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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奚理沒回,隻丟下一句“我先去醫館”後,越過他離開。

一路上司娉宸都保持沉默,達奚理也沒說話,全速朝醫館禦風。

醫館坐落在大片的藥田前,不少身著白色罩衣的學生在藥田裡忙碌,側麵還有一大片空曠的院子,是用來曬藥草炮製藥粉的地方。

他們踏入醫館時,大廳裡雜亂不堪,有不少是從禁地出來的學生,還有些綠級學生,似乎發生了一場較大的打架,不少人鮮血淋漓大喊著醫者,白衣在其中跑來跑去。

血腥氣息和藥苦味道交織在一起。

達奚理背著司娉宸直接進了一間空房間,將她放在床上,手背在她額上探了下,很快收回,低聲說:“你等會兒,我去找人。”

司娉宸輕啟嘴唇,低低的應聲從喉嚨裡艱難溢出。

達奚理看出她很難受,也不多說,轉身去找人,沒過一會兒,一個略顯暴躁聲音由遠到近傳來:“你沒看到我那麼多病人?我找其他人來……”

“不行。”達奚理冷酷拒絕。

“到底是誰能讓你心急成這樣?”說著推開門,見到床上躺的人挑了下眉,回頭讓達奚理將門帶上,笑著對司娉宸說:“還記得我嗎?”

司娉宸低低應道:“嗯。”

達奚理不給她寒暄打招呼的時間,直接道:“應該是氣逆了,身上有幾處燙傷,你檢查下有什麼其他傷口。”

“這麼點小傷你……”常殊雲回頭望去,隻有一個冷漠的背影和關上的門,一口氣憋在心頭不上不下,她轉向司娉宸,“他這破脾氣,你受得了?”

司娉宸笑了下,聲音輕柔道:“大皇子人很好的。”

其實也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氣逆時體內的氣無法達到平衡,會在身體血液中橫衝直闖,不管做什麼都痛。

常殊雲沒再說話,低眉凝氣,指尖點在她手背上,一點點引導理順躁動的氣。

安撫好後,她讓司娉宸脫了衣裳,檢查幾番,發現都是些輕微的燒傷,倒是腳上的扭傷有點麻煩。

常殊雲先幫她梳理腕部腫脹,笑著說:“你也是從禁地出來的?”

司娉宸輕輕點頭:“我們的授課師兄闖禁地,惹得教習不開心。”

她指了指外麵,好奇問:“醫館總是這麼多病人嗎?”

常殊雲:“也不是,遇上試煉或者大型打架會忙些,其他時候都是教學生。”

想到這,她搖搖頭,不想提了。

檢查得差不多,常殊雲準備出去取藥配藥,還沒開門,就聽見一連串焦急的“常師姐怎麼辦?”“常師姐你在哪裡?”“常師姐!”

常殊雲按了下太陽%e7%a9%b4,剛推開眼前遞過來一碗調好的藥膏。

達奚理靠在牆壁上,眼神示意房內,懶聲道:“燙傷藥膏。”

這在這時,一直喊常殊雲的女孩過來,一臉得救了,連忙道:“常師姐,方才的病人喝了我煎的藥吐了,是不是我煎的藥有問題?哪裡有問題?我明明按照常師姐的吩咐做的啊!”

常殊雲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暴躁,將藥碗遞給女孩,指著身後的房門說:“這裡的病人身上有燙傷,你幫她塗藥。”

說完朝達奚理道:“她腳腕扭傷了,腫得厲害,需要冰敷消腫的,你弄好讓穀梁梔給她敷。”

穀梁梔兩手端著藥碗怔了片刻,見常殊雲消失在來往人群裡,準備進門,達奚理叫住她,朝房門的方向望了眼,聲音輕淡道:“動作輕點。”

她怕疼,卻又不許人知道。

從前每次他回到那間小院子,看著她疼得默默流淚,跟她說話就沉默地扭頭不理人,縮成小小的一團,跟個貓冬的小動物一樣。

可她一次都不曾喊過疼。

去浮郤書院前,他印象中的小姑娘,是個喜歡哭鼻子,滿臉天真稚氣的嬌嬌小姐,哭了要人哄,被欺負了要人撐腰的小姑娘。

他偶爾會想,喜歡她什麼呢?

