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1 / 1)

世界是他所有經曆過的世界中最“安全”的,死人最少的。

醫生和護士不是來殺人,而是製造恐慌。

殺人的,是“人”。

病床上的傷患忽然悶哼了一聲。

——他還活著。

第72章 逃離瘋人院

病房裡鴉雀無聲, 除了閒乘月以外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他們下意識的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傷患,這個男人跟他們一樣, 都是任務者。

隻是此時,這個男人成為了“工具”。

護工給他們傳遞了一個可怕的信號,隻要有人病危,他們就能陪伴這個人離開瘋人院。

這個信號的可怕之處在於瀕死的病患隻有四個,昨晚被帶走的人還沒有回來, 而健康的任務者還有十六個。

麵對活下去,離開裡世界的機會, 他們在明知道可能是陷阱的情況下依舊可能往裡跳。

如果呢?也許呢?可能這真的是個機會呢?

他們會不會為了自己能活下去, 想辦法解決自己的競爭者?

既然對付不了裡世界,那麼對付自己的同胞似乎會更簡單。

但他們也同樣無法確定這個信號是不是真的。

就算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也值得去試一試。

閒乘月:“你們自己想想, 我不參與, 也不急著出去。”

“外麵的人遲早會知道,你們瞞不住, 就算你們不說,護工也會告訴他們。”

病房裡的人麵麵相覷,眼鏡男推了一下眼鏡, 目光深邃的打量著閒乘月, 他忽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我聽說你之前進過一個裡世界, 所有任務者都死光了,隻有你活了下來, 是真的嗎?”

這是關於閒乘月這個人流傳度最廣的流言。

任務者們津津樂道, 讓這個流言越傳越廣, 越傳越誇張。

閒乘月毫不留情的戳破了這個謊言:“如果隻剩我一個, 就不會有這個流言,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人活了下來,關於那個裡世界應該也是他發到了論壇上。”

隻是看客們下意識的忽略了敘述人的存在,隻記住了他。

看客們不需要一個總是躲藏著的敘述者,他們喜歡行為模式更高光的閒乘月。

眼鏡男點點頭,他似乎冷靜了下來,甚至走到了閒乘月麵前,站定之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一反剛剛凶狠的模樣,文質彬彬地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叫馮鶴。”

閒乘月沒有伸手跟他交握,他對任務者就像對裡世界一樣,都充滿了戒心。

在他看來,npc都比任務者安全和簡單。

npc有行為邏輯,不會跳脫出框架,但任務者的行為邏輯卻不可捉摸。

馮鶴也不在乎閒乘月的態度,他表達出了善意,但也僅隻如此了。

“就算不知道真假,我們也可以試試。”馮鶴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掌握了話語權。

成了這裡的“領頭羊”,可能是因為他強勢的態度,也可能是因為他有幾個“手下”。

馮鶴看向那幾個原本就在病房裡的任務者:“總要有人去試試,你們覺得呢?”

“我們能找到對講機,如果成功了,那麼至少有一個出去的辦法,如果失敗了,死得也不是你們。”

剛剛還一副要跟馮鶴血拚到底的任務者們不再說話,他們權衡利弊之後大約覺得閒乘月說的有道理,也覺得讓彆人去嘗試總比自己去好,於是都不再去看馮鶴,默認了對方的安排。

閒乘月看著馮鶴的側臉,覺得不出意外的話,馮鶴可能會成為第二個他。

隻是閒乘月擅長單打獨鬥,而馮鶴能利用身邊一切能利用的人和事。

這甚至讓閒乘月有些欣賞馮鶴了。

“你們倆去吧。”馮鶴對他帶進來的其中兩個人說。

那兩個人似乎又點躊躇。

馮鶴笑道:“不想去也沒事,我去也可以,到時候你們在這兒聽我傳回來的消息。”

“我、我去吧。”四人中年紀最小的男人說,“總不能什麼事都讓馮哥你去做。”

“要不我去,我體力好,要是有不對的地方我說不定還能逃回來。”

“我、我也可以……”

最後選出了四人中身體素質最好的男人。

他當過兵,雖然是誌願兵,雖然隻當了兩年,但也是當過兵的人,經曆過正規訓練,不僅身體素質最好,反應能力也強。

並且他很自信。

“退役之後拿了筆錢,結果回老家找不到工作。”男人苦澀地笑了笑,“反而是進了裡世界……”

在外麵,他是讓父母憂心,讓親戚嘲諷的無業遊民。

而進了裡世界,他卻有了用武之地。

馮鶴安慰他:“等你出去就來找我,我給你介紹個工作,雖然工資一般,但是穩定,而且體麵。”

對親戚朋友來說,你要麼能掙到大錢,要麼工作比普通人體麵。

閒乘月聽著馮鶴安慰男人,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這些人願意聽馮鶴的話了。

馮鶴不僅解決他們在裡世界中的難題,還會解決他們在現實世界裡的困境。

但他並不覺得馮鶴的做法是對的。

跟裡世界裡的人牽扯得太多不是件好事。

雖然沒有可靠的理論依據,但閒乘月一直這麼覺得。

“閒乘月。”馮鶴忽然開口喊了聲閒乘月的名字,他琥珀色的眼睛透過,“你會幫忙嗎?去拿對講機可能會很危險,有你在的話我們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閒乘月麵無表情,連眉頭都沒有抬一下:“我說了,我不參與。”

