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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時候,女兒已經長大了。

難受的是,

這樣飛速成長的女兒背後,必然是有一對失敗的父母。

路楠察覺到了母親的動搖,再接再厲地說:“我聽大姨說,要給您介紹工作。但是您真的甘心去做保潔、家政、超市營業員的活兒嗎?”

路母怎麼可能甘心。畢竟往前二十年,她都被人喊一句‘老板娘’啊,她也有自尊、她也要麵子的。

但是現在的她,初中學曆、四十多歲、長期沒有工作經驗,除了那些,找不到彆的工作了。

“媽,其實,你真的可以的。”路楠最近一直做的動作,就是握緊母親的手,從肢體方麵傳遞溫暖和力量。

“小時候,我學鋼琴,回家不想練,你就跟我一起練習,最後你也學會了不少曲目。”

“學跳舞的時候,每天回家要開胯,我說太疼了不想學了,你就和我一起做,後來甚至可以輕鬆劈叉。”

“你說你隻有初中學曆,但是在公司開始涉足外貿就開始報了輔導班學英語,簡單的對話都沒有問題。”

“還有,電腦辦公。從開始的一指禪打字到可以熟練使用五筆、後來使用excel和erp也得心應手。”

“媽,你看,你三十歲的時候在學習、四十歲的時候在學習,其實你一直都在學習新的技能。能生出我和路楊這麼聰明的孩子,你當然是十分優秀的。”

“那麼,為什麼不可以試試呢?”

“媽,我知道這幾年你很難受。但是,我們可以走出來了嗎?過去的事情都是已發生且無法改變的了,現在,我長大了,我想幫幫你。以前你是家族中人人羨慕的老板娘,未來怎麼就不能做一個人人敬佩的女老板呢?”

“媽,接受這樣的改變,並不會讓生活變得比現在更差了。”

“我時常在想。”

“那個會陪我彈琴、陪我跳舞的媽媽去哪裡了呢?”

路楠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裡滾下來:“後來我想,其實那個媽媽一直在的,隻是生活中的苦澀太多了,她把自己藏起來了而已。”

路母呆呆地站著。

呆呆地看著女兒。

以前,女兒也曾哭泣過——在她和前夫吵架吵得天崩地裂的時候、在她因為無名之火遷怒子女的時候,那時候,她心裡想的是:對啊,離異家庭的孩子可不就是這樣子的麼,不哭,難道要笑?

隻是後來,女兒就不哭了,隻要回家就懨懨的,除了吃飯從不出房間。等到出去讀大學就更甚,寒暑假都說要在外麵做兼職,隻是回去幾天而已。母女兩個漸行漸遠,她隻能通過每周一次的電話,去……去乾什麼呢?去影響她、去控製她、去傷害她!

時至此刻,路母的理智,回來了一點點。

其實,離婚並不是塌天大事,自己過不去的那道坎一直是——沒有麵子。

她也知道,婚姻失敗並不代表做人就失敗了,隻是因為丈夫出軌並且轉移資產的事情給她太沉重的打擊。

她,鑽了好多年的牛角尖啊。

一直在想,為什麼夫妻關係會走到那一步。

一直在想,前夫說的那些鬼話是怎麼一次又一次騙了自己的。

一直在想,離婚之後,前夫、小三還有周圍的親戚朋友背地裡聊天都會笑話自己是個傻子吧。

便是這樣,她鑽進牛角尖出不來了。

看電視看到男方出軌的情節,她有共鳴;

看綜藝是夫妻情感類節目甚至是親子類節目,她都立馬換台;

更不要提親戚朋友如果無意間提到前夫,她每每想要翻臉卻隻能忍下來,因為她要麵子——這總是無可避免的,這麼多年夫妻,兩人的社交圈總有一部分重合。

要麵子三個字,真的好可怕。

一直在用彆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並且無意中把傷害轉嫁到了子女身上。

看著哭得眼睛鼻子全部通紅、甚至有點喘不過氣的女兒,路母的眼眶也紅了。

她有些僵硬地想要伸出另一隻手去幫女兒擦眼淚,卻被女兒搶先一步抱住了。

是女兒抱住了她。

路楠在母親耳邊說:“媽,我們就試一試,好不好?”

“……好。”路母答應了,聲音乾澀,但確確實實是答應了。

【看來我這多堅持一會兒不眨眼就可以流淚的技能,還沒荒廢。】將下巴擱在母親肩膀上的路楠小小地鬆了一口氣:【大部分情況下母親吃軟不吃硬,今日份攻略已完成。當然之後如果有什麼特殊情況,我還是要‘硬’一下的,不可放鬆警惕。】

又過了一會兒,母女兩人都平靜下來了。

路楠說:“我今晚在這裡睡吧,剛好給媽媽你講一下貨源的事情。”

路母沒好氣地說:“都十點了,再讓你回宿舍,是不是還得我送你去?”言下之意是:你當然在這邊過夜。

【才煽情完,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路楠有些無奈,繼而又覺得,要是現在母親和藹可親地說話,自己才要懷疑對方被人穿越了呢。

第92章

路楠洗漱完畢,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她母親正靠在床頭看那份協議,電視打開著, 新聞嘰裡呱啦說的是什麼根本就沒有人注意。

掀開被子一角, 路楠也靠過去:“怎麼樣,這份協議我是不是擬得挺不錯的。”

確實不錯, 不過路母習慣性地挑一下刺:“對合作雙方的約束力都太小了,關於違約責任這一塊的賠償條款也很寬鬆。”

路楠抿嘴笑笑,並不多做解釋。反正現在母女之間氣氛頗好,就不要讓母親覺得自己總是嘴硬抬杠了, 反正徐澄之是什麼樣的人,母親之後接觸多了心裡自然會有判斷。

現在重要的是, 她還有事情要坦白。

“……所以, 你已經替我約好了你們的經銷商?報的是我的名字?”

