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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聲音柔和,但眼神卻彆有意味。

仿佛是在說,不要讓我失望。

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睜開眼睛:“我知道了。”

傍晚時,顏青棠發動了。

她一直躺在榻上,也沒吱聲,開始並沒有人發現,還是素雲見她臉色不對,又出了一頭汗,便連忙把陳女醫叫了來。

陳女醫過來後,幫她看了,說她宮口開了,已經開了兩指了。

陳女醫的眼神很不讚同,看看一旁臉色鐵青的紀景行,顏青棠有點心虛。

“你們彆緊張,不是陳女醫說,剛開始陣痛很正常,這時彆浪費力氣,我尋思也沒怎麼感覺疼,就沒說。”

紀景行狠狠瞪了她一眼,打算等她生完,不,等她坐完月子,定好好收拾她一頓。

正房裡亂了起來,做準備的做準備,布置產房的布置產房。

莫姑姑把紀景行推了出去,說他是個男子,不能待在產房裡。

紀景行見他確實幫不了什麼忙,就去了書房。

“估計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他們聚集人馬也需要時間,還要敷衍城中的百姓,動手應該是在夜裡。你吩咐下麵做好準備,再給黑甲軍傳信,讓他們急行軍也好,飛過來也好,今晚子時之前,必須趕到蘇州城。”

“是。”

第90章

◎強闖◎

蘇州城也有宵禁, 但與其說是宵禁,不如說是夜禁。

暮鼓響一次,是一更三刻, 提醒人們天色已不早, 該回家了。至暮鼓響第二次時,是二更三刻,這時才開始夜禁。

是時還在外麵逗留者, 若被巡城的兵丁遇見,輕則斥責罰銀,重則要挨板子。

可今日,暮鼓才響一次, 巡城的兵丁已經上街了,驅逐還在大街上逗留的人。

“……今日, 城中潛入一夥江洋大盜,這夥人手段凶殘, 洗劫了周邊縣城的幾個富戶, 如今又潛入城中,官府已收到密報,今晚將全城搜捕, 閒人速速回家, 聽到異動,不得開門,不得張望,以免誤傷……”

見此, 百姓們自然不敢再在街上逗留。

各處酒樓茶樓食肆, 乃至山塘河沿岸的青樓勾欄, 和河中的花船, 也一一被兵丁找上門,讓速速關了門,以免誤事。

頃刻間,燈火璀璨的蘇州城黯淡了下來,四方城門緩緩閉合,各處水柵水關紛紛落下閘門。

自然少不得有人抱怨,可跟巡城兵抱怨,這不是自找不痛快?

看那些兵丁們的臉色,和外麵這陣仗,明眼人都知道今晚可能要出什麼大事。

……

“……各家緊閉門戶,聽到異動,不得開門,不得張望,以免誤傷……”

刺耳的銅鑼聲,急促的馬蹄聲,在城東大街各處響徹。

幾乎每家都有下人開了大門,或從角門往外張望,卻又在嗬斥聲再度緊閉門戶。

顏宅前院,陳越白匆匆從門外走進來。

“已經讓無關下人都躲回房了,四處都安排了守衛,按照計劃總共布置了三道防線,第一層若守不住,就往第二層撤,最後一層在後宅正院。”

紀景行點點頭,站了起來。

“我去後麵看看。”

走了幾步,卻又遲疑了腳步,想了想還是往後麵走去。一直走到聽不到外麵示警鑼聲的地方,他突然止了腳步,又調頭回來了。

“暗鋒,去取我的甲來。”

正房裡,所有人都不知外麵竟鬨出如此大的動靜。

床榻前圍了一圈人。

陳女醫柔聲道:“本想讓你下榻多走走,可你不聲不響就開了宮口,如今……”

“若是下榻走走,能讓我生快一點,那就下榻走走。”

顏青棠除了臉色難看些,嘴唇有些發白,暫時從表情上還看不出她有任何疼痛之色,隻有額上的汗一直沒有停下過。

她清楚紀景行的性格,不扯上她一切好說,絕對英明神武一等一,一旦扯上她,他就沒那麼穩重了。

這會兒人看似不在這,指不定就在前頭慌呢。

她知道有些婦人生產,若運氣不好,拖上一天一夜都有可能。若真拖那麼久,她真不敢想象他會怎樣,尤其現在外麵還有大敵,而援兵未至。

“那要不——”

饒是素來沉穩如陳女醫,也不禁有些拿不定主意,轉頭看了看莫姑姑。

“姑娘能承受得住嗎?”

莫姑姑走上前來,抱住顏青棠,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去摸她的手和身體。

若說來之前,她不過是身負娘娘之命,來了後,與顏青棠相處了這一陣,見她平易近人,待下隨和,生性樂觀,又極為聰明。

換做旁的婦人,碰見這種場麵,自然是聽男人的,說讓走那就走了。她倒好,不願拋下殿下一人走,挺著大肚子留了下來。

明明承受著生產之疼,怕殿下擔心,硬生生忍著。莫姑姑何等老辣眼光,自然看出顏青棠這些舉動下的真意,心疼得不得了。

“若是承受不住,咱就不急,姑娘要對世子有信心,且黑甲軍肯定能趕來。”

顏青棠也不知莫姑姑為何對黑甲軍如此有信心,但明白其中關切之意。

“我沒事。”她小口地呼著氣,撐起笑,“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拖拖拉拉,鈍刀子割肉,若能增快生產速度,我寧願現在疼。”

