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早有後招,他隻是想跟她開個玩笑,沒想到小姑娘還當了真。
不過,他麵上表情如常,說:“是啊,吃也吃不好,又怕你擔心不敢跟你說,你去看看他吧。”
“他在頂樓?”
“對,7704,這是房卡。”魏淩笑著將房卡遞給她。
虞惜沒多想,心裡亂的很,接過就進了電梯。
謝浦在旁邊一直盯著他看。
“乾嘛這麼看著我?”魏淩瞥他。
“沒什麼。”真是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下屬,戲可真多。
……
虞惜用房卡刷開總統套房的門時,沈述坐在辦公桌後處理事務,桌上堆積著厚厚的文件。
他隻穿著襯衣,西裝搭在肩上,領帶隨意地扔在一邊,眉眼間有很明顯的疲憊。
魏淩說過的話頓時在她心底證實了。
她原本還不信,像沈述這樣能力強大、無堅不摧的人怎麼會陰溝裡翻船呢?但江鬱白也不是泛泛之輩,而且損招多,沈述不慎還真有可能中招。
她心裡又是擔憂又是糾結,偏偏還不能表露在臉上,怕刺到他。
這樣想,她在門口站了很久。
沈述抬頭看向她:“怎麼了?乾嘛用這種表情看著我?”
虞惜抿了抿唇,這才關上門走過去:“……你沒事兒吧?我……我聽魏淩說,公司最近好像遇到了一些事情。”
沈述微怔,一開始還沒明白她在說什麼,心裡微動,但很快就明白過來。
他也不是有心瞞她,不過,公司的事情涉及很多商業機密,且也沒有什麼定論,他隻能沉%e5%90%9f著說:“彆多想,沒什麼的。”
他這樣的態度更加坐實了她的猜測,虞惜心裡好似扭成了一團麻花,煩躁不堪,可偏偏不能當著他的麵兒說出來。
沈述這樣強大的人,肯定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麵被她看到。
她思來想去,還是柔柔地說:“我明後天休息,我在這邊陪陪你吧?”
“好啊。”沈述笑了。
之後兩天,虞惜都陪著沈述,給他端茶遞水閒來無事就陪他說話。雖然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她還是擔憂得不行。
見他情緒穩定,她禮拜一才回去上班。
隻是,她例假來了,這兩天又因為沈述的事情提心吊膽,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
“你是不是病了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同事小夏擔憂地問她。
虞惜寬慰地對她笑笑,搖搖頭。
她拿了一份文件去給董向慧簽字,剛到走廊拐角處就生生刹住了步子,臉色蒼白地望著麵前的人。
“虞惜,好巧啊,我們又見麵了。”孫穎夕笑著跟她揮手,態度親切熱絡,好像兩人是多年未見的好朋友。
虞惜下意識倒退了一步,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仿佛寒冬臘月,忽然被塞進了冰箱裡。
孫穎夕的笑容在她麵前無限放大,她卻覺得渾身冰冷,漸漸的,聲音都聽不到了……迷迷糊糊的,她似乎聽到同事在喊:“虞惜虞惜你怎麼樣了?彆嚇我啊……快打120……江總,虞惜好像不舒服……”
虞惜再次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雪白。
四周都是消毒水味。
她辨認了會兒才認出來,這是醫院的病床,單人的。
她皺了下眉,回憶了一下腦子才稍微清醒些,便掙紮著要下地。
“你身體還沒好。”側邊有人扶了她一下。
虞惜觸電似的縮回了手,驚恐地看向他,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
江鬱白遞出的手停在半空,錯愕地看著她。
“……虞惜,你沒事吧?”
虞惜呆愣地坐在那邊,也不說話,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她臉色蒼白,瞳孔收縮,那種像見了鬼一樣的情緒,深深地刺痛了江鬱白的眼睛。
想到她是因為看到孫穎夕才變成這樣,江鬱白的心不受控製地抽搐了幾下。
他是出國後才知道她後來不能說話了的,也知道她是因為他和孫穎夕受了刺激。但是,這些都是從彆人嘴裡得到的信息,他並沒有親眼見過她發病時的樣子。
直到這一刻,他才那麼清晰地看到她究竟痛苦到何種地步。
江鬱白很久很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
走廊裡很安靜,隻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江鬱白和進門的護士溫聲說:“麻煩照顧她一下,謝謝。”
小護士笑著點頭,目光在他英俊的麵孔上流連了會兒,問:“是你女朋友嗎?可真漂亮。”
江鬱白一頓,下意識收緊了手心。
像是被太過鋒利的刀子割過手腕,一開始並不覺得多痛,現在卻有遲來的、持續不斷的鈍痛襲來。
女朋友?再也不可能了。
他伸手去摸煙,手抖了兩下,沒點著。
他漠然地將手抬起來,定定盯著。
這隻手以前沒有這毛病,他爸剛過世的時候,他家裡的房子被人收走,他氣不過,跟那幫人打了一架,結果就是被人用石頭砸碎骨頭,小拇指和無名指粉碎性骨折,到現在,每逢陰雨天還會疼,牽連神經那種刺痛。
但他最痛苦的時候都熬過來了,且並不認為那是一種痛苦,那隻會讓他更加堅定自己想要什麼。
所以,過去在國外那段時間,他其實並不覺得虞惜真的會怎麼樣。
沒有親眼見過,就更加無法感同身受了。
目光不經意掃到白色的瓷磚牆壁,上麵倒映著的男人也在看著他。麵色憔悴,眼睛裡有血絲。
他沉默又詫異地盯著這個陌生的男人,忽然很輕很輕地笑起來。
笑得眼角都有了眼淚。
江鬱白默默靠著牆壁把這根煙抽完,神色漠然地盯著天花板。
直到安靜的走廊裡傳來皮鞋碾過地麵的聲音。
他抬頭,看到了麵無表情站在儘頭的沈述。
第44章 抉擇
江鬱白下意識站正了, 皺著眉將煙掐了。
他和沈述也算見過很多次了,但沒有一次像這一次這樣, 讓他倍感局促和心虛氣短。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他深吸一口氣, 收斂了情緒,主動開口:“虞惜身體不舒服,我送她來醫院看看。”
沈述沒有回答, 冷銳的目光如利劍一般徑直攝在他身上,一瞬不瞬,驚心動魄。
江鬱白莫名覺得心頭發寒,條件反射的,他冷冷道:“你這麼盯著我乾什麼?不是我把她害成這樣的!”說完心裡又狠狠震蕩了一下, 似乎有個聲音在說“不”。
江鬱白天不怕地不怕, 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受製於人過。
“你真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她?”沈述抄著手,隔著一條過道靜靜望著他。
“不然呢?我有什麼對不起她的?”江鬱白冷笑, “倒是你,沈先生,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大名鼎鼎的沈公子,也會有走眼的時候?”
