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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長公主李珈瑤的哥哥,建隆皇帝坐於龍榻之上。

他麵色虛乏,蒼白,身體被紅羅傘的陰影遮掩著,身後擺著屏障,用以遮風;他多半是被人給安排到這裡的,身為帝王,卻身不由己,顯然他手中的權利已經算了無了。

建隆皇帝看向謝陽,他顯然是才被人喚醒不久,眼中還有一絲混沌,“是誰來了?珈瑤,是你來接朕了嗎?”

謝陽一甩長刀,雨點飛濺在老皇帝的臉上,口中話語不帶一絲溫度:

“你害死了她,怎還有臉提她名字?”

建隆皇帝那渾濁的老眼眯了眯,似乎很想看清楚對方的模樣,等看清了來人之後,他的臉上多出了一絲釋然,甚至還輕笑出聲:“原來是你這個臭小子啊,怎麼,李長頌失勢了?”

他輕笑一聲,即使被回魂花折騰了大半的精氣,但那久居高座的帝王威嚴猶在。

“既然知道,何必再問?”謝陽挑眉,顯然話已說夠多的了,他不想再浪費時間。

建隆皇帝坐起了身子,這小小的動作,又讓他的臉色煞白三分,可見虛弱。

“你既然想要這個位置,朕名正言順地傳給你,不好嗎?”

謝陽的動作頓了一下,可不等他先回應,遠處便是一聲高喝:

“父皇,不可,城外有藩王相助,我們尚且能反抗……”

李長頌被人押送至此,卻不想剛來便聽到自己父皇說的這話,當即也不顧被捆綁著的身軀,連滾帶爬地就想上前,讓建隆皇帝收回成命。

他知道自己算計了老子,可皇位再如何,也不應該讓謝陽來坐!

建隆皇帝不顧李長頌的哀嚎,他默默地看向謝陽,心裡湧出一番嫉妒。

北寒王謝勳不過是一草芥子民,出身何等下賤,卻能生出謝陽這般忍辱負重,臥薪嘗膽的兒子,而自己名下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謀權篡位的事都能做得出來,京城大權在握,竟還能讓人給端了,說出去都是恥辱!

明明身上都流著相同的血,為何人家是人中龍鳳,自個兒的卻是鼠雀之輩!

想到這裡,建隆皇帝又不免嘔出幾口血來。

“免了!”謝陽冷笑一聲,“名不正言不順的,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指望過靠旁人施舍,自會自己來奪!”

謝陽這一聲宣告,引起群雄奮進,殺入皇城的將士高呼,所有人都在等著謝陽砍下皇帝頭顱的那一刻。

“皇上!”

錚——

刀劍刺入血肉的聲音尚未傳來,反倒是像碰到了什麼硬|物,震得手臂發麻,且幾乎是同時,嗆鼻的血腥味湧了上來。

謝陽瞳孔猛地一縮,眼前不知何時閃出一人,持刀上前,兵器被震飛出去後,那人不但沒有閃退,甚至憑借著自己的肉身扛下了謝陽這一刀。

可以說是人肉護盾了。

“你——”

謝陽猶豫了一下,但這一下卻給了對方反擊的餘地,霎時間,幾人從暗處反攻上前,劍拔弩張,這些人大多都有同一個特征,一襲黑衣素裹全身,看不清五官麵貌。

“死士?”

難怪老皇帝還能有三分底氣,原來還是有些底牌在手上的。

“父皇!?”

李長頌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的光,可下一秒他卻如臨冰窟。

隻因建隆皇帝道:“謝陽,這大魏的皇位,你坐還是不坐?”

父皇竟然將帝位給一個外人?且還當著他這個皇子的麵,給一個外姓人?

這下子,就連趙相都坐不住了,他們所有的計劃都建立在李長頌能繼承皇位的前提上,可現在皇上卻不按規矩行事,這放眼整個大魏的曆史,都是前所未有的。

“父皇,兒臣錯了,兒臣不改癡心妄想,兒臣願意認罪,受罰……”

李長頌難得慌了,即使被繩索困住,也要連滾帶牌地朝父皇那兒跑去,他生怕自己再晚一步,恐怕就滿盤皆輸了。

即使有底牌在手,即使外有藩王援助,即使……他這個兒子還在場,其他的皇子也都還在,父親卻還是想將皇位傳給謝陽。

他在苦苦哀求,而建隆皇帝更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狗皇帝,我當我真的稀罕你這位置?”

謝陽瞥了周遭一眼,死士人數不少,但也能應付得來,“還是那句話,想要什麼,我謝陽自會去取!輪不著旁人施舍!”

說罷,起身上前,當即斷了兩個死士的活口。

“你跟你的父親一樣,頑固不靈,朕當年原本不想殺他,若不是他……”

“嘰嘰歪歪,羅裡吧嗦,青樓的丫頭片子都沒你這麼話癆,該殺就殺!當年的事情,你覺得三言兩語就能說得動我?”

謝陽一邊揮舞著長刀,一邊嫌棄著皇帝的話多。

隻要頑固不靈這一點,他說的是對的。

“……來人,除逆賊!”

