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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宿這在村裡也是個談資。可跛子媳婦兒先打聽完,夜裡跛子就來翻他家牆頭,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小兒子說:“爹,算了不想了,那老板結了銀錢,咱們家好吃好喝的照看著,如今他們貨也沒丟,都走遠了,也許跛子就是來咱家、來咱家借個茅子。”

“你聽聽你那放的屁,跛子家沒茅坑,大半夜不睡覺來咱們家借茅子?還是跛著一隻腳,他也不怕掉糞坑裡了。”老丈罵了小兒子。

小兒子便說:“那爹你說,跛子來乾啥的。”

老丈也想不明白,隻是說:“不管咋說,這事還是趁著車隊沒走遠,攆上去跟人家報一聲,人家給了三百文錢,以後要是留宿,還能借咱家,沒出事還好,真出了什麼事,這錢拿著燒的慌。”

“老大你也彆回屋睡了,跟著老二,一道去。”

天黑,走夜路,兩個大小夥子結伴還是安全一些。

“趁著人沒走多久,趕緊追。”

倆兒子便隻能應上。

後來一走,老婦說:“這貨也沒丟,騾子馬也好生生的,咋還特意跑上去說一聲……”

“騾子馬就拴在後院,彆是跛子來偷這個的吧?”老丈聽著隻能想這麼個理由來。

時下老百姓,怎麼想也不敢去想,有人給商賈老板騾子下藥的。

“那跛子不靈光,騾子馬大家夥,他偷了還能跟他一道翻牆不成?真是傻子……”

要真是這樣,那就是沒啥大事了。農家人一下安了心,兒媳還說那她男人不是白跑了這麼一趟,老婦說都是大小夥子,跑幾步路而已……

早起趕路,車馬走的快一些。

岑越和阿扉在車裡吃過早飯,車簾子一直拉開,夜色重,涼快一些,不過走了一會,車夫說今個馬有些鬨脾氣,走一會就懶懶散散的慢了些,老往路旁走去,不由得走在前頭親自牽著馬繩。

“快到了快到了,咋還鬨了脾氣了。”車夫不明白,一路上都乖著,怎麼就這會不聽話了。

齊少扉聽著話,跟越越說:“是不是馬兒生病了,可惜阿扉不會給馬兒看病。”

“師傅,這馬是不是病了還是怎麼了?”岑越問外頭師傅。

“之前都好好地,也沒馱多重啊,可能起的早跟我鬨鬨脾氣。”師傅怕岑老板以後不要他的馬車了,忙說了沒什麼大事,一邊是馬繩牽緊了,低聲在馬兒耳邊絮絮叨叨念著。

馬兒又走了會。

後頭先出的問題,就是趙立壓得那輛車,騾子突然不走了,趙立拿著鞭子輕輕抽,聲是罵的大了些,可沒多少力道——

車夫是靠騾子馬拉貨討生活的,旁的不說,對騾子馬其實比親人還親,都是愛惜的。

那騾子平日裡老實溫順吃苦耐勞毅力最強了,今日才走了這麼一會就鬨脾氣,趙立從車板跳下來,是又嚇唬又罵又許諾了,那騾子不知怎麼了,打了好幾個響鼻,很是煩躁。

岑越聽到後頭動靜,讓停下來。

“我去看看。”

“阿扉也去。”齊少扉先下了車。

岑越往後去,趙立臉上露出不好意思抱歉神色,說平日裡好好地怎麼今天怪了起來,岑越便說不著急趕路——確實是不急,快到了嘛,就讓趙師傅先安撫安撫騾子。

兩人正說著呢,沒顧上,那騾子前蹄突然抬起來,一車的草莓後仰全倒在地上,貼冰箱落地發出響聲,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那騾子前蹄刨了刨,又往路邊樹上撞。

