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答,沉默著驅馬離開。
河邊的風很大,吹散了思緒,老者沒有得到答案。
可他沒聽到答案,不代表裴衍沒有。
若是換作秦妧,他會以命相護,不容她受到一絲傷害。
**
來到禦書房,與天子促膝長談了十來日,在確保承牧能夠接任肖逢毅的職務以及擔下輔佐太子的重任後,裴衍回到了首輔府。
當在客院的月亮門前瞧見牽著兒子等他回來的秦妧時,裴衍快步走上前,伸手抱住了她。
隱衛們識趣地帶著雪霖退避開,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了小夫妻。
秦妧回抱住裴衍,輕聲問道:“都結束了?”
“嗯,都結束了。”裴衍捧起她的臉,淡淡一笑,“等過了杜老的七十大壽,咱們就離開皇城。”
在皇城的一切糾葛,都隨著肖逢毅的招供徹底結束。裴衍婉拒了天子的挽留,打算與妻兒、朋友們踏上尋藥之旅。
而就在杜首輔七十大壽的前兩日,那四名被委托尋藥的隱衛,在大漠中尋到了一味草藥,這意味著,隻要在雪山中再尋到另一味草藥,或許就能治愈周芝語的眼疾了,也能填補一些遺憾了。
餘霞成綺的璨璨傍晚,小夫妻相擁在一起,偎傍著彼此。
第66章
◎因為我想%e5%90%bb你。◎
裴勁廣入獄, 王爵被削,手中的兵權也儘數交到了承牧手裡,隻是承牧身在湘玉城, 暫由其他將領代為統領。
在喝完杜首輔的壽酒後,裴衍等人於小寒日離開皇城, 踏上了尋藥之旅。
分彆那日, 杜首輔交給裴衍一份密旨, 是聖恩, 也是聖上給予裴衍的權力, 在龍顏老去、首輔年邁又遇朝野動蕩時,可行輔政之臣一職。
接到密旨,裴衍緘默良久, 最終將密旨收入袖中,與杜首輔對揖致禮,攜妻兒和隱衛離去。
而就在一行人離去不到一刻鐘時, 有人來報, 說是裴勁廣醒了。
望著雪地上的幾排馬蹄和車轍, 杜首輔沒有派人追回裴衍。裴衍已治愈了心傷,不該再被羈絆了。
大寒那日, 裴勁廣被推上斷頭台, 在日晷來到午時三刻時,刑部尚書扔出了簽令牌。
劊子手舉起刀時, 裴勁廣望著看熱鬨的人群, 竟沒有瞧見一張熟悉的麵孔。他閉上眼, 充滿悔恨。
可, 為時已晚。
**
除夕的前夕, 滴水成冰的郊野巒壑中, 裴衍為秦妧戴上兜帽,示意她先下山。
“風雪太大,你去陪陪雪霖。”
一旁臉色紫青的魏野也勸道:“天冷路滑,夫人還是先下山吧。”
聽附近的老山民說,曾在這座山巒上見過他們想要尋找的藥草,花骨潔白,宛若曇花,隻有在雪虐風饕中才會盛放,也隻有在盛放時才能得以辨認,平日與野草區彆不大,故而必須在風雪天時上山方能采摘到。
離所願就差一步,秦妧不想錯過陪裴衍彌補遺憾的機會。
攏了攏厚厚的毛鬥篷,她拉住裴衍的衣袖,“我還能堅持,一起上山。”
怕她凍疼手指,裴衍抽回袖口,將自己手中的暖爐也遞給了她,“好,一起。”
捧著兩個袖珍暖爐,秦妧亦步亦趨地跟在眾人身後,在迎風前行了半個時辰、雙腳快要沒有知覺時,終於通過盤山路,來到了山頂之上。
傲然雪山之巔的植被不畏嚴寒,與梅花一樣傲雪淩霜。觀賞之下,秦妧慨喟於自然的鬼斧神工。
但他們要尋的藥草,還未見其貌。
天色漸黯時,不宜逗留山頂,裴衍打算帶著同伴們沿原路返回,等秦妧從麵前經過時,他伸手攔下,主動蹲到了秦妧麵前,“上來,為夫背你。”
