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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狩 尤四姐 4215 字 6個月前

不覺撫上了自己的額頭,“太子不可隨意在外留宿,這是東宮的規矩。不過……若是留宿,我住哪裡?”

居上道:“我們家空房很多,還怕沒有地方讓郎君住嗎。郎君放心,我讓人仔細準備一間上房,早早拿香熏好,保證與行轅一樣舒適。”

可惜這話沒有打動他,他義正辭嚴道:“消息若是傳進宮裡,有違宮規。此事不要再議了,我不會答應的。”

他說罷,轉身走開了,即便隔了一段距離,也能聽見他下樓咚咚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見他從門上出來,燈籠的光,將他的身形拉得愈發頎長。一行護衛的內侍緊隨他身後,他快步出了院門,轉眼就不見了。

這個人,還是不太好溝通啊。

居上歎了口氣,縮回房內,中秋過後的清晨,空氣裡已經有了隱約的涼意,撲在肩背上冷颼颼的,她忙關上窗,跳回床上睡了個回籠覺。

待到坊門大開的時候,起身梳妝打扮,典膳司早就預備好了新做的糕點,讓娘子帶回府中孝敬長輩。

長史在車前千叮嚀萬囑咐:“娘子晚間最好是回到行轅,這樣臣等好向殿下交代,殿下回來也不至於孤零零的。”

這話簡直說出了獨守空房的哀怨,居上發現長史是個人才,從東宮轉移到行轅來安排那些瑣事,實在是屈才了。

不好回絕,便先模棱兩可應著,“殿下今日也要去辛宅,長史晚間不要盼著了,早些歇下吧。”說著忙放下垂簾,對外吩咐了一聲,“走吧。”

馬車在坊院間穿行,很快便到了待賢坊。《假寧令》上規定,中秋有三日假,這次阿耶和阿兄們倒是遵著手令辦事了,如果遠在象州和營州的二叔與三叔能回來過節,那才算一家團圓。

不過不急,且等過年吧!辛家人口還算興盛,阿兄阿嫂們有了小家,還有四個侄兒侄女,聚在一起十分熱鬨。得知居上回來,大家都出門相迎,笑著說:“隻等我們太子妃娘子了。”

進門見弋陽郡主也在操持,如今有個長嫂的樣子了,不再自矜身份,整日躲在自己的院子裡。命人送了剛出鍋的玩月羹來,還有煎好的梁稈熟水,愉快地招呼著:“大家都來嘗嘗。”

眾人聚過去,居幽捧起杯盞喝了一口,頓時大加誇讚,“有稻香味,卻沒有煙火氣,煎得甚好。”

郡主看來心情很不錯,親自又給居幽添了一點。居上正納罕她怎麼和往日不一樣了,居安湊在她耳邊,小聲道:“長嫂懷上小郎君了,阿娘昨日高興壞了,忙著和阿姨量尺頭,要給小郎君做百衲衣呢。”

嗓音雖壓得很低,還是飄進了郡主耳朵裡。她紅著臉,看了丈夫一眼,辛重威笑得爽朗,就要為人父了,自然高興。

居上忙向郡主道喜,打探孩子何時出生,楊夫人說:“算了時候,應當是明年二三月裡。”說著又遲疑起來,“宮中還沒來請期,也不知你和太子殿下的婚儀定在什麼時候。”

居上直言道:“明年開春,昨日皇後殿下是這麼說的。”絲毫沒有女孩子說起嫁娶時的嬌羞。

大家甚感欣慰,畢竟入行轅到正式成婚,還有一段權衡的時間。本以為居上那個活潑的性格,多少會令宮中打起退堂鼓,畢竟她與太子未必能好好相處。但聽皇後那頭提起了婚期,那就說明這賊大膽是通過了考驗,距離正式當上太子妃,隻有一步之遙了。

這個中秋,倒是有不少好消息,聽三嬸說九兄的婚事也快定下了,說準了顧家那頭的表妹,等節後就預備過大禮。

居上追問:“顧家的表妹,是哪一位呀?”

