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1 / 1)

明清楚緣由,他會袒護我們的……”

顧樓月邊說著,謝陽便一步步走來,他臉色並沒有料想之中的那般放鬆,依舊沉重地令人感到有些窒息。

“謝陽……”

“班主,我相信你說的話,可是我不相信他。”

謝陽慢慢逼近,手更是伸向前方。

顧樓月下意識地後退,可身後卻已是船隻的儘頭,他半個身子倚在船隻的欄杆邊,稍不留意,便能入海。

“班主,對不起,之前的話我不收回,至少現在,你不能和我站在一起……”

“等等,謝陽你……”

顧樓月追問著,可稍一轉頭,一股推力襲來,謝陽的手附上了他的%e8%83%b8膛,不遺餘力上前推了他一下。

猛然的推力再加上這是來自自己信任的人,顧樓月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被放慢了數倍,他無比清晰地看著謝陽臉上那些一閃而過的神色。

不忍,痛苦,還有一絲訣彆……

前後的反差可以用巨大來形容了,而這僅僅隻是一瞬,很快,耳旁竟是下墜而灌入的風聲,謝陽的身影也不斷縮小,遠離,直至被完全船身所擋住。

噗通——

顧樓月毫無疑問落入江中,濺起不小的水花。

這一幕,不偏不倚,剛好落入鐘賢的眼。

“快,有人落水了,先救人!”

鐘賢站在船頭,周圍竟是瀟瀟的風聲和求救的呐喊,他的神情格外凝重,卻也不慌不忙地指揮著。

“大人,那群災民占據了客商的遊船,是否要用火炮擊斃他們?”

“大人,您彆站那麼顯眼,他們的弓箭手已經出現了,您快回來吧!”

“大人……”

……

鐘賢眉眼一橫,沉聲道:“那遊船上不止隻有匪兵,還有沒逃離的百姓,我這次派兵前來是來救人的,不是讓你們上場衝鋒的,都沒看到周圍落水的人嗎?有一個給我救一個!”

說到底,鐘賢是個縣令,也就是個文官,此次救援也是自己腆著麵子向江南駐軍調兵調船來的。

文武向來不對付,若不是看在鐘賢這些年治理江南落了不少好名聲,恐怕這些將領們都不會這般聽話。

錚——

耳邊傳來冷兵器的錚鳴,鐘賢身邊突然闖入一道身影。

“大人,刀劍不長眼,您還是進倉為好,末將可不能時時護著您的安危。”

鐘賢反應過來,腳邊一弓箭入木三分,心有餘悸。

若不是江統領替他打歪了這一弓箭,恐怕早就見血了。

“江統領,感謝。”

江統領看著年紀不小,卻是個帶著傲氣的,見鐘賢如此跟他道謝,給予的回應也不過是冷哼一聲。

鐘賢不多說話,快步離開前線,朝著船側邊走去,那兒是救助傷員的地方。

隨著官府船隻與遊船的逼近,兩方不由得還是產生了些火花,弓箭與石子彈弓你來我往,今兒的天氣似乎還不是很好,刮著逆風,更是進一步地促進了匪兵的氣焰。

而官兵管事救人就已經自顧不暇,如今也隻能在此前提下,與匪兵保持著距離,壓根兒就不敢上前。

兩軍僵持著,似乎都在等待著一個契機。

第98章 清官所舉

“噗——”

“快,快來人,這邊有人溺水了!”

“把人撈上來,快點!”

鐘賢離開前線後,立即調轉方向,隻身來到營救傷者的地方。

這些打著起義名號的難民來得猝不及防,江南的城防軍甚至來不及做出相應的準備,鐘賢身為縣令,也隻是仗著自己的官職在這兒,號令出兵而已。

而他們也不過是借用了一艘商船。

周圍遇難的人越來越多,他根本就照顧不到所有的人,隻能先拋開已經自行登上船隻的家夥,優先救那些落入水中的百姓。

“快,那人套上了,快拉上來!”

救援的繩索套住一人,鐘賢趕忙上前幫忙,費勁力氣將人拉上來後,脫口而出第一句話,他就呆住了。

“鐘賢?”

“顧樓月!?”

……

鐘賢聽著熟悉的聲音,甚至還不太確定眼前此人的身份。

畢竟這人渾身上下濕漉漉的,烏黑的頭發如海帶一般纏繞在身上,且這人還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袍,不知道的還以為水鬼上岸了。

該水鬼猛地撩起擋住視野的頭發,從那露出的五官看,確實是顧樓月。

也不怪鐘賢認不出來,畢竟這還是他頭回看顧樓月如此落魄不堪的模樣。

“你怎麼也落水了?你剛剛難道在那艘船上?”

“彆提了,我是被個王八羔子扔下來的!”顧樓月光是說著,肚子就生了一堆氣,正愁沒處撒呢。

“被人扔下去?那些流寇竟然乾出這樣的事?!”

“額……這倒也跟他們沒關係,是……”

顧樓月正想著該如何去解釋,恰逢身後一名小兵前來通報:

“縣令大人,那些占領遊船的賊人突然不進攻了,統領說應該是弓箭用完了,我們要不要乘勝追擊?”

“這……”

鐘賢一時間語塞,他是個文官,充其量隻讀過些兵書,一時間要讓他去指揮是攻還是守,還真給不出個具體答案來。

“不要去進攻,這附近有將近上百人落水,而且那些起義的難民不止一條船,若是選擇進攻,得不償失。”

顧樓月一抹臉上的水漬,將剛剛遊船上的情況告知了大概,且說出了自己的一些分析。

前來通報的小兵呆愣住了,心裡免不了產生了些許懷疑,當即轉頭看向鐘賢,尋求著他的意見。

“先照著他說的做,當下救人第一。”

鐘賢下令道。

“是!”