想來想去,腦海裡隻有小姑娘認真點頭和在晨曦裡微笑的樣子,至於她是什麼樣的人,是否會修煉,似乎也不那麼重要。

但後來,經曆了那麼多事,那點喜歡藏在地下,像烈酒發酵,又似種子萌了芽,反倒是越來越醇厚,越來越紮根於心底。

他又發現,她比他想得要堅強。

他以為她很會撒嬌,就像所有被寵在手心的小姐,卻發覺無論是換藥還吃藥,她隻默默忍受。

他以為她會哭鬨著要哥哥和爹,會質問他們怎麼還不來找她,可她卻半字不提,仿佛知道一切,接受這一切。

他問過蘇林下,也聽達奚薇說過。

她婚嫁那天,從始至終,隻有她的侍衛帶著她逃出將軍府。

他以為被所有人寵在手心的小姑娘,似乎知道自己是個被丟棄的棋子。

她不問不聽,也不說。

“寒三花葉放錯了,你放的是龍舌甜草葉。”藍鬆筠將一罐磨成淡綠色粉末的竹筒放在他跟前,溫和笑道:“什麼事能讓你分心,連藥都配錯了。”

達奚理沒什麼表情地將手裡的藥倒掉,重新拿了藥碗開始配,不輕不重問:“你最近不是在忙?查出來了?”

藍鬆筠搖頭,一邊看他熟練配藥,一邊猜測他要用的藥,從身後藥台裡拿出給他,看了幾分鐘後,他好奇問:“寒三花葉能迅速降溫,樹青淚消炎去腫,誰扭傷了?還是撞到了?”

達奚理攪拌的速度不停,朝他撩了下眼皮,示意大堂裡跑來跑去的白衣,開口:“你若是閒,常殊雲很樂意你幫她。”

藍鬆筠隻得聳聳肩不問了,轉而提到最近調查的事:“今天又有人的修為被廢,這是第三個,存真鏡消失才一周,就有人用它搞事情,麻煩啊。”

他嘴裡說著麻煩,眼裡卻滿是興味。

達奚理問:“三人的關係網都查清了?”

藍鬆筠點頭:“都是很普通的學生,一個新生,兩個綠級學生,人際關係出入場所也很簡單,所有嫌疑人排查了個遍,一個人都沒找到。”

達奚理給出一個假設:“買東西都要確認東西有用才會買,這三人也可能是對方在確認存真鏡的效果。”

這個角度的思考他倒是沒想過。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藍鬆筠陷入沉思,等再次抬頭,達奚理已經不見人影,反倒是下樓的常殊雲見到他要過來,被藍鬆筠先一步溜了。

常殊雲按住暴跳的太陽%e7%a9%b4,心裡狠道:“下次受傷來醫館彆讓我逮到!”

說著抬腳往司娉宸的病房走去。

……

穀梁梔見到病人是司娉宸後,開心地一邊幫她敷藥,一邊跟她將自己在醫館的經曆。

說著就開始歎氣:“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做醫者,半個月實習到現在,我還沒辦法獨立治療一個病人,我真沒用。”

冰涼的藥膏在背上滑動,司娉宸努力放鬆身體,開口安慰她:“剛開始慢點很正常,隻要你每天都在進步,半年後就是個厲害的醫者了!”

穀梁梔眨眼望她:“你真的這樣想嗎?”

司娉宸重重點頭:“當然啦,你那麼用心,一定能成為常師姐那樣的人的!”

穀梁梔暢想了會兒,立馬又揚起鬥誌,幫她敷了傷口纏上藥布,視線在她腳上停留片刻,問:“燙傷處理好了,你這腳上還要等一會兒。”

想到什麼,穀梁梔說:“我聽說今天有個教習讓新生去禁地,好多倒黴學生一出來被送過來。”

司娉宸歎息:“我也是倒黴學生之一。”

穀梁梔滿臉同情,一邊洗手一邊看她穿衣裙,問:“你要在醫館待多久,要不要我幫你拿套衣裳過來?”

