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觀花似得回想之前記憶,他被困在視角中,看到阿娘、爺爺相繼離世,無能為力。
失去了至親,失去了玩伴。
他是不幸的,但還好他又是最幸運的。
他遇到了越越。
齊少扉靠著越越,便心中平靜。岑越心裡也是輕鬆,阿扉還在的,他剛才也怕,幸好。
兩人幸好了會,根本是睡不著,門外梅香聽裡麵沒什麼動靜,小心喊了聲郎君。岑越說:“梅香,你帶小菊去隔壁院子,請鄒大夫過來,就說阿扉想起來以前的事了。”
門外蠟燭晃了下,還有梅香興奮的聲,和小菊提醒說梅香姐蠟燭油小心疼,梅香顧不上疼,高興說:“郎君我知道了,我現下就去請。”
外麵一連串的腳步聲,蠟燭光也遠了。
岑越說:“先不睡了,讓鄒大夫看看。”
“越越,我頭疼。”齊少扉聲還挺委屈巴巴的。
岑越小心摸過去,被阿扉抓住了手,往自己頭上帶去,一邊跟他說:“就是這裡,疼。”
“外表疼,還是裡麵疼?”
齊少扉一想,就疼,說:“分辨不出來,應該都疼。”
“我去點蠟燭,先看看——”岑越著急。
齊少扉說:“越越,你幫我呼一呼吧,呼一呼就不疼了。”
“呼一呼?”岑越反應過來,“吹一下?”
“是啊,越越幫幫阿扉吧。”齊少扉開始纏人磨人。
岑越:……你到底好沒好,怎麼比以前還回去了!他點了蠟燭,端著到了床邊,阿扉坐起來了,扶著腦袋,岑越仔細一看,傷口竟然滲出血來。
不由驚了一聲。
“怎麼流血了,之前都好了——”
“越越給阿扉呼一下吧。”
岑越:呼一下能好才怪。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因為天氣熱,齊少扉後腦勺結痂後,就隻擦藥水,不包紮的,那塊還剃了一下,所以能看來,傷口不是特彆嚴重,岑越吹的時候卻小心翼翼。
“越越涼颼颼的,好多了不疼了。”齊少扉說。
岑越:“你後頭傷口那兒給你剃了,光溜溜的吹一下當然涼快了。”
齊少扉瞪圓了眼睛。
“越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能亂來的。”
“哦喲,是小書呆呢。”岑越挑眉輕鬆調侃。
齊少扉臉頰鼓了一下,他剛才先反應脫口而出,此時想起來了,“我不是小書呆,之前還和越越一起剪了短發的。”
“想起來了?”岑越戳了戳阿扉臉頰。
齊少扉記憶蘇醒,是有讀書人的規矩傳統想法,但本身是有阿扉的孩子氣的,這個是磨滅不了的。
不能說一分為二,小書呆和阿扉,那都是齊少扉的。
“我今年還要和越越一起剪。”齊少扉略揚了下腦袋說。
為了表明自己不是小書呆。
岑越一看便知阿扉想什麼,笑了下,“彆亂動了,腦袋疼不疼?我看看傷口,出血不多,一會上一下藥……”
沒一會鄒長青背著藥箱匆匆忙忙來了。
齊少扉不在裡屋坐,移到了外間偏廳坐著,外間燭台都點著了,燈火通明,鄒長青臉上有些激動,先是把脈,梅香在旁仔細看,三少爺好像是不一樣了。
可好像又和之前一樣。梅香搞糊塗,分辨不出,三少爺到底是好了沒好,可郎君說,三少爺記起來了。
齊少扉端坐著,神色平平自然,請鄒大夫把脈。鄒長青診完脈,是眉頭蹙著,岑越一見,也緊張了,問怎麼了?鄒大夫有話便說。
鄒長青不知如何說,齊少扉先說:“越越你被擔心,我剛給自己診過脈,脈象平實帶著幾分虛,總體是沒什麼大礙。”
“對對對。”鄒長青點頭,“我就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情況,你們紮針了嗎?怎麼就無端端的好了。”
“是學道士做法,還是我叔父說的紮天門%e7%a9%b4。”
岑越:“都沒有。”他仔細一想,“其實也不算無端端的好了,最初阿扉高處跌落,傷了腦袋,這幾年一直病著,我想著外傷好了,裡麵也許堵塞了,或是什麼。”
電視劇常見的橋段。
“這次受傷又撞了腦袋,從受傷到如今已經快一個月了。”
堵塞的淤血慢慢化開。
“請鄒大夫來看看,我怕還有什麼後遺症,剛才他傷口都開了流血了。”岑越擔憂這個。
鄒長青檢查了傷口,說是外傷不打緊的。
“岑老板說的也有道理,隻是內傷的話,我隻能天天來診脈,仔細琢磨一下了。”
“好,麻煩鄒大夫了。”
“客氣。”
鄒長青開了個平安方,就是慣用溫補的藥方,齊少扉看了下,說:“我還能去會客院同鄒大夫一同看醫書嗎?”
