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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太累人,才會抽幾口解解乏。

滿屋子又說:“就四兩!”、“啥東西就四兩銀子。”、“老大家的孩子年紀小,肯定是被鎮上郎中給騙了。”、“你三叔當初喝藥才幾個錢,咋就到你們四兩銀子了。”

吵吵嚷嚷的,薑大嫂聽說話聲,是心往下沉,她家豆豆的命啊,要是豆豆沒了,她也不想活了……

大房一家窩窩囊囊的站著,挨著大家夥的指指點點,是他們家費銀子,可不能看娃娃沒命啊。薑父紅著眼攥著拳頭,“爹娘,求你們救救豆豆吧,他還小……”

“四兩的參就是爹娘都沒吃過,誰家娃娃吃這麼貴的。”

“人家老大家的孫子命貴吧。”

亂七八糟的聲。

薑二苗是眼眶含淚,狠狠的記著。

“一個個嘴上抹了糞了,誰咒我和你爹?我倆沒病沒災的吃那玩意乾啥,都是當豆豆長輩的人,娃娃病著,說啥灌糞的話。”薑老太罵了起來,罵完三家,罵老大家,一個都沒放過。

罵老大家咋看娃的,罵薑二苗主意大知道藏私錢,罵薑大壯夫妻是討債的,反正全都罵了,唯獨小輩娃娃沒咋說。

薑老太就是這麼個人,在薑家,見誰都罵,有時候連著薑老頭都得挨幾句,要是哪一天,哪個媳婦兒兒子沒聽見婆母罵聲,背地裡還嘀咕是不是娘咋了,咋今個不罵人了。

罵完了,屋裡也安靜了,各個成了鵪鶉,沒人再說話了。

“老頭子你看。”薑老太問老頭,家裡鍋灶這事她管,大事還得男人拿主意。

夫妻倆作伴這麼多年,其實沒啥好說的。

薑老頭說:“你今個跑一趟,去鎮上問問清楚。”

薑老太點點頭,她也這意思,老大家的幾個娃娃見過啥,彆是被騙了,她得掌掌眼,還有豆豆這病可不能再耽誤下去。

“讓大壯也跟著一道,好抱著豆豆。”

薑老太嗯了聲,掃了眼,不咋高興拉著臉說:“二苗也跟著。”

薑大嫂也想去,被薑老太瞪過去了,不耐煩說了句去那麼多人乾啥,屋裡那麼多活好好乾。薑大嫂就不敢吱聲了。

家裡不管咋說,薑老太那就是一言堂。

“成了都散了,該乾啥乾啥,出去嘴裡少胡咧咧,讓我聽見了,仔細你們的皮,我看是不上上緊,一個個都給我翹起來了……”薑老太邊罵邊進屋,去拿錢。

真是一個個討債來的。

屋裡各家散開,不敢明說,妯娌幾個打著眉眼官司,各揣著心思。唯獨薑二苗臉上帶著不可置信,他、他真沒想過,阿奶會給豆豆看病,給豆豆吃參。

還以為會受磕絆的。

村裡人都說他家一家老實吃虧,說家裡娃娃多,少一個也沒啥,說阿奶偏心,那阿奶以前是偏心……

“二苗,豆豆你看著,我就不去了。”薑大嫂把豆豆交給二苗,豆豆喊娘,薑大嫂紅著眼不舍說晚上就回來了,不怕。

薑二苗應了聲。

好一會阿奶出來了,沒好氣的都瞪他和他哥,兩人跟倆麵瓜似得,不敢吱聲。薑老太看了就煩,說:“抱著豆豆走吧,咋的,還要我請啊。”

兩人連忙跟上。

出了薑家門,薑老太沒去鎮上方向,倒是往裡走。薑大壯不敢吱聲,薑二苗小聲說:“奶,鎮上在那兒。”

被薑老太瞪了眼。

“咋滴就你知道,我不知道。”