“我還能走。”秦妧捧著火爐跟在了隊伍後麵,不想讓自己成為累贅,更不想讓裴衍付出額外的體力。
可沒等她走出兩步,腰肢一緊,整個人傾斜而起,被裴衍扔到了背後。
悶嚇一聲後,她雙膝一夾,夾在了男子的腰上,嘴上卻嘟嘟囔囔道:“都說了,我能行。”
裴衍勾住她的腿彎,穩步走在覆雪的山路上,“嗯,吾妻能行,是為夫冷,想讓你幫忙擋擋背後的風。”
“唔,行吧。”秦妧軟綿綿地趴在他肩頭,還將兩個暖爐貼在了他的雙耳上,目光平靜地望著漸漸沉醉的晚霞。
回到山腳下,眾人住進了附近的山民家中,夜裡圍坐在爐火旁,與附近的老人打聽著其餘幾座山峰的情況,準備明日再行登山。
夜深人靜時,秦妧換了一身夾棉的寢裙帶來裴衍身側,幾處桃花麵脂塗抹在了他的臉上,“風吹日曬,還是多注意些保養。”
似乎,裴衍從未在意過這些,不禁問道:“變糙一些,夫人還會喜歡嗎?”
秦妧認真為他塗抹完麵龐和脖頸後,捏搓著他薄薄的耳垂笑道:“糙一點兒也無妨,夫君什麼樣子,妾身都喜歡。”
裴衍拉她坐在腿上,扯過山民借給他們的羊絨氈毯圍在兩人身上。
半晌,秦妧輕聲道:“最近可有聽聞皇城的事?”
她問得委婉,可裴衍聽懂了,沉默著點了點頭。
這一晚,夫妻二人沒再多言,就那麼借著火爐的餘熱相互依偎。
火光映在兩人的側臉上,為他們添了妖冶與瑰麗。
另一邊,在湘玉城代任總兵數月後,承牧終於與新到任的總兵完成了交接,快馬加鞭奔向皇城,卻在中途遭遇風雪,不得已去了一趟樂熹伯府借住。
在受到樂熹伯府夫婦熱情的款待後,承牧住進了伯府客院,與楊氏母子隔了一條甬道、兩扇月亮門。
得知承牧來府,裴悅芙從一開始的激動再到沉悶,隻用了一盞茶的時長。
如今,她是罪臣之女,即便已被天子赦免,也再做不回光風霽月的嫡小姐,而承牧已躋身重臣之列,前程似錦,兩人的身份相差懸殊,縱使她沒有不該有的想法,但還是免不了失落,究其緣由,不得而知。
一種自被救之日滋長而出的淡淡仰慕,令她惶恐而茫然,連去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楊氏回到客房時,怪嗔道:“承將軍對咱們有恩,於情於理,你也該過去問聲好才是。咱們現在的境遇,也沒什麼架子可端著了。”
“誒呀,娘!”裴悅芙跺跺腳,又氣又羞地背過身,悶坐在梳妝台前。
她哪裡是在端架子,分明是澀然難於麵對承牧呀!
這時,門口傳來叩門聲,母女二人扭頭去看,見徐夫人端著酢漿走來。
若秦妧在側,一定會憶起徐夫人的酢漿。
見母女二人有些怔愣,徐夫人笑著解釋道:“承將軍奔波數日,很可能肝火旺盛,我特意叫人備了酢漿,想為承將軍降降火。不如由悅芙代為送過去?”
徐夫人有意為裴悅芙和承牧牽線搭橋,也是為了卻楊氏的一樁心事。
裴悅芙早到了待嫁的年紀,卻因家族的緣故,耽誤了婚事,而在徐夫人所認識的適婚男兒中,屬承牧最為合適,一來對裴氏知根知底,二來為人正直,是個托付終身的好人選。
就不知兩個年輕人有無情意在。
徐夫人是個務實的人,且性子爽朗,沒覺得這事兒多難為情。年輕人,若彼此有情,又都是性情中人,隻需要一把乾柴、一點火源而已。
看著托盤上的酢漿,裴悅芙起初不願去,卻在楊氏即將端過托盤時,一把奪了過去,還做賊心虛地加快了腳步,“我去去就回!”