司娉宸搖頭,低頭係腰帶。

小小的房間傳來外麵的痛聲和說話聲,耳邊是水聲,她係好衣裳摸了下通天玉,好半會兒問穀梁梔:“刑在郭,你有加過他密文嗎?”

穀梁梔點頭,剛要回答,門口傳來敲門聲,然後是達奚理的詢問:“能進來嗎?”

穀梁梔脆生答:“可以。”

達奚理單手端著墨綠色藥碗過來,越過穀梁梔來到司娉宸身前,示意她坐起來:“剩下的我來就行。”

這話是朝著穀梁梔說的。

穀梁梔有些猶豫,司娉宸坐好後笑著說:“你先去忙吧,我們回宿樓再聊。”

穀梁梔抱著空的藥碗和水盆出去,碰上要進來的常殊雲,說清裡麵的情況後,常殊雲便不管,帶著穀梁梔去看其他病人。

小小的房間內隻有兩人。

司娉宸坐在床上,手裡拿著通天玉垂眸,達奚理拉來凳子放藥碗,半蹲下伸手碰紅腫的腳踝,司娉宸應激地縮了縮,又強自按耐住退縮,垂著不動。

達奚理抬眼望她:“很疼?”

司娉宸搖頭:“不怎麼疼。”◎思◎兔◎網◎

達奚理輕笑一聲,再次碰上腳踝的手稍一用力,聽到猝不及防的輕抽聲,他不清不淡問:“不疼?”

司娉宸縮回腿,不讓他碰,指指門口:“我要穀梁梔。”

達奚理拿起藥碗,眼尾上揚,神色鬆散道:“我比她手法好。”

司娉宸仍舊道:“那我也不要你來。”

達奚理抓住她的腳,發現她想躲,用了點力,語氣漫不經心說:“你要誰都是我。”

話說得霸道,動作卻是輕柔的。

見躲不掉,司娉宸沉默著讓他動作。

冰涼的藥膏緩慢覆上紅腫發熱處,瞬間舒服起來。

司娉宸兩手撐在腿旁,垂眸看他動作輕柔敷藥,指尖在通天玉上摩挲了下。

在這樣封閉的空間內,偶爾傳來被門板削弱的嘈雜聲,靜謐反而格外顯眼。

他細細感受這種平靜,也清晰地感知到司娉宸跟他使小性子時緩緩升起的愉悅感,還有一絲滿足感。

他並不是脾氣多好的人,卻對她耐心得多。

可真是神奇。

達奚理幫她敷完藥,綁好藥布後,洗了手順手收拾房間藥碗藥布,偶爾響起窸窣聲。

清理完後,他朝司娉宸道:“藥還要敷兩天,今天什麼都不想,先回宿樓休息,明天我接你去苗先生那裡。”

按在通天玉上的手頓了下。

司娉宸乖巧點頭。

達奚理帶她回了宿樓,看見她的房間確實有好好裝扮,又叮囑了許多才離開。

達奚理一走,司娉宸給穀梁梔發消息,讓她叫刑在郭來宿樓,她有筆生意要同刑在郭做。

不過一刻鐘,房門敲響了。

司娉宸開門,將人帶進來,還沒等對方詫異說話,直接問:“有什麼東西可以記錄人的記憶。”

她懷疑,她的記憶被改過了。

第70章

彆想他們。

從禁地出來, 司娉宸一直在回想,在她腦海閃過的畫麵。

最開始她以為是司蒼梧搞的鬼,想要激發她內心的暴虐, 讓她失控, 沉浸在狂亂中。

可那片火焰,卻是她親曆的。

現在的記憶裡,她在那場大火裡爆發,激發了血脈神技, 卻也被燒得體無完膚,躺在床上接受長達一年的治療,“蒼天有眼”也因此失靈。

不。

不是她的記憶。

應該說,聯合苗先生和達奚理說的,結合她的現狀,她得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