薑二苗不敢說話了。

薑老太到了村長家,也沒進去,就跟村長媳婦兒說話,要借一借村長家的牛,說豆豆病了去鎮上,還給了五文錢,村長媳婦兒推著不要,說都是一個村的,娃娃病了看病用個牛車給啥錢。

薑二苗就看到她奶,愣是把錢塞到村長媳婦兒手裡,村長媳婦兒就說這哪裡好意思要不要不要,嘴上說著,轉身進屋喊,讓牽牛。

“大壯會趕牛,你要是信得過的話……”

“信得過,這有啥信不過的,都是一個村裡的,大壯還能賣了我家的牛不成?這就是賣了,不是還有嬸子你在嘛。”

過了會,牛車套上出來了。

薑老太當著村長媳婦兒麵說:“大壯你就彆坐了,把豆豆放上去,彆累壞了牛。”

“誒呦嬸娘你這說的,就是老牛,沒那麼稀罕怕人坐。”村長媳婦兒嘴上這麼說,可臉上笑是高興放鬆的。

彆累壞了她家牛。

不再寒暄了,薑大壯牽著牛繩走在前頭,車上是薑老太抱著豆豆,薑二苗也沒坐走在旁邊,等出了村裡,薑老太讓二苗上來,薑二苗起先是不坐,薑老太就罵:“你不是腳扭了麼,我看你腿腳利索,連著跑幾天,回頭這個看好了,你又給瘸了,沒完沒了……”

薑二苗乖乖坐上去,是拿了袖子擦眼淚。

“哭啥哭啥,一天天的不給人省心。”

“阿奶,我以為你不想給豆豆看的,我起先誤會了,還以為你偏心……”薑二苗紅著眼眶低聲說。

前頭薑大壯其實也哭了,他也沒想到阿奶願意給豆豆看病,之前要五十文錢,都難的厲害。

薑老太臉拉的老長,她就是不愛老大家的,嘴上實話實說:“我和你爺是偏心,但都是我肚子出來的,還是命的事,咱家摳摳巴巴這麼多年,難不成錢攢著看娃娃沒?”

“都放什麼屁。”

懷裡豆豆被驚醒,薑老太用滿是褶子粗糙的手摸著豆豆臉,哄著說:“沒事沒事,曾奶奶沒說豆豆,乖哈娃娃。”

薑老太慢慢拍著懷裡娃,那麼小一點點,想到了以前,“以前鬨饑荒,地裡旱的種不下糧食,人都沒啥吃的,吃草根吃樹皮,真是害怕了,你二姑、六叔命不好,我一滴奶都沒有,六叔那時候比豆豆還小,你二姑最聽話最乖了,喊著娘,我不餓給弟弟吃……”

說著說著老淚縱橫,乾枯的手抹了抹淚。

為啥摳為啥省,就是那時候怕了。

薑二苗坐在車裡聽著,他知道以前地裡鬨過旱,三個村變一個村,隻是沒聽阿奶說過這段,二姑和六叔那時候沒的,餓死的。

難怪每次小姑姑回娘家,阿奶總是給帶些吃食,也不是啥貴價的,就是地裡長得,山裡曬的,反正疼惜著。

牛車趕的穩又快,到鎮上還早。

薑二苗認路,指著往平安堂去,薑老太到了門口,就知道來過,她不識字,但認識林大夫,林大夫以前還是個年輕後生。

那就不是騙人的。

林大夫也沒想到這家人今個會再來,還跟個老太太,昨日看小夫妻神色,以為家裡日子艱難,先給開了尋常藥,能拖一日是一日,沒成想……

“就那個參,四兩的參,來一根。”薑老太說完,從懷裡掏出個布包,“大夫,這參咋用?您再瞧瞧看看娃兒。”

林大夫笑了,倒不是因為參,而是那小娃娃有救了。

“不急,我再看看,還有些低燒……”

齊老爺每日都會去兩家藥鋪看看,不過時常多待平安堂,在後院喝喝茶,圖個清靜。這日也一樣。

老林的小徒弟拿了條子到後頭來,問掌櫃要參。

貴價的藥材都不在前頭擺。

“你等著,我去取,還要炮製?我看看還有啥。”

