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被春秀嚇出了心理陰影,一看到春秀,就想起那天夜裡被她丟出牆外的可怕場景。時有夢見,亦不免冷汗涔涔!
春秀一想起沈郅腿上的傷,更是心裡窩著火,眼下魏仙兒和薄雲岫都不在,這沒爹沒娘在身邊的熊孩子,就應該吃點苦頭。她啞著嗓子,幽幽的露出牙齒,“知道嗎?其實我不隻是殺豬的,我還會吃人!專吃你這種欺負弱小,耍心眼的壞孩子……嗷嗚……”
阿落心裡發笑,麵上死死繃住,免得露餡,隻覺得春秀這最後一聲學狼叫,學得足足有八分像。再看薄鈺,癟著嘴都快要哭了,死死拽著黍離的衣襟不敢放,那副想哭又不敢哭,想叫又不敢叫的表情,讓春秀心裡暗爽至極。
雖然不能給郅兒報仇,嚇唬嚇唬也是好的!
魏仙兒趕來的時候,離王府的馬車早就走了,薄雲岫終是沒有等她。
待馬車在王府門前停下,薄雲岫再次故技重施,直接抱著沈郅下了去,然後在車旁等著接沈木兮下車。沈木兮愣了愣,極不情願的將手遞給他,拎著裙擺落地。
哪知她還沒站穩,身後忽然傳出薄鈺驚天動地的哭嚎,“哇,她要吃我!爹,救命啊……救命啊……爹啊……鈺兒好怕……”
沈木兮身子一抖,忘了將手收回。
薄雲岫不動聲色,趁機握得更緊。
順著哭聲望去,薄鈺窩在黍離的懷裡,哭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
春秀揉著鼻子下車,無辜的聳聳肩,“這可不關我事,我一根頭發絲都沒碰著他,他是腦袋有坑所以就自己哭了,若是你們不信,黍離可以作證!”
視線,齊刷刷落在黍離身上。
黍離張了張嘴,低頭望著懷裡鬼哭狼嚎的薄鈺,滿臉為難。
第73章 我要去揍死他
“送他進去!”麵對薄鈺的哭喊聲,薄雲岫沒有絲毫動容。
黍離行禮,這麼多年,外人瞧著王爺極是疼愛魏側妃母子,可黍離寸步不離的跟著王爺,卻是再明白不過,王爺與魏側妃最多是相敬如賓,說疼愛還真的是算不上。
自從那把大火燒毀了倚梅閣,王爺眼睛裡的光便也隨之消失得徹徹底底。
王爺甚少踏進後院,尤其是執掌大權之後,便是連問都不曾問過半句,估計後院裡有什麼人,王爺都不知道。管家和魏側妃隻負責收人,多少花轎抬進來,多少女人住在後院,都隻出現在後院的花名冊上。
而從始至終,沒有一個女人,被允準踏入過問夏閣!
吵鬨聲終於停下,問夏閣安靜如初。
春秀領著沈郅回房休息,阿落跟著去伺候。
花廊裡,沈木兮和薄雲岫麵對麵坐在欄杆處,明明隻隔著一條道,卻如同隔著千山萬水。
“理由!”他麵無表情。
沈木兮涼涼的瞥他一眼,乾脆側了身子靠在廊柱上,扭頭望著院子裡盛放的花卉,“這還需要理由嗎?離王殿下為何執著與他人婦?沈木兮已為人婦,已為人母,饒是現在夫死為寡,亦從未想過要改嫁他人。何況,離王殿下何患無妻?”
“還有呢?”薄雲岫耐著心聽著,各種理由都有,但沒有一個是能說服他的。他不著急,雙手搭在雙膝上,正襟危坐之態,儼如與群臣商議國事似的一絲不苟。
“還不夠嗎?”沈木兮冷笑,“離王要娶一個寡婦,也得問問皇室宗族答不答應?沈木兮自問沒有這樣的福分,能與王爺舉案齊眉,王爺真是高看我了!”
