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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碧色,司娉宸忽然有點想晏平樂。

想起上次帶著滿玲瓏盒的食物看他,讓他打開時黑色眼珠瞬間明亮起來,司娉宸唇角彎了下。

簡單又好哄。

這麼想著,身後忽然有人靠近。

司娉宸沒回頭,拾起裙角細細擦乾淨十指,見身後人站在樹後不打算露麵,她起身準備回頭,忽而一股推力襲向後背,她神情微怔,整個人墜入水中。

鋪天蓋地的水朝著她擠壓而來,窒息無力感漫上%e8%83%b8膛,她忍著刺痛眨眼,視線落在河岸的契印上,心頭一片荒涼。

司娉宸忽然停止了掙紮,隨著水流緩慢墜底。

為什麼呢?

為什麼都要她死?

為什麼一個又一個,對她的掙紮無動於衷?

一瞬間,司娉宸眼睛裡晃過很多人,他們在水波的搖晃下扭曲,咧著嘴得意地大笑,如同俯視螻蟻般看她。

是啊,她那麼弱。

那麼弱。

*

“哥哥好奇怪,”司娉宸在去學院的馬車裡,看著司蒼梧說,“我昨天晚上夢見你啦,然後你不停說著什麼,可是我不記得了。”

她歪歪腦袋,好奇問:“哥哥,你說了什麼呀?”

司蒼梧握拳抵住唇咳了聲,眼裡好笑道:“這是你的夢,我怎麼會知道?”

“好像是哦!”司娉宸垂著腦袋,顯得懨懨的,“夢裡的哥哥跟哥哥好不一樣,他跟我說了好多話,我都不記得了。”

她委屈得不行:“哥哥好不容易跟我說這麼多話。”

這原本隻是一個小插曲。

可當天晚上,司娉宸照例觀察契印時,發現司關山不管書房的其他人,直直進了司蒼梧的院子,甚至動用了氣。

第二天去書院時,她等了半天不見司蒼梧來,便去找人。

他昏迷躺在床上,臉色白得厲害。

江柳說他昨夜忽然發病,昏迷不醒。

但司娉宸卻知道,司蒼梧是被打暈的。

她提了夢,司關山便打了司蒼梧。

之後的一個月裡,無論司娉宸什麼時候找司蒼梧,他都裝睡,擺明了不想理她。

司娉宸硬是憑著她的厚臉皮和裝乖演技,讓司蒼梧對她冰釋前嫌。

司蒼梧不生她氣了。

當時她是這麼以為的。

司娉宸睜開眼時,大腦忽然回想了這麼一段,這是去年發生的事。

見她醒了,侍女紛紛上前,找醫者的,問她身體狀態的,端碗要她喝藥的,呼啦一下子擠上來,好似她得了什麼重病似的。

不過多久,司關山攜著醫者前來,侍女一一讓開,醫者給她把脈問診,又用氣遊走全身,這才鬆開眉頭,說:“沒大礙,隻是染上了風寒,喝五天藥就好。”

司關山站在床前,神情冷淡問她:“這次又是誰?”

司娉宸垂眸,嘶啞著聲音說:“我沒看清。”

司關山麵色森然:“廢物,誰要殺你都不知道。”

司娉宸就委委屈屈掉眼淚,一邊哭一邊咳兩聲,難受極了。

司關山沒再訓她,隻說:“你不是送了個人去曆練,帶回來,讓他來我這裡一趟。”

司娉宸紅著鼻頭眼眶,淚珠順著眼角滑落,她問:“他會死嗎?”

司關山見這個傻女兒一副是個修士都能捏死的樣子,按了按眉心,難得多說了一句:“不會死,沒問題就送去你身邊護著。”

司娉宸啞著聲高興:“爹你真好。”

司關山見她沒事離開,身旁的侍女聽了醫者的話,燒水的燒水,熬藥的熬藥,煮粥的煮粥,隻剩下司蒼梧站在床前。

他輕皺眉頭,問她:“感覺如何?”

