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攻擊著宅門,一邊繼續命人往裡強攻。
混戰就這麼開始了,誰也沒想到本以為輕易就能拿下的宅邸,竟如此難啃。
對方似乎早就有預料到這般場麵,準備得極為周全。
不光有弓兵,還備有火油、火箭,那沾了火油的箭矢點燃後飛射過來,簡直成了收割人命的利器。
也不過短短一刻鐘時間不到,已經死傷了一百多人,外麵已經亂成了一片,有人在哀嚎,有人在幫忙撲滅著火的人……
這些聲音混雜起來,在寂靜的黑夜裡,格外的滲人。
領頭軍官已經有些穩不住了,額上全是汗珠,濃眉緊皺。
“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再攻,他們沒有多少人,箭矢也不可能無窮無儘……”
“可——”
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地麵微微的震動。
不多時,一隊看不清儘頭的兵馬映入人眼底,而領頭的正是騎在馬上、全副鎧甲的司馬長庚。
“廢物!”
“都司大人,是屬下無能。”
黑麵軍官‘撲通’一聲,單膝跪了下來。
“今夜,這地方必須拿下,不然……”
司馬長庚冷笑道。之後不用他吩咐,從後麵又上來一名軍官,帶著手下兵卒撲上前去。
第91章
◎誕子◎
郭府
郭南山這幾天感了風寒, 已經有兩日未去布政使司了。
傍晚,他在老妻的服侍下吃了些白粥,就匆匆睡下, 可人躺在榻上, 卻怎麼也睡不著。
今晚,格外的安靜。
隔壁趙府裡,由於趙老頭養了個愛唱戲的兒子, 往日這個時間那小子總要吊上幾嗓子,今日也不怎麼了,竟不吊嗓子了。
郭南山像早起沒聽到晨鐘,天黑沒聽見暮鼓一樣難受, 在榻上翻了好幾個身,沒忍住撐起身問道:“老婆子, 隔壁趙老頭家的兒子,怎麼今晚沒吊嗓子?”
老妻吳氏正在外頭給他補官服, 現在年紀大了, 光線稍微暗一點便看不見,偏偏他睡覺時不讓點燈,她隻能到外間去。
聞言, 也沒起身就揚聲道:“估計是因為今晚城裡戒嚴?”
聽到戒嚴二字, 郭南山愣了一會兒。
“戒嚴,為何戒嚴?”
“聽說是城裡來了一夥兒江洋大盜,今晚官差要全城搜捕,之前郭方來說的, 我尋思也沒多大的事, 就沒告訴你。”
吳氏還不以為然, 郭南山卻意識到不對勁。
全城戒嚴這事就算再不歸他管, 他怎麼也是個按察使,按照蘇州知府薛思吉那性子,怎麼也要‘事事周全’來跟他知會一聲,如今卻沒來。
“到底是哪兒來的江洋大盜,竟弄出如此大陣勢?去把郭方叫來,我細問問。”
很快,老管家郭方就來了。
“消息是李狗子傳來的,他下差回家,誰知走到半道被人趕了回來,巡城官兵說要搜捕江洋大盜,全城戒嚴,讓趕緊家去,以免誤傷。”
李狗子是郭府的轎夫,郭南山看似是個按察使,實則家中很是清貧,連馬車都養不起,這官轎和轎夫還是按察使司給安排的。
因此李狗子雖是轎夫,實際上並不是賣身的奴婢,每天下了差還要回自己家去,之前半路被攆回來,他尋思也沒地方去,就又回了郭府。
“即是全城戒嚴,為何沒人鳴鑼示警?”
若是鳴了鑼,他在家中不可能聽不見,要知道郭府不過三進院,又臨著大街。
“我聽李狗子說外麵鳴鑼了,動靜鬨得很大,那些青樓勾欄都關門了,連那些花船都熄了燈。估計是巡城官邸考慮到這附近都是官邸,所以才沒讓人鳴鑼?”
這時,郭南山已經坐不住了,拿著衣裳就要起來。
“老爺,你乾什麼?你都還沒好呢,小心又著涼。”吳氏忙過來阻攔道。
郭方也一頭霧水,不明白老爺為何如此激動。
這時看門的錢大來了,在門外稟報:“老爺,布政使司右參議顏大人求見。”
“怎麼這個時候來求見,不知老爺這兩日病著?”吳氏道。
郭南山卻忙說:“快讓他進來。”
這邊,郭南山剛穿好衣裳,顏瀚海來了。
他穿著緋色官袍,外麵披了件黑色披風,步履很急促,身上還帶著早春的寒意。
“大人。”
他拱手施禮,不等郭南山開口詢問,便貌似隨意地用有些抱怨的口氣,說了來郭府這趟的艱難。
外麵那些人,倒也沒有膽子大到守在各府門前禁止人外出。也是僥幸,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兩處官衙,就隔著一條大街,因此附近這一片都是官邸。
更幸虧的是,郭南山的官邸不在對麵那條街上,不然顏瀚海連街口都出不去。
即是如此,途中他也被巡邏的兵丁攔下詢問。
見他身穿緋色官袍,對方知曉是高官,也沒敢造次。聽說是按察使郭大人邀他下棋,就給他放行了。自打那次搶親的事後,郭南山經常會邀顏瀚海下棋,這件事許多人都是知道。
“你是覺得——”
郭南山驚疑不定,捏著胡子。
顏瀚海苦笑一聲:“大人不是心知肚明?”
“他們好大的膽子!”
郭南山怒拍桌子,將老妻和管家都嚇了一大跳,關鍵二人根本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
“你們都先下去。”
揮退二人,郭南山麵色凝重道:“你可有什麼主意?”