嚇得趙立顧不上說話,是忙跑前去拉。

岑越護著阿扉往旁邊推,他第一次見這情況也有點嚇得不輕,正還沒開口說話,又聽後麵馬兒響鼻聲,齊少扉一把抱著越越,喊越越危險——

天麻黑,岑越根本沒看清什麼情況,天旋地轉,阿扉抱著他一道滾。

一時都亂成了一團。

岑越眼前昏花,阿扉把他抱在懷裡死死的,他腿上磕了一下,不是特彆疼,眾人七嘴八舌的聲,喊岑老板、三少爺——

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就片刻。

“阿扉,阿扉,好了我沒事了,先起來。”岑越叫阿扉撒手。

半天沒人回他的話。

岑越腦子空白了下,手有些慌亂,拍著阿扉的背,聲還是一如既往,“大崽,先起來了,我沒事了——”

“阿扉。”

“齊少扉!齊少扉——”

岑越從阿扉懷裡掙開,麻麻黑的夜色,阿扉是暈過去了,還有氣的,便略略讓自己安心一些,扶著阿扉起來,一手護著阿扉頭時,磕到了地上的石頭。

手掌溫熱黏糊的觸?感——

岑越那剛略安心的心一下子吊了起來。

“火把點著。”岑越喊。

王勇去點火把,圍了上前。岑越看到阿扉腦袋後一片的血,他不知那會怎麼樣的神色,什麼想法,一一吩咐,聽著聲還是很冷靜,讓拿傷藥、紗布來。

眾人給拿了東西遞過來,隻見岑老板手抖著,拆了紗布好幾次才打開來,王勇給開了外傷藥瓶遞過去,岑越念著沒事的,隻是外傷沒事的。

“水,水,先清理傷口。”岑越想起來了。

王勇:“老板沒有水,這會沒水。”

岑越脫口而出空間裡有水,還是反應過來,說:“我車裡有水,王勇你先扶著阿扉,其他人卸貨,檢查騾子。”

冷靜,冷靜。

岑越發現他坐的那輛車也翻了,若是冷靜那水早就打翻了,可他還是鑽進了車廂,從空間拿了個竹筒出來——

用水給阿扉清理了傷口,上了傷藥,仔細包紮好。

“岑老板,岑老板,騾子和馬鬨脾氣一共四匹……”

“翻了一車西瓜一車草莓。”

“老板?老板?”

眾人七嘴八舌,說不是他家騾子的事,他家騾子平日裡很是溫馴,不是馬的事,這可怎麼辦。

“都安靜會,等岑老板發話,吵吵嚷嚷的。”趙立先大聲說。

岑越其實都聽到了,這會說:“檢查一下,沒有問題的騾子馬,給我套一輛,我先進城帶阿扉去醫堂。”

“其他人不著急,在路邊守著貨,翻車的清點一下,東西彆動,放在一旁就成了。”

“騾子馬有問題的先彆上貨,找水源,多讓它們喝喝水吃個草——”其實這個岑越不懂,但他亂七八糟說著,“趙師傅你們自己看看騾子馬怎麼了。”

“王勇給我套車。”

眾人得了吩咐,這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知道該乾什麼了,一切都有條不紊進行,在路邊稍作休息。王勇套了一輛馬車,趕著車拉著岑老板和三少爺先走一步。

路上岑越催快點,可車跑起來,又顛簸的厲害,岑越抱著阿扉在懷中,又道慢一些,穩一些。

就這樣到了北雁郡城,城門正好開了,岑越帶著阿扉進了城,直奔醫館。

一路上這麼顛簸,阿扉也沒醒來。

岑越抱著阿扉,路上想了許多,麵色也不怎麼好,他不知,還覺得自己冷靜鎮定,隻是下車時,差點摔了。王勇擔憂問老板?

“你抱著阿扉先進,喊大夫。”岑越扶著車架緩了緩神。

王勇抱著三少爺進了醫堂,岑越緊跟著進,醫堂學徒說排隊雲雲,岑越從懷裡掏出銀子,“我家相公摔了,昏迷不醒,求求了,先救他,已經好幾個時辰了……”

“幾個時辰?”

