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頁(1 / 1)

離凰 藍家三少 4280 字 6個月前

就不怕……”

“皇帝會平了夏家數年之冤,到時候夏家的人,夏家的事兒,就不再是見不得光的,不會再有人拿夏家做文章。”太後深吸一口氣,於門口處轉身瞧著夏禮安,“哀家窮儘一生,想保護的人一個都能護住,想留的人全都棄了哀家而去。你運氣好,你贏了!”

她佝僂著腰,好似一瞬間老了不少,“其實哀家還是要謝謝你的,你把哀家的女兒教得很好,善惡分明,恩怨分明,不像哀家這般,糊糊塗塗了一輩子,最該做對的一件事,卻錯得何其離譜。夏禮安,帶著孩子們回去吧!她看到你回去,會很高興的!”

如此,沈木兮對她的怨恨,應該也會少一些吧?

墨玉將鑰匙遞到了沈郅手中,沈郅呐呐的接過,卻是連謝謝都忘了說。

目送太後離去的背影,夏禮安輕歎,“人在做,天在看,蒼天何曾饒過誰!”

“外祖父!”沈郅回過神,快速將夏禮安身上的鎖鏈解開,“我們可以回家了!”

“嗯,回家!回家!”夏禮安忽然有些膽怯了。

近鄉情怯,他是有多久沒回去了?家裡會變成這麼樣子?或者說,他現在這一身的狼狽,兒女們可都還認得他?老了老了,反而矯情害羞起來了。

“郅兒,外祖父現在這般模樣,是不是挺嚇人的?”胡子那麼長,頭發那麼白,臉上已經滿是皺紋,走兩步就得喘一喘。

他好久沒活絡筋骨,走起路來都不太穩當,沈郅和薄鈺一人一邊攙著他,剛好給他當小拄杖。

“很久沒看到太陽了,不適應!”夏禮安沒能走出春禧殿,外頭的光太刺眼,他的眼睛根本無法適應。

“夏大人!”墨玉遞上一件鬥篷,“遮一遮,會好點!”

穿著鬥篷,遮住臉,再撐著傘。

白日裡這樣在宮裡行走很是怪異,可沈郅和薄鈺是誰?離王府的兩位小公子,既受離王府兩位小公子攙扶,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是以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你娘,嫁給了離王?”夏禮安輕歎。

“外祖父知道我娘……其實不是……”沈郅有些猶豫。

馬車裡就祖孫三人,倒也安靜。

“其實方才,有些話我不敢說,畢竟太後是個外人,我終是擔心……”夏禮安左邊擁著沈郅,右邊擁著薄鈺,兩個孩子伏在他的膝上,這樣的天倫之樂,他此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外祖父放心,很快就能見到娘了,有些事您可以同娘說。”沈郅也不著急,“娘其實想找韓不宿,是為了她身體裡的東西。”

打著褶子的手,猛的一滯,夏禮安麵色駭然,“你娘怎麼了?”

“娘想把東西取出來,可是……她無能為力。”沈郅說。

夏禮安皺眉,“韓不宿明明說過,鳳蠱不能離體太久,而曦兒的身子正適合養著鳳蠱,並且極為適應。若不是如此,她怎麼會允許……”

沈郅抬頭,“她為什麼不拿走呢?放她自己身上。”

“唉!都是孽。”夏禮安搖頭,“回去再說吧!”

沈郅興衝衝跑進來的時候,沈木兮還不知發生何事,剛哄了薄雲岫,由黍離帶著沐浴更衣,這會她剛坐下,凳子還沒坐熱,就聽得外頭這動靜,委實有些疲累,“郅兒,怎麼了?”

“娘!”沈郅倒也沒敢直接進來,而是趴在門口,探著腦袋左看右看了半晌,確定薄雲岫並不在屋內,這才如釋重負的喘口氣,小心翼翼的踏入房門,“娘,爹不在?”

“黍離帶著去沐浴了,一會才能回來。”沈木兮笑了笑,“郅兒是問出什麼來了嗎?”

