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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不順心了,誰惹你不高興了是不是?把我家小寶寶欺負得這麼傷心,還哭著回家,告訴哥哥,哥哥一定不放過他。”

柏舟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不同意。

他的臉色迅速地灰敗下去,垂下腦袋,無意識地掰自己的指甲,很用力,好像要把指甲直接掰斷似的。

楚子鬱不由分說地牽住他的手:“今天怎麼這麼奇怪?”

“……很奇怪嗎?”他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嗯。”

“不過沒關係。”他繼續說,“我會原諒你。”

好像意有所指似的,柏舟臉色更白了,盯著他想要求證什麼。

“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是我唯一的寶貝。”

——

夜裡,柏舟做了一個夢。

夢見楚子鬱不要他了,嫌他臟,把他打發給彆人,另結新歡。

他醒不過來,枕頭濕了一夜。

第二天,他打電話給導演說要解約,楚子鬱卻搶過手機,隻說是請兩天假。這時候他開始扮演起一個完美丈夫的角色,在家照顧重病的妻子,照顧得無微不至。柏舟離不開他,連開門拿個外賣都要亦步亦趨地跟著,這時候患有分離焦慮的人好像不是他,而是柏舟。

“好吃嗎?”

楚子鬱專門點了他最愛吃的蟹肉粥,還點了烏雞參湯給他補補身體,一道豉油東星斑,一道酸湯豆腐,都比較清淡。

“好吃。”柏舟抬起唇角,眼眸輕輕彎了彎。他知道楚子鬱喜歡他是因為他很好看,所以今天早上起來特意挽起長發,穿了件新衣服,戴了幾個亮晶晶的首飾,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打扮自己。

“多吃一點,看你現在多瘦。”

“嗯!”

柏舟賣力地吃飯,楚子鬱給他夾多少他就吃多少,再也不抱怨節食控製體重有多困難,其實食物到嘴裡都沒什麼味道,但他依然裝作一副大快朵頤的樣子,隻是想讓楚子鬱滿意。

“今天真漂亮,想去外麵走走嗎?或者想去哪裡玩?多玩幾天也沒關係,陳導那兒我去說。”

柏舟沉默了好久,楚子鬱也不催他。

終於,他用一種哀懇的目光望向楚子鬱,他寬厚仁慈的愛人:“我想去我母親的墓地。”

“是有什麼話想和媽媽說嗎?”

柏舟臉色白了白,輕輕搖了搖頭:“隻是很久沒去了。”

“那我和你一起。”

“嗯。”柏舟左手牽緊他的手。

楚子鬱享受著他的依賴和眷戀,心情從來沒有這麼愉悅過,甚至差點忍不住哼起歌來,好在還算看得懂柏舟的哀傷,心裡疼惜,臉上高興的神情被壓了下去。

去墓園的路上,楚子鬱下車買花,柏舟著急地跟著出來,忘了戴口罩帽子和墨鏡,楚子鬱反應很快,馬上把他摁回去:“乖乖等著我。”

柏舟搖搖頭,很害怕一個人待著似的,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怎麼這麼粘人啊……我家乖寶寶。”

他說這話的時候,好像柏舟讓他非常為難,但其實他心裡舒爽極了,這種精神上的愉悅是任何東西都給不了的,唯有柏舟能給予他極致的縞潮。

他從來沒有一刻覺得柏舟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但他正朝著那個方向慢慢靠近,他想要柏舟的愛,想要柏舟的依賴,想要柏舟的不安和恐慌,想要柏舟的絕對臣服,想要柏舟的忠貞不渝。

想要那雙眼睛隻看著他一個人。

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他費儘心機。

柏舟聽出他話裡的為難,怕楚子鬱被他惹得不耐煩,很快作出妥協:“哥哥……快點回來。”

“兩分鐘。”

楚子鬱迎著寒風,在花店選了一束盛放的白菊。

那墓地裡埋葬著他母親的戒指,那是她唯一的遺物,是她一生信奉的宗教,柏舟完全遺傳了他的母親,卻又不幸走上了他父親的路,刻骨的矛盾在他心中扭曲,成為一生無法解開的症結。

他跪在母親的墓碑前,深深地俯身磕頭,楚子鬱連楚家祖宗都沒跪過,現在卻跟著柏舟跪下,感謝她生養了天底下最珍貴的寶貝,他在她的墓前暗自發誓,從此以後,不再讓柏舟受一點傷害。

墓前的白菊肅穆依舊,北風吹過,像一聲沉重的歎息。

從陵園回去,柏舟牽著楚子鬱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著路,他總會怔怔地看著街邊的路燈,手心一片冷汗,心裡也陣陣後怕,不自覺加快腳步。

楚子鬱拉住他,指著商場入口的巨幅海報,打趣道:“那是誰家的寶貝,那麼漂亮。”

柏舟仰麵望過去,頓了頓,很認真地討楚子鬱歡心:“哥哥家的。”

他的長發也用圍巾遮了起來,這是他除了眼睛最有標誌性的特點。海報隔得遠,瞳色不太分明,最吸引人的還是那一襲如雲的長發,疏離,清冷,像從水墨畫裡走出來的古典美人。

那是全球最知名的十大化妝品品牌之一,選擇柏舟作為模特和代言人,是因為任何人都會被他的美色所俘獲,廣告中柏舟唇上的口紅色號至今斷貨,一管難求,連同款高定發簪都被炒出一個又一個仿款,走在街上幾乎人手一支,影響力空前絕後。

照片中那麼光鮮亮麗熠熠生輝的一個人,就站在他旁邊,異常憔悴,卻打起精神強裝振奮的樣子,是不想讓楚子鬱覺得他太麻煩。

楚子鬱偶爾也會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但他目的很明確,並且堅定不移,就是想和柏舟永遠在一起,互相契合,密不可分。

