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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言之隱 李暮夕 4433 字 6個月前

旁邊有條清澈的小溪,正好可以補充水源。

夜色已經暗下來了,幾人乾脆在這裡安歇。

月光下,白潛在河邊給她細心地挑刺。禾藍的手一縮,他就馬上停下動作,“弄疼你了?”

“沒事。”禾藍對他笑了笑。

“還真是嬌弱啊。”李曼姝抱了肩膀,靠在一棵鐵杉上輕輕嗤了聲。

這一路上,白潛第一次抬頭瞥她一眼,“你最好閉嘴。”

李曼姝的臉色變了變,不過,沒有再開口。現在已經不在營地了,她不是白潛的對手,單打獨鬥也比不過穆棱,處境還是比較不妙的。不過——她在心裡盤算了幾下,更加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能和他們分開。

把所有的刺都挑出來後,白潛讓穆棱去找了點藥草給她敷上。手邊沒有紗布,隻好撕開一點衣角邊給她包紮。

“還痛嗎?”

禾藍搖搖頭,“不痛了,一點都不痛。”

“可不要騙我,我知道你最怕疼了。”白潛攬了她的肩膀,把她橫抱起來。空地上靠近樹林的地方,穆棱已經紮好了帳篷,拉開拉鏈讓他們進去,握了刀在外麵守夜。

“你帶帳篷了嗎?”李曼姝想了想,還是問了謝明珂。

謝明珂搖頭。

“那你睡哪兒?”

謝明珂探手在粗糙的樹乾上摸了摸,後退幾步,借著衝力快速地攀上了樹頂,找了個好的地方就抱著腦袋靠下來。

李曼姝呆在原地,回頭去看,穆棱用軍刀劈好了樹枝和藤條,做成了一張藤床,連接在兩棵樹木之間,抱著刀躺了上去。

——就剩她一個人沒地兒睡了。

她不會爬樹,也不會做藤床,想來想去,想起之前路過的地方有個中空的樹洞,暗罵一聲倒黴,轉身返回了樹林。

今晚的夜,靜謐地有些不尋常。

聽著耳邊的一點蟬鳴聲和樹葉沙沙的聲音,禾藍往白潛懷裡縮了縮。

“彆怕。”白潛抱緊了她,把自己脫下的外套都蓋在她身上,把她層層包裹起來。樹林裡的白天和夜晚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溫,禾藍冷地瑟瑟發抖,被他緊緊抱著,才有了那麼一點溫暖。

她怎麼也睡不著,預感總有一些事情要發生。

夜半的時候,天上下了雨。密集的雨聲中,她的耳邊迷迷糊糊地聽到了刀劍碰撞的聲音。

白潛不斷搖著她,把她搖醒。

等她睜開眼睛,他已經拿了刀,在她額頭%e5%90%bb了一下,“乖,呆在裡麵不要出來,我去去就回。”

“發生什麼事了?”禾藍還沒有問清楚,白潛已經迅速地穿出了帳篷。

作者有話要說:明明都快到劇情的縞潮了,為什麼最近這麼冷清啊~~/(ㄒoㄒ)/~~

☆、50、

雨夜,天上陰雲密布,看不清朗月和星空,地下,水流彙成一條小溪,淌過條條溝壑。

刀劍碰撞的聲音混在的雨水裡,鏗鏘作響,令人心悸。

禾藍抽了靴子裡的短刀,剛要起身,一柄長刀透過帳篷,堪堪擦過她的臉頰。她倒吸一口涼氣,忙閃身避退。

“刷刷”幾聲,帳篷破成了碎片,雪亮的刀刃在夜色裡分外刺目,一個全身裹在黑衣裡的人踱進來,一刀向她當頭劈下。禾藍橫過刀刃,擋住攻勢,對手強大的勁力還是把她壓到帳篷底,%e8%83%b8口一陣氣血翻湧。

對手節節逼近,空間卻很狹隘,她退無可退,伸出一腳踢在對方膝蓋上。對手悶哼一聲,退了一步,反手一刀劈在她的肩上。尺寸長的血痕立時出現,鮮血汩汩流出。禾藍捂住傷口,劈開帳篷一角爬了出去,腳踝忽然一痛——被砍了一刀。

