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院子裡什麼都是老樣子,唯一不同的是,以前坐在院子裡,看出去的天是無邊無際的,現在……隻能看到離王府高高的牆頭。
真懷念,師父還在的時候,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
——————
夜色漸沉。
陸歸舟端坐在案前,風從窗外吹進來,燈籠裡的燭火被吹得左右搖曳,光線時明時暗。手速極快的翻動手中書冊,在他桌上業已疊了書冊,有新的有舊的。
驀地,窗合燭熄。有暗影落座,悄無聲息。
黑暗中,陸歸舟一聲歎,“兮兒在找藍錦草和紫念,你可知道緣故?”
“你確定是這兩種?”暗影冷冷的反問。
“兮兒托小棠傳話,說是要拿這種藥去解毒。我雖然知道不少藥材,但對於這兩種藥,著實孤陋寡聞,也隻在書冊上見過,眼下隻好試著去找。”陸歸舟合上手中書冊,“你可知她要解什麼毒?”
暗影沉默,不知是在思慮,還是猶豫。
“你若知曉,便同我說一說,無需你出麵。”陸歸舟起身,音色略顯急促,“此事交給我處理,斷然不會讓人查到你。”
“此毒名為美人恩!”暗影音色涼薄,“相比地龍蠱,此毒更為毒辣,把人當做宿主,控製人心為己所用。”
陸歸舟忙問,“那兮兒,可解?”
暗影冷哼,“這得看她有沒有這個命,等到解毒的那日!”
陸歸舟猛地繃直身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有人,要她死!”
第74章 嚇著她了?
屋子裡一片死寂,詭異的氣息在蔓延。
終是陸歸舟低沉的歎息聲,打破了沉靜,“長生門!”
“是!”暗影點頭,“蠢蠢欲動的狗東西,終歸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有人極力遮掩真相,有人恨不能掘地三尺,把真相剖得血淋淋!你要護她,得拿出你的本事來!看離王的那副樣子,怕是不會放手了。”
陸歸舟沉默,不語。
“罷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到底不是我能管的。”暗影起身。
“這就要走了嗎?”陸歸舟問。
“不走?等著喝你喜酒?”
音落瞬間,人去無蹤,燭火自燃。
屋子裡有恢複了光亮,陸歸舟站在燭光裡,目色晦暗不明,若有所思的望著左右搖晃的窗戶,幽幽的吐出一口氣,“喜酒?我倒是想啊!”
隻能想想罷了!
桌案上擱著一本書冊,陸歸舟無奈的笑了笑,“刀子嘴,豆腐心。”
清光月影,回廊裡波光嶙峋。
沈木兮帶著兒子,並春秀和阿落一起坐在院子裡賞月,每每她做飯,這幫人總是胃口大開,最後吃得撐了又怨她做得太好吃。
為避免眾人吃飽了就睡,到時候滿院子養得圓滾滾,沈木兮便帶著他們溜食。
阿落推著沈郅蕩秋千,孩子的笑聲響徹整個院子。
“郅兒好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沈木兮搖著蒲扇,笑盈盈的靠坐在花廊裡,瞧著兒子那歡喜的模樣,眸中滿是寵溺。
春秀伸個懶腰,“這個年紀,就該是活潑好動的時候,成日繃著臉跟個小老人似的,有什麼好?你看看那混小子,再看看咱郅兒,簡直是天上地下。所以說,上梁不正下梁肯定歪!”
沈木兮笑著白了她一眼,“背後不可說人閒話,彆人心思不純,咱們難道還要學著她嗎?怎麼教那是她的事,咱們管好郅兒便罷,莫要生事!”
“是是是,不生事也不怕事!”春秀吃著花生米,整個人懶洋洋的躺在欄杆處,“按我說,這離王府住著也挺舒服,有吃有喝的,有什麼事還能拿黑麵神做擋箭牌!你看這幾次,要不是靠著離王府,估計都慘咯!”
