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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凰 藍家三少 4290 字 6個月前

一盞燈,提著燈籠往下走,“仔細腳下。”

“皇祖母,為何你的床底下會有這樣的地方?”薄鈺不解的開口,聲音在這陰森的甬道裡傳出去甚遠,透著一股子森森寒意。“當年有人特意挖出來的。”太後輕歎,低眉看了沈郅一眼,終是沒有多說什麼。

沈郅從始至終都是目視前方,不溫不火,麵不改色,這性子委實像極了他爹薄雲岫,沉穩,安靜,話不多,但極為固執己見,一旦認定,縱死不悔改。

“其實一直以來,人都在這兒,平素也隻是讓墨玉下來看看便也罷了。”太後解釋,“再往前走就是了。”

繼續往前,就是一間密室,門關著。

墨玉推開門,裡麵旋即響起了清晰的鐵鏈聲。

叮叮咚咚的聲響,讓沈郅猛地抽出手,快速衝上前。

精鐵所鑄的囚籠裡,有一白須白發的老頭,正靠在囚籠一角打瞌睡,手中還捏著一本書。許是看累了,又或者是燭光太晃眼,所以歇一歇。

聽得有人進來,老頭隻是翻個身,連眼皮子都沒掀開,繼續睡覺。

“夏大人!”墨玉低喚。

許是習慣了,老頭依舊背對著外頭,一聲不吭。

太後站在那裡,衝著墨玉點頭。

墨玉快速打開了牢籠,放了沈郅進去。

薄鈺皺眉,靜靜的站在牢籠外頭,雙手攀著柵欄,不敢發出聲音。他看著沈郅一步一頓,壓著腳步聲走到那老頭身後,再畢恭畢敬的跪地磕頭。

心頭酸澀,薄鈺微微紅了眼眶。

“外祖父!”沈郅低聲開口。

大概是突然聽得稚嫩的聲音,老頭有些驚詫,冷不丁轉身,險些打翻了手邊的燭台,待手忙腳亂的扶穩了燭台,他才眯起眼睛瞧著跪在跟前的沈郅,“這是誰家的孩子?你跪我作甚?”

沈郅直起腰杆,麵不改色的瞧著他,“外祖父,我叫沈郅,我娘是沈木兮,也是夏問曦。您是我的外祖父,郅兒自然是要給您磕頭的!”

語罷,沈郅又磕了個頭,“郅兒給外祖父行禮,願外祖父身體康健,福壽延年!”

手中的書,吧嗒一聲落地,老頭顫顫巍巍的扶著柵欄起身,“你、你再說一遍,你娘叫什麼?”

沈郅抬起頭,“我娘叫夏問曦,如今改名換姓為沈木兮。外祖父,我是您的外孫,我叫沈郅!郅兒給外祖父磕頭,給外祖父請安!”

“沈郅?”老頭慌忙將孩子扶起,快速撣去孩子膝上的塵土,“你娘、你娘回來了?沈郅?郅兒,好名字,好名字!快,讓我看看,哎呦,都是半大小夥子了,真好!真好!”

“外祖父,您莫傷心!”沈郅抬手,拭去夏禮安臉上的淚,“母親很好,郅兒也很好,舅舅如今就在問柳山莊裡,爹安排他進了府衙,想來依著舅舅的能力,很快就能出人頭地。問柳山莊,就是當初外祖父的宅子,爹一直完好保存著,如今又屬於咱們了!”

夏禮安老淚縱橫,“沒想到,我夏禮安有生之年,還能一嘗闔家團圓的滋味。”

輕輕抱緊自己的外孫,那一瞬的激動,是所有的詩詞歌賦,所有的言語都無法表達的。時隔數年,他在這裡待著,久得不知年歲,隻是枯等死去的那一天。

老天爺開眼,讓他睜著眼,熬到了女兒帶了外孫回來的這一日。

老懷安慰,老懷安慰!

