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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喏。”

“探花郎就這麼一走了之?這也太憋悶了。”

“不然如何?探花郎告禦狀,殿試的時候都沒成,反倒丟了狀元爺的位置,還不能做官了,季廣恩隻手遮天,黑的說成白的,現在哪位大人還敢管探花郎的事?替探花郎主持公道?”

理是這麼個道理,隻是眾人將心比心,若是他的孩子,明明有神童才學,卻接連被害,被打壓被迫害,隻能灰溜溜的逃走,這也太憋悶委屈了。

“要是不走,留在盛都等著被季廣恩害了全家嗎。”

“爹娘爺爺都去了,連著還要害死孩子嗎。”

“唉,慘啊,老天爺看看啊,怎麼就沒人管呢。”

“誰敢跟聖上作對?”

有人便想,“要是求助攝政王,興許是——成的吧?我記得先前聖上年幼時,差點逼死一位官大人,也是攝政王救了人,讓返鄉回去的。”

這般想,攝政王人還是好。

有人冷哼,“攝政王?先前都說攝政王野心大,不把聖上當回事,傳的有鼻子有眼的,現如今恩科開了,今年上朝攝政王不去,把權還了回去,這會拿什麼給探花郎伸冤啊。”

可惜了。

又過了幾日,這事沸沸揚揚,聲量是越來越大,不過都是民間小老百姓說說,末了隻能感歎一聲可惜、可憐雲雲,也無可奈何,既是罵季廣恩的,也是背地裡悄悄摸摸的罵。

這一日,出了個事,國子監的學士周大人,周文明告官還鄉,反正不知具體內情,隻知聖上讓人將周大人除去衣褲,壓在殿前行杖責,倒是不多,打了二十板子。

“這還不多?周大人是文官,細皮嫩肉的哪裡經的起這般打。”

“還是脫了褲子打?”

“怎麼這般耳熟——”

“你忘了,聖上十三四的時候,就說要脫大人的褲子打板子,讓百官都瞧著樂嗬樂嗬,後來那位大人受完刑,要一頭撞死,是攝政王出了麵的。”

“對對,有這麼個事。”

“那年聖上年幼,可怎麼到這會,還這般……”脫人家褲子打人家,又不是稚子孩童,哪裡還有臉麵做官。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什麼事?這周大人是個貪官?若是貪官,聖上罰那都是輕的。”

“我聽說啊,這周文明周大人是去年恩科的考官之一,欣賞探花郎的才學,當日殿試,季廣恩仗勢欺人,周大人就在場,還跪地給探花郎求了情……”

“原來是個好官。”

“文人都是這般,講什麼風骨啊傲氣啊,清清白白的。”

“季廣恩可不是文人,骨子裡黑著呢。”

“自然是了。”

罵了一通季廣恩,話又扯回來了,“……周大人辭官的時候,好像說了探花郎這事,聖上就把人打了……”

這次沒有攝政王在,周大人實實在在受了折辱,要不是昔日同僚好友拚死求情攔著,周文明也會死在殿上,雖沒一頭碰死,可周大人被打的渾身血肉模糊,血衣落在殿前。

那一日出宮是被人抬出來了。

顏麵儘失,不僅百姓聽聞,盛都文官都看著。而此時,探花郎瓊樓宴前所作的詩篇流傳到了民間,販夫走卒聽不懂,可聽略是學字讀書的人說:是字字泣血、探花郎大才、詩句中字字含冤……