司娉宸癟癟嘴:“生病好難過,哥哥你一直是這麼難過嗎?”

司蒼梧輕聲笑了下:“習慣了。”

她垂下眸子,哥哥,你也想我死嗎?

司娉宸在被子裡按住手腕上的銀鐲,認真注視著他,仿佛第一次看他一樣。

下刻,臉上恢複蒼白單純的笑,她撅噘嘴,不滿說:“哥哥你不知道,我逃課在河邊發呆呢,忽然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就掉進池塘裡。”

“我還以為我會死呢!”

“誰讓你不好好上課?”司蒼梧無奈搖頭,說:“這次你真要謝謝彆人,不然你哪裡還能在這裡說話。”

司娉宸眨眨眼。

下刻,一個身影從門外出現,笑著說:“你醒啦!”

第23章

是不是太逆天了?!

司娉宸無論在哪裡, 總是習慣查看周邊有什麼人。

她記住了很多人的契印,認識的,不認識的, 包括身邊的侍女, 護衛,書院的學生、先生,更不要說天天相處的人了。

在池塘邊發呆時,她察覺到了熟悉的契印, 心下沒有防備,被推下水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她在水下掙紮,他卻無動於衷,靜靜站在岸旁樹後。

她心裡無疑是震撼的,還有些難過。

推她的,是溪上碧。

而旁觀她落水溺水的, 是達奚玨。

還有樹後的司蒼梧。

最開始他隻是在暗處, 司娉宸想要起身過去打招呼時, 達奚玨和溪上碧忽然出現將她打入水中,司蒼梧卻沒有要出來救她的想法。

她怎麼也沒想到, 司蒼梧竟然也想要她死。

除卻與司關山一起打仗的時間,他們幾乎一起長大,司關山對他寄以厚望, 司娉宸也滿腦子都是“哥哥最棒哥哥說什麼都對”, 司蒼梧自己也聰明資質高,唯一的不順,似乎就隻有體弱。

她一直表現得蠢笨懵懂, 相較各方麵都優秀的司蒼梧, 造不成任何威脅。

司娉宸找不到司蒼梧殺她的原因。

可就是因為這樣, 她才越發不能理解。

在水下時,她透過淡淡的白霧,看著安靜不動的契印,想了很多,司關山的目的,單明遊的旁觀,現在輪到司蒼梧。

就連最開始要殺她的單枕夢,留下她的性命,也是為了自己的複仇。

她心底還是懷有期待的,至少麵對司蒼梧,她是抱有期望的。

司關山野心勃勃冷心冷情,單明遊修為被廢自身難保,可司蒼梧是空白的。

司娉宸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為司關山放棄她這個無能妹妹,所以儘可能加深兩人情感羈絆,至少,能讓他猶豫一瞬,隻一瞬,也能讓她生機多一分。

可這一刻在此時這麼真實地發生時,她還是覺得自己狼狽又難堪。

司娉宸閉上眼,仍由心底的荒蕪蔓延。

她放棄自己遊上去,選擇隨水流下落。

司蒼梧的舉動雖讓她意外又難過,但更重要的是,她要抓住這個機會。

她需要一個足夠說服司關山理由,一個將晏平樂放在身邊的理由。

達奚瑭的小玩鬨不行,最大的動靜不過是司關山給達奚暉難看,這個理由最好能足夠能動搖司關山計劃,讓他不能容忍壞他計劃半分的理由。

於是她拿自己賭了一把。

因為她看到另一個熟悉的契印來了。

“你都不知道,我本來不知道池塘裡有人落水了,還是聽到許多咕嚕嚕氣泡聲才停下來的,”衛蕪坐在司娉宸床前,小腦袋晃來晃去,“你真該感謝我大哥。”

司娉宸疑惑看過來。

她說:“最近我大哥天天盯著我練凝氣,我就想,要是這裡真的有人落水了可怎麼辦呀,反正就當平時練習,結果真的把你拉上來了!”