柏舟會理解他的吧。

會原諒他的吧。

他那麼愛他。

第42章 破碎與新生

柏舟拍戲總是不在狀態, 這是聞所未聞的事。他在業內一直以敬業著稱,再危險的戲都能親身實拍,往往一條過, 現在最簡單的戲反而不會拍了。

和他搭檔的溫年不知道怎麼回事,出了車禍,骨折住院一個月,主演臨時換人, 磕磕絆絆,這部戲還是殺青了。

反響極好, 大爆特爆。

即便沒有溫年,柏舟一個人還是撐起了場麵。陳導沒有換掉他的很大一個原因是,他身上那種頹廢靡敗的氣息愈發濃重了, 好像“林之河”真的活過來了,就在他的眼前。

這部影片票房創影史新高,斬獲國際國內無數大獎, 柏舟也因此成為國內最年輕的金像影帝,但他不僅沒有去頒獎禮現場, 也沒有參加後續的任何慶祝晚宴。

他站在水雲邊7幢108層,俯瞰城市光芒燦爛的夜景。又是暮春時節,夜風吹起他的長發和襯衣,如同擁抱一位逝去的愛人。

今年他二十三歲。

最近總是有往下跳的念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有那麼完美的愛人, 在他的庇佑下,他生活美滿,事業有成, 可是總覺得離幸福還有一步之遙。

那一步在哪裡, 他不知道。

或許就是這往前邁出的一步。

他抬起腳——

如果跳下去, 哥哥會很傷心吧。

不過沒什麼的,哥哥還年輕,可以再娶,會有比他更漂亮更聽話……更乾淨更正常的人陪在他身邊,沒有誰是無可替代的。

這幾個月,他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那一天的混亂成為了一場夢魘,每一次和趙聞遠聯係都讓他心力交瘁,回家看見溫柔體貼的愛人,難言的悲痛像一隻巨獸,輕而易舉地將他吞沒,他被嚼碎了骨頭,瀝乾了血肉,活在這個世界上隻是因為不舍,還貪戀著愛人的溫暖。

可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就像他知道現在跳下去不對一樣。

會傷到更多的人。*思*兔*在*線*閱*讀*

風中的歎息一吹即散,他正準備收回腳,卻突然有一股力量攔腰將他拉回天台,熟悉的雨後鬆雪味包裹住他的鼻息,楚子鬱眥紅了眼睛,抱著他重重地摔下去,翻身壓住他的手臂。

“你乾什麼?!”

柏舟一見他,眼淚就從眼角倏然滑落。他的目光一天天地空洞下去,像是人為地掏了一個窟窿,一個再也填不平的空缺,也許是因為光線的原因,眼眸裡淺淺的茶色幾乎消失不見了。

“哥哥……我好難受……”

他平靜地說。

“就好像……馬上就要死掉一樣……”

“說什麼胡話呢?你不準死!你不準死聽見沒有?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留住你費了多少心思,你怎麼敢拋棄我?!柏舟!寶寶……我們說過要永遠在一起……”

柏舟的眼珠驀然動了動,幅度很小,但好像依稀有了些光亮。是啊,他們曾經約定過的,在他們婚禮的殿堂。

他微弱地點了點頭,似乎又找到了一點活下去的力量。

但很快,楚子鬱就輕易擊碎了這幅假象。

一周後的一個下午,楚子鬱和他一起躺在藤椅上曬太陽,曬著曬著,卻突然交給他一份文件。

柏舟以為又是什麼房產轉移協議,推過去不要,楚子鬱卻讓他打開看看。

牛皮紙封的文件夾裡,赫然是兩份白紙黑字的離婚協議。

柏舟如同被雷擊中了,瞬間崩潰地失聲痛哭,甚至從藤椅上下去,給楚子鬱跪下,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求他原諒他,以後他一定早點回家,再也不走夜路,不去危險的地方。

楚子鬱把錄像帶摔在地上,簽完離婚協議就走了,好像再晚一秒就走不掉了似的。

柏舟沒有勇氣留住他。

他很愛他,可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為了不給彆人帶去麻煩,他最後一次出門,去到熟悉的診所,買了一盒安眠藥。藥店的店員見他來了,很熱情地給他介紹最新進口的安眠藥,效果很好,即便是他這樣已經耐藥了的病人都能安睡。

柏舟回到他們的家,躺在陽光燦爛的藤椅上,閉上眼,吞下了幾十枚藥片,藥瓶骨碌碌地滾在木質地板上,剩下的藥散落出來,三月的繡球花開得爛漫,可惜再也沒有人會來打理了。

吞下安眠藥並不像人們以為的那樣,平靜地死去,柏舟能感覺到五臟六腑都在陣陣絞痛,最開始是胃,後來是肺,是心臟……身體開始痙攣,呼吸也越來越艱難……

柏舟的眼角慢慢溢出一滴淚,順著眼尾淌進鬢發,他的痛覺神經並沒有失靈,他很痛苦,可是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一刻這樣解脫。

這次不是世界拋棄了他,是他拋棄了全世界。

——

他希望自己沒有再睜開眼睛的那一天,可是天不遂人願。

他睜開眼睛,久久才回過神來,心裡藏著一點卑微的、隱秘的期待,側眸,卻看見了那張這輩子不想再見到的臉。

趙聞遠坐在一旁的看護床上,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為什麼尋死?這一切不是你的錯。”

這一切不是他的錯,當然了,趙聞遠是最清楚他無辜的人,可是這句話他不想從他口中聽見。

柏舟疲倦不堪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