來到有侍衛把守的客院,裴悅芙悶頭繞過他們,叩響了承牧所在客房的門。
隨著一聲短促的“進”,裴悅芙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提著膽兒推開了門扉,卻在看見站在客堂內擦拭上半身的男人時,差點驚叫出聲。
為了不引起旁人的誤會,她蒙愣著腦子跨進門口,反腳帶上了門。
承牧:......
都不回避一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快速扯過椸架上的衣衫披在身上,承牧不自在地點頭示意:“好久不見,小姐。”
這聲“小姐”恍如隔世,聽得裴悅芙眼眶發酸。
將托盤放在客堂的木桌上,她解釋說自己是按著徐夫人的吩咐過來送降火飲品的。
承牧道了聲“替我多謝徐夫人”後,比劃著請她入座。
裴悅芙這才轉過身,紅著耳朵讓他先整理好衣襟。
高大如山的男子,一身健壯的肌肉,過於惹眼,令情竇蠢蠢欲動的女子赧然不已。
聽完她的話,承牧快速係好衣帶和腰封,這才咳了聲緩解尷尬,“可以了。”
裴悅芙壯著膽兒轉過身,在對上一雙棕色的瞳眸時,到嘴邊的關切話語又噎了回去,半晌也未吐出一句問候。
他陪她經曆過最灰暗的時日,早成了她心中的一縷風、一束光、一抹溫熱,也成了她最情怯的存在。
“你還好吧?”
生硬的一句問候過後,她低頭盯起腳尖,懊惱自己的嘴笨。
見她如此,承牧忍住了笑,生性內斂沉悶的他,鮮少與靈動的少女打交道。
靈動......想到這個詞,承牧不禁對眼前的女子多了幾分憐惜。昔日的她活潑張揚,哪像此刻謹小慎微。
**
這一年的除夕,裴衍等人是在雪山中度過的。
在經曆了漫長的尋找還是未能如願時,裴衍從山民那裡租賃了幾間房舍,打算讓同伴們好好休整幾日。
既是可遇不可求的藥草,就不能急於一時,裴衍做好了長期尋找的準備,順便當做遊曆,還能沿途縱覽各色景致,也算苦中作樂。
將一罐羊奶從火爐上取下,裴衍隔著粗布倒入碗中,晾溫後,一勺勺喂給蹲在地上玩耍的雪霖。
秦妧沐浴出來時,抓起雪霖的後脖領,將之從地上拎了起來,放在了絨毯上,“娘是不是同你講過,做什麼事都不能三心二意?”
雪霖噘嘴去抱裴衍的腿,一副尋求安慰的架勢。
秦妧坐在木椅上絞起長發,不滿地睨了裴衍一眼。
哄睡兒子後,裴衍走到木椅旁,接過布巾為她繼續擦拭,“雪霖有記性了,彆氣了,氣大傷身。”
秦妧擰了一把男人的腰,卻是擰不出一點兒贅肉,還擰疼了自己的手指,“你就縱著他吧。”
裴衍“嘶”一聲,嗓音多少帶了些蠱惑,“雪霖睡了。”
“......嗯,那怎樣呢?”
玉指揩過女子潮濕的側臉,裴衍附身在她耳邊輕吹了下,暗示得已足夠明顯。
秦妧將絞發的布巾甩在了他的臉上,“魏野他們等著你開飯呢,彆鬨了。”
可下一瞬就被夾著腋窩提了起來。
“你......”
裴衍豎抱著秦妧走到桌前,將她穩穩放在上麵,不容分說地撥開她的膝,躋身在內,以撐在桌沿的雙手困住了她的退路,“珍饈在此,勝過一切人間美味