居安說:“是春風姐姐,就是那個好白好白,長得最好看的那個。”

九兄的眼界向來很高,顧氏又是會稽望族,門庭中幾乎個個都在朝做高官。娶了顧氏女,照三嬸說比娶外姓好,“親上加親嘛,六娘是我看著長起來的孩子,品行好,人也乖巧,她一來,家裡更熱鬨了。”

說起更熱鬨,居上把昨日中秋宴上,陳國夫人說的話告訴了二嬸和居幽,“彭城郡王,爵位不低呢。”

居幽“咦”了聲,拽拽居安道:“就是那個站在花樹下,端著飲子看咱們的郎君。你還說人家色眯眯,不是好東西來著。”

居安愣住了,“我說過嗎?沒有吧!”邊說邊吐舌,這要是真來議婚,萬一成了,往後可不好相處。

劉氏直皺眉,實在拿這孩子沒有辦法,“那樣的宴席,你說彆人不是好東西,可小心禍從口出!”

楊夫人總寵著孩子,劉氏怨怪,她便護短,“她們姊妹之間說話,還能宣揚出去不成,彆弄得蛇蛇蠍蠍,嚇著孩子。”

李夫人仔細權衡了一番,“若說家世,倒是很不錯,隻是經由陳國夫人牽線,我覺得不大妥當。”

楊夫人卻說:“倒也不必擔心這個,正因為前頭出過岔子,她愈發會小心。”

顧夫人也說是,“我看她為了與咱們修好,也算儘心儘力了。處置了不長進的長子,如今又來做媒,難為這位夫人,真是大肚能容。”

這樣說來,似乎可以試試,但因居安評價那人色眯眯,楊夫人又覺得有些猶豫,唯恐對方人品不好。

恰在這時,聽見外麵喧鬨起來,大家回身看,發現重誨兄弟簇擁著一位華服的陌生男子進來,那人生得好高挑俊美的模樣,辛家兄弟算是出眾的了,在他麵前卻淪為了陪襯。就是那種風度,那種無兩的尊貴氣韻,甫一出現,便讓人無法忽視。

楊夫人有了幾分預感,轉頭看居上,隻見她耷拉了眉眼,嘴裡悲傷地喃喃:“不是說晚間才來的嗎,這才晌午,就來押解我了……”

第40章 心口疼。

所以是太子無疑了。

依著嶽母的眼光看來, 單說這長相,確實無可挑剔,與她家殊勝, 還算相配得過吧。

當然嶽母得有嶽母的態度, 人不到跟前, 不來向她行禮, 她是不會先去搭訕的。管他什麼身份,到了辛家門上,就是個郎子而已。

於是楊夫人淡淡看著重誨兄弟把人引到麵前, 重威肅容叉手下去,那位準郎子輕輕抬了下手,以示免禮, 然後端端向楊夫人長揖,“澤清向夫人請安。早前過禮, 不曾登門拜見右相與夫人, 是澤清失禮,請夫人海涵。”

楊夫人前兩天便聽家主說起, 十六日殊勝回來過節, 有望盼來太子露麵, 原以為必要到入夜時分, 沒想到竟這麼早就到了。

先前雖埋怨帝王家拿大,定親都不來見禮, 但轉念想想, 這也是曆來的規矩。如今人既然登門了, 且看上去文質彬彬很是知禮, 心裡的怨氣慢慢消弭了些, 浮起個笑臉來, 頷首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禮,蓬門蓽戶迎得殿下大駕光臨,已是闔家上下的榮耀。殿下再客套,倒是令我們惶恐了。”

淩溯在人多的場合,向來保有十分的低調與涵養。見過了楊夫人,又向在場的李夫人和顧夫人行禮,弄得兩位阿嬸受寵若驚。

互相見禮的環節必不可少,剩下便是辛家人向太子問安,一大家齊齊行禮,淩溯道:“今日還在節下,我冒昧登門,恐怕擾了大家的雅興。”邊說邊瞥了居上一眼,見她木著臉一副失望表情,也不往心裡去,複又對眾人笑道,“我與大娘子既然定了親,便算一家人了,一家人不必見外,就當我是個平常郎子吧。”