薄雲岫斂眸,思慮片刻,“然後呢?”
沈木兮忽然覺得,自己好似跟個木頭樁子在說話,七年前如此,如今還是如此,不死不活,不溫不火,簡直……忍著%e8%83%b8腔裡的一口氣,扯了唇角冷哼道,“我喪夫,帶子,王爺難道要當個便宜父親不成?這般風,流韻事,若是傳揚出去,怕是要貽笑天下!”
“天下就在這裡,你要嗎?”他攤開手,幽邃的瞳仁裡唯有她一人的音容笑貌,“要就給你!”
沈木兮猛地站起身,與話不投機的人說話,真的能氣死當場。
“你聽不進去,我懶得與你廢話!”她抬步就走。
“你不是自詡講理嗎?”薄雲岫擋住去路。
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身高是個極好的優勢,尤其是跟人講理的時候,在氣勢上就足以壓人一頭,眼下沈木兮就是這樣吃了虧,奈何……隻能擱在心頭羨慕嫉妒。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她嗤之以鼻,這條路不通,不走花廊過便是。
“本王不介意當沈郅的養父。”薄雲岫說。
沈木兮憤然轉身,“可我不願意!”
他目色冷冽,冷不丁邁開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饒是那個男人已經死了,你還是舍不得放下?”
“是!”沈木兮狠狠甩開他的手,“我隻為他一人守寡,此生絕不二嫁,這就是答案,也是真相,王爺滿意了嗎?若王爺那麼想娶妻,魏側妃是個很好的人選,打理得整個離王府井井有條,又膝下孕有一子,算是勞苦功高。若是王爺真的不喜歡,想必後院裡多得是花容玉貌的女子,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薄雲岫站在那裡,望著她轉身欲去的背影,眉心緊蹙,“你就那麼喜歡他嗎?”
她側過臉,斂了所有的神色,陌生得宛若路人,“是!”
風過,人去。
花香,四溢。
黍離回來的時候,乍見著王爺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花廊裡,麵色微白,神情遲滯,也不知在想什麼?可有些東西還是得上稟啊!
心裡糾結了片刻,黍離壓著腳步聲上前,躬身行禮,“王爺,臨城那頭來消息了!”
薄雲岫回過神,當即起身。
…………
藥鋪。
“你再不抓緊點,人可就跑了!那薄雲岫不就是生得好看點嗎?”步棠懷中抱劍,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回頭打量著陸歸舟,“其實你也長得不賴,至少人模狗樣的還能看得過去!”
“啪”的一聲響,陸歸舟手中的筆杆子重重擱在了筆架上。
驚得步棠身子一抖,“作甚?”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陸歸舟合上賬簿,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便端起了手邊的杯盞,淺淺喝上兩口,“出了這麼大的事,你也不同我商量,直接跑進了宮裡,還敢……若是被抓住,你可想過後果?難不成,還等著兮兒舍身去救你?胡鬨!”
步棠嗤之以鼻,“饒是宮禁又如何?一幫酒囊飯袋,我幾進幾出都沒人發現,好在沈家小子沒什麼事,否則就不是揍一頓這麼簡單!”
“有你這樣的人瞎攪合,兮兒的日子怕是太平不了!”陸歸舟放下杯盞,繼續翻閱賬目,“我警告你,不許擅自行動,不許恃強行凶,若是殃及兮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步棠翻個白眼,“懶得同你廢話,我去沈氏醫館!哼!”
那天夜裡她收到阿落留下的消息,說是沈郅被扣在了宮裡,生死不明,步棠自不敢猶豫,心裡很清楚若是沈郅有什麼三長兩短,沈木兮一定不會苟活。
所以步棠一刻都不敢耽擱,二話不說就進了宮。
皇宮那麼大,沒找到沈郅之前又不好抓個人就問,萬一泄露了行跡便不太好。好在她輕功夠高,繞著皇宮多跑幾圈便罷!幸運的是,後來薄雲岫進了宮,她跟著便找到了春秀和沈郅。
步棠沒有驚動春秀和沈郅,但聽得是皇帝留了沈郅在宮裡,於是便把賬都算在了薄雲崇的頭上。
薄雲崇那幾次並非是鬨脾氣,是被步棠給嚇得,大半夜的“呼啦呼啦”一黑影在你床前晃悠,可不得喊“抓刺客”嗎?