小徒弟說:“是的,師父說了一會他弄。”他也不敢下手,就怕傷著藥性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鎮上用參的人家,尋常都有定額,多是些宅院,尋常百姓是一年也不見賣出去一根,參都是有數的。

齊老爺一聽,想到昨日那家帶娃娃看病的,就問了句是不是昨日的。小徒弟先哈腰叫了老爺,才說:“是的,我師父也驚訝,說沒想到會來。”

“嗯。”齊老爺點了點頭,沒多說。

小徒弟拿了參匣子,是捧著走的。

前頭林大夫開始炮製藥,其餘的讓小徒弟抓藥包好,怎麼服怎麼煎說著,薑老太年紀大記性不好怕糊塗,什麼三碗水煎一會又是一碗水,她怕這麼貴價東西糟蹋了不說,要是跟老三的藥一樣,到時候病沒治好,還給壞了,這就糟了。

能有幾個銀錢這麼糟蹋的?

“麻煩您再說一道?”

林大夫不厭其煩說,還給寫了,可薑家人全家都不識字,薑二苗是多背多記,最後重複了遍,林大夫點點頭說對著,孩子現在退熱了,沒什麼大礙,回去煎藥喝著,參茶不斷,量不可過,慢慢養著。

“沒白帶過來。”薑老太對二苗說,她隻知道豆豆現在沒大事了。

薑二苗又在心底默默念了好幾遍,薑大壯也重複著。藥都拿好了,錢也交了,東西都記下了,薑大壯抱著兒子,按理該回了,天也不早了。

“不急,去街上買個點心,二苗前頭說買你苗子的姓啥住哪裡?得謝謝人家,要不是人家,豆豆要耽擱。”

薑老太是摳門,在村裡也不好惹,脾氣臭,愛罵人,可有一點,那就是不欠人情,今個早上借牛車,說什麼都要給錢的。

人情上,薑老太活了大半輩子,那是早早還上,省的心裡老記掛,誰知道啥時候就忘了。或者是擱久了,屋裡人多心思不在一處,想省著錢,慢慢的就不覺得這是個人情是個事了。

但你得記著。

薑老太跟倆孫子說道理,“……趕牛車回去快,不耽誤這一會功夫,謝了人家,回頭豆豆好了,家裡什麼農貨再送一些。”

“奶,我知道,都記在心裡。姓岑,岑夫郎家裡住西北邊,離這兒不遠,有個小院子得從窄巷子進……”薑二苗話說的快,奶說的都是正理。

一家人說著往出走,林大夫聽著咋這麼像齊家,當即是喊住了人,說:“小哥兒,你說的地方是不是大街麵上掛燈籠齊家?”

薑二苗撓頭記不起來了,說:“好像是,之前我從南邊過去,沒走大路,光記得小院子,不過岑夫郎相公好像姓齊,是個少爺。”

“那就是了,你們去吧。”林大夫指了路,末了又說:“那是我們鋪子東家家裡。”

誒呦這可巧了。薑老太張嘴就說:“都是一家子的善心啊,難怪你們東家鋪子開的長久,好心呐。”

一家子道了謝,趕了牛車走了。

林大夫也感歎湊巧,一回頭就看到齊老爺在,這是全聽見了,不由說:“三郎君心還是好的,歪打正著救了一孩子。”

“是了,你昨日說他還年輕,是年輕氣盛了些,心好就好……”齊老爺點點頭說。

齊老太爺在時,當時樂善好施廣結善緣,像是資助許秀才讀書科舉,雖說齊老太爺也有功利心在,但好事實打實的做了,還有找了林大夫來坐堂。

當時林大夫年輕沒資曆,也怕,齊老太爺就說,他這藥材鋪子本來隻是賣藥,但窮苦人家看不起病,有時候頭疼腦熱說不清,你給瞧瞧,看怎麼抓藥怎麼治,當時是不收來買藥人看診的錢的……

所以鎮上、附近村民都往平安堂跑。

現在一想,齊家藥鋪一間變兩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