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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狩 尤四姐 4265 字 6個月前

邊也毫不猶豫,便向何加焉行禮,“有勞詹事為我引薦。”

後來消息傳到居上耳朵裡,她還在憤憤不平,“為什麼果兒被發賣了,韓煜卻有官做?”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淩溯查看戟架上的刀劍,垂著眼道:“他父親有功績,聖上有令,不能太過苛待。但鄧州與商州不同,鄧州有我的舊部駐紮,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外放鄧州,這輩子想調回長安是不可能了,就讓他爛在那裡吧。”

如此同仇敵愾,居上立刻又對淩溯刮目相看起來,討好地笑道:“先前是我誤會郎君了,郎君有奇謀,與我是一條心的。”

結果那人乜斜了她一眼,抽出的長劍“嘩”地一聲鑲回了劍鞘裡,硬邦邦道:“孤不是為你出氣,隻是看不慣那等無恥之徒而已。”

第37章 我是可造之材嗎?

無論如何, 就算英雄所見略同好了,他雖然嘴硬一些,但辦事不含糊, 居上覺得可以忽略太子殿下的傲慢。

轉頭看看天色, 天將暗, 東邊升起一輪巨大的圓月, 明日就是中秋,現在可以好好商議行程了,“咱們什麼時候入宮呀?要在宮裡待上一整日嗎?”

想起往年被存意強拉進宮過中秋, 那時候因為年紀小,又處處混跡得很熟,就算待上一整天也不覺得難熬。現在年紀漸大了, 宮掖也換了主人,與當朝太子的關係不再是兩小無猜, 是真正議了婚的。再進宮, 就得思忖怎麼在姑舅麵前表現得更討人喜歡,如此一想, 難免頭大。

她的話裡隱約透露出一絲擔心, 淩溯洞察微毫, 自然發現了。

複又打量她一眼, “你很怕與宮裡人相處?我以為小娘子八麵玲瓏,應該能夠應付那些場合。”

居上道:“你明褒暗貶我, 彆以為我聽不出來。我也不是害怕與人相處, 畢竟新朝與前朝不一樣嘛, 宮裡的人我已經不相熟了。”說著話風調轉, 半帶揶揄地調侃, “再說皇後殿下當初在燒尾宴上, 一眼相中的可是中書令家小娘子。如今太子妃人選換成了我,萬一我有哪裡做得不好,讓皇後殿下看不慣,那可要後悔降旨了。”

淩溯果然有些尷尬,“既然賜了婚,就說明你是最佳人選,陛下和皇後殿下都滿意你,小娘子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居上“噢”了聲,有些得意,“我這際遇,全靠名字取得好。後來者居上嘛,果真處處占上風,你說是吧?”

淩溯眼神閃了閃,欲語還休,高深地牽了下唇角。

居上見他眉眼官司打得厲害,知道他八成又沒好話了,斜眼看著他問:“你在想什麼?”

他說沒有,“我也覺得這個名字取得好。”見她仍舊滿臉警惕,隻好加重了語氣道,“右相的學識有目共睹,既然是他取的名字,焉有令人挑剔之處啊。”

居上心道你最好不要胡思亂想,要是敢說出口,你就死定了。

搖搖扇子,轉頭看暮色四合,涼風吹在人身上很是舒爽。她自言自語道:“不知中書令家的四娘子可指婚給誰,明日的中秋宴,她會不會參加。”

想必見了麵,她會覺得尷尬吧,淩溯說不會,“我命人申時送你入宮,赴晚宴即可。陛下要先在前朝款待群臣,待國宴散了才到後苑主持家宴。皇後殿下款待的是皇親命婦,諸如公主和王妃等。中書令家的小娘子沒有指婚給誰,所以她明日不會出席。”

居上倒有些悵惘,貴女們最怕的,就是大張旗鼓宣揚被相準後,事情又不得成,弄得婚姻不好安排。本來那位四娘子是位很可愛的女郎,不說太子,配個王侯將相總可以,但因為險些成為太子妃,而變得十分被動,細想來也是皇權的受害者。

不過暫時不去操心其他了,眼下有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麵前,居上問:“宴後閒暇,有沒有投壺射角黍的戲碼?萬一又安排那些,我的準頭太差,隻怕會給郎君丟臉。”說著委婉地笑了笑,“郎君的傷勢好些了嗎?”

那日被劃傷的臉頰已經愈合了大半,隻剩寸來長的傷口略深一些,還沒掉痂。

淩溯看向那張莫測的臉,“太陽都下山了,小娘子不會想練箭吧?”

居上道:“光線晦暗若能一箭中的,則說明師父教得極好,全是師父的功勞。”

想想也罷,教上一次兩次,算是兌現承諾了。

淩溯沒有多言,回身吩咐內侍準備弓箭和箭靶。院子裡地方很大,夠她儘情施為了,隻是在她射箭之前要清退兩邊的人和物,彆一不小心造成傷亡,那可就壞事了。

藥藤和聽雨她們最懂行,知道站在小娘子身後才安全,一個捧匣一個遞箭,說:“小娘子把弓拉滿,讓他們開開眼界。”

這真的不是在瞎起哄嗎?居上想,自己要是有讓人開眼界的本事,也用不著拜淩溯為師了。

但行轅中的女史和內侍卻認為,太子妃娘子處處出色,射箭必定也是手到擒來。大家滿含期待等著她露一手,淩溯也吩咐:“先射一箭,讓我看看你的功底如何。”

居上說好,掣臂拉了滿弓,身姿舒展瀟灑,很有凜凜的美。若是不談準頭,光就擺出的架勢來說,確實比一般閨閣女郎颯爽。

女史們個個眼裡流露出豔羨的光,這一刻太子妃娘子簡直就是她們心中的楷模,隻有藥藤和聽雨知道,什麼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兩個人交換了下眼色,不約而同退後半步。

“咄”——箭飛出去了,與箭靶擦肩而過,一下射中台階,箭羽一歪,倒下了。

淩溯看後不禁嗟歎:“果真是一箭中地!”

