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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字當在他眼前,一排又一排, 全是“我的新身體呢!”“說好的新身體在哪裡?”

殺司關山的計劃裡, 為了防止見君在有什麼動作,司娉宸讓鬆琊幫忙盯著見君在,條件就是和齊物一樣, 要一個能維持長久的傀儡身體。

雖然身體三天一換, 可以讓他體驗所有想體驗的麵容身材, 他甚至還頗為新奇地嘗試了下女身,但跟人打架的時候太不方便了。

他要記住哪天換身體,那天還不能過大施展術法,忘記了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散架,這讓一個聖者如何能忍?

但現場沒人搭理他。

晏平樂、透過重重紅字,瞪著幾乎和鬆琊一樣的紅眼睛,心裡眼裡隻有床上的少女。

晏平樂不理他,鬆琊煩躁著就要上前說道一二,被齊物拉住,白字道:“你掉了根手指。”

鬆琊低頭一看,還真是,轉著腦袋在房間找手指,然後吧嗒吧嗒打開門去找宮宿換身體。

室內安靜下來,齊物抬手調氣,將朱野還在施展神技的手拉開,道:“夠了。”

朱野捂著嘴咳出血來,他用袖子擦了下,咽下腥甜:“我還能繼續。”

說著要伸手扣上床上冰涼手腕,被齊物攔住:“沒用了。”

這話忽然驚醒了靜默的晏平樂,他一把推開齊物,將朱野往床邊推:“你繼續。”

齊物瞬影後退,又再次上前:“不用繼續了。”

晏平樂瞪著他怒問:“為什麼不繼續?她還在,我感受到了!”

齊物看他一秒,無聲歎息:“你感受到的是她的靈,她的靈沒死,她確實沒死,但也差不多了。”

晏平樂聽不得這種話,白虎騰出,朝著齊物嘶吼撲咬,卻被聖者抬手點散,他身前白字道:“她被靈強行拉入了生死劫。”

“生死劫?!”朱野扶著床柱起身,隨手抹了下手上的血,皺眉問,“怎麼會突然進入生死劫?”

齊物臉上的神情不容樂觀:“她陷入瀕死,不進入生死劫會死,進入生死劫,也隻是延長她的死期。”

朱野按住露出攻擊姿態的晏平樂,將他拉在床前坐下,晏平樂瞧見司娉宸,整個人忽然溫和沉默下來,隻靜靜看她。

朱野擼了下被汗水沾濕的額發,眉心皺出三條線:“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齊物也無可奈何,他比任何人都想司娉宸活著,今早無間來消息,之前被司娉宸神技作用的屍鬼體內鬼氣消失,除了一雙赤目,幾乎與普通人無異。

這意味著,司娉宸能讓屍鬼變回普通人!

可偏偏這時候,她瀕死進入生死劫。

生死劫是所有修士的噩夢,每一個進入生死劫的修士等同於踏入鬼門關,隻有極少數能從鬼門關活著出來。

修為處於巔峰、身體狀況良好的修士尚且如此,司娉宸幾乎瀕死的狀態,活著度過生死劫更是不可能。

齊物浮現白字:“如果可以,我寧願躺在那裡的是我,她能做的事比我重要多了。現在隻能等,等她度過生死劫。”

朱野一臉悲沉地回頭,晏平樂趴在床前,將腦袋埋在昏睡少女掌心,一動不動。

他歎了聲,和齊物離開房屋,門外等著的十幾人一看兩人神色,忍不住往最壞的方向想,都安靜著沒敢問出口。

最終還是孫諳湊到朱野身前,低聲問:“小姐傷怎樣了?她真的成功殺了聖者?她一個六境,膽子怎麼那麼大?”

夾雜在其中的安驛顯然有事說,他一手將孫諳扒開,孫諳退出幾步才穩住,其他幾個少年朝他搖頭,孫諳隻能忍住滿腹疑問。

朱野擺手驅散一眾圍著的孩子,回頭就聽安驛道:“沈澗杳不見了。”

朱野心下不妙:“連你也沒發現?”