“……自然。”鄒長青一愣,而後笑著答。
齊少扉便起身作揖道謝,儘管是穿著裡衣,也有一派的風度翩翩。鄒長青換了一禮,便告辭。
岑越讓梅香送鄒大夫。
“越越,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齊少扉保證。
岑越剛看阿扉是大人模樣,一轉頭私下裡,就是小孩子模樣,頓時:……“知道了,上床去睡——”
話還未說完,聽到外頭劉媽媽的聲。
看來是小菊報了消息。
“三少爺,三少爺好了嗎?我剛聽說,三少爺想起來事了?”劉媽媽一路到了裡屋。
齊少扉起身,出門相迎,劉媽媽走的急,雙眼含淚,一看三少爺模樣,是頓時淚如雨下,齊少扉扶著劉媽媽的胳膊,說:“阿扉安好,劉媽媽放心。”
“這些年,多虧劉媽媽照顧阿扉了。”
劉媽媽一時都沒分辨出,三少爺這是好了,還是沒好。
“想起一些過往。”齊少扉頓了頓,“隻是有些模糊,具體的記不起來了。”
劉媽媽聽三少爺說話神態,猶如大人,當即是信了三少爺好了,不由老淚縱橫,太過激動,千言萬語是一時不知如何說,從哪裡說了。
“……夫人要是還活著,看到三少爺好了,肯定高興。”最終劉媽媽顫唞著手握著三少爺手,如此感歎。
齊少扉沉默了下,說:“是我不孝,勞阿娘和爺爺記掛了。”
“不怪你的三少爺。”劉媽媽寬慰了句,忙問:“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跌下來了?”
齊少扉搖頭不語。
劉媽媽以為三少爺還沒記起來這個,忙說:“不記得就算了,隻要人好人沒事就好。”
說了一通的話,其實翻來覆去就是沒事就好。
後來劉媽媽見三少爺神色疲憊,便不再打擾,壓著心中高興,說明日再說,讓三少爺郎君好好休息。
梅香也送完人回來了,劉媽媽交代,讓梅香小菊守夜,辛苦一些雲雲,梅香小菊應了。
這一夜折騰,等再次上床時,窗外已經麻麻亮了。
岑越拉著床幃,遮蓋住亮光。齊少扉拉著越越的手,兩人側躺在一起,臉對著臉,齊少扉小聲說:“越越,我為何受傷這事,先不告訴大”
“省的劉媽媽掛心,卻無能為力。”
岑越點點頭,他知道,“那楊善之祖父是七品的官,當時你傷了,他是舉人,聽你說起來,像是長袖善舞鑽營之人,再有幾分才學,若是中了,如今九年過去了,他不知官居幾品,在什麼位置上。”
他們家如今是什麼?
地主、鄉紳、果子商。
“越越,我不是十三歲的我了。”齊少扉說。
岑越一聽便鑽心的疼,阿扉還是自責,覺得當初的自己太過衝動年輕了,他沒說什麼,隻是摸了摸阿扉的臉頰。齊少扉精神好了些,不沉溺與過去自責之中,讓越越擔憂,繼續說:“我失足落下後,根本沒有報案,稀裡糊塗的,都說我和墨玉失足摔下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案子都沒報,還想什麼翻案。”
但此事不可能作罷的。
岑越想著,說:“你可以繼續科舉,做了官——”
齊少扉點了點頭,也是這個意思,“總歸是要考完的,爺爺阿娘的期盼,總是要完成的。”
聽阿扉的話,像是墨玉案子,好像走科舉路也艱難些。
“我不是不急給墨玉報仇,隻是急不得,當年的事情,最有力的人證就是那位李舉人了,我隻記得和楊善之一個地方出來的,家貧,具體的我沒記,若是上盛都,可查。”
岑越一想也知其中艱難,“那位李舉人親眼目睹楊善之行凶,楊善之肯定是恩威並濟,李舉人要是活著,那就是楊善之的心腹,要是死了,那就死無對證。”
他們沒權沒勢沒人。
如今說什麼都早,先摸一摸那個楊善之如今在什麼位置上,若是地方官那還好,就怕——
岑越眉頭一跳,出了神,抬眼看到阿扉望著他,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曾經的他哄著阿扉那般。
“越越,不擔憂了,再壞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齊少扉貼了過去,輕輕的抱著越越入懷,“都會好起來的。”
岑越:這些話這個舉動,有些熟啊。
都是他曾經做的。
如今卻顛倒過來。
便聽腦袋上,阿扉有些幼稚的語氣,說:“阿扉長大了,如今換阿扉照顧越越了……”
岑越:……幼稚小孩。
雖是這般想,但過去齊少扉受傷以來,所有的事情、情緒,岑越要一個人扛著,焦慮壓力大,好在生意場上有二苗,而如今能靠到了阿扉。
岑越嗯了聲,貼著阿扉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沉和香甜,可能心裡不擔什麼事了,再次醒來已經是晌午了,齊少扉沒在,岑越從床上爬起來,穿衣,往下走,門口推門而入,揚著笑喊他越越餓不餓。
岑越看阿扉,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阿扉好了,又好像沒好。
就是那種一如既往但又有不同。
“劉媽媽做了魚糜麵,我覺得有些軟爛了,越越估計不喜歡吃這個。”齊少扉拿著衣裳伺候越越穿衣。
岑越歪了歪頭,“你是不是學著做大人,旁人學不了,光學我了?”他伸了胳膊過去,穿衣裳。
“那也分人的,做大人也不是誰都要照料的。”齊少扉很認真說。
“你說得對,謝謝你了。”
“不客氣越越~”齊少扉語氣都飄著上揚。
岑越穿好了衣裳,問阿扉幾時醒來,一邊去外間刷牙洗臉,齊少扉跟在後頭一步,儘管是穿著涼快的短打,但眉目有了幾分穩重,有種大人和少年人的英氣混著孩子氣,很是英俊清爽。
“巳時初醒的。”齊少扉說完這個,略停了下。
岑越正刷牙,就聽阿扉說:“可能是越越常說的,九點多吧。”
“咳咳咳咳——”岑越一連串的咳嗽,被牙粉嗆到了,忙是漱口。
齊少扉:“越越,我說的不對嗎?”
“不是,你怎麼知道這個的?”
齊少扉有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