小兵得了命令,當下跑著回去彙報。

鐘賢倒是更為在意顧樓月。

“顧兄,你還好嗎,身上沒有傷口吧,還有你為何會出現這個地方!?”

顧樓月掰了掰筋骨,站起來把身上這濕噠噠的戲服給脫下,邊脫邊道:

“就是被人扔到江裡了而已,沒多大事,我今兒也是倒黴,來這唱曲賺錢而已,遇到一堆難民來打劫。”

“那你可有看清他們的領隊是誰?”

“……”

那個名字卡在喉嚨管處,想說出口時卻也禁了聲,似乎在顧樓月的心裡還存著一點保護著謝陽的念想。

罷了罷了,最後再護著你一回兒,以後便兩清了。

“隻遠遠瞧了眼,挺壯實的,一身蠻勁。”

“是這樣嗎……”

鐘賢記著顧樓月所描述的話語,忽然意識到周圍似乎有些不對勁,猛地轉過頭去。

恰巧,這時也有官兵來報:

“大人,那遊船離開,要追上去嗎?”

鐘賢眼神一眯,瞧向遠處已經掉了頭的船隻,沉聲說道:

“派一路小隊跟上,儘量不要讓他們發現,岸邊也得派人駐守,他們不可能一直待在江麵上,當下救人第一。”

“是!”

顧樓月瞧了眼他,“江南百姓有你這麼個父母官,也算是福氣。”~思~兔~網~

“顧兄,彆說風涼話了,我看你牙尖嘴利的,想必身上是真沒什麼傷,快一起來救人!”

“……是。”

…*…*…

這場鬨劇安定下來時,太陽都已經落山了。

據鐘賢手下的情報,此次的災民來自江河上遊的幾座縣城,他們劫持了一艘商船順勢而下,恰逢碰上了金陵城的戲曲大賞,期間搶奪了一艘遊船,且劫持了船上百姓將近三十人。

遊船上的客人大多都是江南的名流貴族,身邊帶著護衛,但有的運氣不好,落入了敵手。

這邊鐘賢剛帶著顧樓月上岸喘熄兩下,後腳那些名流的家眷就過來了,雄赳赳氣昂昂,指著鐘賢鼻子罵著,最後還像個皇帝似的下令將自己的家人帶回來。

雖說縣令乃一地的父母官,對百姓有求必應,可這種居高臨下求人辦事的態度,顧樓月這輩子還是頭回見到。

秦煙與秋姿一路平安地回去了,屠爺報了聲平安後便離開了,多半是去找他那小主子,顧樓月想叫他帶個話,可仔細一想,估計也說不清楚,乾脆見麵了再說。

說來也是諷刺啊,前麵還跟他說著騷死人的情話,後腳便如殺父仇人般推他入了江,若不是顧樓月會水,恐怕早就下去見閻王了。

行為舉止陰晴古怪,顧樓月都懷疑是不是謝陽去了一趟邊塞,腦子給凍傻了。

“想什麼呢?這麼專注。”

顧樓月回過神,眼前莫名多了個熱騰騰的烤地瓜。

“沒什麼,想某個京城的王八羔子。”

接過地瓜,可就在接觸的那一瞬間,顧樓月差點把它給扔出去。

“燙!”

“哎,彆掉地了!”

鐘賢眼疾手快地用整個手掌握住了地瓜,似乎都不覺著燙手,還念念有詞地道:

“那賣烤地瓜的都放了好久了,我以為早就不燙了,你用油紙包裹著吧,江南的地瓜不同於京城,味道可甜了。”

顧樓月用油紙接過,雖然隔了一層,可那鑽手心的燙感還是再不斷地傳來。

“我的天,這還叫不燙,你是怎麼……”

顧樓月剛要吐槽鐘賢是不是煉成了一雙鐵砂掌,可轉眼就瞧見他那一雙蒼老且遍布褶皺和老繭的手,一瞬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嗯?什麼?”鐘賢眨了眨眼睛,已經吃上了地瓜。

他一身亞麻衣衫,白底褲腿被淤泥浸染,腳上一雙布鞋濕噠噠的,看著就很不舒服,看著不像是個當官的,倒像是個地裡插秧的農民。

在顧樓月的印象中,鐘賢就是個半生讀聖賢書的讀書人,在京城的應天書院時,他一手好字和這一身出塵的氣質可是連夫子都連連稱讚。

三元及第後更是風光無限,翩翩公子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

可現在,光是這雙飽經風霜的手,都看不出一絲關於過往的痕跡了。

“你來江南當這個父母官,也不容易吧。”

顧樓月吹了吹烤地瓜,看似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

“再不容易,如今不也是乾下來了?”

鐘賢的地瓜已經啃了一半,他的嘴比不上手那麼粗糙,稍許被燙紅了三分。

“挺辛苦的吧……”

“嗯。”鐘賢回答地很是直白,此時口中的那塊地瓜也已經下肚,隻聽他慢悠悠地說道:

“我曾經以為讀書,考取功名是天下第一大事,可當了父母官才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的道理,這天底下的百姓大多目不識丁,想跟他們講道理啊,還得先學會當地的方言,想了解當地的風俗,就得親自去看一看。”

“書卷上所寫的太膚淺,若天底下的事都如書上一般,那江南這次也不會有如此大規模的水災了。京城的朝廷官員是看不到這些的,他們大多將這些當做天神發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