沈木兮搖著蒲扇的動作稍稍一滯,美眸微斂。
許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春秀慌忙坐直,“沈大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說離王好,我是說這裡吃得好,就是吃得好而已,你知道的,春秀我有點貪嘴有點懶,彆的沒啥毛病,你、你……”
“行了,我還不知道你!”沈木兮淺笑,瞧著廊外的月光,“日子總歸要過一過,才知道其中滋味。好與不好,自在人心!春秀,這些日子多虧了你,郅兒才能安然無恙。”
“看你說的,咱們誰跟誰。”春秀吃吃的笑著,“好了,我去陪郅兒玩!”
春秀一走,沈木兮便看到了站在院子裡,眼睛發直的某人。蒲扇輕搖,她站起身朝著他走去,這人素來目的性極強,不會無緣無故的站在這裡。
黍離隔了一段距離,事實上王爺已經站了很久,隻不過春秀那個礙事的,一直拽著沈木兮扯犢子,王爺便一直沒上去打擾。
說實話,黍離從未見過,王爺對一個女人如此容忍,連此前的魏側妃也不曾有過這般待遇。當年魏側妃因為小公子的事直闖,王爺說責罰便責罰,連眉頭都未曾皺過。
可現在呢?
黍離搖搖頭,又想起了書房裡的空碟子,原是以為東西被王爺丟了,誰知找了一遍也沒找到半點痕跡,如此他才敢悄悄的肯定,定是被王爺吃了!一口都沒剩下。
“你站在這裡多久了?”沈木兮今兒素衣白裳,頗為閒適,眉眼間染著月色,極是清爽,“彆告訴我,一直在等著!”
薄雲岫涼涼的橫她一眼,不語。
“今晚的月色倒是不錯,王爺這是出來賞月,還是消食?”沈木兮搖著蒲扇,難得對著他麵帶笑容。
但不知道為何,薄雲岫看慣了她的冷臉,習慣了她的冷言冷語,忽然間有些心裡發怵,負手而立,下意識的挪開半步,眉心擰得生緊,目不轉睛的看她。
“啞巴了?”她問。
黍離想了想,還是再退得遠點吧!乾脆連退幾步,將自個隱於暗中。
沈大夫直呼王爺名諱便也罷了,偶爾還得罵上幾句,可王爺好似很受用。然而他們做奴才的,聽得心慌慌啊!這要是被人聽到,傳了出去,他們這些隨行的便會吃不了兜著走。
“出去走走?”沈木兮搖著蒲扇,轉身朝著問夏閣外頭走去,“來了離王府這麼久,我還沒好好逛一圈,來日迷了路可怎麼得了?”
問夏閣裡,笑聲不斷,她不忍亂了這樣美好的局麵。
知道她定是有話要說,又不想被院子裡的人聽到,薄雲岫便跟在她身後,隨她走出了問夏閣。
沈木兮走在前頭,薄雲岫跟在後麵,她回頭看他一眼,隻覺得這人不吵不鬨,安安靜靜的跟著,這麼一看,悶葫蘆倒也乖巧。
“你不打算問點什麼?”風吹著回廊裡的燈籠左右搖晃,她背對著他,緩步走在前頭,一襲白衣隨風翩然。蒲扇輕搖,偶爾撲著飛來的小蟲子,姿態優雅而輕緩。
身後沒動靜,沈木兮不由的站住腳步,回頭望著略顯癡愣的某人,“問你話呢!”
薄雲岫輕咳一聲,站在光影之下看她,“你若要說,自然會說,本王何必多問?”
“跟你說話真能氣死!”她嘀咕,轉而一聲歎,“我要同說的,是那日胭脂樓的事!”
眸,陡然冷冽,薄雲岫麵色沉沉的盯著她,“說!”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回頭我想了想,許是我上次解開了蛇毒,你便想……”她意味深長的笑著,“我有法子,你想聽嗎?”