之前本來是安驛盯著沈老,但昨天司娉宸讓晏平樂來,安驛就順勢守在沈澗杳修養的院子外。

開始他沒發現異常,在司娉宸受傷回來又得知沈老刺殺她後,安驛才察覺不對,再進去找沈澗杳,人已經沒了蹤影。

因為司娉宸重傷,朱野又整夜搶救,安驛隻能等到這時才提,他說:“院子裡有一間沒人住的雜物房,裡麵還有傳送陣的痕跡。”

朱野本就疲倦,此時聽到這消息,心裡越發不安,不由咬牙狠聲道:“小姐待他們不薄,簡直是忘恩負義!”

安驛卻理智些,問他:“他們在你們身邊蟄伏這麼久,就是為了殺司娉宸?”

“應該和見君家有聯係,”朱野頭腦發沉,咳了兩聲,歎聲說:“前兩日小姐說沈老從百聞那裡買過見君家資料,小杳應該是見君家的,他那神技,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有的。”

“以無心算有心,怎麼都防不勝防,”安驛說,“司娉宸呢?”

“生死難料,隻能等,”朱野抱著外廳桌上的茶壺灌水,許久才緩過勁兒來,問他,“現在外麵怎麼樣?”

安驛說:“太亂了,逾白聖者被殺的消息一夜就傳遍浮郤嶼,暗神的人正在四處找長跡和無間的麻煩,角禹也參與其中。”

司關山被殺一事,所有人都認定是齊物一人所為,畢竟四聖獸在外嶼造成的動靜太大,想否認都難,隻有少數幾人知道司娉宸在參與。

逾白聖者的隕落就如同他的誕生一樣,聲勢浩大又短暫突然,眾人以為按照傳聞,最先發生的應該是逾白聖者和白麵聖者的爭鬥,卻沒想到被齊物聖者捷足先登。

所有人都在揣測背後的動機和目的,各種猜測層出不窮。

倒是逾白聖者的這一死,讓浮郤嶼的勢力爭鬥短暫休戰,邊庭赤天等幫派一邊圍觀暗神角禹和無間長跡的鬥爭,一邊暗自修整,根據形勢動向調整行動策略。

針對暗神和角禹的麻煩,齊物都沒出馬,鬆琊就將他們打得片甲不留,所有人以為見君在會為了詹月出麵,但沒有。

浮郤書院外爭鬥不歇,見君在隻待在雲和月上兩耳不聞窗外事。

見君在不管,可其他人坐不住了。

逾白聖者的死表麵是聖者之間的私鬥,可在四國看來並非如此。

鬆琊和齊物以屍鬼的身份複活現世,緊接著屍鬼大遷徙,人和屍鬼兩股力量的角力逐漸傾斜,三國聖者對此猶疑不定。

他們一麵對浮郤嶼的局勢蠢蠢欲動,一麵又礙於國與國之間的較量沒法輕易行動。

緊接著恰逢詹月的逾白聖者插足,同屍鬼聖者對立,又暴露見君在身份,局勢發展十分微妙,於是其他聖者持觀望態度,靜待事態發展。

但發展失控了。

逾白聖者死於齊物之手,這標誌著人和屍鬼的戰鬥,屍鬼贏了,他們再也無法旁觀下去。

各個勢力都有各自的消息來源,很快,聖者齊齊來浮郤嶼的消息在各大高層流傳。

江柳剛說完聖者的消息,馮禹從門外進來,臉上滿是頹色:“我們派去偷襲長跡的人,一個都沒回來。”

魚幼讓語氣沉冷:“早上去的人屍骨還沒涼透,又派人去,去送死?”

馮禹麵上露出難色,支支吾吾道:“是……是……”

“是我讓他們去的!”

魚幼緗滿臉怒容而入,她大病剛好,身子骨還弱得很,跟在後麵的侍女想扶她,被她甩袖喝退,正戰戰兢兢隨她進入議事廳。

她掠過江柳和馮禹,氣勢逼人,對著魚幼讓抬手便是一耳光:“你爹被人殺了,你還在這裡計較旁人的死,你爹的仇一日不報,我心頭恨一日不消!”