所以太子殿下真是平易近人,寥寥幾句話,便讓大家把重擔放下了。

人品樣貌極佳,談吐也十分得宜,照著女家的眼光看來,很是稱意。

居安靠在長姐耳邊咬耳朵,細聲說:“我原本以為阿姐被關在行轅很委屈,現在看來委屈也值得。”◣思◣兔◣網◣

言下之意美色當前,還有什麼不能商量的呢,姐妹兩個一樣容易色迷心竅。

那廂的李夫人與顧夫人呢,掖著兩手滿意地微笑,殊勝雖然不是她們生的,但家下的女孩子就如共有一樣,誰不希望兒郎聘一位好新婦,女郎嫁一個好郎子。尤其這好郎子對整個家族都有幫襯,說出去是極長麵子的事,所以很為長兄和長嫂高興。

隻有一個人,對太子的到來大覺不自在,全家都在歡迎太子的時候,她看上去有些落寞。

居上雖沒言聲,但從淩溯進門那刻起,就暗中留意弋陽郡主臉上的表情。許是因為要為人母的緣故吧,她的情緒控製得比以前好多了,隻是低著頭,眉心幾不可見地微蹙了下。

這也是人之常情,在她看來前朝被新朝取代,父親又離奇亡故,自己的母親被送到千裡之外入道,這種心結如何能夠解開!但她出嫁從夫,夫家所有人都在慶幸小姑許了這位仇家做郎子,她能怎麼樣呢。做不到與他們一樣歡喜,就保持沉默,儘量不惹眼吧。

但居上了解她尷尬的處境,待阿兄們將淩溯引向廳堂另一邊奉茶的時候,她上前握了握郡主的手道:“今日人多,阿嫂可覺得太喧鬨了?如果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就回去歇著吧,畢竟肚子裡還懷著小郎君呢,不宜太過勞累。”

弋陽郡主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但又怕就此走了,會引得太子多慮,遲疑道:“唯恐失禮啊……”

居上笑著說:“有阿兄們陪同,本就用不上我們,哪裡失禮了。”

說著見阿耶快步從門上進來,口中熱鬨支應著:“我才走開一小會兒,殿下竟駕臨了……”

如此一來更加不會留意她們了,居上道:“阿嫂乏累就回去吧,若是有人問起,我自然替阿嫂周全。”

郡主這才鬆了口氣,自己也知道往後得看開些,畢竟辛家無驚無險過度到了新朝,將來家中兄弟姐妹的婚姻,必定多與淩家及新貴們有牽扯。自己作為前朝舊人,還能有一席之地,全賴姑舅愛護,小姑們體貼。一時心酸又感慨,垂首低低應了聲,便由傅母攙扶著,回自己院子去了。

居幽看著她的背影,很為她難過,“阿嫂怪不容易的。”

居安說:“等時候長些,大家熟絡就好了。”

雖然時間衝淡恩怨一說,聽上去有些無聊,但若要細論也是事實,隻有寄希望於此了。

說罷了長嫂,就要來討論新姐夫了,居幽悄聲說:“太子殿下長得俊俏,我看比存意殿下強。”

居安則覺得兩人根本不可相提並論,“存意殿下瘦弱,手無縛雞之力。他同長姐站在一起,我時刻擔心他會挨長姐的揍。”

說得居上豎毛,“我沒事揍他乾什麼!”

但說起存意,她又悵惘起來,今年中秋他是一個人過的,恐怕連玩月羹都沒喝上一碗吧!自己如今是不便去看他了,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上回聽三兄說,要抽個空去給他送些東西,到時候就讓三兄代為問候一聲吧。

那廂的淩溯呢,很快便融入了這個大家庭,與每個人都相處甚歡,從朝政到市集,從政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