他說的是金禾的事情。
沈述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唇邊浮起一絲笑意:“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很厲害?”
江鬱白乍見他的笑容,微怔, 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更有一種, 對方毫不意外、甚至早有預料,就在這裡等著他的意思。↑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沈述笑過後就收起了笑容:“你和稽宏才認識幾天,就這麼肯定他會幫你?你許的好處足夠他費這麼大勁來跟我作對?”
江鬱白心頭巨震, 驚疑不定地望著他:“不可能,你跟他是競爭對手……”
沈述:“商場如戰場, 金融行業更是如此,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江鬱白啞然。
儘管此刻心裡一頭霧水,但那種不安的感覺卻漸漸襲上心頭,燒得他心裡發慌。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沈述這種男人不會無的放矢,他敢這麼說,必然有這麼說的把握。
明明他已經如此小心,且稽宏和中恒的爭鬥也是業內人所共知的常識。稽宏怎麼可能倒戈倒向沈述呢?
沈述是在詐他?可似乎又沒有必要。
沈述卻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對他微微一笑:“其實像你這樣的人,我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裡過,我也沒打算要對你做什麼。是你,一直沒事找事。”
江鬱白:“……”
沈述:“越是缺什麼就越要證明什麼。江總,輸了就是輸了,彆這麼玩不起,虞惜現在是我老婆。”
擦肩而過,沈述都要走進房門了,一直沉默的江鬱白卻忽然笑著開口:“是嗎?‘越是缺什麼就越要證明什麼?’那麼你呢,不把我看在眼裡的沈先生,為什麼這麼大費周章地給我挖坑,處處針對於我?”
沈述擱在門把手上的手,微微收緊。
他麵色沉靜,隻是心裡波濤起伏,半晌才回頭看向對麵人。
相對於他的神色冷漠,江鬱白的神色更冷,像是褪去了一貫的偽裝,挑起一邊眉毛冷笑:“沈述,你也不過是比我幸運些,有家族幫襯罷了。論能力,你又比我高到哪兒去?少她媽在這裡跟我耍嘴皮子!”
“那就拭目以待吧。看我是真的能力強過你,還是隻是‘有人幫襯’。”沈述懶得再看他,擰開門走進去。
江鬱白亦冷冷一笑,轉身離開。
……
沈述推開病房的門時,動作刻意放得很輕。
他一眼就看到抱著膝蓋坐在病床上發呆的虞惜,她眉眼低垂著,眼神放空,有些懵懂怔鬆的樣子,像個玩具被人搶走的孩子。
沈述心頭莫名地抽了一下,想殺了江鬱白的心都有了。
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來,輕喚她:“虞惜。”
喚了她兩聲,她才從神遊中回神,目光和他對視了片刻,漸漸找回了焦距。
“沈述——”一聲帶著哭腔的顫音響起,她撲入了他的懷裡。
“好孩子。”沈述壓著心頭的憤怒,儘量放柔了聲音安撫她,隻字不提江鬱白和孫穎夕,“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讓醫生再給你檢查一下?”
“不要,我要回家。”她搖頭,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個勁兒往他懷裡鑽。
他心裡無奈,一顆心又軟化下來,脫下自己的西裝裹了她就打橫抱著往外麵走去。
沈述走路腳底帶風,魏淩亦步亦趨,問他晚上的行程。
“都推了吧。”
“都……推了?”魏淩怔了下,提醒他,“和R公司那邊有個很重要的會談,是關乎碳芯能源開發問題的。”
沈述想起來,猶豫會兒,改口:“除了這個,能推的都推了,你替我重新安排一下行程。”
“好。”
沈述沒把虞惜送回住處,而是去了他在銅鑼灣那邊的一處海灣彆墅。
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房價堪比金價,虞惜看到這棟三層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