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師姐的仇,他一直都記在心裡,從來都沒有忘記。
顧樓月深呼吸一口氣,現在就不是想那畜生的時候,招了招手,對一旁的人道:“拿我的口信,去如意坊,我記得紅袖那兒有個專治婦科的大夫,不論他開價多少錢,給我弄過來!”
“是!”
說來也不巧,秦煙生產的日子正好是過年,這時間邊塞城的醫館都不開,大夫請不到;本來還以為有兩個產婆應該夠了,但眼下還是要請大夫來,心裡才算安穩一些。
“對了,楚辭呢?那小家夥跑得快,應該讓他去,他人了?”
顧樓月環視一周,都沒瞧見楚辭的人影,不禁有些皺眉。
秋姿說道:“剛剛紅袖的人捎來口信,說下午要來一匹貂皮,咱們抽簽讓楚辭去拿了。”
“怎麼在這節骨眼上……”
顧樓月眼皮跳了一下,仿佛有什麼不好的預感,想了又想,謹慎說道:
“你等下子從後麵出去,彆用走的,後門停了輛馬車,直接給我騎馬,記著彆走小道小巷,能往主路上走就往主路上麵走,明白嗎?”
小廝連連點頭,“知道了,班主,我這就去!”
小廝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生怕自己動作慢一點,就會挨罵。
女人生孩子一直都是個長時間的活兒,且還要再鬼門關周遭走一趟,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邊已有了一絲暈色,太陽也不像白日那般耀眼,眼見著要夕陽西下,可產房裡還是一點消息都沒傳來。
顧樓月讓秋姿前前後後進去了好幾次,可得來的結果都是一樣,這就更令人心急了。
就在這個時候,小廝把如意坊的大夫帶回來了。
“班主,班主,大夫來了!”
兩個人連跑帶喘,小夥子年輕體壯,可那老大夫可禁不住這般折騰,徹底沒給倒下來。
“老人家辛苦了,您快進去看看吧,我家師姐這都快兩個時辰了,還沒生下來呢。”顧樓月顯然有些急切,臉上皆是焦急之色。
“才兩個時辰而已,你慌什麼!沒常識,女人生孩子生個一天一夜那都是有的!”
大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聽顧樓月這般焦急,當即便翻了個白眼,差點就罵街了。
顧樓月嗆聲,一下就閉嘴了,不敢說話。
大夫冷哼一聲,隨後便進了產房之中,沒過一會兒,麵色凝重地走了出來,詢問道:
“你們這裡主事兒的是誰?”
“是我。”顧樓月走上前。
“我這麼跟你說啊,你仔細聽著,慎重考慮啊。”老大夫咳了一聲,指著產房的位置,道:“裡麵這個婦人盆骨小,孩子估計沒那麼容易出來,這點你應該清楚吧。”
顧樓月點頭,老大夫這點說的,跟穩婆說的差不多。
“你清楚就好。”老大夫點點頭,“以防萬一,我也多嘴問一下,若是孩子生不出來,你保大還是保小?”
顧樓月一時間就懵了,這個問題,該問誰都不應該問到他的身上才是,他不是師姐的丈夫,亦不是正在生產的婦人,怎麼能有權利決定孩子和秦煙的去留?
“快點做決定吧,你若是保大人的話,我就叫人準備一碗湯藥,若是保孩子……”
“等等!”顧樓月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眼神堅定的說道:“這個問題,您交給裡麵的婦人來做決定吧,我沒有權利。”
顧樓月很是鄭重,且一絲反悔的意味都沒有,不過那大夫倒是覺著稀奇,像這種青樓或戲樓的老板,一般都是保大人,為的就是大人以後能多賺些錢,也有些情意重的,會選擇保小,可交給生產的婦人來選擇的,她似乎還是頭回見到。
“我知道了。”
大夫點點頭,隨後便進了產房。
顧樓月見大夫進了屋內,自己也重新坐回長廊的椅子上,隻不過這次,他身上似乎多了重量。
“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你是最了解秦煙的性子,你難道就不知道她會選什麼嗎?”秋姿用手按了按鼻梁,頭痛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但我更知道,我沒權利給她做選擇。”
“你……”
秋姿咬牙,想罵些什麼但都不知道該罵些什麼才好,這師徒二人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都是一樣的一根筋!
二人坐下來還沒幾秒,又是一陣喧鬨聲從門外傳來,烏洋洋還帶著一堆人。
“顧樓月,你師姐要生了怎麼也不通知一聲?”紅袖穿著一身白,很是厚實,快步跑來,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個大雪人。
“你怎麼來了?”
“你這兒出這麼大事,我能不來嗎?”紅袖翻了個白眼,還招呼著手下抬了一箱東西進來,“給你家未來師弟的見麵禮,沒啥貴重的,就是些保平安的。”
孩子還沒出來,這師弟都要提前叫上了。
“我替師姐謝謝你。”顧樓月笑道。
保平安的小玩意有再多都不嫌多,而且也是一份心意。
“對了,楚辭呢?怎麼沒回來?”
紅袖一臉疑問,“楚辭?這不是你的人?為什麼問我?”
顧樓月一聽,立即就覺著不太對勁。
秋姿也是奇怪,“不是你派人說要送班主幾件貂皮嗎?他當即就去取了啊。”
“哪裡來的貂皮?我今天一直在城主府,才回如意坊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根本就沒派人來你們這裡,你們是不是記錯了?”
