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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的座位上一個人都沒有,整個演奏廳空空蕩蕩的。

“你們帶我來這兒乾什麼?”

“我聽爸爸說,媽媽曾經在這裡演奏過,爸爸還帶我來看過媽媽演奏,可是那時候我太小了不記得了,我想聽媽媽再演奏一次。”

這座演奏廳建在江蓉市最大的文體中心,在市裡的一次大型文藝交流節目中她曾上台表演鋼琴獨奏,那次的節目還是地方衛視直播的,節目結束後她的演奏還進了十佳表演。

那應該是她出意外的半年前吧,小嘉木隻有一歲半,那一天陳衍確實帶著孩子來到現場看她表演,演出結束後,他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抱著花束恭喜她演出成功。

那是她人生中最風光的時刻,站在這麼大的舞台上演奏,台子上下兩層都坐滿了人。

那麼年輕,家庭美滿,事業也更上一步。

此刻站在舞台下麵,看著那半人高的台子,心中情緒翻滾,好像打碎了調味瓶子,各種滋味混雜。

物是人非,輝煌已不再,隻剩下一地的狼藉和滿身的傷痕。

“媽媽。”

嘉木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張兮若收回目光,問道:“你真想聽嗎?”

嘉木點頭。

張兮若走上台子,走到那架鋼琴前麵,台下雖然隻有父子兩人,可是站在台子上心態卻一下子發生了變化,她莫名緊張起來。

“要不媽媽下次單獨彈給你聽吧?”

聽到這話的嘉木有些失落,嘉木沒有回答,旁邊陳衍說道:“隨便彈彈都可以,不要讓孩子失望。”

不管陳衍今天安排這出是為何,可是他這話確實有道理,對著小家夥期待的眼神,作為母親,她不想他失望,張兮若調整了一下呼吸,走到鋼琴邊坐下。

真是奇怪,舞台下麵分明隻有父子兩人,可是坐在這裡就是莫名緊張,手指又在不自覺顫唞。

張兮若試著彈了一小段,不長的樂章就錯了好幾個音,張兮若有些懊惱和自責,她向台下看去,父子兩人已找了座位坐下,此刻嘉木卻一下跳起來拍著手說道:“媽媽好棒。”

旁邊的陳衍也鼓了鼓掌。

也不知是不是兒子的話給了她鼓勵,她試著又重新彈了一曲,簡單一些的曲子,這一次完整流暢,沒有出錯。

“媽媽彈得好聽,再彈一首。”

張兮若看了一眼兒子的笑臉,也不自覺笑了笑,好像慢慢找回了自信,她選了一首更難的曲子。

舞台上突然落下的燈光驚得她停了動作,鋼琴聲戛然而止,張兮若向台下看去,此刻她被燈光包圍,台下陷入黑暗中,她聽到陳衍的聲音說道:“你彈你的,不用管。”

“媽媽快彈啊。”

曾經在舞台上也被燈光包裹,那種站在舞台上,所有光芒聚焦在身,熟悉的讓人振奮的感覺讓她的擔憂和緊張慢慢平複下來,她找到了手感也來了興致,既然孩子想聽,那她就彈給她聽。

從簡單的《倫敦塔要倒了》到《致愛麗絲》再到《大巴赫前奏曲六號》再到更難一些的《幻想即興曲》。

張兮若越彈越順手,越彈越投入。她想起她第一次登上這個舞台時也是緊張得不行,可是當手放在琴鍵上,流暢的音符從指間流瀉,舞台給她光芒,她回饋給舞台自信,她沉浸其中,被樂曲包圍,根本感受不到周圍人的存在。

也不知道彈了多久,沉重的收尾音回響在演奏廳,張兮若起身,正要問問孩子彈得如何,整個音樂廳的燈光亮起來,她赫然看到原本空蕩的音樂廳中坐滿了人。

張兮若頓時僵住,被眼前這人山人海的景象震撼到,腦子一時恍惚,茫然不知眼前的一切是在夢境還是現實,是在過去還是現在。

一時間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坐在台下的陳衍開始鼓掌,隨即陳衍旁邊的小嘉木也鼓起掌,很快掌聲蔓延開,熱烈的掌聲回蕩在音樂廳。

張兮若依舊呆愣不知如何是好,甚至都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表情,好在她也有過舞台經驗,此刻她知道自己很緊張很慌亂,稍微不注意就會出醜,張兮若要麵子,不想出醜。

她很快讓自己平靜下來,對著台下鞠了一躬,“感謝大家。”

掌聲漸漸平息,而坐在台下的眾人也逐一散場,很快台下又隻剩了陳衍和陳嘉木父子兩人。

眼前虛幻得像是在做夢,此刻她望著空蕩蕩的演奏廳和台下的父子,總感覺剛剛被觀眾包圍的一幕像她的幻覺。

張兮若僵硬的身體慢慢恢複,她走下台子問陳衍:“怎麼回事?剛剛那些人……那些觀眾,是你叫過來的嗎?”