建隆皇帝的威嚴並不允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釁,廝殺的號角再一次被吹響,有著數百年曆史的大魏皇宮燃起了廝殺,空氣中的水珠將血腥味蔓延,原是朱紅色的宮門,染上一絲豔紅,還冒著熱氣。

宮牆內死傷無數,以往嘰嘰喳喳的宮女太監無一不是卷著宮內的珍寶跑路,數十年無人問津的狗洞都排滿了長隊,前殿的廝殺聲傳遍每一個人的耳中,生怕下一秒就成了誰的刀下亡魂。

殺入京城的軍隊大多來自於江南,那燕雲城三十六師隻有少數幾人隨同謝陽入了皇城,其餘人幾乎沒什麼戰場廝殺的經驗,所以很快便能見到局勢的傾斜。

謝陽兩手持刀,麵前四五個死士,下手專挑要害,且步步逼人,他想朝皇帝的方向前進,卻一直被迫在原地打轉,身上已然掛彩,更不要說要那皇帝的狗頭了。

錚——

又是幾聲刀劍的錚鳴,手下人艱難地上前:

“少主,兄弟們撐不住了啊……”

謝陽趁著與兩名死士博弈之際,來回張望一圈。

周遭屍橫遍野,死士倒下了不少,而他們的人卻傷亡更多,著眼看便是敵方占據上風。

理性告訴他這個時候必須撤退,以便來日尋求良機,而內心卻在不停地叫囂著要留下來,不能放棄,推翻大魏的機會就在眼前,若是這次鬆了手,勢必會給對方喘熄的機會。

他內心無比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甚至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藩王入京!藩王入京啦!”

城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高呼,謝陽猛地瞳孔一縮,身形頓了一下,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右臂便被死士砍出一道口子。

怎麼會……為何藩王會入京?班主他莫非……

謝陽不敢往最壞的打算去想,他這一瞬間露出的破綻引得不少死士上前,刀光血影間皆是要他的命!

“哈哈哈哈哈,謝陽!縱然你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你現在四麵楚歌,顧樓月他不會來救你了!”

李長頌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大步上前,眼中出現瘋狂,憎惡,得逞等多樣的神色。

此刻,他並不覺得自己大勢已去,謝陽必死已成定局,大皇兄已經死了,李長煜受製於他,剩下幾個皇子公主哪一個能比得過他!?

隻要自己還活著,皇位還是他的,大魏就還是自己的!

“來人,誰殺了謝陽,重重有賞!”

這一堆死士並不是李長頌的人,卻被他當做奪取謝陽性命的工具,建隆皇帝遠離戰場,卻也是默認了他這一行為。

戰況愈演愈烈,隨同謝陽殺進來的部下倒地不少,他身邊的重重壓力也在不斷增加,最後甚至五六個人對付他一個。

一夫當關的場麵莫過於此。

李長頌眼見自己占據著絕對的上風,抽出一旁侍衛的佩刀上前,眼中殺意絲毫不遮掩——

他想要直取謝陽的命!

腳踩屍山,穿過人群,二人的距離不斷拉近,李長頌高舉佩刀,雨滴更快一步地順著其邊沿而下,沒入赤紅的地磚之上。

然而,所有人都覺得萬事休矣之際,破開的城門驟然射出一道寒光——

噗呲——

下一秒便是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響。

“護駕!護駕!二皇子遇襲!”

身旁的聲音先一步響起,李長頌沒反應過來,%e8%83%b8膛先是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後低頭一看,一柄箭羽射穿了他的前%e8%83%b8後背,且這破開的創口鮮血翻湧,他整張臉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煞白下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來時被捆著,根本沒有時間穿上護甲,剛剛在戰場上亂竄,沒有受傷都算是他運氣好。

“誰,誰乾的!”

空中鮮血上湧,李長頌原以為是伏兵,可眼前就連謝陽都是微微震驚的神色,他忽然就差距到事情不簡單。

“藩王,是藩王入城了!”

……

地盤微微震動,馬踏京城的聲音很快就蓋過了雨聲,象征著藩王的旗幟首先衝入每個人的眼簾。

為首一人盔甲圍麵,看不清神色,手中蓄勢待發的弓箭卻標明了出處。

“藩王!朕還未死,你們是想要造反嗎!”

建隆皇帝拖著久纏病榻的身子站了起來,他雖然是遠離硝煙,可不代表他看不到這些變故。

“皇上小心!”

建隆皇帝的話尚未落下,便有箭雨朝他襲來,死士上前抵擋,卻直接一箭命中要害。

這些,是真要來造反!

奇怪的是,場上眾人本以為這是潘王的無差彆進攻,卻不想在這如驟雨一般的箭雨之下,唯獨避開了謝陽這一幫造反的人。

且潘王的隊伍之中,還有道熟悉的身影!

“周……周玉簫!這是怎麼回事!?你難不成也想造反!”

李長頌被人攙扶著,捂著心頭那根長箭,口中還留著血。

周玉簫駕馬駛於隊列前沿,他手拿長槍,大雨打在他的臉頰上,增添一絲蕭瑟。

李長頌的質問他置若罔聞,徑直地給前方持弓的藩王殺出一條直通於謝陽的路來。

此舉也算是回了李長頌的話。

對,就是造反!

謝陽早就報了必死的覺悟,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還能有這一出,心頭感激之餘,還多一絲苦笑:

“周玉簫,你這家夥……怎麼突然就豁得出去了?”

“因為我擔心你。”

謝陽猛地心頭一顫,此話並非周玉簫所言,聲音他再熟悉無比,化成灰都不能忘記。

這具關心來自麵前全副武裝的藩王,二人相關不過三步之遠,一具鐵甲卻斷隔了他的視線。

二人對視,隻一眼便知曉對方的意思。

第181章 大局已定

“你究竟是誰!竟然幫著逆賊造反……啊!”

李長頌不知道是哪裡來勇氣敢出身質問,而下個瞬間,刀起血濺出,那藩王直接給他一個了解。

手起刀落,人頭落地,不過一眨眼的事,那藩王似乎本就不想留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