見她堅持,陳女醫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叫來素雲鴛鴦及雪竹幾人,對她們一番細致的吩咐後,才讓人把顏青棠從床上攙扶下來,扶她在屋裡走。

“慢慢的走,不要慌……”

顏宅

顏瀚海也收到全城戒嚴的消息,不同於其他人,他想得要更多。

望著窗外不祥的夜色,他來回在窗前徘徊了一會兒,臉色凝重地叫來顏忠。

“你親自跑一趟,去一趟盧府。”

顏忠應命下去辦事。

可不過一會兒,顏忠又從外麵回來了。

“四爺,根本出不去,出了府門,但走到街口就不能走了。布政使司大街外不光設了路障,還有巡城兵把守。說是要緝拿江洋大盜,為保諸位大人的安全,此地戒嚴,不準任何人通行。”

一般某一官署的官員,都是群居在官署衙門附近,像布政使司外的大街,就叫布政使司大街,這是個統稱,代表這一片區域。

聽聞此言,顏瀚海更覺不妙,幾乎不用多想,就猜出今晚可能會發生的事。

如此大的陣勢,這是有人要對那位假世子真太子動手了?

他們的膽子可真大,可知曉……不,也許就是知曉了,才要動手。

都說文人膽小,都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其實顏瀚海覺得這一切都是誤解,這些人的膽子一點都不小,他們比誰都膽大,他們隻是做事講究深思熟慮,要萬無一失,要智計權衡。

若不觸犯根本利益,什麼事都可以坐下來談,但若觸犯根本利益……

這位太子爺太張揚了,來此地不過數月,便將整個蘇州乃至沿海一帶攪得人人色變,觸動的又何止一家的利益。

難道朝中就沒人想過要動這裡?自然有人想過,但都知道這是個馬蜂窩,是個火藥桶,捅不得,一動天都要炸出個窟窿。

當初老師為何想借織造局嚴占鬆來謀事,是因為嚴占鬆已經是整個環節中最無足輕重的一個,卻又是最容易被人抓住馬腳的一個。

即是如此,他們也是小心籌謀多時,殫精竭慮,為此還損了顏世川的性命……

偶爾靜下來想想,顏瀚海也曾想過他們行事是否太過謹慎,可不管他怎麼推演,處在他們這個位置,想辦成這些事都是難之又難。

這位真太子假世子雖行事張狂,卻意外成為了那個破局之人,還有她……

如果他沒算錯,她臨盆的時日就在近日。

那些人是否就是洞悉這點,才會選擇在今晚動手?

一想到這個可能,顏瀚海有些站不住了,匆匆叫來下人服侍自己換上官袍,不顧顏忠的勸阻,打算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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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宅的大門前,此時一片嘈雜。

嘭嘭嘭地撞門聲不絕於耳,還夾雜著官差們的喝斥聲和警告聲。

“……接到密報,有江洋大盜藏匿其中,裡麵的人速速開門接受搜檢,若再不開門,我們就要強闖了!”

幾十個火把,將這裡照得如同白晝。

火光跳躍之間,大門外的街上密密麻麻站得都是人。

為首的一人穿著官差服,腰懸大刀,看其模樣是領頭的。但說話之間卻一直看著旁邊不遠處一個身穿罩甲、頭戴鐵盔的軍官。

“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這位明顯不是個普通兵卒的軍官,並沒有理會他,而是揮了揮手,從他身後便跑上來幾個扛著撞門木的兵卒,顯然是不打算廢話了。

撞門木撞在顏宅紅漆大門上,發出陣陣巨響。

這巨響隨著風遠遠傳開了去,四周卻一片寂靜,仿佛這附近是荒山野嶺,並沒有其他住戶。

斜對麵一處宅院裡,燈火早已熄滅,四周一片漆黑。

前院正堂裡,亮著一點豆光。

“老爺,那對麵可是顏家……”

“你以為我不知道是顏家?肯定是顏家得罪什麼人了,有人想他們死!讓他們都回房去,都彆出聲,一點聲音都不準發出,隻當咱們都是死人!”

……

兵卒們連撞了好幾下,這大門根本沒有往裡塌陷的跡象。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裡麵的人早有準備,用東西將門封死了。

“換一扇!”

大門撞不開,還有角門。

就不信角門也能布置如此嚴實?

可事實證明,還真就這麼嚴實,反正他們臨時找來的充作撞門木的樹乾,是沒辦法撞開。

“拿梯子來。”

顯然這些人早有準備,命令剛一發下,就有人扛來了兩架高聳的木梯。

“上!”

有人扶著梯子,有人順著梯子就爬上去了,動作十分敏捷迅速。

“從裡麵把門打開……”

話音還不及落下,一聲慘叫聲傳來,竟是方才爬上去的兩個兵卒順著梯子前後滾了下來。

這時,上方傳來一陣喝聲:“哪來的盜匪,竟敢冒充官兵,可知曉這是端王世子江南織造大人的私宅,你們這是想謀殺朝廷命官!”

就是知道那位世子大人在此,他們才會來。

於是上方人的質問,根本未得來回應,反而趁著間隙又有兵卒順著木梯爬了上去,這次上去的就不是一兩個,而是成群結隊。

上去的多,掉下來的更多。

掉下來的兵卒宛如刺蝟也似,身上插滿了箭矢,有的已經沒了氣,有的發出哀嚎聲。

難道這裡麵還有弓兵?

領頭的軍官臉色一陣青白交加,可想想身負的使命,他一麵命人去傳信,一麵命人去找更多的梯子來。同時命手下多麵開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