薄鈺默默的走進去,瞧了一眼牢籠外頭的太後與墨玉,深吸一口氣,跪地衝著夏禮安磕頭。

彆說是夏禮安嚇了一跳,饒是沈郅也跟著懵了一下。

“鈺兒?”太後愕然,這孩子是怎麼了?

夏禮安是沈木兮的養父,沈郅叩拜外祖父,是理所當然之事,可薄鈺……委實犯不上。

“我沒有外祖父,但我和沈郅是兄弟,我也可以叫你外祖父嗎?”薄鈺問。

夏禮安一愣,皺眉瞧著沈郅。

“他是離王府的孩子。”沈郅隻能這麼解釋,“是我兄弟。”

“我不是離王府的孩子。”薄鈺搖頭,“離王是我的養父,僅此而已,夏老大人,我能和沈郅一樣,叫你外祖父嗎?”

夏禮安將薄鈺攙起,“你若是喜歡,就跟著郅兒一塊叫。我年紀大了,喜歡熱鬨,更喜歡你們這些孩子。”

孩子,就是希望。

看著這兩張稚嫩的麵孔,他恍惚想起了當年,大雨瓢潑時,將夏問曦帶回來的情景。那個丫頭,凍得唇色發青,麵色發白,哭聲嘶啞,足以讓人……動惻隱之心。

薄鈺點點頭,“謝謝外祖父。”

沈郅皺眉,“你這人,我有什麼便搶什麼,有意思嗎?”

“有!”薄鈺衝他笑。

沈郅搖搖頭,無奈的輕歎。

瞧著這兩個小人精,夏禮安是又哭又笑,“這是我數年來,最高興的一天。”

語罷,夏禮安抬頭望著外頭的太後,“太後娘娘今兒帶著孩子們進來,不知是什麼意思?怎麼,還想從我身上挖出什麼東西來嗎?我告訴你,我什麼都不知道,長生門也好,護族也罷,我一無所知。”

“夏問曦……”太後猶豫了半晌,“是哀家的女兒,當年哀家將她與魏若雲的兒子做了調換,沒想到魏若雲竟然把她丟了!”

夏禮安冷笑兩聲,“報應!”

太後點點頭,倒是沒反駁,“是報應,報應不爽,哀家理該承受自己做下的孽果。”

“外祖父!”沈郅抿唇,“我娘有話讓我帶給你!”

聞言,夏禮安蹲下了身子。

沈郅伏在夏禮安耳畔低低的說了幾句,“外祖父可都聽清楚了?”

夏禮安點頭,抱了抱沈郅,然則他腳上還拴著鐵鏈,平素又囚在這樣的地方,哪裡有氣力去抱孩子,隻能象征性的攏了攏沈郅,極是不甘的鬆了手,“聽清楚了,你且回去告訴你母親,韓不宿就是當年南貴妃身邊的韓姑姑!她往來夏家,始終沒有透露過曦兒的身份。”

“什麼?”太後駭然,“韓不宿……”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說過,曦兒是你的女兒,她隻告訴我,曦兒可能會成為護族最後的血脈,讓我好好養著。孩子是無辜的,莫要告訴孩子真相,也彆讓人知道她的存在!”夏禮安冷笑,“你以為人人都同你一般,一心隻有那些虛妄之物?我養著曦兒,是真心疼愛這個女兒,不是因為她身上的價值!”

太後緊了緊手中的拄杖,“所以,你知道她身上有……”

“我當然知道,韓不宿告訴過我,這孩子身上有鳳蠱,但孩子的血脈與鳳蠱能相互融合,便足以證明鳳蠱不會傷害曦兒,關鍵時候還能護著她!”夏禮安一聲歎息,“從那以後,我不準她輕易踏出府門,將她關在學士府裡,可孩子大了,不是一道牆一扇門就能關得住!”