沈郅笑了,“娘,我沒問出來,但是……我把外祖父帶回來了!”

薄鈺領著夏禮安進來,“姨娘,看誰回來了!”

那一瞬,百感交集。

沈木兮渾身劇顫,扶著桌案顫顫巍巍的站起,瞧著門口緩緩步入的老者,徐徐解下鬥篷,露出蒼老的容顏,滿頭白發,胡須淩亂,哪裡還是記憶裡,極儘威嚴,滿麵肅然的父親。

“我說先刮個胡子嘛!”夏禮安有些局促,他被關在黑暗的世界裡這麼多年,身子不似昔年健朗,人也不似昔年精神,什麼威嚴什麼氣度,早已蕩然無存。

“爹、爹?”沈木兮忽然淚如泉湧,疾步上前,撲通就給老父親跪下,“爹!是曦兒不孝,曦兒年少任性,未能知曉家中變故,不知爹與兄長遭逢大難,是曦兒不好,曦兒隻想著自己,沒能……”

說到最後,沈木兮隻剩下嚎啕大哭,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

“郅兒,把你娘扶起來,這青天白日的,哭成這樣像什麼話?”夏禮安不斷的以袖拭淚,“我這一把年紀了,還跟著你們這些年輕人,大哭大笑的,委實丟人!當年上斬刑台我都沒哭過,反倒是現在……你這孩子,真是越大越……讓人心疼了!”

“娘?”

“姨娘?”

沈郅與薄鈺攙著沈木兮起來,各自紅了眼眶。

沈木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回過神來便上前抱住了夏禮安,老父親愣怔在原地,半晌不知該如何反應。

倒是沈郅聰慧,趕緊跑出門去盯著,這若是被爹瞧見,不定要把外祖父打成什麼樣子!

“你怎麼了?”薄鈺不解,“他們都在裡麵呢?”

“彆管了,你跑回廊儘處盯著,若是看到黍離帶著那個怪叔叔回來,就通知我一聲,記住了嗎?”沈郅交代,順帶推搡了薄鈺一把,“快去快去!”

薄鈺愣愣的應聲,撓了撓頭跑到回廊儘處站著,一時間不知沈郅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黍離帶著怪叔叔?那叔叔是挺怪的,一直跟著沈姨娘不放,但為什麼要盯著呢?

“都是當了娘的人,在孩子們麵前還這般放肆!”夏禮安推開了自家閨女,“成何體統?”

沈木兮又哭又笑,眼睛紅腫得厲害,“爹!”

“為什麼我瞧著,你跟以前長得不一樣了呢?”夏禮安揉了揉眼睛,“這眼睛鼻子的倒是沒什麼改變,就是你這臉吧……”

怎麼看,都不像他一手養大的那個閨女。

“爹,說來話長了!”沈木兮抹眼淚,“咱們坐下慢慢說。”

從什麼時候開始說呢?

“這事先慢來,我先問你,郅兒說你是在找韓不宿的蹤跡,是想取出鳳蠱?”夏禮安不解,“是出現了什麼異常?我記得你小時候,似乎沒什麼異樣的反應,而且對尋常毒物都有解毒奇效,怎麼……”

“爹,你莫著急!”沈木兮忙道,“不是鳳蠱,鳳蠱在我身上甚好,隻是……薄雲岫被太後下了凰蠱,這東西現在控製了他的神誌,他……不大好了!”

夏禮安駭然起身,“太後不是說……離王已沒了?”

“凰蠱讓他變成了六親不認之人,旁人很難親近他,我隻能將他藏起來。長生門和十殿閻羅,都覬覦他身上的凰蠱,我擔心他們會他不利,乾脆讓他裝死!”沈木兮解釋,“爹,你真的不知道韓不宿最後去了何處?”

