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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遊道,“對不起,哥,誤會了你這麼久。”

他指的還是顧棠這事。

其實他知道陳柏青不喜歡顧棠的時候,一瞬間有點竊喜,竊喜陳柏青離他又近了一點。

但竊喜過後,就是無儘的難受,為他的自以為是。

陳柏青沉默地看著他,慢慢地伸出手,把薑遊攬進了自己懷裡。

“你永遠都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不管是為了什麼。”

薑遊又覺得鼻子酸酸的。

他仰頭看著陳柏青,陳柏青大多數時候是冷漠嚴肅的,但也會有無限溫柔的時候。

他沒忍住,踮起腳,飛快地在陳柏青臉上親了一下。

啵。

“晚安。”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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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遊親完就跑,偷襲成功就打開了房間大門,快速閃了進去。

快得陳柏青抓都抓不住,他靠在牆上,好笑地笑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收斂了神色。.

長廊上的吊燈搖搖晃晃,淡綠色的彩繪玻璃,連投下的光影都是幽幽的,映在陳柏青臉上,半明半暗。

他又想起剛剛在院子裡,薑遊慌亂不安地看著他,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小朋友,茫然又膽怯。

他沒想到,薑遊居然以為他不愛他。

但這並不能說是薑遊的問題。

他不由想顧棠曾經嘲諷他的話,“你這也算談戀愛?一年你倆見了幾麵,比我跨國戀還難的樣子。異地戀本來就容易出問題,你還不知道多陪他,就知道忙工作,是,你是在為未來努力,但你的現在都要垮了,我看你未來跟誰過去。”

顧棠說這話也是事出有因,她的初戀,就是異國後分的手。

陳柏青抬手暗了暗自己的鼻梁,有點頭疼。

他又回頭看了眼薑遊的房門,慢慢才走進了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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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去。

第二天早上,婚車從薑遊家出發。

因為省去了接親這些繁瑣的流程,薑遊他們中午的酒席極其簡單,中午十點前趕到酒店就好。

薑遊本來昨天就沒睡好,坐在車上直打哈欠,搞得薑平海回頭看他,打趣道:“我的兒,你爹我結婚,你至於這麼激動嗎?看你那眼睛,你這是一宿沒睡嗎?”

薑遊白他一眼,不想接話。

薑平海還樂嗬嗬的,調侃兒子,“彆太激動,留著你自己婚禮吧。”

嗬。

薑遊扯了扯嘴角,心想,就怕我結婚的時候,你看見另一位新郎,得現場表演一個緊急吸氧。

他偷偷摸摸看了陳柏青一眼,陳柏青也看著他。

這不看還好,一看薑遊心裡又哼唧起來了。

其實昨天回到房間,他真是後悔得要命,把自己捂在被子裡許久,恨不得砰砰撞牆。

他個大sb,怎麼又搞砸了。

他回來之前,本來是想跟陳柏青好好道個歉的,這麼大一個烏龍,說來都是他不對,他是想著要好好哄哄陳柏青的。

可是怎麼講著講著,他自己卻委屈上了。

薑遊現在想想,也還是想唉聲歎氣。

全世界都找不出他這麼矯情的人了,他十五歲的小表妹都比他堅強。

也就是車上沒有地洞給他,不然他已經分分鐘鑽進。

好在陳柏青一直神色如常,從早上起對他態度沒什麼兩樣,早上要吃棗子茶的時候,陳柏青還視家長如無物,硬往他嘴裡塞了一個。

薑遊%e8%88%94%e8%88%94嘴唇,隻覺得那味道還殘留在下唇。

怪甜的。

就是不知道陳柏青喂他乾嘛,這是祝早生貴子的,他又不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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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了酒店,薑遊也沒空想東想西了,這場酒宴他們是主家,兩個成年的兒子,自然要擔當迎親,安排客人和登記的任務。

整整兩小時,薑遊都沒怎麼坐下來歇息,但要說他具體忙什麼,也不知道。

一直到酒席正式開始,司儀走上了舞台,他才算是抹了把汗,跟陳柏青一起坐在了主桌上,以最近的角度圍觀自己爸媽。

雖然有專業攝影,但他還是把手機拿出來,對準了台上兩個人。

薑平海跟蘇芳華都已經站在了在台上,交換著誓詞,兩個中年人,過完年都已經四十七歲了,但是真的站在台上的那一刻,薑遊卻發現他爸居然眼睛濕了。

旁人也許看不出來,但他這個兒子一眼就發現了,他爸其實很緊張,給蘇芳華套上結婚戒指的時候,手還有點抖。

他看著看著,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悵然。

他突然想,二十來年前,他爸給他媽戴上戒指的時候,又是什麼心情呢。

他見過他爸媽的結婚照,很普通,穿著多年前流行的婚紗和西裝,微笑著挽住彼此手臂,不算太親近,但也不生疏。

那時候他們還太年輕,不知道結為夫妻也會走到離散,不知道人可能輾轉半生才找到真愛。

他們對著鏡頭,有點生澀但大方地笑了笑。

而現在,年近半百,他爸跟蘇阿姨走到了一起,他倒是非常堅信,這一回,這兩個人可以走到白頭。

新郎新娘已經交換完了戒指。

薑遊跟著眾人一起鼓掌,他望了眼旁邊的陳柏青,滿堂歡聲裡,他也不知道陳柏青聽不聽得到,輕聲地說了一句。

“這下子,你可真成我哥了。”

他們父母結為夫妻,他們便自動成了兄弟,在洶湧的,不為人知的情愫之上,又天然多了一層枷鎖。

天涯海角,人生海海,無論他們走得多遠,都像被一根線牽絆著,總會被扯回來。

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他笑了笑,又輕聲說,“老薑要知道我們攪和在一起,該說家門不幸了。”