護族與薄氏的恩怨,終究以最仁慈的方式,得到了化解。

“當年曦兒詐死,旁人興許瞧不出來,可我養了她那麼多年,那是我的女兒,我的掌珠,我能瞧不出來嗎?”夏禮安哽咽,“原以為她走了也好,離開東都這個是非之地,依著她那樂天的性子,不管跟了誰都會高高興興,幸幸福福的過一輩子。”

誰曾想……

情之一物,足以讓人肝腸寸斷,萬劫不複。

“外祖父,我娘問,韓不宿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沈郅壓著嗓子伏在夏禮安的耳畔問,“比如說,鑰匙?”

夏禮安細細的想了想,終是搖頭,“沒有!”

沈郅一愣,眉心微微蹙起。

沒有?

娘說了,那樣的要是有兩把,一把……師公給了他,現在在娘的手裡,那麼另外一把在哪呢?不在外祖父手裡,仍是落在韓不宿的手裡?

“那韓不宿在哪?”沈郅不解的問。

夏禮安搖頭,“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她把骨牌交給我,瞧著好像是身子不大好了。”①思①兔①網①

薄鈺忙問,“死了嗎?”

四下一片死寂。

沈郅抿唇,如果真的死了,那線索到了這兒豈非又斷了?娘說了,想把爹身上的東西取出來,就得找到韓不宿,若是韓不宿已死,那爹豈非也沒救了?

心下著急,沈郅耷拉著腦袋,緊了緊袖中拳頭,這可如何是好?

“韓不宿!”太後咬著牙,“哀家倒是知道一些,當初天命找了她很久,她握有荒域之墓的地圖,要想拿到回魂蠱,還真的得經過她的手。”

“荒域之墓是什麼?”薄鈺不解。

沈郅也不懂。

“哀家也不知道,隻是聽天命提起過,他說護族的老族長終是留了一手,把荒域之墓的位置,隻告訴了韓不宿一人。韓不宿失蹤之後,天命一直派人追查,沒想到她竟然藏在宮裡,就藏在南貴妃的身邊。”太後輕歎,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墨玉皺眉,“韓不宿易了容,又有南貴妃護著,自然不易被人看出破綻。”

“南貴妃受過韓不宿的大恩,當年入宮之前受先皇後的迫害,是韓不宿救了她,後來生二皇子時難產,若不是韓不宿救她,定會母子俱亡。”夏禮安道,“是以南貴妃對韓不宿,幾乎是有求必應,到了舍命相護的地步。正是因為韓不宿的關係,南貴妃恨極了護族。”

如此便說得通,為何當初先帝因為南貴妃一人,覆了整個護族。

“不過……”夏禮安又道。

眾人齊刷刷的盯著他,各自屏住呼吸。

第164章 秘盒裡的東西

“不過當年,韓不宿的身子不大好,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隻聽她說過,是、是剜了什麼東西的緣故!”夏禮安哪裡曉得這些彎彎繞繞,“不過我沒多問,她也沒多說。”

後來南貴妃死了,韓不宿便也消失了。

“她走之前來過一趟。”夏禮安道,“給了我骨牌,然後還叮囑了兩句,給了一個錦囊,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她當時好像一直在吐血,後來去了何處,便不得而知了。”

沈郅滿臉的失落,希望落空了,這就意味著爹身子裡的東西,怕是再也沒法子取出。

“怎麼了?”薄鈺問,“你不高興,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沈郅搖搖頭,輕輕的歎了口氣。

“郅兒?”夏禮安蹲下,“男兒大丈夫不管在什麼時候,都必須保持風度,輸了又如何?又不是輸不起。孔明尚且有大意失荊州的時候,何況是咱們。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也莫要低入塵埃,人呢……最該挺直的是腰杆!輸什麼,也不能輸了自己的氣度。”

沈郅深吸一口氣,“外祖父,郅兒記住了!”

“你們走吧!”太後幽然輕歎,“去問柳山莊,去離王府,去哪都好!”

音落,太後溫吞的轉身,“哀家做錯了太多事,自私了一輩子,臨了隻想留住她身邊,所以遲遲不肯放了你,可現在哀家明白了,哀家隻是覺得輸不起而已。”

“太後?”墨玉攙著太後往外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