顧樓月聽著心裡一驚。
這孩子向來老實,斷不可能隨隨便便跑丟,況且他都帶著楚辭去如意坊來來回回好幾回,應該也不至於會迷路才是,難不成……
顧樓月突然想到,楚辭似乎來自北寒,而周玉簫此次來邊疆,目的是……討伐北寒殘黨!
完了完了,楚辭該不會被盯上了吧。
一有這個想法,顧樓月當即便動身,一路快跑的前往大門。他剛剛便有那種不太好的預感,但願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門外正好停著一輛馬車,顧樓月直接三下兩下地解開韁繩,把後麵的車廂給斷開了,正要跨上馬背,身後便有人阻止!
“顧樓月!”
秋姿緊跟著顧樓月跑了過來,甚至已經不尊稱班主,而是直呼姓名,質問道:“秦煙還在裡麵生產,你不能走!”
一番話後,顧樓月確實停了手下的動作,僅僅是拉扯著韁繩,讓馬匹安定下來。
確實,秋姿說的沒錯,整個醉生樓之中,秦煙最信任的人就是他,而且出了事,所有人都要靠著他,他自身便是這偌大戲院的主心骨。
可楚辭那兒,也是一條人命啊……
紅袖此次也跑了過來,勸阻道:“顧樓月,就算你想去救楚辭也犯不著現在,我告訴你,今日那些京城禁衛軍就得到了城外北寒殘黨的消息,打算今晚便去討伐,城門日不落就會關閉,隻要楚辭沒有出城,你肯定會找到他的!”
顧樓月一時間呆愣了。
紅袖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楚辭出自北寒,雖性格一直溫和,但這孩子一直硬忍著滅族之憤,說不定就是因為不小心從哪裡聽到了消息,這才一腔熱血地跑出去。
顧樓月依舊記得那日的憤恨之言,如此以來,幾乎不無可能。
他必須儘快趕過去,防止這孩子做傻事啊!
可師姐這……
顧樓月幾乎快咬碎了自己這一口銀牙,口腔之中冒出絲絲血腥之味,他就從來沒有遇到這般猶豫不定的地步。
……
“哇——”
正當顧樓月的耐心快要耗儘的時候,一聲嘹亮的啼哭聲破空而出。
“生,生了……”紅袖第一時間愣愣的說道,也直到她說完,眾人這才是反應過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太好了,生了!班主,班主……”
秋姿激動之餘,立即想叫住顧樓月,可她轉過頭時,身旁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第17章 陰招
一年的最後一天,太陽或許對今年有些留戀,還暈乎乎在天上照著,染得周圍一片醉色;說來也是奇怪,明明今天雲並不多,可這個時候幽幽地下起了小雪。
這樣既能看見太陽,又能賞雪的日子可不多見,往常的顧樓月或許還會準備一份好酒,再備些個吃食,好好的觀賞一番。
可他現在是完全就沒這雅興。
從醉生樓一路策馬揚鞭朝著城門駛來,為的就是在大門關閉之前出去,找到楚辭,在這小子還沒做什麼傻事之前帶回去。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今日的邊塞城有些不同尋常,家家戶戶家門緊閉,一點都不像是要過節的樣子,到了城門,則更是如此。
“喂,回去吧,今天官府下通牒了,誰也不許出去。”
顧樓月胯下的馬都還未停下,守在門口的士兵便讓他打道回府了。
眉頭一皺,顧樓月側身下馬,並不打算跟他們繞那些花花腸子,直接從衣襟內掏出從城主那兒順來的令牌,略帶些威嚴的語氣,說道:
“我是城主的人,來詢問關於京城錦衣衛的情況。”
士兵幾個一聽,當即肅然起敬,態度幾乎就翻了個麵,“大人您說,我們一定知啥說啥。”
其實城主的令牌還是他上次拜訪城主府順帶拿來的,就算是被告知那個肖城主也沒有關係,他必定會看在信王的份上,對這事不了了之。
“他們何時出的城?”
士兵老實答道:“就在一刻鐘前,往西邊林子去了。”
西邊林子……確實是土匪紮堆團聚的地方。
顧樓月接著問道:“那你們可有看到一個小廝打扮的,跟我差不多高的少年?”
“沒什麼印象,今天出城的人沒幾個,除了京城的錦衣衛,就剩下幾個走貨的商人,還有些披著鬥篷的人。”
顧樓月內心焦灼了起來,或許真是他憂心過頭,懷疑錯了,但心裡不知是怎麼,明明想要就這麼回去,可還是要前去看一看,仿佛城外有什麼東西在等著他一樣。
一個撲騰,顧樓月側身上馬,看這勢頭,估計是不會選擇掉頭的。
一路朝西邊徑直駛去,路上一開始亦如來時,隻不過白雪皚皚,周玉簫的錦衣衛人不少,很快便能尋到他們的痕跡,腳印與馬蹄印交錯,但都是往一個方向的。
私自參與朝廷軍隊要事,並不是顧樓月一貫的風格,況且信王也要他少管閒事,所以他此次隻想趁亂帶回楚辭,除此以外,彆無他。
突然,胯下的馬匹似察覺到一絲危險,揚起身長鳴一聲,便停在原地不動彈了。
顧樓月皺了皺眉,可與此同時,鼻腔內湧入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當即下了馬,顧樓月深知他這是到了錦衣衛作戰的主戰場,說不定都已經開始死人了。
將馬匹拴到一旁,用枯樹枝遮掩好了之後,顧樓月便沿著腳步向林子的更深處走去了。
這裡距離邊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