衛蕪滿臉震驚:“如果我沒拉你,你不就死了?!”

司娉宸靠在床頭,也一臉後怕:“嗯嗯,還好你路過。”

衛蕪感慨地望了她好幾眼,第一次見她,自己不小心害她受傷,第二次見她,她被人推下水,自己再次不小心,將人救上來。

真不知道她跟這個將軍府小姐是個什麼緣分。

衛蕪問她:“你是怎麼落水的?”

“我正蹲在池邊,然後有一股力道,”司娉宸伸手劃拉了下,說,“這樣推了我一下,就掉進去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衛蕪好奇:“不是手推你,是其他東西推你?”

侍女給她遞了碗藥,她一邊小口小口喝著,一邊嗯嗯點頭。

“那肯定是用氣推的你,”衛蕪捏著下巴思索,“隻要用氣就可以被察覺,每個人的氣都有細微的差彆,你衣服呢?”

衛蕪激動地捏拳捶手,道:“看看你衣服上殘留的氣,然後去書院比對下,就能找到推你的幕後凶手了!”

司娉宸喝完藥,砸砸嘴裡的苦味,聽了她的話搖頭:“爹檢查了,沒法追蹤到來源。”

衛蕪不可置信:“怎麼會呢?隻要有氣,就可以查到來源啊!”

司娉宸說:“爹說衣服上附著的氣,跟空氣中的一樣,查不到的。”

衛蕪按著下巴自言自語:“還有這等事?”

看來這個小姑娘還和小時候一樣,看到不忿不平的事,就是一副熱心上頭模樣。

倒是溪上碧,沒想到她的氣,竟然有這樣的特征,沒有自己的特點,同遊離的氣一樣。

達奚玨動機倒是好猜,無非就是戀愛腦上頭,一心想為自己的白月光奪回屬於她的位置,這其中必然少不了溪上碧的推波助瀾。

至於溪上碧,這就說不準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溪家的意思。

“你有沒有懷疑的人?”衛蕪徹底沉迷在偵探遊戲裡,問她:“比如誰平時看你不順眼?或者你最近得罪過誰?”

她想了想,問:“那個王府家的世子?或者溪上碧?幾年前你們關係就不好,現在如何了?”

司娉宸順著她的話想,然後搖頭說:“大家跟我關係都不好。”

衛蕪滿臉同情:“你這,混得也太慘了。”

司娉宸撓撓臉:“還好還好。”

兩人又聊了幾句,待衛蕪走後,司娉宸躺下閉目,手指摸索著手腕上的黑玉珠子。

她回憶關於司蒼梧的異常事情。

他莫名其妙陷入沉睡,可契印卻在運轉……

明明在修煉,可身體總是虛弱不堪……

送她手鐲時司關山奇怪的神色……

還有她說,她夢見他,司關山動怒……

夢……

說是夢,其實隻是一片虛無,周圍是一片混沌的黑,司蒼梧並不像平時那樣虛弱,身上溫和的氣質蛻變,像那天在射箭場的一幕,鋒芒畢現,氣質尖銳。

讓人很不舒服。

司娉宸確實不記得夢裡他在說什麼,隻知道他對著夢中的她重複著念同一句話,開始的神情是自信自如的,但隨著他念的次數越多,表情就越發浮躁。

回想夢中的場景,司娉宸睜眼,摩挲著黑玉,低斂的眸子一片平靜。

是催眠。

司蒼梧在夢中對她催眠。

介質,是她腕上的黑玉,黑玉裡有他的氣。

看來他的血脈神技,跟夢境有關。

但看效果,他的神技對她無效。

因為他們留著同樣的血?

司娉宸想不出緣由,估計司蒼梧自己都不知道。

司關山將司蒼梧擁有血脈神技的事瞞得死死的,可他將自己推出來當司蒼梧擋箭牌時,就沒想過,有人會猜到司蒼梧繼承血脈神技這件事?

司娉宸低眸思索片刻,驀地,她忽然記起,課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