青就要沉穩的多了,她厲斥:“你還是醫生嗎,多大點病就怕成這樣,彆抖了,去紮她百會,繼續放血!”

床上已經一攤血了,再紮百會,頭頂還得放攤血。

真要這麼乾嗎?

穆成揚猶豫的瞬間,林白青踢了他一腳。

人已經這樣了,硬著頭皮也得上,穆成揚轉到頭部,趕緊放血。

林白青用的是金針,在灸湧泉,針入湧泉,她柔聲說:“外婆,是我,我是沈慶儀的女兒,青青,你拚一把,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穆成揚又愣住了,心說這又是啥情況?

病人眼看都要掛了,師妹在這兒胡言亂語啥呢。

……

昏迷中的柳連枝看到了女兒,看到她抱著孩子站在陰雲密布,狂風大作的海邊,其實她經常做這樣的夢,但今天跟平常不一樣,女兒的麵容格外真切,浪也格外的大,一個巨浪卷過來,連女兒帶外孫女,被浪打的無影無蹤。

柳連枝奮不顧身撲進了海中,海水自她的鼻腔,口中湧入,她不停的下墜著。

但就在她即將窒息時,有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外婆?”

“外婆,是我呀,白青,青青。你知道嗎,沈慶儀和楚青圖結婚了,他們生了我,所以給我起名叫青青。”有個女孩子的聲音在耳邊不停呼喚。

林白青,青青?

刹那間,聰明如柳連枝,她明白了,這不是她的錯覺。

所以她剛才沒有懷疑錯,林白青還真是她家的孩子。

而當心裡有了這個念頭以後,溺入深海中,本已逐漸窒息的柳連枝拚起最後一絲力氣,奮力往上遊著,終於,她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光。

……

開竅藥,金針和放血,三管齊下,這是中醫的搶救方式,前後不過三分鐘,林白青和穆成揚完美的,把一條人命從鬼門關撈了回來。

柳連枝猛然睜開眼睛,喚了句:“青青?”

“我是青青。”林白青說。

柳連枝張了張嘴,哽噎著問:“孩子,你媽媽呢,我的女兒呢,我的慶儀呢?”

緩緩的,在外婆殷切的眼神中,林白青搖了搖頭。

穆成揚都魔幻了,心說這又唱的哪出?

開診頭一天就要做搶救也就算了,咋師妹莫名其妙多個外婆?

診所的管理不像醫院那麼規範,韓建國和徐勝倆聽到診室裡動靜挺大,悄悄推開了門,正在偷瞄。

好家夥,看到地上一攤血,柳連枝直挺挺的躺著,倆人齊齊下的魂飛魄散,對視一眼,前後腳跑了。

先抑後揚,就在柳連枝以為會聽到女兒死的的消息,心如灰死時,林白青環上了她:“外婆,我也不知道媽媽在哪裡,但是以後,我會陪你一起找的。”

所以不是夢,是真的吧,這就是她的外孫女嗎,二十年晃眼,跟女兒曾經離開時一樣的年齡,一樣的麵龐,還是個中醫,醫術是那麼優秀。

雖然還不知道她都經曆了什麼,但柳連枝終於敢確定了,她的直覺是對的。

她從一進診所就覺得像女兒的女孩子,果然而是她的外孫女。

所以這就是親情,是血緣吧,柳連枝本來已經在一種撲天蓋地的狂喜中了,這時孫女說,會跟她一起的媽媽,她的心一下子就又安穩了,無比的穩。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沒有女兒死的消息,足以支撐她接受彆的,任何事情。

……

一開始穆成揚懷疑柳連枝這是回光返照。

不過是真的緩過來了,還是回光返照,從氣色是可以判斷的。

穆成揚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就見看病人口周的青淤逐漸消退,唇上泛起了血色,麵色泛起了紅潤,他這才算大鬆了一口氣。

那枚蘇合香丸是49年產的,當時的顧明年富力強,炮製藥的火候可比如今的林白青和穆成揚強多了,就剩那麼一枚,今天用掉了。

但開張第一天,隻要不掛個病人就阿彌陀佛了。

……

說回剛才,看到韓建國和徐勝著急麻慌的跑了,劉大夫心裡暗暗納悶。//思//兔//網//

但她還要忙開業的事,顧不上彆的,遂也沒多管。

眼看到下班時間了,她年齡大了,向來不加班,就準備喊林白青下樓盯著剩下的事,準備回家,但一抬頭,隻見門口一下停了好幾輛車,還有一輛救護車。

來的當然是東海製藥目前的一把手,田中沛田書記,韓建國和徐勝也陪著。

深吸一口氣,田中沛才準備要進藥堂,又問:“人呢。”

“田書記,您找誰?”韓建國問。

田中沛說:“沒人通知馬佳嗎,他是柳教授唯一的繼承人,老人去世最先要通知親人的,你們怎麼沒個人去接孩子?”

“您先進去吧,我們接人去。”韓建國說。

田中沛一想:“不要把人帶到靈丹堂,直接帶到省醫去。”又說:“還有,馬保忠在醫院,沈書記又去了公安局,那孩子沒人陪,讓我愛人陪著他。”

韓建國和徐勝對視一眼,眼裡皆浮起一抹異樣的複雜神色來。

柳連枝要真去世了,其實並不算壞事,因為她的繼承人隻有沈慶霞和她兒子馬佳,而當他們母子繼承了遺產,還會撤東海製藥的股份嗎,肯定不會。

所以當柳連枝去世,那5的股份就能永遠留在東海製藥了。

也就怪不得田書記要讓他愛人陪著小馬佳了。

倆人再對視一眼,馬保忠雖然坐牢了,但他兒子馬上就要是東海第一富了!

試問,東海製藥唯一的私人股東,誰不羨慕,不嫉妒。

得,趕緊去找小馬佳吧,小兔崽子,從今天開始他脖子上就掛上金項圈了。

……

再說劉大夫,看外麵來輛救護車,也嚇了一大跳。

今兒可是開張第一天,死人啦?

她想趕在田中沛之前上樓,田中沛卻喊住了她,說:“救護車是省醫的,我已經跟那邊打好招呼了,咱們不鳴笛,悄悄去,到時候死亡證明就由那邊來開。”

要真死了人,不聲不響送到醫院,是能保住靈丹堂名譽的,最好的辦法。

劉大夫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呢,忙連說:“可太感謝您了。”

“小林大夫幫我治過病,我幫她一把也是應該的。”田中沛說。

隱約聽到治療室有抽泣的聲音,劉大夫也一門心思認定病人已經去世了,田中沛也醞釀好情緒,但當她推開門一看,病人坐在床沿上,林白青站在床邊,穆成揚正在擦地上的血跡。

而病人本尊,麵容白皙,雙目炯炯,精神麵貌可謂容光煥發。

在看到田中沛的那一刻,柳連枝目光冷冷,仿佛一眼就洞穿了他的小心思。

田中沛剛想解釋,倆急救醫生衝上樓來了:“田書記,遺體呢,在那兒?”

田中沛看看急救大夫再看看柳連枝,徹底傻眼了。

‘遺體’本尊冷冷盯著這幫人,說:“我沒變成遺體,田書記應該很失望吧。”

……

人雖然搶救過來了,但柳連枝的身體狀況非常差,必須住院監護。

靈丹堂雖然有治療室,但全是中醫設備,而診所是不能接納病人住院的。

林白青給柳連枝的建議是,或者去省醫,或者去軍醫院,先住下來,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