路楠小聲糾正了一下:“準前經銷商。”

路母回頭往床頭櫃看了看, 仿佛在找什麼。

“媽,你找什麼啊?”

路母回答:“毛竹椏子!!!我要看看,抽一抽,能不能讓你再說出一些自作主張的事情。”

毛竹椏子是路楠老家的叫法, 說的是竹子的分叉枝, 路楠聽阿婆講古的時候,知道他們那個年代家家戶戶都習慣折一根回家——打孩子用的, 既能抽得疼, 又不會把人打壞。⌒思⌒兔⌒網⌒

譬如路楠那個本職工作是學校後勤服務公司小領導、如今喜歡在股市裡翻騰的大舅舅,小時候就沒少挨揍。

路母雖然脾氣急躁,但是從沒打過路楠, 氣得最狠的時候, 也不過是用手拍桌麵, 反倒把她自己的手心拍腫了。

所以路楠知道,母親現在這麼說,是開玩笑。

路楠乖巧坐直,豎起三個手指發誓:“媽,我真就剩這一件事而已,再沒瞞著你彆的了。”重生除外,這絕不能說。

神情嚴肅地盯了女兒半分鐘,路母決定暫時相信她:“好,那你說說,這個……格林貿易,是什麼情況。”

路楠簡單地說了一下因為彆地經銷商竄貨至海臨市、去年王經理為了年底回款業績一味地讓格林貿易打款壓貨以及格林貿易自身做酒外行等等原因導致他們公司決定從白酒這個行業撤出止損。

“嗯。”路母聽懂了,“所以,你要出給徐澄之的白酒,就是格林貿易的庫存。”

“是你。”路楠糾正了一下,“以後這就是媽媽你的事業,我隻是提供資金、牽線搭橋而已。”

路母以為女兒這是顧慮自己這個做長輩的自尊心才這麼說的,並沒有放在心上,接著說自己的疑惑:“這不合理吧?連你都知道,海臨市目前賣不動和諧酒,可以另辟市場轉賣到國外去。格林貿易本身就是做貿易的企業,怎麼會沒想到呢?”

路楠有點兒氣鼓鼓的:“什麼叫做連我都能想到?我同你講啊,媽媽,這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即便想到,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操作成功的。出口?國外有那麼多國家,白酒要出口到哪個市場呢?可不是隨便運到一個國家,就賣得出去的。”

確實對這方麵不懂的路母看了女兒一眼:“那你說,哪些國家能賣出去?”

“首先,內地之外,銷量最高的兩個不是國家,是地區——香港和澳門,因為同根同源嘛,更能接受白酒文化。其次就是米國了,再次還有新加坡、法國、澳大利亞、日本、韓國、泰國、荷蘭……差不多就這些吧。”路楠仔細回憶了一下,“格林貿易,我記得上次參加他們小型品鑒會的時候,聽了一耳朵,他們公司最大的客戶是德國的,德國人喜歡喝啤酒。而且格林貿易主要出口紡織品類,和白酒完全不搭噶。當初貿易公司老板會簽經銷合同,好像是歐洲經濟疲軟,公司打算拓展副業吧。”

女兒一邊說,路母就一邊記,記完之後拿出手機準備查一查,看看她是不是胡謅。

路楠氣笑了:“這是我檢索對比後的資料!你查不到的!”

路母果然沒查到相關資料,隻查到了前些年白酒出口總額:隻有一兩億美金左右,比之紅酒進口總額,實在是寒酸。

於是,路母又有些忐忑了:“既然白酒出口這麼難做,徐澄之那邊會不會……”賣不出去啊?

“徐大哥跟嫂子一起出國已經快一年了,已經融入米西華人圈子,他敢要三萬美金的酒,就肯定有信心能夠出掉。”路楠十分放心地說,“你是不是擔心尾款啊?不慌,張老師在國內,而且我還住著他們的房子呢。”當然這句是開玩笑。

開過玩笑之後,路楠又說:“徐大哥隻是用白酒先試試水。畢竟我是做這行的,他相信我的專業、也相信他自己的判斷。而且,他之後采購貨物的種類肯定會逐漸增多,所以我說,媽,進出口貿易,大有可為。你留著的那些廠家信息,往後能發揮大作用,省下不少找工廠的時間呢。”

“先彆說以後,先把明天的事情給我好好講一講。”

母親能主動問這個,路楠真的很開心。

“明天你去了格林貿易,就這麼還價。”路楠說:“雖然格林貿易咬死了要廠家原價回購庫存,但是我覺得對方這是在賭一口氣。媽如果你明天去談,可以往十到十五個點去壓價。壓完價格,再說開票的事兒。”

“能壓這麼多?”路母之前看了協議附件,上麵有寫乙方給甲方的供貨價格,即和諧酒的出廠價格加增值稅稅點。

“嗯。”路楠點頭,“根據我推測,源川這邊對願意接受和諧酒庫存的新經銷商,至多能給到二十個點的返利。”

“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和你們公司簽采購合同?”不知不覺中,路母已經開口說我們了,這是一個好苗頭。

“因為,格林貿易給的是折讓,源川給的返利。一個直接減了貨款,另一個返的是成品酒,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