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頁(1 / 1)

眸,停留在柔軟帽子上的手指停留一瞬,還是沒有給她蓋上。

司娉宸笑著看他的動作,忽然側眸望來,見到達奚理後收斂臉上的溫柔,目光沉靜看他一步步走來。

隨著走近,達奚理掛在臉上的笑逐漸冰冷,他站在兩人一步開外,莫名笑了聲:“你還不死心?”

未儘之意,兩人都懂。

你還不死心,要斷絕生在我心裡的,所有喜歡你的念頭。

司娉宸從雪白狐裘裡伸出手,當著他的麵牽著晏平樂,語氣漠然:“大皇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朱野說你有事找我,什麼事?”

找你什麼事?

達奚理無聲冷笑:“司關山死了,我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看你是不是蠢到連命都不要也要和他同歸於儘!”

晏平樂抿著唇反駁:“她不蠢。”

達奚理正在氣頭上,哪裡跟他計較什麼蠢不蠢的問題,嗤了聲:“是,不蠢,她是神氣,多了不起啊,連聖者都敢對著乾,還當著幾個聖者的麵搞事情,你還要不要命了?!”

他語氣越冷,神情越氣,隱藏的愛意就越發噴薄,形成捉摸不透的濃霧一層又一層籠罩著他,冰冷,窒息。

她不做出這幅姿態還好,讓他好好看一眼確定她還活著就走,可她偏偏故意讓他氣,讓他怒,讓他再次驚心膽顫又冷汗淋淋。

相較達奚理的憤怒,司娉宸神情就很平靜,她微微仰頭,不受影響地回答他:“我還活著,也不打算死,如果大皇子隻是來確認這點,那麼可以走了。”

達奚理冷眼看她,多讓人氣啊,一個不相乾的消息就讓他魂不守舍,什麼都不顧地四處找人,她卻清冷地拒人於千裡,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明明她隻要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給她的好接著,對她的保護受著,隻要那樣就好,可性子卻倔得厲害,這也不要,那也不要。

偏偏,他又能洞悉她的一切。

氣不過,恨不得,愛不消,叫人不知道怎麼好。

達奚理後退一步,將所有情緒藏於暗裡,聲音淡了下來:“司關山死了,下一個,是我父皇。”

是肯定的語氣。

司娉宸同他對視的目光偏移了下,沒回。

“我說了,彆做這種徒勞的事,沒用的,告彆就好好告彆,拿起劍手就不要抖,”他的聲音很淡,轉身不再看她,“你的意思我明白,下次再見,就是敵人。”

“師兄,”達奚理往外走時司娉宸忽然開口,卸去一身淡漠,認真說,“我曾經,貪念過你的好,僅此而已。”

達奚理頓了下,回頭懶懶一笑:“那也好。”

他仍舊姿態懶散地轉身,頭也不回地朝他們招招手,司娉宸拉著晏平樂往汀州走,被燈光拉長的影子交錯又分開,最終消失在對立的兩個方向。

晏平樂忽然說:“你捏我的手很用力。”

司娉宸低頭看相握的手,指節用力到發青,她準備鬆手,卻被厚實的大手反過來包裹著,晏平樂拉著她往屋裡走:“回去睡覺。”

直到進了屋躺在床上,晏平樂在她身側默默看她,司娉宸問:“生氣了?”

“他保護你,我很高興,但又不高興,”晏平樂糾結著問,“我在吃醋嗎?”

司娉宸眨了眨眼:“但是我隻喜歡你。”

晏平樂眉眼間的那點糾結瞬間散去,歡喜地將她抱進懷裡,哪裡還想什麼吃醋不吃醋的,連忙表露心跡:“我也隻喜歡你,最喜歡。”

司娉宸失笑:“嗯,我知道。”

在去雲和月的事情上,齊物非常不讚同,卻拗不過司娉宸,最終隻能繼續幫她擋住四聖,看著她和晏平樂前往浮郤書院。

此時的雲和月並不是想象中的清冷,司娉宸一落地便感受到數十人的氣息,不過片刻,鄔常安出現,給兩人帶路。

司娉宸說:“我還不知白麵聖者找我什麼事。”

鄔常安低眉:“師尊對你的神技很感興趣,還有關於作品之間的討論。”

司娉宸不解:“什麼作品?”

大概是馬上要見到見君在,許多事情即將揭曉,鄔常安覺得透露一點也不影響,難得多說了些。

“師尊早年研究出很多成果,察覺你神技覺醒時就想與你探討一二,但考慮到作品完整性,就沒有介入,師尊說這世間隻有你懂他在說什麼。”

司娉宸眨了下眼:“其實我沒懂。”

鄔常安沒再說,他領著兩人往裡走。

司娉宸的五感特彆敏銳,路過幾座大殿時聽到裡麵傳來人聲,她朝其中的某一座大殿瞥去一眼。

鄔常安說:“那裡住的是見君杳,見君家新一代的繼承人。”

沈澗杳,見君杳。

來不及多想,鄔常安推開最裡間大殿的門,司娉宸踏入就看到見君在伏案畫著什麼,察覺聲響望來,一張清冷麵容映入眼簾。

司娉宸眨眼,“蒼天有眼”展開,下刻,她低眉掩住心中訝異。

見君在的契印,她看不見。

第175章

殘缺品

“蒼天有眼”之下, 整座大殿變得透明虛無,隻剩迷霧般的氣,晏平樂的契印在, 鄔常安的契印也在, 隻有見君在的沒有。

“蒼天有眼”沒有失效,那麼有問題的是見君在。

這種情況她之前遇到過,普通的機關傀儡上刻有許多機關陣,她能通過“蒼天有眼”看到一層疊加一層的陣法, 可三千微塵裡的屍鬼傀儡和傀儡王身上的機關陣她卻看不見。

見君在有屏蔽她“蒼天有眼”的手段。

司娉宸不動聲色展開“可逆”,點點瑩光充斥著整座大殿,她暗中觀察見君在的反應,就見他微側了下頭,神情微動:“這就是你的神技?”