禾藍痛呼一聲,滾在地上。

她勉力在地上爬行了幾步,慌不擇路中爬進了一個灌木叢,手邊忽然摸到一個冰冷又有彈性的東西,打眼一看,她嚇得縮回手,馬上滾到一邊。

屍體已經涼了,那張青白的臉在一閃而過的閃電中被照亮——是李曼姝。

她的脖子上有很大一道口子,身上沒彆的傷口,顯然是被用刀高手一刀封喉。

暗紅的血已經乾涸,被暴雨衝進泥裡。

身後的人卻緊緊跟了上來,高大的影子籠罩在她上麵,雙手握著柄長刀,對準她的後背就插下來……

禾藍在昏迷也不安穩,臉色蒼白,仿佛溺水的倦鳥,拚命想抓住什麼。一隻手握住她,拿了帕子給她擦著額頭的汗。禾藍猛然驚醒,看到眼前人,驟然鬆開了手。

“怎麼是你?”她退了一步,腳踝處忽然一陣劇痛,隨手扶住了身後的一塊岩石。

謝明珂在旁邊的一塊岩石上坐下來,低頭用拾來的乾燥樹枝撥了撥柴堆。

跳躍的火星照亮了禾藍的臉,這時,她才發現這是一個凹進山頭的山洞,大約三四米寬、兩米高的樣子,洞頂還有垂下的鐘%e4%b9%b3石。他們坐的位置在洞裡略微拐彎的地方,正好可以擋住外麵吹來的陰冷之風。

“阿潛呢?”她忍著痛,盯著他的眉眼,擔憂地問。

謝明珂安靜地說,“我們遇上了伏擊,走散了。我隻找到了你,當時太匆忙,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找他們。”

“伏擊?”禾藍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遇到伏擊?我們這次出來,除了杜彆沒有彆人知道……不對!”

不可能是杜彆。

白潛要是出了事,他留在穀裡的兵一定會造反,杜彆更沒有餘力去對付彭雲清,他不可能那麼蠢。

也不太可能是為了寶藏,這件事除了他們幾人根本沒人知道。至於李曼姝——她想起那天晚上她躺在叢林中的屍體,也是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她死了,禾藍算不上同情,她本來就作惡多端。但是,這些伏擊的人是否和她有關?如果一點關係都沒有,為什麼她一定要跟著他們出來,出來又那麼巧地碰上了這種事。

當時那些人頭上都戴著沒有表情的白麵具,所以她看不清他們的臉。

“彆想那麼多了,我走的時候,地上沒有屍體,他們應該沒事。我們現在折返回去也不一定找得到他們,不如去找那批貨。”他拿了地圖鋪在岩石上,認真地觀察起來。

禾藍隻好靠在岩壁上傷神。

過了會兒,他收了地圖,坐到她身邊,“腳還疼嗎?”

禾藍搖頭。他離她太近了,氣息都快和她交纏在一起,這樣冰冷的地方,溫暖就更加明顯。禾藍渾身不自在,低頭移了移,不小心牽到了傷口。

“我幫你換藥吧。”不知道他哪裡來的紗布和藥膏,禾藍怔怔地看著他鼓搗,一會兒就好了。他把她的腳輕輕抬起,擱在自己的膝蓋上,低頭幫她上藥。他的手指修長靈巧,沒有習武之人慣有的細小刀痕和刮傷,看上去就像是用來彈鋼琴或者插花的。禾藍第一次發現,其實他有一雙貴公子的手。

謝明珂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她在看他,略微愣了下,似乎有些不解,“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沒什麼。”

謝明珂撲動了一下眼睫,看了她一眼,也沒有說什麼。

包紮好以後,他取了清水,要給她清洗肩上的傷口。禾藍捂住傷處搖頭,臉色尷尬,“不用了,我自己來好了。”

“你可以嗎?隻是上藥而已。”他拉開她的手,撕開了一點衣襟。

禾藍把頭彆過,臉紅地像燃燒的雲彩。血沾在肩上,乾涸後已經和皮肉黏在一起。逃亡時,他急於把她帶出來,就沒有給她處理。現在如果再不處理,恐怕會繼續惡化。謝明珂想了想,利落地抽了刀,在她的傷處劃了兩道口子,終於把衣服和皮肉分開。

禾藍痛得皺緊眉,他儘量把動作放得最輕。

上了藥後,他快速地幫她綁上了紗布。

“我出去找點東西吃,你呆在這裡不要亂走,這地方有很多沼澤。”說罷,提起他的長刀就奔了出去,腳步都有些亂。

不過,禾藍沒有注意到。她按住還有些痛的肩頭,心裡悶悶的。

不知道阿潛怎麼樣了?