馮鶴眉頭緊皺,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遺憾道:“那好吧。”

門外的叫喊聲越來越大,其他病房的任務者們即便再遲鈍,現在也應該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們開始用力拍打門板,如果不是馮鶴他們進來的時候就用床抵住了門,這扇木門現在應該已經被撞開或者被踢開了。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我們就先去找對講機,你們負責給外麵的人解釋。”馮鶴,“除了床上的這個以外還有三個人……”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所有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把這一次當成一次實驗。

這樣外麵的人才不會跟他們爭搶。

跟馮鶴一起進來的人搬開了抵住門的單人床,搬開的那一瞬間,門就從外麵被強行撞開。

木門因為慣力向後,碰撞到了牆麵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閒乘月一偏頭,就看到了踹門人的臉。

對方的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擔憂和怒火,他全身的肌肉高度緊繃,手握成的拳頭上青筋畢現,他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直到他看到了閒乘月。

看到了完好無損的閒乘月。

然後他就像是一隻剛剛還在極怒狀態的大狗,迅速的得到了安撫,眼中的暴虐消失,又恢複成了閒乘月熟悉的樣子。

閒乘月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宿硯。”

宿硯衝閒乘月笑了笑,但他的笑容還沒展開,就已經一腳踹中了馮鶴的肚子。

他的動作太快,以至於馮鶴身邊的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的溫柔和偽裝隻有麵對閒乘月的時候才有。

馮鶴控製不住的往後倒去,宿硯抓住了他的衣領,拳頭砸向了他的下巴。

等眾人反應過來準備上前去拉的時候,宿硯就已經停下了動作,退到了閒乘月身邊,他半側著身體,幾乎完全擋住了閒乘月的身軀,像是在守護。

“我**……”馮鶴帶來的那幾個人正準備衝過來動手。

馮鶴卻咳嗽著說:“彆動!”

馮鶴抬起頭,他看起來很狼狽,下巴一片通紅,弓著身體抱著自己的肚子,看上去異常虛弱。

“彆動手。”馮鶴咳嗽了兩聲,他似乎並不在意是誰打了他,眼裡閃著淚光,看向緊跟著宿硯一起進來的任務者們。

馮鶴:“我們剛剛發現了一件事。”

他繼續咳嗽,很不流暢的把護工傳達的消息告訴了他們。

還不等任務者們激動,他就潑了盆冷水,說出了閒乘月的推測。

並且他強調了這是閒乘月的推測。

閒乘月本人就像個金字招牌,好像他說的做的永遠是對的。

人們清楚他的能力,也就相信他不會出錯。*思*兔*網*

如果連閒乘月這種“傳奇”人物都出了錯,那還有誰能是對的?

馮鶴的苦肉計很成功。

“第一次還是穩重一點,就讓他們先去試試吧,成功了這也是一個方法,沒成功……”

死的也不是他們。

“那行,就這樣吧。”

……

他們開始討論實行計劃的步驟。

閒乘月則是像他自己說的一樣不參與,直接走出了病房。

宿硯也緊跟著他出去。

離開了人群,閒乘月隻覺得跟宿硯單獨相處有種說不出的尷尬。

他難得有這種感覺,竟然覺得有些新奇。

“閒哥……”宿硯小心的打量著閒乘月的臉色,確定閒乘月的臉上沒有明顯的嫌惡之後,才輕聲說,“我好像找到出去的路了。”

宿硯:“今晚我帶你過去看看。”

他像是唯恐自己被閒乘月嫌棄,連忙說:“閒哥,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拖你後腿了。”

“絕對不會再發生昨晚的事。”

他看著閒乘月的眼睛,真誠萬分。

閒乘月沉默了半晌:“你做不到。”

宿硯愣了愣,他著急的證明自己:“我能做到,一定能。”

他說的情真意切,就差賭咒發誓,就好像閒乘月如果不信他,反而成了閒乘月的過錯。

思考了幾秒之後,閒乘月微微點頭。

他的動作很輕,輕到如果不是宿硯一直觀察著他根本無法發現。

然後在轉過身的那一刹那,閒乘月的眸光忽然變得暗沉。

第73章 逃離瘋人院

走廊裡空無一人, 所有任務者都擠進了閒乘月的病房,他們的聲音大到即便站在走廊儘頭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有人認同馮鶴的話, 願意先讓馮鶴派人去試一試,也有人不認同馮鶴的話——如果這是唯一的機會,那麼他們決不能把活命的機會拱手讓人。

閒乘月對病房裡發生的一切都毫無興趣。

他窺見了表象下的波濤暗湧,並且絕不相信在裡世界裡會有天降餡餅這樣的好事。

“閒哥,你不進去?”宿硯沉默了半晌, 終於忍不住問。

閒乘月沒有理會宿硯的問話,他甚至連給宿硯一個眼神都吝嗇。

宿硯欲言又止, 他看著閒乘月的臉色, 眼神饑渴。

他想閒乘月看他,隻看著他。

然而至今為止尚未達成。

如果裡世界死得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那閒乘月就不得不看他。

他近乎病態的思索著怎麼達成目的。

他想讓閒乘月那雙冷漠的眼眸中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