見君在一身金線白衣坐在書案後,氣質清冷疏離, 時光好似沒在他身上停留過, 看不出實際年歲, 他朝司娉宸望來,目光似深秋冷月, 很輕很淡,又無法觸及。

司娉宸問:“你能看見?”

見君在放下手中筆,撫平衣袖端坐:“我沒有返璞歸真, 不過能感受到一二。”

果然, 他知道返璞歸真。

司娉宸沉默一瞬,還是問出口:“單枕夢告訴你的?”

聽到這個名字,見君在神情極為短暫地停頓一霎, 還是被暗中觀察他的司娉宸察覺到, 他周身凝滯的冷漠散去幾分, 點頭道:“她是我第一個徒弟,你該喚她娘。”

司娉宸神情莫名,他這反應,不像是不知道單枕夢嫁入大徵將軍府的樣子啊!還是說他知道單枕夢所為,卻任由她為他複仇?

可真奇妙啊。

說到底,她的降生和經曆都是單枕夢的選擇所致,而單枕夢的選擇又是為見君在複仇所為,所有事情的開端因他起,落於她,現在她就站在他麵前,仿佛一個循環。

司娉宸忍不住開口:“你知道單枕夢嫁給司關山的事?”

見君在語氣平淡:“她行事有主見,既是她的選擇,為師自是支持。”

司娉宸:“即便她會死?”

見君在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她會難產而死也是無法預料的。”

“難產而死?”司娉宸古怪看他。

外人不知單枕夢如何死,那便是有人告訴他的,對方不想讓他調查單枕夢的死因?那見君在對單枕夢又是什麼看法?

司娉宸糾正道:“她是被司關山殺死的。”

見君在停頓一秒,道:“原來如此,你殺司關山是在為她複仇。”

這可真是太搞笑了。

司關山滿心宏圖霸業,殺了見君在,單枕夢因此懷著仇恨算計一切,至死都在懷恨報複,這兩人因為見君在成為宿敵,而見君在卻站在雲端,漠然地看著這一切。

司娉宸忍不住笑出聲,她可太好奇了,於是問道:“你為何不告訴單枕夢你還活著?”

見君在道:“我的生死關乎見君家的未來,不宜太多人知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的態度、語氣全程都是事不關己,連見君家的未來都隨意說出口,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司娉宸問起時,他的回答是——

“不過尋常小事,你想知道,我自會告知,我也有問題需你解惑。”

司娉宸眨著眼,看著這樣的見君在,她心裡不由得生出荒唐的想法,也這麼問出口:“你可知單枕夢為何要嫁給司關山?”

見君在說:“她自願嫁給司關山,即是喜歡。”

所以他從未想過,單枕夢會為了他的假死而複仇,隻聽說她自願嫁,便默認她是因為喜歡。

可即便作為一個關心徒弟的師尊,在得知單枕夢被司關山殺死時也會下意識問一句“為什麼?”

可他沒有。

她側目望向低首的鄔常安和站在身後的晏平樂,忽然明了這是個怎樣的人。

他不在乎任何人,也包括見君家,所以對所有的人和事置之度外,安驛曾說因為魏臻歸能滿足他研究術法的條件才願意留在浮郤書院。

司娉宸覺得意外,可見君在同時作為第一個術法全能的聖者,她又覺得似乎就該如此。

解決了長久以來的困惑,司娉宸一時心緒繁雜,卻也還記得問:“鄔常安說你想同我討論作品,是什麼作品?”

見君在並沒有直接說是什麼作品,反而抬筆開始描繪,司娉宸停頓兩秒,走上前看逐漸成型的紋絡。

是一枚契印,完整契印。

他抬手輕撫,溼潤的墨跡瞬間風乾,他問:“看到它,你有什麼感受?”

司娉宸視線上移,發現他整個人都變了,不再是遊離於世外的疏離,眉眼間帶著對真理的探知和渴求,她忽然就明了方才鄔常安說的那話——

師尊說這世間隻有你懂他在說什麼。

司娉宸說:“很完整。”

見君在:“對,就是完整。”

“見君家的血脈神技·見時知幾以生命為代價預知未來,每個覺醒神技的人都活不過二十歲,百年來,所有能延續性命的辦法都試過,但沒用,”他收了紙,整理衣袖端坐,朝司娉宸道,“而後鬼氣現世。”

司娉宸沉默看他,竟然想研究鬼氣來延續性命,果然,科研家都是瘋子。

見君在說:“鬼氣是氣被死人怨念汙染所致,它的汙染性太強,沒法直接研究。”

最開始的鬼,沒有任何東西能克製,所有人聞之色變,那時隻能用人命困住鬼氣,再將其抽離送入淨瓶,扔到護國大陣外。

但變成屍鬼的人沒有死。

反之,他們的力量和速度得到增長,身體變異到極限,隻要不殺宿主,屍鬼就會活著。

多奇妙啊!

見君在道:“為了研究屍鬼,必須有克製鬼氣的東西。”

司娉宸:“所以你創造出鬼器。”

“鬼器很久後才出來,”他的聲音明顯輕快起來,“我得到存真鏡,看到了一個奇妙的世界,契印、氣、鬼氣、靈魂,這些正在以另一種方式存在於我們的世界。”

“人的軀體和契印分隔在兩個世界,某個存在連接著兩者,所以人活著,能修煉,缺一不可。”

這些和司娉宸曾經的猜想完一致。

她說:“是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