這一下子,盛都先前鋪墊的風刮了起來。

……

一路趕路大半個月,這次圓月很是爭氣,在車裡還挺高興,岑越得出結論:這孩子怕熱不怕冷。

不過也是,從南到北,車廂裡又加厚了一層,灌著湯婆子,鋪著被褥,岑越出門時,帶了二苗先前送的皮子,這會鋪在車板上,毛茸茸厚實,圓月就在上頭坐著玩。

每天跟他爹‘掐架’可快樂了。

不過越到北邊,天就冷,河水結冰,還碰到過下小雪的,到了北雁郡城時,岑越和阿扉商量過,一路趕車真的太累了,就歇幾日。

他們一走,背後洪水滔天跟他們沒關係了——反正盛都什麼風聲、輿論,也傳不到耳朵裡。

越是往北走,岑越心越是安穩,看到熟悉的城門,就在此停下,照舊是那家客棧。

剛才過完年,客棧人不多,掌櫃的見了岑老板還稀奇,而後想起來了,岑老板的夫君去年到盛都參加恩科,這是落榜了?還是考中了衣錦還鄉?

掌櫃的練得一雙火眼,仔細一瞧岑老板隨從這些人神色,不像是衣錦還鄉,倒像是趕路似得,風塵仆仆——唉,這是落榜了。當即是不提這一茬,先喊小二燒熱水,灶頭裡忙起來。

“岑老板齊舉人裡頭進。”

一行人連日趕路,劉媽媽是招架不住,這會有點七葷八素的頭暈,可聽到掌櫃的說這話,還是下意識反駁了句:“怎麼說話,我家三少爺考上進士,如今是探花郎。”

掌櫃的一怔,考上了?!他看走眼了?不過這個可說不了假話,掌櫃的反應快,忙是笑嗬嗬拱手給作揖見禮,說:“我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沒瞧出來,給三少爺岑老板見禮賠不是了。”

“掌櫃多禮了,咱們多年相識,不必如此。”岑越笑說。

齊少扉也道:“跟往日一般就好了。”

劉媽媽見掌櫃的如此,倒是覺得剛話有點重,隻是她心裡一直憋著氣,不能在盛都時發,一路過來,掌櫃的撞上這茬子了,因此剛話音有些衝,這會三少爺和郎君這般說了,她是憋了一口氣,最後含糊過去了。

掌櫃的也沒生氣,迎來過往這麼多客人,什麼脾氣的都有,更有找茬難纏的,岑老板一行人是最爽利的,忙笑嗬嗬讓小二來接,給馬兒備飼料,隻是心裡想,觀這位老媽媽臉色,不怪他猜錯。

先是洗澡間洗漱,換了衣裳,房間裡的被褥也換成他們帶的,青絲小菊在鋪床擦桌子收拾,郎君說這次要住個三四日好好歇歇,既是如此不怕麻煩。

他們的被褥還是好的。

“讓小二將飯菜送到屋裡。”岑越跟青絲說,又跟江護院說:“車夫們的飯菜飲食,你盯著些,每日是要吃到葷腥的。”

“知道了郎君。”江護院便下去了。

岑越交代完,阿扉也收拾好衣裳還有圓月的東西,一家三口先去澡間洗漱,冬日自是不敢洗頭,用發巾擦了擦,齊少扉給越越擦頭時,說:“留了長發我早都嫌煩了,現如今好了。”

以後不在盛都,天高皇帝遠,在他們鄉下,還不是怎麼自在怎麼來。

齊少扉痛快說:“到家了,越越你給我剪短吧。”

“成。”

岑越說:“我剛想要不要在北雁買個院子——之前走貨沒這般想,住客棧方便些,吃喝熱水不用操心,要是買院子還要請人看著,麻煩。”

“那為何剛升起這念頭?”

岑越給圓月洗澡,圓月坐在小澡盆裡,清澈的水,能看到圓月圓乎乎的小肚皮。

“你說呢?有了小孩子,就覺得住客棧人來人往不方便,後我一想,就這麼幾日,湊合湊合得了。”

齊少扉手欠,給圓月撩了熱水到臉上。圓月就給爹撩,笑咯咯的,岑越:……

看出來了,都是撒了歡了。岑越心想。

果然心裡不掛事,情緒就好。

“明日阿爹帶圓月寶寶出門玩,咱們去看雜技,去瓦舍看表演。”岑越哄著崽,“好了不玩水了,一會水要涼了。”

圓月乖乖點腦袋,又說:“阿爹,是爹!”

