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格外清晰。一條條紅線如同藤蔓,布滿整個脖頸,蔓延至兩頰,塗著蔻丹的修長指尖,死死抓撓著自己的脖子,仿佛有東西堵住了嗓子眼,她想用手把這些東西扣出來。
人群瞬時鴉雀無聲,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牡丹如同鬼魅一般發出詭異的聲音,脖頸上的紅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至她的整張臉,手背上亦是如此。
沈木兮猛地回過神,快速從隨身的小包裡翻出了針包,然則還不等她衝上去,牡丹卻忽然口吐鮮血,怦然倒地,血色眼眸瞪得鬥大,恰好盯著沈木兮的方向,再無動彈。
衙役慌忙伸手去探鼻息,“沒氣了!”
死了?!
第77章 砸暈了?!
沈木兮沒想到,這竟然是牡丹的最後一麵。瞧著牡丹唇角的血,還有那雙永遠闔不上的眼睛,血色浸染的紅,讓人整顆心都揪起。
如果她昨日能給牡丹一些解毒丹,哪怕不能治本,隻是個心裡安慰也好!
“沈大夫?”阿落戰戰兢兢,臉都嚇白了,“她昨日不是好好的嗎?為何今日就成了這樣?”
“昨日她身上的毒,明明沒有……”沈木兮也覺得詫異,按理說不應該現在毒發,據她所探,這毒蟄伏在體內已久,雖說來勢洶洶,卻遠沒有達到毒發身亡的地步,最多是精神愈發衰弱,然後漸漸的為人所控製,失了心性罷了!
一旁的衙役許是聽著了,回頭就讓人把沈木兮給圍住。
“你們乾什麼?”阿落愕然,“快放開沈大夫,這是離王府的沈大夫,你們不得無禮!”
“既然是離王府的沈大夫,那自然得好生款待,隻不過方才聽你們說,認識死者,免不得要請你們去一趟府衙說一說事情的經過。”為首的瞧著還算公正,言語間也沒有不妥之處。
沈木兮示意阿落莫要亂來,點點頭道,“我隨你們過去便罷,阿落跟這事沒關係,請放了她!”
對方猶豫了半晌,終是放了人,隻帶走了沈木兮。
眼見著沈木兮被帶走,阿落撒腿就往離王府去,這會找誰都沒用,還是得找王爺做主,萬一這幫廢物找不到凶手,胡亂的拽個人當替死鬼,沈大夫可就倒黴了。
奈何沈大夫為人正直,想著為死者伸冤,卻未想過人心叵測。
東都繁華,終鮮有心思單純之輩。
可王爺今兒不在王府,阿落撲了空。
說好的來府衙問話,誰知卻進了東都府的大牢??沈木兮一臉懵然,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要讓她當替死鬼?心下一慌,牢門卻重重合上,落鎖。
“你們這是乾什麼?我不是凶手,為何把我關起來?”沈木兮急了,“回來!你們都回來!我沒殺人,牡丹姑娘之事,與我無關,我隻是個大夫!”
可誰都沒理她,而且連審問這一關都免了,直接下大獄。
“豈有此理!”沈木兮憤然,狠狠踹了牢門一腳。
四下的牢房裡空蕩蕩的,這是女監,所以人不多,但是牆那頭卻有動靜,好似是嘈雜的叫喊聲,也不知是不是關押著,與她一樣被無辜抓進來的人。
驀地,牆那頭響起了冷嘲熱諷之聲,“嗬,這年頭連當個大夫都有危險,真是世風日下啊!”
這聲音?
沈木兮駭然,好像是……
想了想,她慌忙挪了凳子,這牆上有個天窗,位置不太高,墊著凳子剛好能看見牆那頭的情況。
隻不過,這天窗不怎麼牢固,封泥的顏色和牆體有所差彆,稍稍用力,這天窗便被她拽得搖搖晃晃,好似她再用點力,就能把這天窗給掰下來。
大牢尚且修繕不利,可見這東都府的公門之人,皆好不到哪兒去。
沈木兮站在凳子上,透過天窗能清晰的看到牆那頭的動靜,視線在搜尋,掠過一圈之後,她終於看到了那某頎長而消瘦的身影。
是他!