他說得太輕了,其實也沒指望陳柏青聽見。

一瞬間,他眼前閃過許多畫麵,高中時候,他跟陳柏青勾肩搭背地放學,畢業的時候,他跟陳柏青坐在房頂上喝酒,大一的第一個寒假,陳柏青用獎學金給他買了一套音響……還有病房裡,蘇芳華坐在病床上,虛弱地笑笑,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見他跟陳柏青結婚生子。

薑遊笑了笑,拿過麵前的紅酒喝了一口。

司儀已經在台上扔禮盒和糖果,還有紅包,有一顆圓圓的紅色糖果落在他麵前,他下意識伸手去接,卻恰好跟陳柏青的手撞在一起。

兩個人的手拚在一起,那顆圓溜溜的糖果滾了幾圈,停在手掌連接處,不動了。

薑遊抬起眼,跟陳柏青視線相撞。

酒盞笑聲裡,他聽見陳柏青說,“家門不幸也好,親上加親也好。但不管你跟我是什麼身份,兄弟,愛人,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分開。”

第41章 :不甘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婚宴結束,賓客們都離開了,隻剩下薑遊他們一家四口。

氣球和細碎的彩紙還落在地上,門口的玫瑰花廊也還是熱烈鮮豔,薑遊看了看,覺得有點可惜,順手從上麵掐了一朵,戴在了陳柏青%e8%83%b8`前。

“還挺好看的。”他說。

四個人坐車回了家,畢竟忙碌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尤其是薑平海跟蘇芳華這對新婚夫妻,也顧不上什麼新婚的喜悅,打著哈欠跟兩個兒子說晚安。

“你倆也早點睡,明天還要出去度假呢。”薑平海說道。

陳柏青跟薑遊敷衍地點點頭。

但是夜深人靜,整棟房子都蒙上了一層月光,兩個人卻誰也沒回房間。

他們去了樓上的露台。

這個露台還是薑遊初中時候修的,前兩年家裡的彆墅翻新,這個露台卻還是保留了原樣,因為是冬天,大部分的植物都被搬去室內了,隻留下幾盆耐寒常青的盆栽,白色的圍欄,窄窄的木地板,還有幾個隨便散落的沙發,頂上有屋簷伸出來,平日裡可以遮陽遮雨,卻不遮月光。

以前春夏,天還沒太熱的時候,薑遊經常坐在這裡跟陳柏青一起寫作業,但上了大學以後,他們倒是不怎麼來。

而現在,陳柏青跟薑遊又坐在了這裡,身上都還穿著婚宴上的禮服。

薑遊手裡拿著一瓶陳皮水果茶,是陳柏青在樓下臨時煮的,驅寒醒酒,他剛剛婚宴上喝了不少酒。

他都二十一了,又長得高大清俊,家裡的長輩知道他酒量還不錯,也不太拿他當小孩了,敬酒的時候不許他再拿果汁躲。

他也不推脫,不知不覺就喝了不少,現在坐在這裡還暈暈乎乎的。

他看著對麵圍欄上的一張囍字,家裡有喜事,他爸這個傻嗬嗬的新郎官,連露台都沒放過,也貼了一張。

可他看著這一張“囍”,笑了一會兒,又有點惆悵。

他對陳柏青說,“你看,咱倆也許這輩子,都不能光明正大貼這一張囍字。”

一婚,二婚,三婚……好像誰都能貼,隻要結婚的兩人自己高興,誰也不會說個不字。

可他跟陳柏青年幼相識,年少相戀,兩小無猜,一心一意,最後好像也頂多是遠渡重洋,拿一張隻有他們知道的結婚證。

薑遊知道陳柏青是想聽什麼,可他大概是真的有點醉,暈暈乎乎地說起了彆的,“你記不記得,去年你媽媽動手術來著,膽囊炎,不大不小,但也把我們都嚇壞了。但你可能不知道,其實蘇阿姨她自己也有點怕。”

陳柏青抬了下眉。

他是真不知道。

蘇芳華在他麵前一直淡定自然,還反過來安慰他,全程氣定神閒,好像很有信心。

薑遊笑了笑,“她當時動了手術以後才告訴我的,當時你必須回學校了,我爸又要工作,隻有我請到假可以陪床。病房就剩我們兩個,阿姨才偷偷告訴我的,其實她上手術台,很害怕的。她怕她萬一有什麼意外……卻沒來得及看你結婚生子,沒看你成家立業,有人可依靠,她怎麼放心。”

這是蘇芳華的原話。

她並不是察覺到了眼前的薑遊跟她的兒子有什麼隱秘,她隻是單純的,出於一個母親的劫後餘生,與薑遊感慨。

在陳柏青麵前,她要強撐著不讓兒子擔心,等手術結束了,麵對薑遊這個十幾年的鄰家小孩,她反而輕鬆了些。

薑遊當時在病床邊削蘋果,聽到這話,不小心刀一劃,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而現在他看著陳柏青,當時手指心的刺痛好像又回來了,像是被錐子刺破了一點,說不上多疼,卻綿綿長長。

他對陳柏青說,“我真的有很久一段時間,誤會你可能沒有太喜歡我,隻是我倆認識太多年了,你太在乎我,我倆又一不小心睡了一覺,所以你要對我負責。其實我也想過,要不就這樣拖著你吧,我又沒逼你,這世界上也不是每一對情侶都心意相通,管你是像想負責還是喜歡我,反正你跟我在一起就好。”

“但那天聽見你媽媽這樣說,我又覺得自己這樣想特彆不堪。你要是真的不喜歡我,卻因為責任跟我綁在一起,那跟我爸媽的那段婚姻有什麼區彆?總有一天還是要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