薄雲岫眸色微恙,“你要談條件?”
“這不是離王殿下一慣的作風?”她反唇相譏。
薄雲岫最喜歡談條件,否則她怎會被他,一步步的誆到了離王府,住進了問夏閣,最後跑都跑不了。彆忘了,她的醫館都是這樣從他手裡換來的!
她不能吃虧,不能白白忙活,他喜歡算賬,那她就跟他算,橫豎拗不過他,鐵定要出手去做的,為什麼不撈點好處。跟薄雲岫,就是不能太客氣,否則吃虧的是她!△思△兔△在△線△閱△讀△
“說!”薄雲岫目不轉瞬的盯著她。
沈木兮張了張嘴,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下。永安茶樓的事兒一說破,他一定會問,那是你什麼人?你為何要救?對你那麼重要?重要到什麼程度?
她還沒想好拿什麼理由去誆他,便隻得暫且不提。
“等我想好再說,但絕對不會違背道義,不違背律法。”沈木兮隻得先把話說在前頭,生怕他不答應,又或者來日後悔,“你且說,答不答應吧?”
“好!”他沒有猶豫。
反倒是這毫不猶豫,讓沈木兮覺得不太真實,好歹也得防著點吧?可他沒有!她說完,他便答應,著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都應你了,還不相信?”他麵色黢冷,忽然長腿一邁,冷不丁近前。
驚得沈木兮撒腿就想跑,事實上並非她真的想跑,隻是這些日子被他養成的條件反射,本能的轉身、抬腿、邁開,因為動作一氣嗬成,讓人看著就像是開溜。
腰間頹然一緊,沈木兮業已被薄雲岫撈起。他的掌心貼在她的後腦勺,將她抵在廊柱上,目光灼灼,看得沈木兮渾身發毛。薄雲岫喉間滾動,擱在她腰間的手正在逐漸收緊。
“疼!”沈木兮吃痛。
這人是鐵打的?
胳膊硬得跟什麼似的,硌得人生疼。
“知道疼,還敢跑?”他似是懲罰,並未鬆手,口%e5%90%bb倒是輕快很多,不像方才的生硬木訥,“條件應了你,你還懷疑本王?本王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她問。
薄雲岫彆開頭,呼吸沉重的歎口氣,忽然將她拽進懷裡。
突如其來的懷抱,燙得灼人,驚得沈木兮下意識的做出了本能反應。女子被輕薄,第一反應是耳刮子,可沈木兮不一樣,她是個拿慣了銀針的人。
“嗤……”
手一鬆,人一跳。
沈木兮麵色發青的跳出了他的懷抱,呼吸微促的瞧著印堂發黑的薄雲岫。
一聲長歎,薄雲岫慢慢低下頭,瞧著%e8%83%b8膛上紮的幾根針,昏黃的燭光下,銀針散著幽幽寒色,風一吹還輕輕的晃了晃。再抬頭,瞧著麵色發青的女人,脖頸處青筋微起。
四目相對,兩個人誰都沒吭聲,就這麼靜靜的站著。
因為血液逆流,薄雲岫的麵色愈發難看。
黍離遠遠的站著,奈何卻不敢過來,王爺生氣了,自個再往前湊,怕是要被一巴掌拍死?!
“你莫碰我,我也不至於這般待你!”沈木兮近前,麵上帶了些許懼色,生怕他再動手動腳,可這針不拔了,他怕是要血液逆流而死。
這會,應該渾身疼吧?
可薄雲岫習慣了麵無表情,疼與痛,不會表露在臉上。此前被她紮過的,都疼得滿地打滾,他卻穩如泰山,依舊巋然不動的立在那裡。
她小心翼翼的拔針,他竟冷不丁握住了她的手腕,“你的心是什麼做的?為什麼這麼狠?”
沈木兮狠狠拔出最後一根針,冷眼看著冷汗從他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