眾人麵麵相覷,藥藤和聽雨倒是很釋然,毫無意外,發揮穩定。

居上有點不好意思,但目測偏靶的距離並不算太離譜,不離譜就是進步,她甚至有點滿意,笑著對淩溯道:“郎君你看,我是可造之材嗎?”

淩溯覺得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自動忽略過後正色問:“小娘子學箭多久了?”

居上算了算,“大概有兩三年了。不過平日不怎麼操練,投壺玩得多一些。”

兩三年,學成這樣,饒是驍勇善戰如太子,也深感沒有把握。

他在戰場上遇見過最難纏的敵人,到最後都能將其斬於馬下,如今碰上眼前這位,比強敵更棘手,隻怕教到最後,會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權衡一番,他試圖打商量,“這樣,左內率府有個郎將,太子親衛的箭術都是他教授的,很有些功夫在身上。等過了中秋,我命他來指正小娘子,隻要經過他的點撥,你的箭術必有大成。”

居上聞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也就是說,郎君不打算親自教我?郎君馳騁沙場多年,調理過萬千精兵,卻教不會一個好學的女郎?”當即臉上流露出敗興之色來,搖頭歎息一氣嗬成,“高估了……高估了……”

誰能容許彆人低看自己?尤其驕傲如斯的太子!

雖然任重道遠,淩溯還是決定試一試。於是接過一支箭,替她搭在弓上,仔細糾正她的動作,“箭首往下一寸……氣要穩,心要靜,身端體直,用力平和……”

眾人看著太子殿下將太子妃娘子半圈進懷裡,啊,太子妃娘子雖然生得高挑,但在殿下麵前,頗有小鳥依人之感。

在場的各位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行轅的籌建,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婚前培養感情,讓太子妃娘子的柔情,感化鐵血錚錚的太子殿下……

“咄”,一箭又射出去,沒有正中把心,勉強射中了箭靶邊緣。

太子殿下很不滿意,“已經瞄準了,你抖什麼?”

居上說:“我沒抖啊,隻是臨時調整了一下。”

“那你調整之後,射中靶心了嗎?”

居上看看箭靶,“好像差那麼一點點,再來兩次一定能行。”

那就接著試。淩溯重又來指點她,“你射箭有個毛病,箭鏃抬得過高,箭鏃高了,箭身便會飄,適當壓下來一些,可以保證平穩。”+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咄”,又是一箭中地。

居上慚愧地覷覷他,淩溯麵無表情,居然神奇地被激發出了不服輸的精神,又從婢女手裡接過一支箭,沉聲道:“再來。”

然後那箭矢紛飛,射中了燈籠,射進了草叢……當然也有那麼一兩箭破例射中靶子的,但輝煌不能持久,很快便又原形畢露。

崩潰了,太子殿下覺得率領十萬大軍,都沒有教她一個人累。他陀螺一樣遊走繞圈,眉眼簡直可說猙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重又上前扣她在懷裡,一麵勒令:“不要想入非非,一心隻想射中靶心!”

居上心道誰想入非非了,你雖然有點魅力,但還沒到讓我方寸大亂的地步。

他握住了她拉弦的手,慢慢引導她:“平心……靜氣……”

箭射出去了,還是差點意思,弄得淩溯開始懷疑弓箭本身,是不是存在什麼問題。

接過來查看,他說:“我來試試。”

隻見他舒展身姿拉滿弓,一箭命中靶心,這就說明不是弓箭不好,是人有問題。

“你是長短手嗎?”他仔細觀察她,“還是眼睛不好?一隻看不見?”

他湊過來,被居上一把推開了,“你才長短手,你才瞎呢。學不會的徒弟,必定有一個授課三心二意的師父,你若是好好教我,我哪會接連脫靶,郎君,我看你的問題很大!”

淩溯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下了定論,“你不適合練箭,改練彆的吧。”

但準頭行不行,與當下很多搏戲息息相關,她就是為了輸得不那麼難看,才立誓要學好它的。

不服輸,她重新擺開架勢自己練習,連邊上旁觀的女史和內侍都有些佩服她的韌勁了。

一箭不行再射一箭,越射越覺得氣餒。足尖的那根線阻礙了她的發揮,她氣得大步邁近,在距離兩丈的地方站定重新搭弓,這下總可以了,然後歡喜地笑起來,回頭還看了淩溯一眼。

淩溯將視線調向了天際,無情地說:“不要告訴彆人,你曾跟我學過。”

簡直和金吾衛師父一樣的路數。

居上說:“這個有點難,人人知道我與郎君有婚約,郎君又是騎射無雙的英雄,放任如此不長進的我,實在說不過去。”

最後那人終於還是屈服了,大聲下令內侍,再添幾盞燈來。

兩個人站在月下,從足間的距離開始,然後到擺臂的姿勢,瞄準的主眼,從頭到尾將她的惡習逐一糾正了一遍。再試一次,這次成功了,在場的眾人歡呼起來,淩溯欣慰中又帶著虛脫之感,慶幸隻教她一個,要是再多來兩個,隻怕命都要沒了。

居上掌握了要領,再放箭就駕輕就熟了,也不忘對恩師表示感激,“這下可以告訴阿耶和阿兄他們,我師從太子殿下了。”

淩溯擺了擺手,表示不足掛齒。再看天色,已經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