是他!
她險些喊出聲來,卻在最後的關頭,紅著眼眶捂住了嘴。終是不能喊出聲,隻能遠遠的看著,看著那身影一瘸一拐的在牢房裡來回的走動,似是焦灼。
奇怪的是,他推開了牢門走了出去,須臾又提著茶壺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沈木兮瞪大眼睛,這讓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待遇,薄雲岫將她丟在牢裡,名為關押實則是保護,牢房周遭被清空,任其自由活動,隻是不能走出牢房外的大門。
這作風,倒像是薄雲岫的手筆!
深吸一口氣,沈木兮慢悠悠的爬下凳子,用一旁的稻草輕輕擦了擦凳子,若有所思的坐定。思來想去,莫名覺得今日的事有些怪異,被抓得莫名其妙,被關得莫名其妙,隔壁又是男監……
真是巧得很!
刑房內,薄雲岫冷然佇立,站在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沈木兮在牢房裡的一舉一動。
月歸行禮,“王爺!”
“你做得很好,從今日起,你便跟著她!”薄雲岫幽幽吐出一口氣,轉頭便衝府尹吩咐道,“既是見過,也該安心,莫提起本王來過!”府尹連連行禮,“是,下官明白!隻是這牡丹姑娘的事兒……”
“她若要插手,不許攔著!”薄雲岫說完便拂袖而去。
“是!”府尹行禮,旋即跟在薄雲岫身後離開。
王爺突然駕臨東都府,驚得府尹險些腿軟,當下相迎,誰知王爺來了吩咐不許人審問沈木兮,直接把人送去男監隔壁的牢房。
這牢房還是當日永安樓那幫人挪進來之後,刻意在男監邊上修的,尤其是那個天窗,是按照來人吩咐的高度,分毫不差的按上去。那張凳子亦是,刻意留在牢內的。
雖然不懂王爺為何如此吩咐,但既是王爺授意,府尹便也樂嗬嗬的照辦無虞。除此之外,王爺還不許任何人審問永安樓的人,除了那個罪魁禍首,其他人就在牢裡好吃好喝的待著,能自由行動,不走出大門便可。
眾人隻覺得,王爺高深莫測,不是誰都能猜得透王爺心中所想的。
“王爺!”黍離行禮,彼時真真嚇了一跳。
月歸來報,說是沈大夫被府衙的人帶走了,王爺壓根沒細問,直接從六部衙門殺到了東都府的府衙。腳尖剛落地就讓府尹將沈大夫送去既定的牢房,黍離也是這才知道之前修葺這牢房的緣由。
王爺這是按著沈大夫的身高修的天窗,又擔心天窗太矮,會讓沈大夫心中生疑,便放了一張凳子,為的是讓沈大夫覺得這是巧合。
黍離心裡腹誹:鬨這麼大的周折,親自帶去不是更好?說不定沈大夫突然感激涕零,便來個以身相許。可現在沈大夫全然不知,哪會有半分感激。臨走前,黍離亦不忘叮囑月歸,“王爺重視沈大夫,在你之前,王爺挑了好幾撥的人,沒一個滿意的。如今你能勝任,自然是最好不過,然則必須小心謹慎,莫要觸怒沈大夫,也莫要靠得太近,免得王爺心裡不痛快。”
月歸皺眉,她當了這麼多年的暗衛,素來是上行下效,隻聽命令做事,可如今……怎麼聽著,任務很是艱巨?這到底是讓她親近沈大夫呢?還是彆親近?“罷了罷了,務必保護沈大夫周全,彆的不用管!”黍離輕歎,“記住,不惜一切!”
最後這四個字,月歸聽明白了。
任務很艱巨!