顏瀚海苦笑:“這種情況,下官能有什麼主意,連我等都被蒙在鼓裡此時才得知,估計那些人早已做好萬全準備,說不定此時已經下手了。”
郭南山看了他一眼:“這種時候,你就彆賣什麼關子了,你若真沒有主意,也不會過來找我。”
顏瀚海這才淡淡一笑道:“為今之計,隻看大人是否敢賭了。如今隻憑大人與下官二人,恐怕是出不去,隻能去聯合住在附近其他官員,以勢威逼那些把守的官兵放行。必要時,可向外透露那位的身份,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提著腦袋幫他們乾活。”
“行,就這麼辦,我們走。”郭南山倒是爽快,一拍巴掌就站了起來,打算隨顏瀚海出門。
他這爽快的態度,讓顏瀚海不禁側目,要知道真把那些人逼急了,說不定二人會丟命,畢竟太子都敢殺,還怕再殺兩個官員。
“行了,你彆看我,咱們這位。”郭南山一邊往外走,一邊壓低聲音,指了指天,“平時看著一派喜怒不形於色,真被動了逆鱗,是真會發瘋。他願意跟你講道理時,你最好好好講道理,若不講道理——”
他頓了頓,“信不信,若是太子在這出了事,這城裡的所有官,一個都活不成。他們以為,隻要下手隱蔽,讓人捉不到把柄,就沒人能拿他們如何?那位才不會管這些,屍山血海出來的皇帝,還真以為是……”
說到這裡,郭南山未再說下去,可他眼中卻明顯帶著驚懼,似乎回憶到了什麼。
這一幕,讓顏瀚海不禁一愣,腦海中浮起早先聽來的一些傳聞。
據說當今是武將出身,南征北戰十多年,有戰神之名。卻生性暴戾,殘忍嗜殺,還患有瘋症。可後來又傳說這些都是謠言,是當年幾個叛王為爭搶皇位,放出來詆毀當今的。
難道說,其實不是謠言?
可眼下也沒功夫讓他在多想,兩人帶著數名仆人,匆匆沒入夜色中。
這大概是顏青棠平生最疼的時刻。
她從未想到疼痛可以如此劇烈,明明是一陣陣的痛,可痛到極致,即使此刻陣痛過去了,人也會因長久的疼痛而不由地瑟縮發抖。
好不容易緩過來,但沒過多久,陣痛又來了。
顏青棠靠在素雲身上,大口地喘著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現在大汗淋漓,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素雲滿臉都是眼淚,手忙腳亂地幫姑娘擦著汗,越擦越亂。
“陳女醫,你快看看到底行不行了?”
陳女醫上前摸了摸,道:“把人扶到床上去,把參湯端過來。”
幾人分工行事,很快顏青棠就被扶到了床上去,參湯也端來了。
“小口喝,慢慢喝下去,攢攢力氣。”陳女醫一邊說,一邊俯身查看著,“宮口已經打開得差不多了,你現在陣痛可密集,中間隔了多久?”
顏青棠咽下一口參湯,虛弱道:“大概十來息。”
“好,快了快了!你把參湯喝完,攢攢力氣,再吃些東西,待你吃罷,就可以開始生了。”
鴛鴦一邊抹著淚,一邊道:“陳女醫,這生孩子還能停下啊,姑娘疼成這樣,怎麼吃東西?”
“多少都要吃兩口,吃了東西,才有力氣,有了力氣,才能生下孩子。”
顏青棠拍拍素雲,示意她把吃食端來。
吃食是一碗瘦肉蔬菜粥,十分容易吞咽,她就著素雲的手,吃了小半碗。
陳女醫又讓人拿來熱帕子,給她擦了身上的汗,重新換了一件乾爽的上衣,才又讓她躺下。
“準備好了?我讓你使勁,你就使勁兒,讓你收力,你就收力,已經能看見孩子胎發了,你配合我,很快就能生下。”
顏青棠點了點頭。
“好,來,記住疼的時候使勁,把勁兒往下使……”
顏青棠閉著眼睛,緊咬著口中軟木,雙手拽著床榻兩側可以借力的綢繩,一聲未吭,但額上青筋畢露。
今晚,素雲流的眼淚比這一輩子都多,全是心疼的。
眼見這一波過去,綢繩放鬆,軟木從姑娘口中掉出來,素雲忙拿著帕子一邊幫她擦汗,一邊哭道:“姑娘,你要是疼,就叫出來,彆忍著……”
顏青棠喘著氣,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彆哭了,留著力氣幫我生孩子行不行?”
“我就是心疼姑娘……”
窗外,紀景行立在廊下,看著遠處傳來的火光。
他穿著一身黑色雙龍長身魚鱗甲,兩肩的肩吞是為龍首,其下是用鱗片組成的披膊,正身鱗甲上飾有兩條張牙舞爪的金龍,腰束鎏金龍首腰帶,肩披黑色紅底披風。
這一身何止是俊美無儔,簡直英俊威武不似凡人。
可他卻全身僵硬,需要拚儘全力才能站在這裡。
遠處,打殺聲嘈雜聲越來越近,疾風司的人已經退到第二道防線。
陳越白手提血刃,匆匆而來,人還未到近前,便有一股血腥之氣迎麵撲來。
“殿下,第二道防線暫時無礙,還能守住……”
他明顯是安慰之詞,畢竟作為領頭的他都上去和人拚血刃了,可以想象是何等場麵。
“暗鋒,你去一趟。”
“是。”
與此同時,東城門婁門被人兵不血刃奪了下。
守城的兵丁根本反應不急,也不怎麼城門就被打開了,還來不及反抗,一隊身穿黑甲的將士出現在他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