“嗯,是我叫過來的。”

看來不是她的幻覺,方才她確實是在一群觀眾的注視下演奏,以陳衍現在的實力,花點錢叫人來當觀眾也沒什麼問題。

“是不是我叫過來的有什麼區彆嗎?坐在舞台下麵,誰都可以是觀眾,可是卻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站在舞台上演奏的。張兮若,你以前可以,現在一樣也可以。”

看樣子她感覺沒有錯,這確實是陳衍為她布置的陷阱。陳衍想要複婚,陳衍說過,他要做什麼都可以做到。

她喜歡的鮮花,她渴望的舞台。

他和她在一起那麼多年,明確知道她心中所喜歡的,所渴望的,他一樣一樣試探,哪種最打動她,然後再以此攻破。

她突然想到了那一次她母親過生日陳衍送的那一尊塑金佛像,母親對佛像愛不釋手,對她這個女婿更是滿意,她甚至還說出“隻認陳衍這個女婿”這種話,那時候她嗤之以鼻,甚至沒忍住翻白眼,她覺得可笑,她的媽媽被一尊佛像就收買。

可是現在,陳衍把她帶到了舞台上,陳衍像變魔法一樣變了滿座的觀眾,陳衍實現了她一直想要證明卻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其實她是自卑的,在昏迷之前她有事業,有舞台,甚至還有粉絲,她拿過很多獎,上過電視台,她榮譽加身,她是父母的驕傲。

可是一場意外摧毀了所有,黑暗中沉睡了四年,再醒來一切都變了,沒有了事業,留下了後遺症,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已經是萬幸,更沒有心思去肖想什麼舞台什麼榮譽,她很慶幸自己還能活著,可是卻又不幸自己變得像一個廢人一樣。

而且連家庭也沒有了,自己深愛的丈夫身邊有了彆的女人,她比她年輕,比她有活力。

巨大的落差,其實她心裡自卑得要死。

索性她不是消沉的人,能有一個工作,能有觀眾,她覺得在咖啡廳裡彈鋼琴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咖啡廳又如何跟以前的舞台相比呢?而現在她重新站在了這個舞台上,從緊張到自信,她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那麼多觀眾。

陳衍告訴她,她以前可以,現在也可以。

好像讓她看到了一些曙光,她可以重新站上舞台,重新找回她的榮譽。

像極了陳衍送給她母親的那一座佛像,把她母親徹底收買,這一生都隻認她一個女婿。而現在陳衍讓她站上舞台,陳衍帶給她的這一切,就像是另一尊“佛像”。

她突然覺得這個人好可怕,他知道投其所好,他也有能力投其所好,他知道怎麼收買人心,不管是她的母親還是她。

她那麼堅決離開他,可是他一出手她的信念就開始被他摧毀。

“我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失敗過。”

她想起陳衍說的這句話,不知為何突然感覺到恐懼。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捧花,張兮若回過神,是陳嘉木小朋友將花遞到她眼前。

“慶祝媽媽的個人演唱會成功。”

對著兒子的笑臉,張兮若不自覺被他逗笑,不管怎麼樣,這一刻的她是開心的,她開心接過兒子的花。

“謝謝寶貝。”

她暫時不想去管陳衍的可怕,她隻想沉浸於眼前這一刻的。

所以她答應了她的寶貝兒子的晚飯邀請。餐廳陳衍早已訂好,或許是方才太過激動,激動過後反而沒什麼胃口,陳衍見狀,給她夾了菜。

似隨kǒu-交談一般,他說道:“樂隊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

張兮若想起了那一張樂隊邀請函。

“我現在又沒什麼名氣,人家為什麼要邀請我加入?”

“因為那個樂隊我有投資,我還能幫他們登上比較不錯的舞台,所以我要在樂隊裡麵安插個人並不是什麼大問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

這是要用他的錢和人脈來幫她。

“我們已經離婚了,你不用這麼幫我。”

“雖然離婚,但你也是嘉木的媽媽,更何況相識那麼久,能幫得上忙的我也很樂意幫忙。”

張兮若向嘉木看了一眼,對上小家夥一雙清澈的眼睛,張兮若便沒有再說什麼。吃完了飯陳衍將她送到樓下,嘉木已經睡著了。

下車前陳衍又問了一句:“你要去的話,我就給他們一個回複。”

“不用。”

“嗯?為什麼?”

“我們已經離婚了,再接受前夫的好意不太好,不過今天也謝謝你。”

張兮若說完推開車門下車,陳衍目光沉沉看著她走進去,這才調轉車頭離開。

張兮若沒有想到她第二天又接到陳衍的電話。

“隔壁的臨安市下個月有一個小型的文藝活動,我是讚助之一,你想不想去,想去的話我給你報個名。”

一股煩躁感翻湧而來,那種被戳中軟肋的煩躁,即將被陳衍拿捏的煩躁。

“你不想去樂隊,可以先參加一些小型活動熟悉一下,慢慢找回感覺。”

張兮若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過問,也不需要你幫忙。”

“你不用對我這麼抗拒,我知道你喜歡舞台,我隻想儘我所能讓你重回舞台上。”

“不用,謝謝,我不需要!”

張兮若直接掛斷電話,這一次竟有些氣急敗壞的,也不知道在逃避什麼。

快上班了,張兮若在鋼琴邊坐下,餐廳裡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些客人,張兮若並不貪心,躺了那麼多年能醒來已是萬幸,現在有一份可以彈鋼琴的工作,有一群能欣賞自己的觀眾,這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

可是她想到了昨日坐在舞台上,燈光落在她身上,她整個人的狀態,舞台四周湧動著注入在她身上的激情。

確實是什麼地方都比不了的。

小型的演出,一點點找到感覺和自信,慢慢走到最大的舞台上,陳衍確實知道怎麼誘惑她。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僅手沒有那麼靈活,腦子也沒那麼靈光了。

或許她就命該如此吧,何必再想那麼多呢?更何況她知道陳衍的目的,陳衍說過他想複婚。

她並不想再接受。

之後幾天陳衍沒再打過電話,也沒再送禮物過來,就這般平靜了一段時間之後那天晚上陳衍突然打來電話。

看到來電顯示時她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