“沈大夫!”府尹親自在牢門外笑盈盈的看她。
沈木兮身心一震,下意識的站起身幾欲行禮,哪知卻被府尹趕緊進門攙住,“彆彆彆!站著說話便罷,勿要行禮,千萬不要行禮!”
府尹背上寒涼,想起王爺跑進門時黑沉可怕的臉色,足見眼前這女人,何其重要。這要是讓王爺曉得,沈大夫給他行禮,回頭不得剝了自己的皮?
惹不起!惹不起!
沈木兮眉心微蹙,想著前後的差彆待遇,心裡漸漸了然,估摸著……
“大人,牡丹姑娘的死,與我沒有關係,我沒有……”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我知道我知道!”還不待沈木兮說完,府尹已打斷她的話,畢恭畢敬的將她請出了牢房,“聽說沈大夫醫術高明,如今全東都城,誰不知道你一副藥,直接藥到病除,治好了離王殿下!”
沈木兮深吸一口氣,果然……
“沈大夫出現在胭脂樓門前,可是與牡丹姑娘認識?”府尹笑問。
沈木兮點頭,“此前牡丹姑娘來過醫館找我,說是身子不適,然則還不等我給她開藥,她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再後來便是今兒一早,死在了胭脂樓門前。”
“原來如此!”府尹點點頭,忽然又道,“沈大夫是不是對牡丹姑娘之事心中存疑?”
沈木兮想也不想的頷首,“是。”
“既是如此,沈大夫想不想繼續查下去?”府尹笑盈盈的問。
不知道為何,沈木兮總覺得府尹這笑,笑得讓人脊背發涼,好似藏著什麼陰謀。
她猶豫了半晌,沒有立刻答複,這事兒可不是鬨著玩的,殺人之事同官府有關,與她一介大夫有什麼關聯?貿貿然的介入,鬨不好會把自己攪合進去。
萬一牽連其中,她吃罪不起!
“沈大夫不必顧慮,此事是官府衙門之事,你願意幫忙,本官感激不儘,與誰都沒關係。”府尹到底是圓滑之人,這朝堂裡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哪能看不出沈木兮的顧慮。
沈木兮想了想,“牡丹姑娘的事兒,我不願摻合,但是我與牡丹姑娘到底也是有一麵之緣,終是我未儘大夫之職,能否請府尹大人帶我去見見牡丹姑娘最後一麵?”
“好!甚好!”府尹心裡暗暗讚歎,不愧是王爺看中的女子。且聽聽這借口,真真是合情合理,既沒有答應摻合,也沒有拒人千裡。
停屍房門前,府尹尚且有些猶豫,“哈,沈大夫,可能有點難看,裡麵……你若是熬不住就趕緊出來,千萬不要勉強!”
否則王爺怪罪下來,他這府尹怕是要完犢子!
沈木兮點頭,“謝大人提醒,沈木兮省得!”
“欸,曉得就好!”府尹走在前麵,沈木兮跟在他後麵。
仵作在旁行禮,屍格畢恭畢敬的遞上,府尹裝腔作勢的瞄了兩眼,轉手便遞給了沈木兮,“沈大夫,看看吧!”
沈木兮一愣,這東西是她能隨便看的?慎慎的接過,沈木兮瞧著屍格上寫著:五臟俱損,血脈破裂,以至五內出血而斃命。
這隻是初步驗屍,並沒有進一步的記錄。
“五內出血,是什麼導致?”沈木兮問。
仵作掀開白布,牡丹就躺在停屍台上。
沈木兮心裡微涼,昨兒還跟牡丹在說話,今兒卻是陰陽之彆,終是世事無常,誰能預料?她近前,瞧著已被闔上眼的牡丹,心裡有些難受。
身為大夫,見多了生死離彆,卻還是看不慣生死離彆。
“初步檢驗,是內臟出現了穿孔,孔洞很多,但一時半會的卻查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針還是彆的什麼,得進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