最後那次,是步棠玩膩了,乾脆動手揍了不薄雲崇一頓。
讓你丫喊得那麼起勁,不揍你揍誰?眼下沈郅安然無恙,沈木兮不想呆在問夏閣,自然領著這幫人離開夜王府,倒不如醫館裡舒服自在。
今兒看病的人不多,阿落陪著沈郅在樓上看書,春秀上街閒逛,美其名曰:熟悉路徑,方便進出。
然則春秀出去沒多久,便吭哧吭哧的跑回來,手裡還捏著一個糖人,“沈大夫,趕緊上樓,我有事同你說!”說完,砰砰砰的上了二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沈木兮不解,掌櫃的撓頭,“沈大夫,春秀姑娘這是怎麼了?”
“估計是吃噎著了!”沈木兮搪塞,抬步上樓。
她前腳進門,春秀隨後便關上了門。
沈郅手裡捏著春秀塞過來的糖人,和阿落麵麵相覷,委實沒鬨明白,春秀姑姑今兒是怎麼了?這一驚一乍的,好像真的出了什麼大事。
“看看!”春秀將一張皺巴巴的紙在桌案上鋪開,“我剛剛逛到街尾的時候,聽到老百姓在議論昨晚皇上被打的事情,還說皇宮裡出了通緝榜文,我看不懂字,就悄悄的揭了一張回來。你們不知道,這榜文貼得滿大街都是,現在城門口都戒嚴了!”
紙張攤開,眾人上前一看。
嗯??
沈木兮瞪大眼睛,“這就是榜文?”
春秀連連點頭,“對啊對啊,我看官兵手裡拿著的,也是這個樣子的。”她是不識字,可她認得這畫像啊,每張都是一模一樣的。
“春秀姑姑,這……”沈郅撓著頭,“這真的是榜文?”
連阿落也是忍不住,問了一樣的話,“這是榜文嗎?”春秀點點頭,“不像嗎?”
三人齊刷刷搖頭,幾乎異口同聲,“不像!”
“你們都在!”步棠一腳踹開房門,大大咧咧的從外麵進來,就跟自己家裡一樣。然則下一刻,卻見四人見鬼般的盯著自己,心頭一震,趕緊把房門合上,“力氣大了點,天生的,沒法子!”
四人瞧了瞧步棠,又看看桌上的通緝榜文,皆無奈的長歎一聲。
“你們乾什麼,看到我便這副樣子,唉聲歎氣的作甚?”步棠極是不悅,將劍往桌上一放,“咦,這是什麼?通緝……通緝榜文?”
“小棠,昨晚……”沈木兮有些猶豫。
“阿落都說了。小棠,你真的揍了皇帝?”春秀低低的問。
步棠嘬了一下嘴,除了她,還能有誰進出皇宮,如入無人之境?
等會,這個……
眉心陡然蹙起,步棠猛地站起,勃然大怒,“這畫的是我嗎?”
四人不約而同的點頭。
“這是我嗎?”步棠手拿通緝榜文,擱在自己的臉頰邊上,“看看,看看,一樣嗎?哪裡一樣了?這大圓臉,這大鼻子,還有這遮臉布……我、我壓根沒帶遮臉布!真是蠢死了,把我畫成這副鬼樣子,我非得進宮撕了那狗皇帝不可!”
“哎哎哎!”春秀慌忙從背後抱住了步棠的腰,“彆亂來,彆亂來,要是被人知道我們窩藏欽犯,沈大夫是要吃牢飯的!你彆再禍害了。”
這麼一說,步棠登時冷靜下來,的確不能連累沈木兮。
可這畫像……
圓形的大餅臉,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