禾藍對著外麵漫天的大雨深深歎了口氣。

雨林裡。◢思◢兔◢網◢

兩旁的灌木幽深,荊棘叢遍地都是。在大雨的衝刷下,視野裡的景物都有些模糊不清。謝明珂跑了幾步,扶著一棵鐵杉微微喘氣。

他白淨的臉上有些細密的汗,神色還有些恍然。

這樣的大雨,是不可能找得到食物的,光線不好,果子都難找。他卻就這麼出來了,無非是心虛而已。再對著她,不知道自己還要說什麼,乾出什麼來。

他扶著額頭,有些茫然地望著雷雨陣陣的天空發呆。撕開她衣襟的時候,腦海裡一刹那間像劈過一道閃電,雪白的肩頭照得人雙目都痛,少年生平第一次接觸到一種叫做欲望的東西,正在心底滋生、發芽。

他捂住%e8%83%b8口,雙眼通紅,為自己那一刻閃過的齷齪念頭而暗暗痛恨。

不可能的!

太荒謬了!

他不可置信地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回去之後,禾藍已經睡著了,靠在岩壁上閉著眼睛,容顏靜謐。她睡得很不安穩,眉頭還緊緊蹙著,不過因為勞累,氣息微弱,整個人打不起一點精神,陷入在昏迷裡。

謝明珂對著她看了會兒,慢慢伸出手,扣住了她的喉嚨。禾藍不安地動了動,眼皮都顫了顫,他加大了手勁,看著她掙紮著踢了踢腳,恨不得馬上扼死她,少去這層憂患。

最後,他卻恐懼一般陡然放開了她,猛然後退了幾步,後怕地彆過頭。他拿起隨身的刀,踉蹌幾步到了洞口,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

——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其實很久以前,他就發現自己對她有這種隱晦而微妙的感情,和他對彆人那種無所謂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刀柄在手裡慢慢收緊。

其實她死不死對他沒有關係,也不會影響他。何況,他還需要她幫她打開那個地方,找到那些東西。

他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麵無表情地收緊了刀,對著冷風站了許久。進洞的時候,禾藍已經醒了,看著他濕透的衣服,不由問道,“你出去多久了?”

她往外麵望了望,天邊已經發白,雨勢也漸漸止住了。

他這是出去淋了多久?

“沒什麼。”謝明珂的表情和平時沒什麼兩樣,還是淡泊清冷的樣子,隨便找了塊岩石坐下來,安靜地編織著手裡的竹蜻蜓。不過,他今天折地特彆多,一隻一隻從手裡滑落下來,仿佛心裡有什麼不安,急於用這種方式來撫平心底深處的躁動和彷徨。

“你怎麼了臉色有些不對。”禾藍看著他說。

“沒事,就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許從來沒有經曆過,所以一直看不清。到現在他還是有些不明白心裡這些奇怪的感覺,望著手裡的竹蜻蜓發了會兒呆。

以前殺人的時候,就算滿手都是血,他也沒什麼感覺。那些人臨死前怨毒的眼神,惡毒的詛咒,對他而言,也不過是空氣而已。在他的世界裡,見慣了鮮血,所以那些就不算什麼了。現在,他終於知道了這世上有種東西能讓人恐懼。

習慣的東西,人自然見慣不慣,而自己陌生的東西,總是彷徨無助。

這在外人聽來幾乎不可思議的事情,現在就在他身上上演。

吃過果子果腹後,兩人重新上了路。因為禾藍的腳傷還沒好,他就俯下♀身來背她。

他的腳步很快,走了幾個小時,步子一點也沒有慢下來,看著單薄的身子,手臂和腿上的肌肉都很勻稱,耐力充足。背著她走了一個上午,他也沒有一點喘氣。

中午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一個小鎮。

鎮上都是些低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