岑越根本沒法數,車上度日如年。

“三個時辰不到。”王勇說。

“人先放下,磕到了腦袋後麵?裹著紗布你們包了,用了什麼藥?”大夫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岑越:“就是外傷的藥,大夫我相公如何了?”

大夫才解紗布,沒回話,解開後,一片血肉模糊,岑越見了,鑽心的疼,阿扉護著他,他半點都沒有傷著,阿扉卻磕成了這個樣子。

“脈象時而急躁時而平緩,倒是不微弱。”大夫又把了脈說。

岑越急問:“是不是沒有大礙?”

大夫看了眼此夫郎,想著對方心急自家相公,這也是常事,便好脾氣說:“隻能說暫時沒什麼性命之憂。”

岑越不敢放鬆,“您繼續看。”

大夫把了脈,又清理了傷口,重新上了藥,又給開了些藥讓煎著,可直到喂完藥——藥撒了一大半,齊少扉始終沒有醒來。

“先彆喂了,你們找個地方,讓他趴著側躺著,彆傷著傷口,藥等他醒來再喂。”

岑越結了診費,買了藥,先讓王勇駕車去客棧,等安頓好阿扉,岑越才想起來還有路邊的貨,跟王勇說:“你回去接人,爛了的寒瓜就彆管了,草莓的冰箱原封不動送過來。”

“知道了老板。”王勇得了吩咐駕車出城。

岑越守著阿扉許久,時不時給阿扉換個姿勢,一直到傍晚時車隊先回來了,阿扉還沒有醒。

房門敲響,外頭趙立說:“老板,咱們的騾子馬出問題,是有人動了手腳。”

岑越搓了一把臉,給阿扉蓋好了被子,打開了門。

“下去說話。”岑越道。

客棧他們住在二樓,清靜無人打擾。說是下去說,岑越引趙立到了樓梯口偏處便停了腳步,趙立也懂,三兩下說了清楚。

“老板走後,沒多久昨晚借宿那家兩個兒子追了上來,說夜裡起夜看到同村一個跛子在他家後院鬼鬼祟祟,那小兒子叫了一聲,跛子嚇得翻牆走,估計是想全部下藥,隻是被發覺了跑了,隻有四匹騾子馬出了問題……”

岑越:“那兩個兒子都在?”

“在,我捎過來了。”

岑越便往下走,他親自聽,那小兒子叫李滿粟,見了他,一五一十又說了一遍,岑越讓王勇駕車,連著李滿粟同他大哥一起上。

這倆兄弟以為這老板送他們出城,便上了車。

他們追到時,看到車翻貨有的爛了,便知道大事不好,真出了事情。

王勇問郎君去哪裡,岑越道,打官司的衙門。

北雁郡城有兩處衙門,一處是郡級彆的,那是日常辦公,不接官司的,另一處就是接官司的——

車裡李滿粟和他大哥一聽,當即嚇得跟鵪鶉一樣,李滿粟更說什麼都沒看見,岑越目光冷靜的看著李滿粟,“我相公傷了頭,到現在都沒蘇醒,我告官告定了,你是要一五一十說,由著大人評判官司,還是你家替那跛子背黑鍋,你自己選。”

“去、去,跟我家沒關係的,真的。”李滿粟大哥先開了口,忙告饒:“我弟弟性子軟,老板彆氣,是一聽告官就腿軟先嚇著了。”

岑越知道,但他現在沒心思安慰旁人。

這官他必報。

到了衙門口,此時天麻黑,岑越便敲鼓,咚咚作響,衙門倒是很快開了門,一些瞧熱鬨的百姓也圍著。

府縣設衙門,一把手是正七品。

北雁郡城這處斷官司的衙門,彆看小——郡城掉下一塊磚,砸的都是有品階的貴族官員鄉紳,但裡頭坐著的也是正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