齊少扉立即說:“我沒有,我停手了,彆瞎說。”

圓月鼓臉頰,嘟嘴,噗噗口水泡泡~齊少扉上手就捏,於是又鬨了一通,不過齊少扉鬨歸鬨,逮著小胖子洗的乾乾淨淨,裹了衣裳,齊少扉說:“我先送他回屋。”

屋裡有劉媽媽青絲看著。

岑越點了點頭。之後夫夫二人洗那就快多了。

在北雁郡城留了四日,這次不做買賣,能閒逛逛,帶圓月去了瓦舍看表演,唬的這個小土包子眼睛圓圓的,嘴巴也張的圓圓的,倒是不害怕,又買了一些東西。

看表演時,還碰到了秦鈺,秦鈺是在包廂中,見底下人眼熟,認出是岑老板,便叫小廝請一家三口上來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沒一會小廝跑上來,說:“岑老板說謝了少爺好意,他們坐那兒也不錯,就不挪動位置了,說看完了表演再過來。”

又想嘀咕一些話,像是岑老板架子大了,他家少爺請都不來,隻是話剛起了個頭,秦鈺聽的蹙眉,拿了花生米砸小廝,張口訓斥:“你那些話,彆再讓我聽見了。”

小廝自是賠不是。

“你下去吧,煩的我耳朵疼。”

小廝便乖乖下去了。

等表演結束了,岑越齊少扉才抱著圓月上了包廂。秦鈺請二人坐,目光看著齊舉人懷裡的孩子,當即是笑問:“你們的小少爺?近看了同岑老板和齊舉人都像。”

“好模樣。”秦鈺又補充了句。

岑越便道謝,說:“他是挑著我們倆優點長了。”

秦鈺很喜歡這位岑老板,就是做買賣沒那些尋常商賈油嘴滑舌,是有手段,但都不惹人厭煩,知道進退,話也不多——秦鈺最討厭吹捧他一連串的馬屁話商賈了。

不過這會聽岑老板接了話,還是有點錯愕,怔了下,脫口就說:“岑老板可不客氣,我誇你家孩子,尋常都是謙虛說哪裡哪裡的。”

“哪也不能說違心話吧?”岑越笑笑,“我家圓月就是好看。”

圓月見陌生人就好奇,進來後一直沒說話,此刻聽阿爹誇他,便露出小牙笑,還害羞的腦袋紮進了阿爹脖子裡。

逗得秦鈺也笑了。

齊少扉:……這小子故意借機紮越越脖子裡的,平日裡誇他,也不見害羞,害什麼羞。

“坐,二位坐。”秦鈺招呼人坐。

一家三口坐定,桌上有乾果,龍眼之類的。秦鈺看圓月生的可愛,又乖乖的不哭不鬨,便拿了龍眼遞過去哄著說:“要不要?”

圓月眨了眼看阿爹。

“你謝謝叔叔。”

“謝謝蘇蘇~”

秦鈺聽著便想這稱呼把他一下子叫老了,可一想,他年歲確實不小了,當即笑笑,將龍眼遞了過去,小孩子肉白嫩嫩胖乎乎的,很是可愛。

齊少扉看圓月拿了龍眼就拿小牙啃,便接了過去說:“給你剝,彆急。”

“咿呀。”快點爹。圓月催。

齊少扉慢吞吞的剝殼,而後遞到臭崽手裡。圓月拿小手捧著啃,甜滋滋的他喜歡。

“天冷,岑老板怎麼這會帶孩子來北雁了?”秦鈺問。

岑越便知道,秦少爺肯定是忘了他們一家去年去盛都趕考這事,不過也是自然,都過去小半年了。

“秦少忘了,我們去年一家上盛都的。”

秦鈺便想起來了,本是想問問成績如何,但想了下還是沒開口。

“考的尚可。”齊少扉看懂了,神色平平說:“不過探花。”

秦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