“當初她把鳳蠱留給你,是因為她找不到比你更適合的人,來豢養凰蠱。”夏禮安搖頭,努力回憶著當年的情景,“你大概不知道,鳳凰蠱這東西是從小種下的,也就意味著自小便跟骨血融為一處,但是成年後取出,無疑傷筋動骨。”

這點,沈木兮是知道的。

當初薄雲岫也是基於這樣的考慮,所以薄雲岫向她隱瞞凰蠱之事,就是擔心她會一時衝動,剖蠱救他。

“韓不宿的身子,早已不適合寄養鳳蠱,而且不是所有的護族之人,都適合寄養鳳蠱,她不是沒找過,隻是找不到,所以不得不將鳳蠱留給你。”夏禮安長歎,“後來她說,她也累了,有些東西還是適可為止的好,希望你能平淡度日,可誰知道你也不能幸免。”

沈木兮倒了水,“爹,喝水。”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夏禮安點點頭,順手接過,“曦兒,這凰蠱怕是不好解,離王不是護族之人,所以他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凰蠱的侵噬,時日久了,後果無法預料。對了,咱們後頭的亭子還在嗎?”

“在!”沈木兮連連點頭,“可是爹,你剛回來,也累了,要不先去沐浴一番,歇一歇再說?”

“困在那地方,把這輩子該睡的不該睡的,都睡完了,現在的我……隻想睜著眼,好好看一看這天地間的美景。天大地大,怎麼能閉上眼睛,囿於黑暗!”夏禮安勉力撐起身子。

沈木兮慌忙將其攙起,“爹,你要去亭子作甚?”

“去給你拿,你可能需要的東西!”夏禮安亦步亦趨的往外走,“在爹有生之年,還能見著你們這些小輩,安安穩穩的,爹什麼都不求了!”

在後院的亭子左邊,底欄處有一塊磚被夏禮安取出,緊接著是個鐵盒。

“爹每次都罵你,藏東西總往地裡埋。其實是怕下大雨,萬一滲得深了些,你藏的那些寶貝疙瘩可都得禍害了。”夏禮安吃力的從裡頭掏出個小瓶來,“來,給!”

“爹?”沈木兮紅了眼眶,畢恭畢敬的接過,快速攙著父親起身,“爹,那您不還是照樣藏土裡?”

“比你埋地裡的法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夏禮安輕歎,“抄家搜屋,掘地三尺,那些人就跟瘋子似的,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好在這地方倒是不錯,這不……還能給你留下點東西。”

夏問卿趕來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老父親,“爹?”

“舅舅!”沈郅一把拽住他,“舅舅,你先彆著急,彆過去,我娘和外祖父有些話要說。”

“是你讓人通知舅舅的?”夏問卿聽得家仆來報,說是至親歸來,讓他趕緊回去一趟,急得夏問卿拖著腿,當即往回趕。

至親?

小妹說過,父親還活著,還說過父親就在太後的手裡。

至親歸來,可不就是父親回來了嗎?

“是!”沈郅點頭,“我擔心外祖父住不慣離王府,所以帶著外祖父回山莊住。皇上在離王府裡住著,娘也是住不慣了,乾脆回了家,正好一家團聚。”

夏問卿蹲下來,抱緊了沈郅,“謝謝你,郅兒!”

“舅舅,大家都好好的,是好事!”沈郅輕輕拍著舅舅的脊背,“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

夏問卿深吸一口氣,“是啊,都好好的!真是萬幸!”

薄鈺半垂著眉眼,心裡羨慕得緊,他沒有親爹,娘親壞得連他都不放過,什麼外祖父、外祖母、舅舅,他一樣都沒有。

從頭至尾,他隻是個被母親利用的棋子。“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們是好兄弟,我的舅舅也是你的舅舅,我的外祖父也是你的外祖父,你自己磕過頭的,反悔亦是來不及了!”沈郅走過來,負手站在薄鈺身邊。

兩個小不點肩並肩站著,對視一笑。

“你有那麼多的人護著,以後得罩著我!”薄鈺歪頭看他。

沈郅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