魚幼讓被打得臉偏向一邊,沒有說話。

魚幼緗雙目染上血絲,轉頭朝馮禹道:“繼續派人,沒法殺聖者,那就殺聖者在意的人。”

馮禹猶豫著道:“我們已經損失兩百人……”

魚幼緗不想聽這些,怒目嗬斥:“整個暗神都是逾白君的,如果不是逾白君,你們哪裡還有命活到現在!現在逾白君不在,你們就想忘恩負義?!”

馮禹被她罵得縮成一團,餘光瞥了眼魚幼讓,對方低頭不語,他又將目光瞥向同樣沉默的江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娘……”魚幼讓剛開口,就被魚幼緗怒罵:“彆叫我娘!不願給你爹報仇,你就彆認我這個娘!”

魚幼讓抬頭,總是陰沉沉的黑眼認真看她。

這個陷入情愛裡女人,愛人的逝去讓她絕望怨恨,於是想儘一切辦法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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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透徹人心,仿佛一根刺釘入魚幼緗心裡,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她生出驚慌,某些東西失去掌控般。

魚幼緗驚怒著上前打他,淚水盈滿眼眶,哭著斥責:“你不想給你爹報仇是不是?他在我夢裡說他恨,他在恨!我們不給他報仇活著做什麼,你同我死去見你爹,你有臉見你爹嗎?”

很快,魚幼讓臉頰浮現泛紅的掌印,脖子上劃出幾道血痕,魚幼緗還在又打又抓,哭著罵他不孝,沒有良心。

魚幼讓已經習慣她的打罵,沉默著忍受,玉白手掌再次打來,在半空中被人抓住。

江柳沒有立場阻止,可她看不下去。

“將軍的仇人是齊物,聖者修為,”江柳攔住了她打人的動作便鬆了手,神色溫斂道,“不管多少人去都是死,這種方式報不了仇。”

魚幼緗淚水滑落,無助問:“那要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才好?”

江柳說:“我們需要從長計議。”

魚幼緗搖著頭後退,目光掃過所有人,悲傷又絕望:“不,你們不想幫逾白君報仇,你們不願意,那我自己想辦法。”

她跌跌撞撞出去,侍女慌忙上前扶住她。

室內一片沉默。

魚幼讓微微抬頭,朝馮禹道:“先這樣,你下去吧。”

馮禹離開後,江柳仍舊低眉靜立,頓了下,她安慰道:“長公主隻是傷心過度,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魚幼緗是個怎樣的性子,魚幼讓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江柳是好意,他“嗯”了聲,問:“有見君家的消息嗎?”

司關山暗中將見君家送來浮郤嶼,為的就是對付見君在,讓他束手束腳。

可司關山就這麼死了,本該到浮郤嶼的見君家也在今早失去蹤影。

江柳道:“沒有。”

魚幼讓思索片刻,說:“詹月失去一位聖者,就無法失去另一個聖者,魚幼瑾現在應該在想辦法聯係白麵聖者,今晚其他聖者會來浮郤嶼,暗神局勢很不利。”

逾白聖者和白麵聖者不合,逾白聖者一死,暗神就成了矛頭,若是再胡亂出頭……

他說:“我娘……彆讓她出門,她身體不好,應該待在屋裡養病。”

江柳詫異看他,隨即點頭:“我知道了。”

江柳離開後,魚幼讓陷入沉思。

司關山是在司娉宸的邀約之下出門,然後死於齊物之手,那司娉宸在其中充當什麼角色?

難道她想殺司關山?

可是怎麼可能?司關山那麼疼愛她!

但緊接著,他又想到司關山對司娉宸漠然又居高臨下的評價,司關山真的疼愛她嗎?

……

“你在這裡等也見不到她。”

曲照有些煩躁地撥了下額發,朝對麵抱臂半倚在牆壁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